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by步帘衣

作者:步帘衣  录入:01-24

裴牧云引动灵力布下一圈座椅,发现纸人们都进了流瀑亭,他平掌轻按,示意这些小东西不要吵闹。
纸人们各自找地方坐,有的坐在桌上,有的坐在地上,还有的跳到法士肩上膝上坐了,见主人猫猫的手势命令,它们齐齐都用两只纸手捂住嘴巴,睁着圆墨大眼睛,表示绝不会出声吵闹。
人参坐在解春风鞋上,拿参须捂住脑袋。
老猴坐在解春风旁边,他们俩是个旁听的意思。
坐定,离贰法士手中集合了其他八人的总结摘录,对阁主做起了汇报。
离贰法士先是解释了摘面具的提议,讲明了自己的理由和众法士积极响应的情况。
裴牧云并不觉得此举不当,只是郑重提醒道:“要保证自愿,不能对妖修法士、不便露面的法士造成压力。”
离贰法士点头应是,取过一张白纸,快速记下阁主意见。
然后他简述了大会商讨的过程,几乎将所有重点意见都有条理地简要谈了谈,谈到一州特殊的重点,再由那一州的总领法士补充。补充着,又互相启发了一些新想法,包括春风剑侠与阁主的想法,他都在空白处增添上。这部分汇报结束后,他将九张总结摘录交给阁主。
裴牧云道声有劳,将九张密密麻麻的摘录收好,留下慢慢看。
离贰法士接着讲了纳新和各大城池新天疏阁的情况,尤其是救援急务的处理情况,这部分事务,各州总领法士都是刚处理完,来不及汇总,因此是九位法士轮流发言。
裴牧云仔细听过,给出一些意见。
他想起九座天疏阁建立时,不是每州的山河神都乐见其成,因此又问了问各地城隍土地与山神河神等对新天疏阁的意见,九位法士们都说已经问过,绝大部分城隍土地都很配合,甚至极为欢迎新天疏阁的出现。
离贰法士解释道:“各城池的山神城隍等神,大多数都不像大州山河神那样修为高强,这些小神日日见百姓受苦,却奈何无太多修为,很多时候无法给予帮助,出现了新天疏阁,他们大多数自然是高兴的。”
裴牧云点头。
全部汇报完毕,已是午后。
解春风给各位法士和自家人都倒了冰茶解渴,刚落座,与裴牧云视线一对,心下了然,复又起身,走到了裴牧云身边去。
裴牧云取出一卷画轴,定了定神,才冷声开口:“这是,这是我师父画的天柱支架设计图稿。”
九位法士愕然惊呼:“天柱支架?!”
这世上有人能设计出天柱支架?有实际建造可能的天柱支架?但惊呼过后,在法网震慑的神魂刺痛中,他们又都想到,若有人真能设计出天柱支架,那自然只能是机术师星归!
裴牧云微微点头,展开画轴,九位法士在那张极为宽大的铁桌子边围拢,俯身看去。
裴牧云冷声解说道:“所需材料,师父都已列出,其中新材料的锻造方法,也已注明。修建用时,按师父的估算,约需三四年。师父自称不长数术,本来,是想将这份草稿在神宫集会上公布,征集群思、再行修改。本届神宫集会就在四日后……”
只差四日,只差四日师父就要公布天柱难题的解决之法,却……
说到此处,裴牧云身体微颤,一时说不下去,解春风心内黯然,左掌覆在师弟脊骨,稍作安慰。
数位法士不顾神魂刺痛怒骂:“儒门该死!”“我天疏阁与儒门不共戴天!”
此时,云之南天疏阁的总领法士,站出来道:“阁主,我州的机术师们,昨日得知噩耗,伤心不已,集体给星归道长做了一件纪念之礼,只是……机术师们大多不守常礼,还望阁主不要见怪。”
解春风微微笑了笑:“是真心诚意做的,如何见怪?是我们该道谢才是。”
裴牧云赞同颔首。
云之南天疏阁的总领法士从袖中掏出一个四方之物,小心放在空地中,才运起修为撤去缩化术。只见那四方之物匀速变化回原本大小,竟是一口棺材!
