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吾崩溃了:“你是从我双腿里爬出来的,你是妈妈的孩子!小苓宝!宝宝,你还怪妈妈吗?妈妈再也不出国了,你以后想干什么都行,你不是想去北欧吗?妈妈帮你好不好?妈妈什么都可以做!”
她在树下大喊,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符苓做了一场梦。
他梦到自己与尼德那伽变成了两棵生长在一起的树,树把根系扎进泥土里,他们在泥土下纠缠,在阳光下互相交叠着枝桠。
他的身体变成了树的枝干,头发变成树冠,长得枝繁叶茂。他的双腿变成了根系与尼德纠缠在一起,他的手臂变成了枝条,他们拥抱着彼此,亲密无间的纠缠在一起。
虫子啃食着他们的根系,阳光化作他们的养分,小鸟落在手臂上叽叽喳喳的欢歌。
他们从世界伊始生长到世界结束的那一刻,任由时光安静流淌,任由无数战争与文明在眼前发生,任由人类的一生如浮游般轻盈。
在有序而无尽的岁月里,他们一起淋着雨露,一起朝着太阳的方向生长,他们亲密无间。
他所有的不甘的、愤怨的,那些皮肉骨血,全都生长成了树木,在一年一年的生长中不断更替换代。
再遇见那些曾经怨过恨过的人时,他说:“世界树是我的父、我的母,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我不会是你们的孩子。”
自以为是的父亲终于弯下高高在上的脊梁,他痛哭流涕:“回来吧,回来吧小苓,我的孩子,我不能没有你。”
以孩子为寄托的男人终于自食恶果,他绝望高呼,像是无知的孩童无力的挥舞着手臂,追寻着父母的疼爱。
而最终,他也将如曾经的小符苓一般,什么都得不到。
他将一无所有。
“叮——”
一声清脆空灵的琴声响起,符苓终于从飘渺的恍惚中清醒过来,他眼底的碧绿还未褪去,入眼是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尼德那伽目光灼灼,专注的凝望着他,热切的目光持久而深邃,极致又缱绻。
符苓一下子烧红了脸,他扭过头,入眼是一片繁茂的碧绿,细碎的阳光被枝叶隔成一块一块的光斑,明媚的流漾在脸上,显得格外温暖闪亮。
“……这是、怎么了?”符苓眨了眨眼,困惑的左右扭头。
他和尼德那伽似乎躺在树冠里,密密麻麻的枝条在眼前横遮,身下是碧绿的软床,挤在狭小又安宁的小空间里,任由阳光照在脸上。
青年白皙的脸上落着细碎的光斑,茫然无措的模样显得格外灵动可爱。
尼德那伽憋不住,凑过去结结实实“叭”了一口,不等符苓凶他,他拉着符苓坐起身,头顶的枝条适时挪开,让渡出更加舒适的空间。
“变成世界树眷属的感觉怎么样?小龙。”轻快嘶哑的烟嗓在斜里响起。
符苓回头,把自己收拾好的吟游诗人不再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而是穿着绑带花边衬衫、紧身束腿骑兵裤,帅气笔直的骑马靴在空中晃荡。
他看起来有三四十岁,面上沧桑,嗓音也是一副抽坏的烟嗓,留着中世纪画家那般的微卷及肩发,偏气质粗犷阴沉,像是反派大佬。
此刻看着符苓低哑的笑着,没系紧的领口几乎遮不住健壮的蜜色胸肌。
符苓之前就觉得他眼熟,现在把自己倒腾好更眼熟了。
他沉默不语,显然还记得就是这家伙把他和尼德一尾巴甩到世界树的断口,导致他们被世界树卷了进去,面上更是警惕。
直到尼德那伽垂着眼,怂眉搭眼的叫了一句:“老爸。”
“哈?”符苓不可置信扭头,瞪着尼德那伽的同时,视线落在男人的眉眼,终于想明白这个怪人像谁了。
