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淳缓解了情绪,抬手想要揉一揉少年头发。
然而下一秒,探出去的手摸了个空。
“啊啊啊啊啊啊!”
黑发少年一边尖叫着一边往顺着小路往尽头狂冲,身后冒起滚滚烟尘。
张淳愣住,往少年消失的方向看去,好一会才道:“云焰怎么跑掉了?”
楚离看过去,思考一会,说道:“害羞吧。”
张淳低头沉思道:“我记得云焰很擅长给予他人善意,却没想到他不擅长接受……”
震耳欲聋的声响从远方响起,浓烟滚滚,依稀可见有一栋房屋在夜色中轰然坍塌。
张淳:“……”
楚离:“……”
他们不约而同地快步过去。
十几分钟后,被赎回来的楚修宴顶着一身灰尘,头发里夹着碎石子,踩着六亲不认的脚步张扬跋扈地踏进会议屋,豪放地一巴掌拍在桌面,震得地面都在晃。
“诸位,我云傲天又活过来了!”
崔止永给他鼓掌,随后试图把人拉入他阵营,道:“所以你站我人格厮杀之计的对吧!对吧!!”
宰柘招手道:“我给你升级了棺材和钟表,要不要?顺便一提,别站崔止永那离谱计划。”
“什么人格厮杀?”楚修宴说着往宰柘方向走去,直接就伸出手,毫不客气道:“谢了,隔壁老宰,来!”
“隔壁老宰又是什么称呼?”宰柘表情一僵,没忍住询问道。
楚离递过去一杯茶。
张淳把门反锁后在外圈升起一面墙,连带着地面也阻挡住外界窥探。
“接下来是正式的商量计划了。”张淳说道,“目前根据推测,沙漠神的弱点是……”
崔止永果断开口:“破碎且混乱的灵魂与意识!可用人格厮杀大计!”
楚修宴举手:“恋父恋旧但仇后代!可劝说匍匐者、巨人它们一同反杀垃圾神,毕竟我们不需要争祂家家产。到时候嘟嘟蛇在沙地里钻来钻去,巨人一脚一个坑,绝对能对死地造成一定破坏,就能给我们足够的机会击杀垃圾神啦!”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张淳捏了捏眉,首先对崔止永冷酷回了两个字“不行”,随后看向少年道:“没错,弱点就是那片死地。”
虽然和小舅的分析对上了,但是……
楚修宴小声说:“难道不是恋父恋旧但仇后代吗?我们可以远程骂祂,让祂破防,绝对会气炸的,到时候就有不少漏洞……?”
“好主意啊!”崔止永搬着椅子强行坐在少年旁边,凑过去嘀嘀咕咕道:“云焰,你这想法和我的计划相差不大啊,到时候你先搞破防之计,然后趁其心神失守时,我的人格厮杀大计随后赶上,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宰柘在前边叹着气说道,指了指他们两人,看向张淳说道:“我能让这俩家伙闭嘴吗?”
楚修宴不满地鼓起嘴。
崔止永同样不满地抱臂,“之前就想说了,我这大计有哪里不对?而且刚刚我们打扰你们了吗?没有!我们只是在私下商谈,跟你们无关!不准偷听!一群独/裁的混蛋!”
张淳头疼地按压太阳穴,深深叹气。
这场混乱但勉强能开下去的会议持续了一晚,在黎明将近的时候,众人纷纷离开选择找地方稍作休息。
楚修宴精神十足,张淳同意了他的主意,所以接下来他准备召唤匍匐者三兄弟。
其中匍匐者带着二十三号基地在中午时分抵达王国,基地里空了一大群西北异人,显然主祭已经派人去救人了。至于提前被关押至今的熊团长则是一出来就发现老家被抢了,无奈之下只好当做假装无事发生加入骑士团重建上城区。
而楚修宴从红衣教总部抢走一大堆红色气球,在远离王国几千米的地方一个接一个放气球,准备召唤巨人或者天使灯泡。
等到下午两点,勉强补完觉出来活动的张淳就被远方仿佛下着雨的场景吸引。
他以为还没睡醒,愣了半会才反应过来远处的确下起了红雨,于是走到王国与外界接触的通道口,正好看到宰柘也在那里观察,便走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了?”
