封徵雪扣住他的动作看上去用力,然而手掌却根本没用劲儿,封徵雪的手指带着薄茧,偏硬,凉沁沁的,盈着一层冷汗。
因而蔺司沉几乎想也没想,便将封徵雪的手反手直接牵住,一个组队申请甩给封徵雪,搞得封徵雪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接受了。
下一刻,封徵雪纤而薄的腰肢直接被握住,一股巨力托起了他清瘦的身体!
“……你做什么?”
封徵雪声音微紧,后背贴紧了蔺司沉的前胸。
蔺司沉的长剑出鞘,携着人腾空而起!
“扶稳了。”
这是……
御剑飞行?!
地面上的“月明归小队”同时陷入迷惑。
《侠客行》这款网游总共五大门派:剑客、刀客、琴师、百药、杏林。
但五大门派又细分了许多别支,除了一些门派基础技能,基本每个玩家的“个人技”都靠个人的修行和秘籍收集,所以基本每个玩家拥有的“个人技”都不一样,“御剑飞行”这门剑客独门轻功,被玩家们戏称为“带妹飞行”。
要想在这全息游戏里“飞”着走,除了剑客Npc们,便只有极其个别的“剑客”玩家才能做到——毕竟“御剑飞行”是一个非常罕见且昂贵的个人技,它不仅要求玩家门派必须是剑客,而且还要收集秘籍——距离上一本“御剑飞行”的秘籍问世,已经足足有五年时间,其中拍卖最便宜的一本,是以111万人民币的价格被某玩家拍走的,所以全剑客门派掌握此轻功的玩家,不超过20人。
这个“沉”可以御剑飞行吗?
这时,就听叶初凉迷迷糊糊地眨着眼睛,委委屈屈地嘟囔一句:
“我去……你抢我大夫干嘛啊……你明天不上班吗?”
“嗯?小姐姐你说什么?”药药不吃药敏感地问。
叶初凉:“啊!没什么!小女也走了!”
于是众人只见这姑娘抡出背上的重剑,不同于蔺司沉的腾空直飞,她结了一个蛮复杂的手印,才腾空而起,也追随着二人的背影跟了上去。
居然又是御剑飞行?!
叶初凉是一个还不怎么出名的Npc,玩家们基本都没有见过,所以月明归小队四人完全看愣了,并齐齐将目光投向在场唯一的剑客——武林大会的冠军剑客藏一月。
藏一月的面色也是很不好,因为他刷了三四年,都没能刷到一本“御剑”秘籍。
此时却见两个同门派“玩家”,当着自己的面齐刷刷飞走了。
藏一月“嘶”了一声,发出了怀疑人生的声音:“难道御剑是什么很常见的技能吗?”
药药不吃药拽了拽自己的双马尾,学着他的口吻搭腔:
“哼,看见了吗?现在还想邀人家进队么?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了吧?”
曹精诚则是垂着头,看上去十分丧气,一言不发的样子显然是还没从刚刚的情景中走出来。
可他女朋友就不一样了,但见恨海情天看了一眼这人脑袋顶上的“曹渝情”三字,缓缓地问道:“所以,你那个名叫‘曹慕雪’的账号,是为他建的,对么?”
曹精诚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见到封徵雪,确实有点太冲动了:“阿情……”
琴师这个职业比较特殊,有输出与治疗双心法,恨海情天原来修的是“琴中剑”,遇到了曹精诚才改修了治疗而已。
“阿情你听我解释……”
“哼,我看是听你狡辩吧?”恨海情天冷笑道。
药药不吃药眉毛一挑,眼睛突然亮起来:“诶?哇!怪不得漂亮哥哥不加入我们的哦!要是我们把这个渣男优化掉,是不是还有机会的呀?”
话音一落,恨海情天琴中剑倏然出鞘,剑尖直指曹精诚的脖子:
“既然如此,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你和他分了?”
曹精诚脸色一黑,彻底尬在原地。
与此同时,御剑空中。
秦岭山脊,云蒸霞蔚,绿树掩映,皆入眼底,而封徵雪在蔺司沉怀里。
封徵雪出奇安静。
或许是由于太高,或许是由于被蔺司沉按在怀里,封徵雪的身体绷得很紧,呼吸声很轻,颈间的药香清浅,让人想起凉风温柔的夏夜。
蔺司沉不禁喉头吞咽两下,眸光愈加黑沉,美人在怀,方才发生的一切却反复在脑海中上映。
什么意思?
封徵雪方才为什么会这样说?
又为何会扣住自己的手腕?