自称吟游诗人的黑龙站在枝头,手掌优雅的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圈,如中世纪的绅士般放置胸口躬身行礼:“日安,亲爱的,我是尼德霍格·路德维希。”
他轻快俏皮的朝符苓眨了眨眼:“我刚取的姓,希望不会叫你觉得突兀。”
“我可爱的新儿子。”
符苓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神不住来回打转,每说一句尼德霍格的表情就僵硬一分。
最后尼德霍格似笑非笑的叹气:“看来你对我很有怨念啊,儿子。”
尼德那伽目光偏移,摆出一副“不知道不可能”的无辜表情,低头玩对象的手指,压根不搭理他。
身为父亲的尼德霍格撑着下巴,不耐叹气:“真难为你还能找到对象。”
“我家的呆呆龙啊,从小就很笨,有吃的都不知道吃,就知道整天嗷呜嗷呜逞凶,皮糙肉厚的不记吃不记打,非要打一顿才知道乖乖啃树根吃。”
他面上嫌弃,凶戾的眉眼却带着笑意,话里话外像是怪罪,更像是说笑。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瓶酒,尼德霍格狂饮一口,爽快的哈出一口酒气,鞋尖踢了踢旁边的木棍柴,将之踢进火堆,把酒浇在上面。
火瞬间翻涌而起,诡异的暗红色火光灼烧着世界树根,树根的表皮变得焦黑干裂,露出里面嫩白的木芯。
他又依次从身下坐着的木桩里掏出一块牛肉、胡椒、香椿……
尼德霍格麻溜的在火堆上架起木板,刀面在牛肉上划十字,涂抹上腌料,任由其在火上滋滋冒油。
成熟的龙爸显然很有一手,不过片刻,烤肉的香气就飘了出来,香得人口齿生津。
“吃吧,孩子。”他切了很大一块肉用叶子包好递给了符苓,随即又示意般朝尼德那伽挑挑眉:“看,就是这样,我家的呆呆龙连吃都不知道吃。”
只是不和对象抢食的尼德那伽毫不客气的一把抢走了剩下的肉,他不怕烫,抓在手里咬了一口,顿时牛肉与香料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他腮帮子鼓动,肉与香料完美的结合在舌尖炸开,他一连咬了几口,喉头滚动间,心满意足的敛起眼眸,舌尖轻巧的扫过尖锐的牙尖。
“……你总背着我吃好的,逼我啃树根!”尼德那伽含糊解释。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烤肉的木板,一块新的牛肉已经架了上去。
他眼神贪婪专制,显然准备再抢一次。
尼德霍格哈哈大笑,他胸腔震动,阴郁的眉眼洒脱肆意。
他与符苓家的父母不太一样,尼德霍格俨然是另一种模样,他凶戾的笑着,像是一只随时可能翻脸的猛兽,与符苓幻想的家暴大男子主义老白男完全不同。
“要是知道这家伙交了男朋友,我就不把他叫回来了。”
“……这件事一定要他去做吗?”符苓拧眉,想到了男友痛苦的模样,面上不太好看。
“因为。”尼德那伽敲了敲膝盖,他抬头看向世界树,语气稍缓:“我们与世界树共生。”
“我们是世界树的细胞、眷属、子民……在轮回之时回归世界树的怀抱,会使我们更加强大。”
尼德霍格拧开新酒的木塞子,朗姆酒的香气瞬间扑鼻,他单手拿着,作势要倒给符苓喝。
符苓连连摇头:“我不喝酒。”
“哦,乖孩子。”尼德霍格夸了一声,哗啦啦的酒液倒进了自家小龙的杯子里。
鎏金色的酒液如一帘瀑布,倒映着远处世界树的身影。
符苓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与世界树共生的皮毛骨肉,他的一切在世界树中得到洗礼。
他也算眷属吗?