看上去像青铜所制,棺面布满金色藤纹,藤纹竟然会动。
“听机术师们说,这是口不锈棺,万年不腐不烂,内有诸多防盗机窍,”云之南天疏阁的总领法士解说道,“上面的藤纹,还综合了防盗防腐防锈等等法术。他们想通过水镜跟阁主、剑侠细说。”
裴牧云与解春风对视一眼,同时对他郑重一揖:“多谢。请。”
云之南天疏阁的总领法士走到水墙边,发出一道灵力飞向水墙,水流忽然凝滞,静如镜面,镜面上浮现出云之南州的标记。
很快,只听一声罄音,云之南州的标记就换成了许多清晰身影。
“多谢诸位,”师兄弟二人对着水镜又是郑重一揖。
许多机术师挤在云之南天疏阁青铜生水道符框前,他们见二人道谢,急得直摆手,领头那位忙道:“阁主、春风剑侠,你们与星归道长,救过我们命,指点过我们,恩重如山,身死难报!我们昨日一时悲愤难纾,身为机术师,又不能光天化日在东莱城露面,但我们作为同道晚辈,太想为星归道长送行,因此才铸了这么一口棺材!二位不嫌我们这些外人唐突,已是大量,何须言谢。”
裴牧云冷声道:“此话怎讲,诸位深情厚谊,我们道谢才是正理。”
解春风也道:“师弟说得对,诸位机术师为师父铸棺,再合适不过,我们只是道谢,已是轻忽了。”
机术师们百感交集,一时感慨失语。
机术本就不被传统接受,自从被宫中贬为异术,更遭排斥。机术师很少被礼遇,即使天疏阁法士都对他们礼遇有加,他们其中有偶遇过星归道长的,还体会过星归道长老顽童一般的指点教导,但对从未见面的天疏阁主,以及忽变白龙的春风剑侠,毕竟是有些忐忑。何况这两位还是天下最强的半步剑仙。
如今一见,才知法士们对阁主的极力推崇竟无半句虚言,春风剑侠也真如传闻中那般如沐春风。
领头那位机术师回过神来,向师兄弟细细讲解这口棺材使用的诸多法术和机械关窍。
机术师们本还有些担心他们不懂,但讲起来,他们提出的问题都是正中关键,言语间对机械都还颇为了解,一时又是感慨。
讲解完,师兄弟二人再次谢过。
裴牧云将铁桌子上的天柱支架设计图稿一变为二,将副本浮在半空,展示给机术师们。他本就打算将草稿副本交给云之南天疏阁,正好趁此机会先问问意见。
不出所料,机术师们一见图稿都激动起来,惊为神作,得知是星归道长遗作,又将儒门一通痛骂。
大多数机术师已按捺不住,直接拿过纸笔运算起来。
有算得快的,不禁自言自语:“有此支架,即使考虑山体自然风化,也能支撑十五年,若无昨日儒门阴谋多事,本该足以支撑三十年!老娘真该多杀几个狗儒再跑路!”
有不善数术的机术师算得慢,心急道:“若是多些数修在此就好了。”
裴牧云闻言了然,机术师大多是半路出家的道士,少有家传渊源,靠的是敢想敢干,加上修为和动手能力出众。
因此,机术师在数术上,即使后天四处搜罗学习,多半还是不如家中典籍俱备、自幼学习的数修。
但数修有七成是儒家出身,数术勉强算是儒家一门科目,多数派别并不承认,即使承认的派别,也不认为数术能登大雅之堂,数术唯一被儒家认可的、有官可以当的正当用途,是去钦天监观星推演,即使如此,还是会被视为不务正业。
这样一来,就不难理解,为何许多厉害的数修,即使对机术感兴趣,甚至给机术师帮过忙,说到底都还是宁可去宫里钦天监当官、去儒门观星馆任职,因为那对他们来说才是正道。
“别提了,我好友宁可去观星馆,被天下人笑话算不准命,都不来帮我造灵珠子龙车,”一个机术师气呼呼地抱怨道,他显然不太擅长数术,急得墨都飞到了脸上,“别以为我不知道,儒门近年改进的飞舟能飞那么快,必定有他帮忙!”
