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by步帘衣

作者:步帘衣  录入:01-24

裴牧云本想秋风扫落叶,察觉到师兄龙视眈眈,若自己再出手,怕是要挨师兄念叨,及时话锋一转,冷声道:“师兄,送客。”
还算听话。
解春风俯瞰天竺僧众,左手掐起清风术的道印,颇和气地问:“诸位失去修为,我奉师弟之命,送你们一程,不知你们是回京城复命,还是回西天老家?
为首的天竺僧怒火烧得面目扭曲,狞笑道:“猖狂道贼,你们可知,东土皇帝已下旨禁办那什么神宫集会,你们师父遗命是注定完不成!那死老道,怕是要死不瞑、啊———!”
不等他说完,解春风抬手一道肃杀剑气,白龙呼啸而出,将青光屏障上的十八天竺僧一扫而空,狭裹着他们往京城疾射而去。
“诸位,”解春风面沉如水,环视一周,“可需我送一程?”
众多窥探视线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荆楚天疏阁法士也遥遥一礼,卷起水镜卷轴离开。
裴牧云挥手解开青光屏障,与师兄踏云而落。
刚落地,裴牧云就皱眉道:“师兄,神宫集会?”
解春风心底怒火未消,却宽慰裴牧云道:“如若不成,还有天疏阁昭榜,公布设计图稿的办法有很多,何需拘泥形式?”
他们一个还穿着昨日被儒门法器打破的白衣,一个脸上尤带血痕,老猴沉着脸打断道:“洗漱换衣裳,都歇息去,别以为猴叔不知道你们一夜没睡。”
猴叔发话,二人哪敢怠慢,对视一眼,应了声是,肩并肩回了相邻的卧房。
关门霎那,面对无人空房,他们才将小心收敛起的无尽悲伤肆意流露。
后院里老猴也是一样。
远方京城,一道白龙剑气袭向宫门,偌大宫门眨眼间碎如齑粉,守门将士,凡是平日作威作福的,皆被剑气所伤;凡是廉洁奉公的,丝毫无损,他们奇异地看着忽然哀嚎的同僚,然后才看见厚厚碎粉中零零散散倒了一地的天竺僧。天竺僧不仅各个重伤,还修为尽失,立刻有太监大喊大叫报入宫中。
而荆楚天疏阁,等回了外派法士,还迎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闾丘道长?您这是?”
“小子,若我师徒二人想加入天疏阁,你们收是不收?”
满打满算休息了一个时辰,裴牧云惦记着天疏阁的商讨,不知不觉走到后院,幸亏猴叔和师兄都不在。
纸人们没那么沸反盈天,却也没闲着。
十八个纸人倒在地上,圆墨大眼睛睁到最大,颤抖地挥舞纸手,装作挣扎,“天疏阁主,汝、汝好”,另有一个纸人对着它们猛地一挥剑,“哼哼,送汝们归西!”,那十八个纸人纷纷配合着腾跃起来,口里还发出嗷嗷的受伤声。
一个纸人左手撑着剑,一副重伤的样子,右手抱着另一个纸人,抖着纸身斥责,“汝,胡闹!”,它怀里的纸人扭动纸身,还抬起纸手做抹泪状,“吾做到的事,汝并不知情!”,抱着它的纸人把纸身抖得更厉害了,语调越发深沉,“汝!总之胡闹!”。
还有一个纸人依偎在另一个纸人怀里,慢慢垂下脑袋,圆墨大眼睛闪烁着泪光,“师兄,”,揽着它的纸人一声长叹,沉重地摇头,“汝,吾该拿汝如何是好!”
人参好像放弃了加入,用参须捧着脸,看得津津有味。
裴牧云:……
似乎有许多地方不对。
模仿就算了,怎么还带胡乱改编的。
纸人们发现了裴牧云,立刻丢下了演绎事业,一窝蜂涌向裴牧云,“主人猫猫!”“猫猫!”“主人猫猫变猫猫么?”