符苓困惑不已。
尼德霍格大笑:“当然了孩子,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世界树是我的父、我的母,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你早已是世界树的眷属,你早已获得了新生。”
尼德霍格的笑容格外鲜明,他言辞柔和,浓烈的眉眼灼烧着火焰的光芒。
他宠爱的将酒倒给儿子。
“喝吧,呆龙。”
尼德霍格举起用叶子叠成的酒杯,用泛冷的杯壁贴了贴符苓的侧脸,像是多情的浪子,逗弄般眨了眨眼。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宝贝,不要紧张,放轻松,没人会不喜欢你的。”
“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父亲,或者一个朋友,我没有恶意。”
尼德霍格言辞真诚,努力扯出亲切热情的笑容。
符苓嘴上说知道,但是社恐的小龙根本受不住见家长这个重要事项,他社恐得本能往后缩,在尼德霍格靠近说话的时候,他差点完全缩到男友的身后,目前也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尼德霍格。
尼德霍格无奈耸肩:“好吧,可能是我太热情了,内敛的小家伙。”
“把你男友护好了,小家伙,别就知道吃。”他不悦的弹了下舌,警告的踹了只知道吃的儿子一脚。
说不会抢食的是他,说就知道吃的也是他。
尼德那伽不耐烦,他皱起眉,凶巴巴的跟男人呲牙。
“我的!”他转身抱住符苓,把对象塞进怀里,努力想藏起来,像是怕有人和他抢似的。
他们两的父子亲情十分塑料,看起来是一言不合就会干起来的。
符苓缩在对象怀里,晲了未来岳父一眼,没忍住缩了缩脖子,决定还是当个沉默是金的龙龙。
尼德霍格无奈:“你这家伙——”
“刚成年的时候整天就知道打架,天天找我打架烦都烦死了,把地让给你我出去躲清闲,你又自己跑出来了。”
尼德霍格摇头,十分无奈的叹气,举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
酒液在酒瓶里咕噜咕噜往下没,眨眼就吞进了男人喉咙,他像是没感觉般,随手把瓶子一丢,又掏出了新的肉填补进烤木盘上。
符苓咬着烤肉,好奇宝宝似的举手:“我有个问题,是没有人管这里,才导致灵气复苏、世界末日的吗?”
“你会觉得,树越长越大是因为虫没有努力吗?”尼德霍格笑眯眯的问。
他打了一个比方:“世界树是一个轮回,一轮回长一岁,每一岁都是一次重生,世界也是这样。”
“世界先有了神明,神明创造万物,而万物进化出文明,文明的伊始到结束,就是一个轮回。”
他抬头指了指头顶的世界树,众人仰起头,头顶是枝繁叶茂的大树,青白的天空万里无云,明亮的笼罩在树的上方。
尼德霍格的表情神秘莫测,如云雾般难以看透。
他说:“再过不久,这里的天空就会被世界树完全遮蔽。可是这里真的是天空吗?或许这里只是一个巨大的孢子,孢子的上方还有新的更广阔的世界。”
“孩子,追寻是非曲直往往是做不到的,时间的尽头还有时间,你能做的,就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符苓似懂非懂,他点头茫然的发问:“比如?”
“比如。”尼德霍格思考了一下,他赞扬的点头,故作沉思:“好问题!”