蔺司沉意识觉醒十年,勉强懂得一些人情世故、暧昧氛围。
于是当他细细将几个玩家方才的神态想了一圈儿,越寻思便越古怪,于是眼色愈沉、呼吸愈重。
“刚刚那个曹渝情,是你的……?”
——前夫?
蔺司沉的话头一顿,没将这两个字说出来。
因为只是问出这句话,便让蔺司沉感到有些烦闷。
他不想用这样的词汇去形容封徵雪与另一个男人。
封徵雪明明是一捧山涧纤尘不染的白雪,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么普通的一个男人。
然而话音一落,蔺司沉便明确地感到,自己怀里清瘦的躯体,好似因着这一句话变得更加僵硬。
“刚刚那人…是你前夫么?”
这次倒是问全了。
封徵雪蹙眉,简介否认道:“不是前夫,只是前男友。”
“哦,有区别?”
封徵雪放弃向蔺司沉解释,目光轻轻划过脚下的万里江山。
望着御剑之下的万丈深渊,封徵雪不否认不拒绝地撇开脸,一副默认的姿态:
“那就没区别,别在意。”
蔺司沉一听,一张帅脸瞬间拉长,心中酸涩得厉害,于是胸膛蓦然贴近了封徵雪的后背:
“你说不在意,我就不在意?”
封徵雪复睁开眼,蹙紧了眉头问:“…那你说怎么办?”
只见封徵雪的肌肤,被那杏林黑袍衬得惊人的白,那苍白柔嫩的肌肤,若是变成红润润的,将该焕发出多么美丽的光晕。
下流的想法一拨接着一拨。
心底的妒意真实得不可转移。
蔺司沉只觉失控,不知怎的,他火热有力的手掌便按住了封徵雪冰凉的小腹,用了点劲儿,不着痕迹地便将人从身后禁锢住。
大脑中臆想着自己压着封徵雪,以天为盖,以云为席,高贵冷艳的自己命令着驯静温柔的封徵雪打开自己,暴言:
“你做我的妻侣,让我操你。”
然而实际情况,是蔺司沉的声音闷声闷气,命令:
“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再让我拿你个好友位,可以?”
封徵雪淡淡挑眉:“我若不答应呢?”
蔺司沉冷哼一声,封徵雪只觉腰间的手臂骤然揽紧,后颈处有一处凸起紧紧贴住,是蔺司沉滚动的喉结。
“那我便一直抱着你。”
封徵雪:……
该怎么形容封徵雪现在的感觉?
像是上了一架没有舱门、更没有安全带的飞机,被机长挟持。
虽然封徵雪并不恐高,但是也遭不住一直在高空呆着。
封徵雪看向蔺司沉的目光,带着点无奈的意味:
“你是个高阶首领,就不能换个人么?”
“换成谁?”
“我怎么知道,横竖不该是我。”
封徵雪的声音温冷,却将蔺司沉心中的妒火烧得更旺。
此时便如一团腾然生起的火焰,瞬间便顺着脊椎烧至颅顶,几乎要把自己的天灵盖顶开似的。
然而他压抑着心中的奇怪情绪,微凉的声线一字一顿、尽量理智地问道:
“为何,那姓曹的都可以都做你前夫?而我便不可以?”
封徵雪的眼尾一挑,划过蔺司沉深沉的眉眼。
“就算你想竞争上岗,我也不缺前夫了。”
随后,一个突如其来的好友申请,便像是一把高压泡沫水枪,将蔺司沉胸腔中的妒火瞬间浇灭。
蔺司沉看着自己好友列表,显示着唯一的好友【11】。
就听封徵雪情绪极端稳定道:
“可以把我放下去了么,你已经丁页到我了。”
确实有些不礼貌。
蔺司沉想到封徵雪最初的反感,就是因这淫病而起,有些懊恼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更加烦闷,于是上半身的胸膛便贴得更紧,“砰砰砰”的心跳强健有力,过热的呼吸燎得蔺司沉自己都焦躁,脑子酱住一般,晕胀胀的。
封徵雪那幅清冷冷的样子,便能让他心中痒的厉害,大抵人类在心悦什么的时候,心中便会生出无限的柔情和恬不知耻的放肆。
只听他的声音低沉急促,不知怎么地便问出一句浑话:“抱歉,我平时倒也不会这样孟浪,不知这些日子是怎么了。”
封徵雪微微蹙眉,他不想跟着蔺司沉那种粘粘乎乎的暧.昧思路走,沉静的侧颜没有半点变化:
“……没事。”
蔺司沉一愣:“没事?”