裴牧云抬手,冷声道:“站住。”
纸人们纷纷一个紧急刹车,圆墨大眼睛依然闪烁着高光,亢奋地抬头仰望裴牧云,有些纸人还原地激动地跳了跳。
裴牧云在溪道旁坐下,纸人们望着天,假装没有动,掩耳盗铃的碎步向前,把裴牧云团团围住。
“你们,”裴牧云想了想,“可有名字?”
“嗬——————!玄真剑人,勇往直前!!!”
纸人们喊着口号,原地腾跃起来,为首的纸人一个空中翻滚,落到裴牧云肩上,潇洒一背手:“主人猫猫唤吾等剑人便是。”
裴牧云匪夷所思:“这是谁起的?”
纸人们为了更好地解答主人猫猫的疑惑,立刻给他演了起来。
看上去他们似乎异常的熟练,不仅一下子就分出了“演员”和“观众”,而且观众纸人们有序地手拉手退步走,围出一个圈,四个演员纸人跃到圈中,瞬间站好了位置。
这绝对演了不止一次。
演绎开始,两个纸人用纸手艰难握住草叶,像猴子一样荡了起来。
另两个纸人互相依偎着,一个纸人的圆墨大眼睛眨了眨,虚弱挨着另一个纸人:“师兄……”
另一个纸人立刻抱住它,圆墨大眼睛泪光闪闪:“师弟!伤在汝身,疼在吾心!汝万万不可有任何差池!”
那个纸人又眨了眨圆墨大眼睛,“师兄,吾仿佛看见,嫦娥二……”
另一个纸人愕然睁大了圆墨大眼睛,“师弟!难道汝对嫦娥仙子!”
那个纸人虚弱地往地上倒:“号人造卫……”
另一个纸人赶紧将人抱紧:“师弟!”
那个纸人突然蹦起来,跳到另一个纸人头上,自己解说道:“吾变漂亮猫猫咯!”
另一个纸人头顶那个纸人,像是中了大奖一般开心转圈:“爱猫~爱猫~吾之爱猫~”
……裴牧云不是很想看下去了。
忽然,开心转圈的纸人像受了惊吓一般原地蹦了起来,它头上还顶着那个纸人,左格右挡,大声喝道:“呔!何方妖孽!竟敢与吾抢夺爱猫!”
一通“嗬———!”“哈———!”“汝等妖物速速现形!”的虚空打斗之后,它大吼一声:“可恶!汝等竟敢偷袭!为了吾之爱猫!就让吾春风剑侠好好教训教训汝等剑人!”
此时,那两个一直握着草叶,像猴子一样荡了半天的纸人终于参与了进来。
其中一个荡着荡着,听到这句,窃笑起来:“嘿嘿,剑人。”
另一个荡得明显更为熟练,努力用圆墨大眼睛表现白眼:“汝也用剑!”
那个笑起来的更加高兴,大声喊道:“玄真剑人!厉害非凡,响亮名号!”
头顶纸人的那个纸人竟是听懂了这番对话,大声回喊:“师父!莫乱起名!莫添乱!”
这就让那个笑起来的不高兴了,它单手一挥,大喝一声:“玄真剑人!给吾将这孽徒拿下!”
话没说完,它只剩一只手握着草叶,突然失手,哀嚎着往地下一栽,还荡在草叶上的那个大笑起来,也失手往地上一栽,恰好掉到先前的纸人身上,两个纸人同时嗷一声,伸直了小纸手小纸腿,不动了。
头顶纸人的那个纸人,依然在左突右挡,又是好一阵虚空对敌,它用纸手比划着道印,潇洒一转身:“清风术!去!”
所有纸人都哇哇大叫地向后倒去,七嘴八舌解说道:“哇啊啊啊啊吾等被吹走啦!”“被吹走啦!”“恨呐!”“小气师兄!”
纸人们演完,期待地望向裴牧云。
裴牧云全明白了。
他闭上眼睛,凝神敛意,才又睁开。
打消了给它们改名的心思。
但不能区分也不行,裴牧云回想自己当年的粗糙画作,问:“你们可有排序?”