“比如,我们先去阿卡迪亚旅行?你知道的,那是潘神的领土,莉莉丝从没有见过你。”这话是对着尼德那伽说的。
尼德那伽困惑歪头。
他从没有从尼德霍格那里听到任何有关母亲的消息,尼德霍格轻描淡写的告诉他:“那是生你的母亲。”
“她在阿卡迪亚。”
符苓状况外的感慨一声:“啊,原来侍奉牧神是真的。”
随即就见尼德那伽神色放空了一瞬,他面色怪异的看了尼德霍格一眼,低头抓着符苓的手不说话。
气氛一时诡异,符苓看看这边看看那边。
尼德霍格哑笑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的,我杀了她。”
“在她生下你的下一秒。”
噗通——
符苓手里的牛肉掉在地上,他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去看尼德那伽的表情,尼德那伽一脸阴郁。
“宁芙是神明的使者,但同时她们扭曲善妒,报复心强,又善于伪装,她们是死去之人化作的妖精。”尼德那伽解释。
他低头将掉在地上的牛肉捡起来,远远的丢开,牛肉在错综复杂的世界树根中穿梭掉落,最终掉落在更下层的阴暗处。
一双一双猩红的眼睛瞬间睁开,狰狞的黑蛇探出头,贪婪的拥挤在一起。
它们斗争撕咬,抢夺血肉的同时,毫不留情的吞吃同伴的血肉。
残忍血腥的画面,哪怕隔着很远,也依旧看的人头皮发麻。
尼德霍格描述:“这里暗无天日,只有永远静止不动的大树和狰狞的蛇群,它们在这里挣扎,大蛇吞噬小蛇,小蛇长成大蛇……这是它们的宿命。”
所以,尼德霍格杀了自己孩子的生母。
尼德霍格摆弄着圆弧的匕首,光滑的刀面映着他阴郁的眉眼。
在那条蛇女生下孩子的一瞬间,尼德霍格割断了她的喉管,将她还温热的尸体丢到了阿卡迪亚。
仁慈的森林之主。
“牧神潘。”尼德霍格微笑,上挑的嘴角看起来像是刽子手的笑容,充满了审度的冷酷:“他富饶又仁慈,祂拥有森林、放牧、种植的职能,是丰饶之主,祂的领地阿卡迪亚,是世界最丰饶的森林,被描述为世外桃源。”
“她永远生活在最热烈的阳光之下。”
尼德霍格轻巧的说:“好了,孩子们,你们可以决定出去了。”
“去哪里?哪里都行。阿卡迪亚去不去都行,谁让你们一定要去的?”
说了那些话,尼德霍格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漫不经心的否认一定要去阿卡迪亚的提议。
“不要被大人们的过往局限,这是我和莉莉丝的事。”
他朝符苓友善的眨了眨眼,变戏法般掏出两个信封:“看,趁你们睡觉,我专门跑了东方一趟,孩子,放心去玩吧,我在银行存了一笔钱,就当你们蜜月的旅行金。”
符苓简直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他还沉浸在上一件事上,这会儿旅行的签证就已经到手上了。
尼德霍格给儿子补上了北欧的个人信息,又跑了一次东方,帮符苓把外国签证也给办了下来。
允许自由出入境的材料安安静静的躺在档案袋里,里面还有他的身份证、户口本……
还有一本薄薄的,世界银行存单。
符苓好奇的拎起自由出入境的签证:“有这个真的可以随便出入境?没有任何限制?我吗?怎么做到的?”
“交易。”尼德霍格打了个响指,神秘的笑了起来:“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他似乎知道什么,却并没有过问而是非常坦然的朝着符苓笑。
“我的孩子,世界树是你的父、你的母,你与世界共生……世界没有哪个地方会拒绝你的到来。”
“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父亲,把莉莉丝当成你的母亲,享受你的新生吧,亲爱的。”他倾身抱了抱符苓,用力的拍了拍符苓的后背。
这是一个属于父亲的拥抱。
很意外尼德霍格不是那种很粗神经的父亲,他松弛有度,像是一位洞悉一切的长者。
而他的孩子对他没有丝毫敬畏与埋怨,真如他所说,像是一个插科打诨的朋友。
符苓眼眶微红,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了回去:“……谢谢您。”
阿卡迪亚,是神明的领域,它归属于丰饶之神潘。
它拥有最肥沃的土地、如黄金般珍贵的泉水、以及最明媚可爱的阳光。
它的存在如同虚无缥缈的伊甸园传说,是世外桃源的代名词,在无数的传说变迁中逐渐消弭没落,但它依旧存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每个森林都有可能是阿卡迪亚,阿卡迪亚可能是任何一个森林。
“呼~”
清晨的阳光穿透枝叶温柔落下,安静起伏的落脚点突然直起,惊起落脚的小鸟。
它们叽叽喳喳,哀怨的拍打着翅膀,零散的落在枝头歌唱。
符苓打了个哈欠,乱糟糟的头发在叶子床上滚了一晚上,被小鸟俏皮的插入树枝、叶子,妆点的像是个本地树精。
“这真的是阿卡迪亚吗?”符苓不知道第几次发出这样的疑问。
传说阿卡迪亚是神的领域。
但是符苓被尼德那伽带到这片森林之后,他们简直就像是被流放的白雪公主,渴了喝露水,饿了摘野果,困了就用魔法让树枝搭成一架小床盖上叶子做的被子。
完全没有看到任何非人类的存在。
“除了没有小木屋和七个小矮人之外,也太白雪了吧!”