宰柘举着望远镜说道:“云焰把天羽【苦行人】召唤来了。”
张淳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发现远处的那片云正在朝南北两方向来回移动,血色的雨一会儿往南下,一会儿往北下,仿佛迷路一般。
宰柘把手里的望远镜给张淳,“看看?”
张淳感知了下远方情况,由于是被血雨覆盖,沙地的污染浓度较高,他感知的不太清楚,于是接过望远镜看去。
紧接着,逐渐清晰的镜头里出现了一片猩红的暴雨,镜头下移,楚修宴正手里攥着一条往上通往不知何处的粗黑绳,脚下踩着滑板,在血雨中快速移动。
准确来说,他是随着血雨一同快速移动。
张淳冷静地调整焦距倍数,很快看到了整个画面。
只见远方天空正悬空着一颗长着翅膀的巨型球体,微微亮着刺眼的白光,移动时翅膀会快速扇动,落下几乎形成暴雨的血色液体,哗啦呼啦的声响连千米外都能听见,像是正在暴怒。
而在那片血色暴雨中,正有一个黑发少年踩着滑板,用黑绳绑住那颗巨型球体,像是放风筝一样在沙地上来回滑行,时不时还发出一声声欢呼。
宰柘慢吞吞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淳心平气和地放下望远镜,“云焰没打伞也没穿雨衣啊。”
宰柘:“......”
他睡到一半才想起有件事忘记说了。
他匆匆忙忙去找张淳时,才发现在王国下城区通往外界的通道口上站着一堆熟人。
“我去,你们在这里看什么?下彩虹了?”
崔止永挤进去一看,远方天空下着血红暴雨,“云焰”攥着黑绳在底下放风筝和滑滑板,玩得那叫一个开心。
崔止永诧异:“所以你们没人去送伞或者雨衣吗?”
宰柘没忍住看了眼张淳,无声胜有声。
张淳咳嗽一声,“我远程扔过去雨伞和雨衣背包了,但云焰似乎不喜欢,觉得有束缚感,难受。”
崔止永:“哦……”
他看了一会远方的猩红暴雨,突然又想起正事,便又道:“你们还记得我当初在幽都那会干的事吗?”
“记得,利用虚假情报使首领生死不知,逼反抗军内讧分裂,害得我被当成叛徒驱逐。”
反抗军二把手,吴望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先前顾忌友方阵营,没找到机会去质问,现在倒好,崔止永居然主动提这事了。
“这是污蔑。”崔止永强作镇定道:“我只做了后面的那几件事,反抗军首领可不是我忽悠走的,是他自己听了我那个人格厮杀大计,然后说着‘怪不得’‘原来如此’这种话,急匆匆跑去死地查看情况……然后就没回来了。”
吴望冷冷道:“那不正说明你那鬼计划完全不合理的吗!”
崔止永怒道:“不是,你们怎么就听不懂啊!沙漠神需要吞噬人类以维持自身理智,然而又会因为消化不良导致体内出现不属于祂的灵魂碎片!这几十年下来,强行融入那些无法吸收的灵魂碎片,祂的灵魂与意识早就极为混乱,现在只需要一根针,就能刺得祂彻底破碎!”
“那么谁来当那根针?”张淳冷不丁出声,朝向崔止永说道:“听不明白的是你,我们已经聚集了这么多力量,非得牺牲你那根针吗?”
崔止永蓦然失语,在张淳的注视下,一时不敢再说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众人又聚集商谈了接下来的行动,关于如何击杀沙漠神的计划,楚修宴称其为分蛋糕之计。
第二天上午,是楚修宴最先出发。
“注意安全。”
晴空万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连天空的猩红色浮云都消失了不少。
楚修宴戴上头盔和防风镜,宽大的斗篷披在身上,兴高采烈地拍了拍那两个绑在后座上的音箱,朝张淳比了个大拇指,自信道:“我最擅长放风筝了!不就是遛怪吗?轻轻松松!”