另有机术师安慰道:“你急什么,他们那死脑子,哪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咱慢慢算就是。”
裴牧云闻言了然。
他们说的数术,相当于前世最基础的数学物理知识,这是他影响世界之前就有极少数人在研究的,其实就与前世古代一样。而且和与前世古代一样,这种不能做官的学问,自然没什么发展,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有灵气修真,才没有彻底玩完,只是落到半死不活的境地。
但是有了机械发展狂潮,数术在机械制造中大放光彩,若不是成见太深,数修本该与机术师珠联璧合,焕发出勃勃生机。
但这不是一时能解决的问题,裴牧云看着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心中初定,沉声道:“师父遗稿,若能在诸位手中实现,我玄真观上下感激不尽。”
解春风也道:“补天支架,就交托诸位了。”
水镜上的机术师齐齐站起,对他们躬身一礼:“能得星归道长遗稿,何其幸甚!我等誓死将它造出,绝不辜负二位信任。”
一直摸着棺材的老猴听到这里,也直起身来,对水镜上的机术师们做了个深揖。
事情交待完毕,云之南天疏阁的总领法士解了水镜术。
裴牧云送走九位法士,临走前,离贰法士想起道:“阁主,我想在各城天疏阁,都公布昨日录下的水镜卷轴,和星归道长的遗稿。”
闻言,解春风立刻又变了一份副本,放进离贰法士手里,颇欣赏道:“好想法。”
裴牧云闭目,微微点头。
离贰法士却还不急着走,他踟躇片刻,才道:“阁主,我们所有法士,都想为阁主分担法网。退隐前,阁主只与我们九个建立通感,但我们,一是担忧,二是此番情势下,法士急需更多督查,而且,阁主退隐这十年,有几个法士不知所踪,我们通过法网脉络遍寻不着,不知是自行退出还是遇了意外,阁主?”
“容我想想,”裴牧云这次没有点头,只道,“先将失踪法士的名册给我。”
有备而来的离贰法士从袖中取出名册。
裴牧云:“辛苦了。”
送走离贰法士,外人都已离开。
流瀑亭中,只剩玄真观自家人。
和一口棺材。
没有人移开视线。
解春风看着棺材,勉强笑道:“是不是,该找人算个日子?”
老猴最后摸了摸棺材:“算什么算,你师父最不耐烦这些,你们明儿就去,埋完了在东莱多走走,吃碗面。”
裴牧云与解春风对望一眼,片刻后,同声应道:“是。”
刚入夜,荆楚天疏阁的大门,被匆匆敲响。
门外是连夜赶路来的观星馆众数修。
他们全都用包袱蒙着头,活像躲避通缉的江洋大盗。
离贰法士一开门,这些数修二话不说就往里冲,离贰险些被搡一跟头。
“快关门!快关门!”“兹事体大!!莫要声张!!”“你小声点!就你声最响!”“快关门!我们是来投奔天疏阁的!”“躲哪儿?躲哪儿好?”“呀!你怎么往椅子下钻!莫丢了圣人颜面!”“圣人颜面能挡住儒门报复?你、你少说我!”“不要挤好不啦,桌底哪能藏下六个人啦,你出去不好啦!”“唉,再挪一挪罢,总还能挤出一点空位,何苦咄咄相逼。”
“哎哟,这不是武帝朝内个小状元?区区不才,我家曾祖与你同榜出身,如此,也算老相识了。”“你家曾祖连个同进士都不是,还敢攀同榜!”“可笑!在下的亲表叔祖的妻舅,才是正儿八经的同榜探花!这位武帝朝状元,在下这厢有礼了。”“我家表姐嫁的夫家正对门才是……”“闭嘴!都什么时候了攀同榜!轻点声!”“哎呀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关门!”“咱阁主什么时候过来?”