完完全全在荒野求生啊喂!
虽然森林资源真的非常发达。
尼德那伽将落在叶子床上的蛇一个一个抓着七寸丢出去,他歪头想了想,明媚的阳光落在脸上,像是跳跃的小精灵,调皮的挥舞法杖为男人蒙上朦胧耀眼的金边。
“是阿卡迪亚。”尼德那伽回答,那双如酒液般流漾着金色光辉的金眸往向远方。
远方,一条银光粼粼的河流几乎贯穿了整片森林,水波荡漾,森林里的动作们树立两侧,安静的低头喝水。
无边无际的绿色妆点着太阳的光辉,苏醒过来的森林绿意黯然,生机勃勃,欢快的小鸟拍打翅膀,惊声赞扬着森林之主的慷慨。
这是一座十分安宁富饶的森林。
“她们就在附近。”尼德那伽说。
他金眸转动,视线从周围的一切扫过。
符苓向后撑着手臂,他歪头懒洋洋的点了点头:“好吧好吧。”
小金龙懒洋洋不肯起床的样子实在可爱,尼德那伽伸手,将一根枯枝从头发里取出来。
符苓受不了了:“啊啊!不要乱玩我的头发啊!”
他冲着头顶的小鸟发小脾气,小鸟们拍打着翅膀,嬉笑着一拥而散。
符苓真是服了,气鼓鼓的鼓起腮帮子,一头扎进被子里。
他气鼓鼓的,一副气炸了不肯出来的模样。
尼德那伽摸摸他的脑袋,手指动作间将混进去的叶子和枯枝丢出去,指腹擦过颈部,摸到了平滑的鳞片。
一条细小的蛇钻了出来,嘶嘶的吐着蛇信。
小蛇大概拇指粗细,细细长长的,乖乖的盘在尼德那伽手指上,一吐一吐蛇信看起来十分可爱。
符苓眯开一只眼睛,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的点头。
完全被加密孤立的尼德:“……符苓。”
他语气委屈巴巴,硬朗深邃的眉眼写满了控诉。
符苓戳了戳他直戳戳怼到面前的脸,语气带笑:“这么委屈啊?”