在封徵雪的眼里,蔺司沉就是个下肢不受控制的普通患者,喝几天药就好了,只要不是恶意猥亵,大家都是男人,挨挨蹭蹭的生理反应也没什么奇怪。
“你快放开我就好。”封徵雪轻轻地蹙着眉,冷静又温柔的样子,使得蔺司沉瞬间就咬紧了牙根: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谁?”
封徵雪眉心一紧,“谁?”
“就刚刚那个。”
封徵雪不可理喻看向蔺司沉,半晌才猜明白这人的心思,只觉不可理喻:“对我来说,出轨的前任和死人没区别,而你,和其他病人也没区别。”
封徵雪自认为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了——你俩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谁知蔺司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你曾经,是喜欢他?为什么会选择跟那样的人在一起?”
封徵雪蹙眉,吹得衣袍猎猎:“我选择和谁在一起,与你何关?”
蔺司沉一愣,勉强礼貌道:“抱歉,蔺某的确有些僭越。”
封徵雪:“……”
蔺司沉的声色,却更激动些许:“可那人看上去就不像那个老实的——你且和我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虽然刚刚确实有被再次恶心到,但封徵雪其实早已不在意那个烂人,更不会消耗自己的精力多看这人一秒,就连之前没删好友都是因为确实没放心上,真的不是很在意一个三个月都没上线的老号。
只是眼前这人……
怎么倒是比自己更加义愤填膺的?
“你不是还有长安要守?”封徵雪面无表情地岔开话题道,“放我下去,你忙你的去。”
“长安城哪有你的事重要。”
蔺司沉实在是过于直白,封徵雪默然无语。
封徵雪沉吟良久,实在拿他没办法,放缓了语气说:“可小叶还在等我。”
——给叶初凉的父亲看病,然后让叶初凉把房卖给自己才是正经事。
然而这时,封徵雪只觉手腕却被人一把攫住,向后一扯。
蔺司沉刻意压低了声音,就连表情也正色起来:“说起这个,我问你个蛮重要的事情。”
“什么?”
“缚地术你听过么?”
“缚地术?”
“嗯,你可知叶初凉的爹现在半生半死,便是被这缚地术缚在这个叫饿殍村的地方?”
封徵雪微凉的眸光一凝,想起跪在街上对他苦苦相求的少女,沉声道:“你详细说。”
“这缚地术害人不浅,被它缠上的人多半没救,但叶初凉这姑娘很执着,四处求医给她爹看病,可庸医治不好,神医不想治,我是劝你不要趟浑水,这里面的道道很多,我估计会有危险。”
说到此处,蔺司沉那双黑沉的瞳孔,甚至眸光潋滟闪烁起来:“我必惩治那帮恬不知耻的炉鼎猎人,但不是现在。”
“炉鼎猎人是指……?”封徵雪想起最初,系统管理员曾提到过Npc之间的双修,可能会存在炉鼎的概念,还提及了官方绝不倡导这种行为,那看来……
“这缚地术是这些叫炉鼎猎人的搞的?”封徵雪合理猜测道。
“嗯。”蔺司沉第一次回他的话如此简洁大气像是在思考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才道,“这中间确实很复杂——就连游戏制作人都只能压,而无法管。”
封徵雪的眉头皱得更深,也更漂亮,“你是说…连游戏公司,改不好他们自己的游戏么?”
“目前很难,技术达不到标准。”
“监管部门不管么?”
蔺司沉的眸色更深,声色也更沉,“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侠客行的运行安全有问题。”
封徵雪一愣。
自己上一世的死因是心脏病,即便有人发现自己的账号活了,总不能抱着他的骨灰和一个虚拟游戏号去报警,科学技术尚且无法解释这些怪力乱神的现象。
“你确定你要阻止我么?”封徵雪双眼微眯,看向蔺司沉的目光微凉,“阻止我去给叶父看病。”
蔺司沉沉吟半晌:“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拦你。”
“为什么?”
蔺司沉的目光不断在封徵雪白皙美丽的面庞上游移,沉吟良久才烦闷地叹一口气道:“叶初凉为她养父四处求医,费尽心机,我再担心你,也不能因一己私欲断了他人的生路,她好不容易找来一个大夫,若是试都没试,便被我给拦住了,不合适。”
封徵雪瞳孔微微压紧,有些古怪地看了蔺司沉一眼。
“但你若是执意要治……”
“怎样?”