为首纸人立刻抢答道:“吾等是按剑招排序,吾是最后一招,是最强剑人!”
裴牧云没有防备,竟然失笑。
“哇————!”“笑呐笑呐!”“主人猫猫笑啦!”“漂亮猫猫!”“吾等逗笑了主人猫猫!”“好看呐!”“这般美景,当浮一大白!”“呜呜呜主人猫猫!”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
裴牧云取来细笔与浓墨,在为首纸人的帮助下,让这些纸人按照剑招顺序,在后院中,排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龙队,准备挨个给它们在后背标上顺序。
能和主人猫猫近距离接触,纸人们竟还有些害羞,不停地你推我搡。
自称最强剑人的为首纸人此时站了出来,大喝指挥道:“玄真剑人,听吾号令!按序上前!”
第一个忸忸怩怩地迈着小纸腿跑到裴牧云前面:“主人猫猫!”
裴牧云心软,用指腹揉了揉它的脑袋。
小纸人像被人类抚摸的小猫小狗一样昂着脑袋蹭了起来。
引起一层层荡到队伍最后的羡慕呜呜声。
让小纸人站好,裴牧云还没落笔,它就扭着纸身笑起来:“呀,痒痒呐~”

探讨大会已至尾声。
半个时辰之前,离贰法士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带回了天疏阁主定下的基调。“同等同道”四字,极大振奋了人心,尽管有一些儒修儒生拂袖而去,但绝大部分被天疏阁收留的男女百姓、修鬼精怪都加强了对天疏阁的信心,更不要说本就立场坚定的法士们。
从那之后,探讨就顺利了许多,而且一些原本总不说话的妖修精怪,都鼓起勇气发言,在法士们的鼓励下,贡献了不少独特看法。
离贰法士低着头,将最后几点意见总结摘录好,摆在案上晾墨。
他抬头环顾大堂,这里汇集了荆楚天疏阁中的所有法士,以及荆楚天疏阁救回收留的男女百姓、修鬼精怪。墙上亮起的八面青铜生水道符框中,也汇集着其他八座天疏阁的所有人。
这无疑是一次成功的大会,那离去的少数,本就不该挽留,而留下的绝大多数,已经是天疏阁纳新成功的第一步。
“诸位。”
主持大局的离贰法士一开口,大家都安静下来。
“大家的意见,我们九个总领法士都做了总结摘录,稍后,就将交给阁主过目。大家放心,凡是有理的,阁主一定会考虑。”
说到这,离贰法士稳了稳心神,才继续冷声道:“眼下,正巧大家都在,我想与所有法士同僚商讨一件事。”
听是法士内务,其他人都不多话,而堂中法士与水镜中法士都好奇起来,纷纷回道请讲。
却在此时,九位总领法士忽然感应到法网重现人间。
他们顿时担忧起阁主来,立刻发出感应,想请阁主传召,阁主却不应承,仅通过法网,表露出了一丝“无事”之意。
可若是无事,阁主又怎会召出法网?江南天疏阁的总领法士非常操心,用冷淡的语气急道:“阁主这不愿麻烦人的性子,真该改改!”