离贰:……

第32章 屠龙之术
眼前一帮奇葩,钻椅子的钻椅子,挤桌底的挤桌底,倒也有站着的,却是站在梁柱之后,时不时探出半个脑袋窥探,结合蒙住脑袋的包袱,贼眉鼠眼四字都不足以形容。
离贰法士做了多年法士,儒修他见得多了,装疯卖傻的也见过,却真是没见过装得这么傻的。
这些人的身份,离贰法士也认出来了,恰好就是机术师们念叨的观星馆数修。
而且,若他没记得没错,眼前这些,就是观星馆所有的数修。
儒门观星馆集体投奔天疏阁?
儒家轻视数修,但儒门给观星馆的待遇并不差。观星馆从建立起一次都没算准过,儒门还一直养着,通常而言,能好好在儒门当职的儒修,怎么可能投奔天疏阁?
事出反常,离贰法士越发警醒起来。
“我们阁主不在,诸位有事,与在下直言就是。”离贰法士冷声有礼道,着重强调了我们一词。
一看天疏阁已经关了门,前观星馆馆主就蹭地一声从椅子下蹦了出来。
这位前馆主看着已是一大把年纪,不料竟如此敏捷,离贰法士一个没防备被他抓住了手。
前馆主抓住离贰法士的手,一张嘴,就是无比悔恨地哭诉哀嚎,将被儒门利用的忏悔之情表达得涕泪俱下,还有其他涕泪俱下的数修插嘴补充细节。
众数修七嘴八舌,把怎么发觉被骗、怎么连夜出逃的全过程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连他们匆匆跑出儒门大门口时看到碎了一地的紫琉璃,都有数修从袖子里掏出顺手捡的琉璃碎片,当众就琉璃质地品评了一番。
幸亏离贰拥有丰富执法经验,十分擅长跟乡间的耳背老婆婆、碎嘴老爷爷沟通,就这帮碎嘴子数修,若是换个人来,不一定能听懂一半。
身为九位总领法士之一,离贰法士凭法网感应,能初步判断他们所言不假。
原来,当初建立观星馆,就是儒门之谋的收尾一环。
“在下明白了。诸位甘愿冒险来投,天疏阁必不辜负,此事还需请示阁主,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安排安全去处,请诸位放心。”
给了颗定心丸,离贰法士又冷声问:“不知诸位有何打算?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一提。”
众数修闻言皆是一愣。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这位离贰法士语气虽冷,但从头到尾都对他们以礼相待,没装腔拿调,更无肆意为难,这已让他们万分惊讶。
天疏阁无私救人他们是知道的,但接受他们投奔可是另一回事。世人皆知数修不堪大用,就算在观星馆任职,俸禄也少得可怜,还时常有儒门高修明里暗里嫌养他们浪费银粮。因此,天疏阁收留他们不仅没什么好处,反而有可能进一步与儒门为敌。
他们投奔而来的一路上,设想了许多被天疏阁拒之门外、赶出门外的情形。
却没想到,天疏阁法士竟如此平常地就保证会给他们安排去处。
他们心头大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里敢提什么要求,前馆主咬牙决断,带领众数修一拱手道:“我等,感激不尽。但凭法士安排!”