“我便帮你们一把,开一个强制性的副本。”
封徵雪不玩游戏,不懂他说的这些,他只是想起昨晚看过的《高阶首领设定集》里,对蔺司沉性格的描述——性情暴戾,满心修道,毫无人性,还带着一个有些令人生畏的设定词:
封神第一剑,先斩心上人。
然而如今看来,眼前的蔺司沉即便招人厌烦,也并没有达到性情暴戾,没有人性的程度。
“嗯,那辛苦你。”封徵雪苍白清矜的侧颊,竟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缓。
蔺司沉知道,封徵雪这样的正人君子,惯常喜欢就事论事,人也礼貌得紧,可这到底是他第一次对蔺司沉说谢,于是显得温柔驯顺,客客气气的。
蔺司沉勾了勾唇角,心中又升起一丝挑逗人的坏心思来:“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只论长相的话,我和他比怎么样?”
“……和谁?”
封徵雪眯起眼睛,冷淡的目光审视着蔺司沉,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问得又是曹精诚:“你就这么无聊?”
“没有啊,我只是刚刚思考了好久,还是有点不理解——你到底心悦他什么,你喜欢肌肉男?还是他有什么别的好?”
蔺司沉的脑回路与话题,已经向着越来越清奇的方向奔去,好像只要封徵雪说出一句喜欢肌肉男,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脱光了上半身,进行自我展示似的。
其实真被他猜中一半,封徵雪在年轻时候,确实喜欢肌肉猛男的类型,可被生活蹉跎了几年,尤其是在和曹精诚谈了以后,就越来越觉得没意思——恋爱前,有时还会使用点高科技,吃点自助餐满足生理;而恋爱后,封徵雪的性趣已经向着性冷淡的方向去发展,属于看到男人就烦。
封徵雪没什么好气,冷冰冰地瞧了蔺司沉一眼,蔺司沉不说话的时候倒也斯文,颇能招人好感,可一开口就满嘴傻气,让人火大得很。
“你再提他一句试试?”
封徵雪忍无可忍,直接让人滚。
蔺司沉被撵走时,饿殍村的雨幕将至。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在二人的身后,几十尺左右的地方,跟着五个黑漆漆的影子,不仔细看的话,就也只是身型佝偻的村民模样。
然而若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便知这几人绝不是普通的低阶Npc那么简单。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秃头,刚才还呆滞的目光,已经灼灼地闪着绿光。
只见这人盯着封徵雪的背影,笑道:“哼哼,老子做炉鼎猎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
对于一个能捏脸的武侠全息来说,其实所有人都早就见惯了俊男靓女,在一张又一张相似的、完美的面部建模上,很难再感到见到美女或帅哥时的稀奇。
但是封徵雪这人却不同。
他太像一个真正的“杏林”了。
那股难以复刻的医者风骨,好像刻进骨髓,浸入体肤,于是一举手一投足间,那件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杏林衣袍,也被这人穿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禁欲感,配上那张清俊的面庞,有一种勾人心魄性张力。
昨天一夜之间,封徵雪可谓是彻底出了名,不仅玩家群体在讨论,就连Npc群体中也是传出了封徵雪与蔺司沉的闲话。
身为Npc中的恶瘤,炉鼎猎人们骨子里就有一股狼性。
炉鼎猎人大多是中高阶Npc,“生来”便是侠客行游戏设定中的绝对反派,也是众侠士要讨伐的任务目标,游戏中有一个“猎人通缉榜”,就是专门张贴需要玩家侠士击杀的炉鼎猎人。
对于封徵雪这个根骨值超出普通玩家900倍的“异常玩家”,炉鼎猎人的反应,居然大到了要狂欢的程度。
这些年来,炉鼎猎人们已经摸清了规律,“异常玩家”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的亡魂——与其说是正常玩家,不如说是一串错误的数据代码,他们听说,侠客行的高层,曾斥巨资更换服务器、研发技术升级、甚至还请了大师去做了法事,然而还是毫无用处。
于是无法被科学现象解释的异常玩家,便越来越讳莫如深。
也成了炉鼎猎人们的目标。
平时,炉鼎猎人们只会把目光投注于那些中低阶的Npc,但凡他们犯事,便立刻会有官府的公告贴出来,玩家们追着他们打杀一片。
然而异常玩家……
谁都管不了,除了蔺司沉。
于是时值中午,乌云密布的午后,炉鼎猎人倾巢出动,意图在蔺司沉要监管长安城副本的时刻,就冲进饿殍村里偷人。
如今终于等到时机,遂压轻了步子,跟着封徵雪进了村。
黑云压城,天幕晦暗,广袤的天地似真似幻。
或许是奔波太久,这是第一次封徵雪在穿越后,几乎分不清虚空与真实,产生了自己身处一个真实世界的错觉。
封徵雪被叶初凉带到一个茅屋,屋内陈设堪称简陋,脚边有窸窣的响动,像是耗子的声音。
叶初凉怕封徵雪吓着,正要抡起背后的重剑,像杀鱼一样把耗子砍死,颇有一种拿着大炮轰蚊子的气势。
下一刻,只见稳重的美人大夫,已经先她一步弯下身来,捏起那小鼠的颈部,将那巴掌大的耗子提溜起来。
“啊!大夫……!”