离贰法术冷声宽慰:“阁主修为高强,春风剑侠也已醒来,他不会让阁主出事。”
其余八位一想也是。
但阁主不传召,他们也不便前去,他们九个暂停商量片刻,最后由荆楚天疏阁派出一名法士先去查探情况。
等派出法士领了水镜卷轴离去,离贰法士才续上前言:“先说好,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并不要求强制。大家可以好好想一想,赞成或反对,都可以提出意见。”
听他说得如此郑重,众法士都严肃起来。
法士们本就受法网影响,七情极为收敛,其实待人接物都相当有礼,对百姓在用语上更是注意和气,却奈何一个个都语调冷淡,神色淡漠,尤其还戴着面具,给人感觉就冷似冰山。这一下全都严肃起来,简直是一个个人形冰块,先前热烈探讨的气氛瞬间凉至极点。
离贰法士冷淡安抚:“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要事。大家都知道,阁主戴上面具,其实只是不喜被人围着看,再者,也是不愿揽功、出风头之意。”
老资历的法士们听了这话,竟都忍着神魂刺痛低笑出声。
再看出其他法士和其他人流露的好奇,竟还有稚龄孩童和山野小妖童言无忌,问身边大人是不是天疏阁主长得青面獠牙与众不同,老资历的法士们就更觉好笑。
这些人哪里知道,他们大多数连裴牧云真容都没见过。
但他们这些老资历的法士可都记得,想当年,阁主每每外出救人,不是被乡间老妪直呼神仙,拉着手不让走,呼孙唤子来沾沾仙气,就是被胆大包天的邪魔言语调戏,最多的,还是凡间男女远远看着脸就动了心。
有次荆楚天疏阁就堵了个书生,说是对阁主一见钟情,又是作诗又是写词,天天捧着大作站在门口等着盼着,一副要死要活的痴情模样,最后还是春风剑侠找上门去,好好对那书生讲了一番道理,这才消停。
离贰法士继续道:“咱们戴面具,一是有些同僚有难言之隐,不便见人;二是有些同僚不愿暴露妖修身份,不想枉受揣度;三是仰望阁主,学着阁主戴的。实话说,第三种是最多的。大家戴成了习惯,百姓也一见面具就知是天疏阁法士,发展到后来,就全都戴着了。
“我的意见就是,前两种那样有正当难处的,戴面具无妨,但若是第三种,并无戴面具的必要,大家是不是就把面具摘了。
“我这样提议的理由,也是因为这些年来,戴面具假冒我天疏阁法士作恶的事,已经出过几起,虽已发榜澄清,不信任的种子却已埋下,而且,‘藏头露面’这四字,是外界攻击我们最多的话柄,在座的一些朋友,也是因为这一点,最初不大信任天疏阁。如今既然要纳新,我想,那不如就开个新气象。当然顾虑也有,阁主与儒门结下血债,摘下面具的法士,难免会成为儒门眼中钉。”
他话音刚落,就有许多法士要摘下面具,离贰法士抬手阻止道:“大家不要一时冲动,可以多想一想,权衡利弊,再做决定。”
但他这句话说完,其他八座天疏阁的总领法士通过水镜互相看看,都摘了面具,同时有许多法士摘了面具。
不少新法士,摘下面具时,还冷声感叹原来不是必须戴,逗乐了身边人。
离贰法士微微一愣,随即后退半步,对诸位同僚郑重地一拱手。
其实离贰提出这个想法,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那就是为了阁主。
裴牧云戴面具,除了离贰刚才明说的原因,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裴牧云不愿将天疏阁的功德领到自己一个人头上。许多裴牧云做的事,百姓至今都以为是本州天疏阁法士所为。裴牧云没想到的是法士们都学他戴起了面具,但集体戴上面具之后,被救的百姓修士全认不出人,自然倾向感谢本州天疏阁,也算达成目标。
裴牧云不愿多受功德,他们九个总领法士是清楚的,但是这话不好对人说,也不能对人说,说了也没几个人会信,反而容易为阁主招惹误解揣度。如今,阁主重披法网,又剑指儒门,往后必定是敌人多多、功德多多。
因此,此时此刻,离贰觉得,他们不论从各方面考量,都应该站出来为阁主分散注意力,好的坏的,大家都一起并肩承担。
拱手一礼后,离贰法士站直如松,顿了一顿,伸手也将面具摘下。
几个儒修愕然惊呼,江南天疏阁的那面水镜上,传来镜清先生惊异的询问:“这不是,闻人家的那个小状元?”