离贰法士微微颔首:“那诸位且随我来。”
他们跟随离贰进入天疏阁内部,穿厅过廊,走入灯火通明的千里顺风楼底层大堂中。
亲眼见到满墙的青铜生水道符框,众数修全都眼前一亮,再细细看去,大堂中诸般精巧关窍机械不一而足,他们认识的最醉心发明的机术师都不一定能拥有这么多精巧造物、奇妙发明,一时间羡慕又好奇,看得两眼发直。
离贰法士自去请示阁主,稍事离开,众数修眼馋着东张西望,却并不胡乱走动。
“啊!那不是!”有数修惊呼。
其他数修循声看去,发现一个青铜生水道符框前,竟然站着大名鼎鼎的闾丘道长!
而框中水镜上的,不是当世大儒镜清先生又是哪位?
众数修激动难当,他们本以为镜清先生已冤死狱中,没想到竟也被天疏阁救下,身为儒生,他们一心想上去行礼拜见,若能再请教镜清先生指点几句,光是想想,就觉得此生再无遗憾。
可镜清先生似乎是在变着花样逗闾丘道长说话,闾丘道长那般孤傲的道修,已是气得额角青筋直蹦。
众数修毕竟惜命,吓得不敢上前,只能眼巴巴望着听着。
然而,他们一听之下,镜清先生说的话,却比闾丘道长还让他们受惊吓。
镜请先生也不在乎有无闲人旁听,嗑着瓜子,对闾丘道长大谈三教,也不管闾丘道长一声都没吭过,自个儿说得津津有味。
“……他们佛家太过出世,经书多论到个人修行上,少有治世之理,与咱道儒毕竟不同。就说说你们的《易》《老》,说白了,黄老乃统治之术,与我儒家同题不同篇罢了……
“……说道论儒,心思都离不开天子和天下。这些书,说是说,上教天子下教士人,讲到底,还是想做官的士人钻研得多,从里头学着如何想天子之所想、急天子之所急。天子君王只是爱把我儒家挂在嘴边,要用时不仅爱混法家,还要我儒越跪越低,嗤。
“真说到天子君王的心头好,还得是你们和佛家,那些天子君王,一个个最后不都求佛问道想成仙?一人享受倾举国之力的好日子,自然想一直这么过下去。哎呀,也不怪你们道士总忽悠天子吃丹药,就该给他们吃,多可恨呢!
“……所以这百姓呐,万不可看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等言辞感激涕零,这是期待无为仁君的体恤教诲,也是写给天子看的治你之言,天子从这句看出的是‘刁民反贼’,士人从这句能看出的是当官就要警惕对付覆舟之水。
“如何对付覆舟之水?要么堵,要么分化削弱,要么干实事彻清河道,要么因势利导祸水东引……这里头不同应对,就是好官坏官的差别了。但无论好坏,都是替天子来治你的,可惜天下人看不穿。
“……其实一旦看穿,也真没意思,某读了一辈子读圣贤书,搞了一辈子儒,吃牢饭时险些入了空门。哎呀,幸亏是遇了阁主,不然,在下光头可不好看。天下也没几个人光头好看,或许阁主……”
闾丘道长听到后半部分,才真正看向水镜里,眼神有了分欣赏,总算愿意开口,却依然孤傲,质问般道:“镜清先生说幸亏遇了天疏阁主,这是何解?”
苦口婆心逗了半日,闾丘道长终于有了回音,镜清先生登时抖擞起来,又从布口袋里抓了一大把瓜子,眼看就要大谈一番,却有位女子走近他,不高兴地对他低声说了什么。
那女子以术法打扫瓜子壳,轻踢木凳,镜清先生居然就听话站了起来,对闾丘道长颇为显摆的一笑:“哎呀,乖女儿要我歇息,闾丘道长,咱明日再聊。”
话音刚落,他竟然不等闾丘道长回话,一手木凳、一手布口袋,哼着曲儿就跟女儿走了!
转眼间,水镜上就没了他身影。
自认放低姿态的闾丘道长,登时又气得青筋直跳。
狂儒!如此怠慢!他绝不会再与此人说话!