叶初凉不可置信地惊叫一声,便见封徵雪将那耗子收入随身背包,一脸平静:
“鼠肉、鼠肝、肾、脂、皮、尾均可入药,不要浪费。”
叶初凉梗住,舔了舔唇。
屋内尚未掌灯,非常昏暗。封徵雪看不清屋内的状貌,于是向叶初凉问道:“你父亲呢?”
叶初凉迟迟没有动作,支支吾吾,似乎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口,踌躇半晌才道:
“大夫您,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把我父亲搬上来……”
一路走了太远,封徵雪早就累过劲儿了,只怕是一躺下就再不想起来,于是拒绝:
“不用,他行动不便我过去就是了,我看下患者,看完再休息。”
叶初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明显犹豫了片刻,然而终是什么也没有多说,点燃一盏油灯,带着封徵雪往茅屋内侧的地道入口走去。
地道狭长,很深,是九曲回肠的布局,起初的入口处没有灯,即便叶初凉手中举着一盏油灯,封徵雪也感觉不到任何安全感。
犹疑之间,封徵雪抬起手,用游戏系统提示的灯光,将自己的面部映亮。
渐渐适应了周遭的光线之后,封徵雪静静看着叶初凉叶初凉背上的那柄重剑,泛着冷兵器独有的金属光泽。
顺便观察了风口的位置,封徵雪心中琢磨着,为何叶初凉的父亲会藏得这样隐蔽,便见狭长的土路突然分叉,不再是一条道走到黑,而是像树干开支散叶一般,往四面八方延展开来。
眼前的道路俨然形成了一个茂密树冠的形状,每一个分叉路口前,都有许多耳室,一间又一间的巴掌小房,只有一两平方,甚至连门都没有,每间房里都只有一张简朴的床,其他什么也没放。
然而更令封徵雪惊愕的是,几乎每一间耳室的床上,都躺了两个人,以一男一女居多,但男男、女女也有,以举止来看,他们大多是些流民小贩之流的低阶Npc,有的相拥而眠,睡得香甜;有的满口粗语,正在交合。
封徵雪缓缓将目光挪开,眼睑微眯,望向叶初凉只见这小姑娘倒是双颊赤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哎呀,小女都说了嘛,把爹爹带上来给您看……”
就听封徵雪问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即便是全息游戏也要有分寸,为什么监管部门会允许,这样的淫秽的场面能够存在?”
叶初凉有些奇怪地“咦”了一声,迷糊糊地问道:“不对呀,您能看到吗?”
封徵雪凝眉:“我又不瞎。”
“可是所有18r的画面与声音,都是对所有玩家屏蔽的,您的玩家系统怎么能看到这些?就连未成年的npc,看到的都只有马赛克……”
封徵雪:?
合着长针眼的只有我一个人?
叶初凉又解释道:“我父亲被炉鼎猎人的缚地术所害,作为饿殍村的缚地灵,长期睡在地下——缚地灵可为方圆百尺提供共鸣泉眼,可以为双修的共鸣伴侣提升十倍的修为,所以有些人会过来蹭buff……”
封徵雪大概听懂了,又问:“你父亲是被什么人害得?怎么不去找官府?”
叶初凉摇摇头:“找官府没有用,黄兴禺是个炉鼎猎人,只能被玩家们或首领们联合击杀。”
“他爱上我姐姐,父亲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用邪术将父亲困在饿殍村——我当时正在江湖游历闯荡,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
见到叶初凉养父的时候,封徵雪只有一个想法:
叶父的剧情究竟是哪个脑瘫的剧情策划设计出来的?
床上躺着的男人浑身伤口,骨肉支离,明明拥有着约莫一米八几的宽厚骨架,躯体却很薄,目测40公斤不到。
根据封徵雪的行医经验,叶父这种程度的外伤……活过三十秒都是医学的奇迹。
然而此时,男人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是薄薄的一片,完全就是皮包着骨头。
更加诡异的是,叶父的肤色十分白皙,皮肤滑腻,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于是,其细腻的皮相与支离的骨相便显得万般违和。
封徵雪借着灯光,仔细地观察病人的表征,心中有了基本的猜测,游戏中所谓的“炉鼎”或双修,极可能会使承受者的身体产生一系列变化,例如体重减轻、皮肤变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