说罢,他跨步上车,动作流畅而自信,又酷又帅,不过趁无人注意时,悄悄把压在屁股下的斗篷衣摆扯出,一脚蹬下点火器,发动机轰然响起,仿佛是一头被唤醒的猛兽。
楚修宴身体微微前倾,最后朝张淳他们挥挥手告别,随后摩托车如箭一般飞驰而出,留下一片高高扬起的尘沙。
张淳有些忧虑,“云焰先过去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宰柘说:“意外已经出现了。”
他抬起手指着远方那片扬起的尘沙,叹道:“方向反了啊。”
张淳:“……”
他面色大变,急忙发动异能试图告诉少年,结果被对方当成沙漠神的骚扰直接当做看不见。
最后还是明极飞过去提醒的。
“要不我在天上飞着,跟着你过去吧?”
明极被恼羞成怒的少年赶走了。
在王国外远望少年离去的一群人开始返回内城,准备进行各自的任务。
崔止永挠着头发,再一次被拒绝了“人格厮杀大计”后,没忍住进入了幽都,里面大多数反抗军成员都还认识他,但因为前头这样那样的缘故,导致大家都挺尴尬。
虽然本意是防止沙漠神操控反抗军意识逼其自毁,但崔止永的出现的确让反抗军的首领彻底消失,并且差点让反抗军内部陷入分裂与内讧。
倘若反抗军的首领没有消失,他也不会顺势按照自己的办法行动——毕竟沙漠神傲慢自负,是不屑于对看似已经走向毁灭的反抗军动手。
他只能拖延时间,如果迟迟无法等到反抗军首领回归,他便只能带着反抗军彻底扑向王国——虽然这计划最后也没实行。
说实话,他设置的计划几乎没一个能用上,这让他感到有些沮丧和失落,但更多的还是庆幸。
大概就是……自家人就是牛逼!
崔止永直接无视自己是沙漠出生的事实。
不过说回来,那个得知“人格厮杀大计”后就直接往死地狂冲的反抗军首领……
“……那家伙到底跑去哪里了?”
崔止永再一次头疼道。
反抗军的首领,是一个和狮老大性格很相似的人,性格大大咧咧,又有着神奇的脑回路,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支持他的“人格厮杀大计”的人。
正烦恼时,突然脚边仿佛踩了个空。
有一股冰凉的气息在四周漫延扩散。
隐约可见有灰雾在悄然升起,转眼间将幽都覆盖,连天空都变得阴暗诡异,隐隐有股阴冷的气息漫延。
崔止永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云焰又偷偷跑回幽都放场雾吓人?
随后才察觉到异常,街道尽头,墙角四周,甚至是屋顶,视野里的每一处都逐渐显现一些若隐若现的透明人影,在雾中仿若毫无目的地飘荡游动。
“……”
“……草,鬼。”
崔止永重重闭眼,再次睁眼时眼前依旧是灰雾与幽灵游荡的景象,那些飘浮的透明人影最开始是随意游动,随后才像是判断完方向,全都往一个方向飘去,仿佛在追逐什么一般。
正当他准备飞奔逃离幽都时,隐约似乎想起什么。
等等,反抗军首领的异能是……
“灵魂呼啸。”
他低喃道,眼里的惊恐一点点散去,逐渐变得惊喜与畅快。
“好家伙,居然藏了这一手……天不亡我[人格厮杀大计]!”
他猛地冲往幽都核心控制台,在设计师的破口大骂中,操控幽都释放机械脚,在轰隆隆巨响中,夺走设计师的大喇叭冲着底下茫然四顾的反抗军成员们喊道:
“诸位,做好准备,要去接你们首领了!”
另一边刚回到王国下城区的张淳听到外边的巨响,满头雾水,“又怎么了?”
他感知地面状况。
接着就“看到”被灰雾笼罩的幽都长出机械腿,往死地的方向横冲直撞而去。
张淳:“……?”
他茫然地走出两步,自言自语道:“不是,崔止永那家伙又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崔止永似乎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来得及告诉别人,于是急匆匆撒了一堆纸撒在沙地上,字迹正好显示在张淳的“感知”内。
——[我带着幽都去找反抗军首领了!不出意外,我的人格厮杀大计绝对会让你们所有人大吃一惊!]
——[呼啸吧,幽都!]
张淳缓慢读出这两段话,一时有些茫然。
而旁边的吴望则是震惊万分。
“不是!去找反抗军首领?!我们老大??那我呢?崔止永!我还没上车啊!!”