他这么一问,其他儒修儒生也都陆续想起了旧闻,神色纷纷一动。
那还是明樑帝的爷爷,启□□的开国皇帝[武帝]在位时期。武帝是个有修为的武者,后期还靠丹药延寿,执政期非常漫长,明君一世。
当时是武帝后期,京城闻人家是书香望族,屡出能臣,这代有三个嫡孙,各个是神童材料,没想到嫡长孙无端掉进了荷塘,救出来就成了傻子。不久老二又意外病故。只有老三健康长大,官拜上卿。
嫡长孙虽然傻了,毕竟还是闻人家的公子,早在娘胎里就与清流之女定下婚约,闻人家要求履行婚约,那清流竟舍不得女儿,宁可得罪高门都要毁约,弄了个锒铛入狱的下场,女儿还是被闻人家抬进了嫡长孙房里,成了小妾,还生下一子。
若到此,也只是件闲谈小事,但这事还没完。
嫡长孙和小妾的儿子,名为闻人药师,作为闻人家的嫡重孙,顺顺当当走推举即可仕途无量,他却在十六岁那年顶着母姓去考科举,一举高中状元。当时金殿之上,武帝刚点了状元,御史中丞闻人大人立刻跪下请罪,直骂自己教侄无方。
官家子弟偷进考场这种事,可大可小,亲叔叔已经递了台阶,小状元却死不低头,一定要与闻人家誓不两立,只认母族,扬言做官就是要为外祖和母亲申冤。最后,武帝到底是顾念闻人家的老臣旧情,只撤了状元,不许他再入考场,并未严惩,而且如此一来,那少年若想做官,就只有回家认祖归宗一条路。
连武帝都没想到,那小状元竟倔得世间罕有,据说是跑去山里当道士,从此音讯全无。
一想起来,不少儒修儒生看离贰法士的眼光就不同了,这可是武帝时期的状元!而且还是闻人家的嫡脉?
离贰法士却对镜清先生一拱手,冷淡纠正道:“不想镜清先生竟记得我,在下姓林,俗名林药师。”
镜清先生一愣,随即朗声一笑:“真不错。”
却在此时,九座天疏阁都出现了大门无人自开或水镜无人自联的诡异现象,法士们又有序地处理起了新情况。等法士们弄明白,原来是阁主在各大城池都召出了新天疏阁,而且阁主的灵力竟然能通过法网救人,对阁主的倾佩都更上一层楼。
激动之余,众法士立刻结束了大会,为阁主的新举动忙碌起来,该安排接手新天疏阁的去接手,该安排久救援急务的去救援。
离贰法士安排法士赶赴荆楚的各新天疏阁,又去处理救援急务。
等处理完救援急务,感应到派去查探玄真观情况的法士回来了,他疾步走出阁外接应,见那法士匆匆飞来,竟是满面激动,但他还来不及询问,迎面又走来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闾丘道长和他徒弟!
离贰法士尊敬问:“闾丘道长?您这是?”
闾丘道长孤傲道:“小子,若我师徒二人想加入天疏阁,你们收是不收?”
而依然逗留在荆楚天疏阁外的闻人大人,才看清离贰法士面容,竟是如遭雷击,写画了一夜的纸簿和竹笔都掉落在地,慌忙跳下灵器画幅,冲到离贰法士面前,竟然喊了声“哥!”