“符苓。”
尼德那伽低头,亲昵得轻蹭他的侧脸,细密的吻从侧脸一直轻到唇角。
符苓反抗了一下,被掐着下巴,正正好亲在唇间。
他双手揽着男友的肩膀,仰面躺着,亲得头晕眼花,满面桃红。
被放开时,符苓仰头深深呼吸,唇上水光潋滟,一双眼睛湿润了颜色,手臂还慵懒的搭在男友的肩膀上。
他愉悦得眯起眼睛,漫不经心的解释:“它在说,森林里很久没来外人了,大家都躲起来了,问我们来干嘛的。”
“你爸没来过吗?”符苓对此感到疑惑。
尼德那伽俯身,揽着青年精瘦的腰身闷声回答:“不管她们,我们自己玩。”
他看起来还没符苓在意,从未见过的生身母亲,在尼德那伽眼里,恐怕只是一个名词。
恶龙就是这样,他们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东西,凉薄的同时又极致的专情。
尼德那伽更在意符苓开心。
符苓笑了一下,歪头把脑袋枕在男友肩膀上:“再亲一下。”
他仰着下巴讨吻,眼角眉梢突然瞥到一角银光闪过。
他瞪圆了眼睛,“唔唔”挣扎着捶尼德那伽的肩膀,他越挣扎,尼德那伽抱得越紧,手掌攥着他的肩膀深深拥吻。
舌头交织在一起,察觉到对方的退缩之时,化作畸形黏腻的长舌细细纠缠,拥挤的挤在舌根处,几乎不容闪避。
符苓失神一瞬,被烧得心焦火燎,指尖攥着男人的肩膀,瞬时间迷离了神态,混乱的任由咽不下的唾液从唇角溢出,黏黏糊糊的牵连在两人之间。
他吞吐着两人的呼吸,一缕一缕粘稠的睫羽沾在一起,颤抖着盖住湿润的眼睛,只余下发红的眼尾随着呼吸不断颤抖。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那条问话的小蛇一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符苓舌根发麻,说话都觉得发酸,不由羞恼:“我真的有事说啊!”
尼德那伽安抚般舔舔他的唇角,歪头在侧脸讨好亲亲:“嗯,我听。”
看起来一点都不专注。
符苓怒目而视,伸手指向自己看到的东西:“你看,那是什么?”
“嗯?”尼德那伽扭头,在自己的背后看到了非常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座有着玻璃窗的林中花园小屋。
大概距离他们有七八百米的距离,之前从没有发现过,是突然出现的。
小屋外表朴素漂亮,点缀着牵牛花的篱笆围着一院花草,小屋布置温馨,漂亮的蕾丝桌布铺在餐桌上,柔软的沙发摆着格子靠垫,壁炉里堆满了樱桃木的柴火,还有漂亮的餐具、桌椅……
隔着玻璃窗粗略看出这是一间十分温馨的小屋。
一只松鼠从窗边掠过,它回过头,蹦跳着朝他们招手。
尼德那伽下意识看向符苓,等符苓点头,他们才走上前。
符苓谨慎的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似乎有主人居住的小屋一推就开,入眼左边靠近壁炉的靠背沙发上放着一把尤克里里,左边收拾干净的餐桌摆放着漂亮的花边瓷器,压住了手工编织的蕾丝桌垫。
正前方二层的楼梯路口,不知通向何方,入口明亮灿烂,能看到娇艳的蔷薇花边缠绕着雕花扶手,显得贵气漂亮。
这无疑是一位女士的房间,而且不只是一位女士居住。
只是一错眼,刚才还空荡荡的房间里,简直就像是沉睡公主的仙女教母般,从房间各处出现了好几个童话般漂亮动人的围裙精灵。
围裙精灵们大不一样,她们有的长着驴耳朵,有的背着透明翅膀……一瞬间好奇的把两人围得严严实实。
“你们就是莉莉丝的孩子?”
“一个、两个?怎么有两个?孩子和树一样,长大了就会分裂出枝桠吗?”
“不对不对!龙是不会分裂的。”
她们叽叽喳喳,欢快又活泼,扯扯符苓的头发,拉拉尼德的衣服。
符苓惊恐得社恐都要犯了,在热情的宁芙妖精中节节败退,几乎缩到了男人身后。
男人杵在门口,他绷着脸,飞快的将对象护在身后,冷脸挡开宁芙们好奇的手。
宁芙们一点不怕,嘻嘻笑笑的围着两人打转。
就在此时,一道女声拯救了他们。
“好了,姑娘们,别把人吓到了。”
有人拍了拍手,围着两人好奇打量的宁芙顿时聚拢到她的身边。
那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士,她坐在面对壁炉的单人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本菜谱,随着她的意愿,沙发“吱呀”转动,她彻底露出正脸。
她被貌美如花般的女妖们簇拥,非但不显得黯淡,反而周身如同被阳光眷顾般浑身散发着耀眼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