众数修缩头耷脑,生怕被闾丘道长迁怒,也不知是不是吓出了错觉,竟都觉神魂一冰,像被巨兽窥探,于是更加蔫儿吧唧,小步挪到角落。
“原来诸位在这,”离贰法士找来,发现他们都窝在角落里,“阁主已知晓情况,十分欢迎诸位。只是玄真观还有家事处理,今夜是无暇见面了,阁主托我陪个不是。”
众数修既惊又喜,前馆主大喜过望,抖声道:“阁主客气!是我等该道谢才是。”
离贰法士却郑重道:“诸位高才今夜投奔而来,对我天疏阁来说,正是雪中送炭。”
被天疏阁法士称呼为高才,众数修登时五味杂陈,有些年老的,甚至两眼一酸。
离贰法士面向众数修,将手中图稿浮空展开,拱手道:“此乃星归道长遗稿,若诸位能够助力天疏阁的众多机术师,齐心协力将它实现,天疏阁上下感激不尽。”
天柱支架?!众数修都是知晓阴谋内情的人,如今仔细一看图稿和星归落款,惊觉阴谋之中还有这么一段令人扼腕的阴差阳错,不禁双目灼痛,纷纷落下热泪。
前馆主清喝一声,运起修为,掌中星盘翻覆,紫气箭矢直指玄真观所在方位。
众数修齐齐一跪,一言不发,对玄真观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稍作镇定,前馆主收起修为,才转身看向离贰法士,沉声允诺:“请天疏阁主放心,我等定拼死效力!法士,阁主安排我等去哪?请带路吧。”
离贰法士拱手一礼:“如此,我就安排各位连夜赶往云之南,请。”
众数修已是喜不自胜,再一听竟然能去云之南,他们不少被天疏阁救下的机术师朋友都在那,闻言更是惊喜,面貌比来时精神了足有一百二十分,齐齐朗声道:“请!”
离贰法士正要安排,忽然一顿。
此时已近深夜,却有灵器接近天疏阁。
他以灵力调动法网监听阁墙,只见远远飞来的是那幅熟悉的春花戏蝶图,已经又皱起了眉。
可画幅徐徐飞落,那个身影侧卧画上,竟是动也不动,平日里作妖的黑纱绿竹笠不知所踪,奇怪的是连他整日穿着的十贤袍都没了,只有一身白衫,长发竟也未束起。
待看清衫上血痕,离贰法士猛地睁大眼睛,疾步走出楼外,向大门赶去。
众数修不明所以,但他们只认识离贰法士一个,见离贰法士突然往外跑,他们就如一群追随母鸡的小鸡崽般也撒腿往外跑。
跑到大门口,竟看到灵器画幅上一身血痕的闻人大人!他们毕竟身在儒门多年,见这些血痕都是横道,就知必定是受了杖刑,而且还不是轻拿轻放,只有往死里下狠手,才能把闻人大人打成这样。
闻人大人是儒修名将,即使近年立场不正,遭了嫌,不受重用,但毕竟赫赫军功,民望功德摆在那里,儒门之主轻易不敢下这般狠手。
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离贰法士一手运起修为其疗伤,一手轻摇其肩,冷声道:“醒来。”
灵器画幅上的身影动动手腕,掌心撑着画,勉强抬起头来。
他黑发垂落,额前竟被刺了一个梅花大小的血色[逆]字!
大逆不道!众数修愕然惊呼。
离贰法士怒目圆睁,却听那人微声低语:“……哥……从今后,我与你同道。”
神魂如万针齐刺,离贰法士凝神敛意,冰寒着脸,将昏迷儒修抱入阁中。
次日,七月初三。
天刚亮,九州各大城池都热闹了起来。
九座州都大城,百姓修士们早已习惯天疏阁的存在,路过时,都会留心看一眼阁外高立的青石板,若上面贴着黑底白字的“昭榜”,就意味着又有大坏蛋被天疏阁干掉了,自然都得看个仔细,回头好说给亲朋好友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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