别说闾丘道长,等在天疏阁门口的修士们全都是一不小心听到惊天秘闻的愕然神色。
离贰法士却恍若未闻,只对闾丘道长尊敬答:“若是同道,自然要收。还请入内稍候。”
闾丘道长觑觑他,又觑觑闻人去病,脸上说不好是个什么表情,不过到底还是带着徒弟跨进了天疏阁的门槛,另有法士上前接待。
一时无人打搅。
离贰法士不言不语,闻人去病亦是发呆。
片刻后,还是闻人去病先开口:“……哥,你让我好找。”
对这个堂兄,闻人去病从小就极为仰慕,即使母亲不许他跟嫡长孙院里来往,他还是常常跑去,堂兄总是冷着脸,林姨却待他颇和善,而且堂兄虽冷脸,他有疑难不解,只要缠着堂一直兄问,堂兄到底还是会教他。
说起来,他们这一代嫡重孙,本该按族谱起名。嫡长孙院最初不受看重,堂兄出世后,族中竟忘了给堂兄起名,还是林姨给堂兄起名药师,是想用这种健康长寿的大俗名求个平安。等堂兄稍大,显露神童天分后,嫡长孙院重受瞩目,族老们才跳出来说药师这种俗名不配闻人贵姓,都愿意给堂兄改名字。结果堂兄大发脾气,闹到开族祠的地步。
据说,最后还是他父亲看不下去,站出来拿两个兄弟的意外和稀泥,说俗名或许反倒能保佑平安长寿,他父亲当时已居高位,而族老们本就遗憾嫡长孙三神童只出息了一个,一下子就把父亲的话听进了心,结果,反而他们这辈的名字都是跟着堂兄起,全是去病、弃疾、延年之类。
闻人去病从懂事知情后,就不忿家里对林氏父女的所作所为,堂哥屡次出走,竟还被夺了状元,最后彻底离家,音讯全无,但他人小言轻,从没帮上什么忙。等到再长大些,他就不愿留在家中,弃笔从戎,跑去参军,成了闻人家唯一一个武将。
听了这话,离贰法士却依然是面无表情:“闻人大人,在下姓林。”
闻人去病一时气苦,但思及林姨父女冤屈,心底又是叹息。
他思虑片刻,却问:“你刚才说,若是同道,天疏阁就收?”
离贰法士微一皱眉:“你要做什么?”
“你管我?”闻人去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特意拨开了竹笠的黑纱看他,“你又不跟我姓。”
离贰法士冷下脸,二话不说转身回了阁。
闻人去病蹭地窜回灵器画幅,灵力一挥就把满地的书画竹笔都捡起来,急冲冲飞上了天。
他要赶回儒门。
去请辞。
儒门主殿[无涯书海],气氛阴沉。
儒门之主姬肃卿端坐于檀座上,众儒门高修分文华武英各列两侧。
他们先是惊愕得知天疏阁竟用水镜什么玩意儿把不周山下发生的事全都映上了天幕。
后来又有一道突来的白龙剑气,损毁了儒门大半建筑。
从京城飞来斥责圣旨,把儒门上下都骂了个狗血淋头,颜面尽失。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刚才,那天疏阁主又显摆起了法网,他们自然都运起修为观望,于是又被天主阁主的种种惊天之论震得眼前发昏。
也难怪主上面沉如水,他们自己脸色都好不起来。
但脸色最不好看的,还要数迟远道。
众儒修高层多少都觉得,要不是他迟远道惹怒天疏阁主起剑阵,他们也不会在九城百姓修士面前丢尽颜面,那可是九座州府,九州的九座最大城池,等那些百姓修士碎嘴把消息散布出去,他们儒门的名声怕是要大跌特跌。
因此大家见了他就觉得晦气,也不知他为什么不去养伤,偏要杵在殿里招嫌。
迟远道却在此时出列,堆起些笑容道:“主上,那白龙妖气虽损毁了大半建筑,却拿我儒门大门口的牌楼无可奈何,可见还是邪不压正。紫琉璃牌楼安然高立,足证我儒门问心无愧。”
儒门大门口的牌楼,是用极珍贵的紫琉璃造成,紫气氤氲,上有儒门之主亲笔写的儒门两个金字。
他这个马匹拍得倒不差,因此也有儒修高层附和道:“迟大人此言甚是,毕竟是有主上金笔,一身正气,白龙妖气自然奈何不得。”
就在这时,远远听闻一声倒塌轰响,与昨夜极似!
殿内儒修齐齐变了脸色,噤若寒蝉。
不多久,有下臣跑进来禀报,他气喘吁吁,竟一时说不出话。
秦无霜严厉道:“快说!”
那下臣吓得一抖:“牌楼,牌楼被打碎了!”
众修震惊,那可是紫琉璃造的,怎么会被打碎?听声音还只是一击?
秦无霜急问:“谁打碎的?”
“不、不知道,没瞧见人,”那下臣战战兢兢道,“只察觉一阵剑气,回过神来,牌楼就碎了,碎的可细了,满地都是碎琉璃。哦,地上找到一朵花,不是咱门里养的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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