与此同时。
太阳渐渐下落。
楚修宴还骑着机车在满天黄沙中呼啸着飞驰。
【方向没错吧?】
在两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几乎问了上百遍后,系统已经从暴躁逐渐变得心如死灰,满口敷衍。
【啊,对,都行,可以,嗯嗯……】
楚修宴不满地哼了两声,但很快他便收了声,提高了警惕。
他看到了死地。
视野中逐渐出现一片仿佛涌着鲜血的沙地。
那片血红色的沙地蔓延至天际,与天空相融,仿佛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洋。狂风不时地呼啸而过,掀起阵阵沙尘,将猩红的细沙高高吹起,形成一道道红色的旋风。这里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压抑的氛围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而在这片广袤的血色沙地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沙地中心,那里有一条高耸的笔直伸向云霄的血色光树,光芒强烈而耀眼,连带着周围的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浓郁的血色光辉。
那棵血色的光树仿佛在呼吸,最高处的树杈随着沙地起伏而不停晃动。
楚修宴有一种感觉。
那棵血色光树在“注视”他。
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骑着的摩托车便咻得一下彻底开进了血沙地,一不留神,直接擦过前方刚刚现身的沙漠神【神渡】,往血沙地更深的地方驶去。
刚现身的沙漠神看着身旁冒起的滚滚沙尘,往后看去。
在一片剧烈飞扬的沙尘中,传来一声声几乎可以称为惨叫的声音。
“糟了糟了一不小心把刹车把手扳断了啊啊啊啊啊!神渡快来帮帮我!我停不下来了!”
沙漠神纹丝不动,发出一声冷笑。
系统远程监控,转播并翻译道:【我猜沙漠神是想说:你要来打祂,先前还骂过祂,现在居然还想让祂帮你?呵呵。】
【统,你说的有道理。】
楚修宴调整机头,前轮在沙地上掀起一片厚重尘沙,随后伴随着轰然巨响,猛得大转弯调转方向,朝沙漠神所在的位置就是一个横冲直撞冲刺。
“吃我一记泥头车!”
轰轰——
楚修宴用力转动摩托车油门把手,在呼啸的狂风与猛烈咆哮的机械噪音中,毫不犹豫地冲着前方那道虚影撞去!
隐隐看到沙漠神不耐烦地抬手。
下一秒,在摩托车即将撞上对方的瞬间,一股暴烈炙热的力量随着高高掀起的黄沙同时扑来。
摩托车撞了个空。
前方的沙漠神早已失去踪影。
楚修宴轻啧了一声,此时车身一头撞进了掀起的沙尘中,车头在沙中打滑,车身剧烈摇晃,看起来像是已经失控,在周围来回转圈圈。
漫天弥漫的沙尘遮挡了视线,楚修宴看不见沙漠神的位置。
——但系统可以。
【祂在你身后!快变成灰雾闪开!】
脑海中响起尖锐提醒的瞬间,楚修宴迅速转身往后挥出一掌。
正好对上一只如鬼魅般从后方悄然探来的掌心。
清脆的声响出现。
他与准备偷袭的沙漠神成功击了个掌。
系统大为震撼:【你在干什么啊?!】
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隆声响再次出现,楚修宴转动油门把手,呼得一声出现在远处,与沙漠神重新拉开了距离。
随后理直气壮地和系统解释:【你看,连你这么了解我的统都会对我的举动反应不过来,那垃圾神肯定第一时间怔住啊——这不就给我重新拉开距离提供了时间吗?】
系统缓慢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这种行为会被祂当成挑衅?】
楚修宴快速扭头,就见后方漫天黄沙飞扬,一道扭曲模糊的虚影几乎要膨胀开来,在高空凝聚成恐怖的幻象。
楚修宴:【这个神真是开不起玩笑,可恶。】
他暗自嘀咕,面上却服了软,对来势汹汹的沙尘暴喊道:“停!我不是来打架的!你先冷静下来!我们来聊聊——”
袭来的黄沙如怒涛般汹涌,却在瞬间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定格在半空。
随即是一声冷笑。
“聊?有什么可聊的?聊聊你究竟对蝼蚁身份有多眷念吗?”
系统惊叹:【虽然满是不屑,但居然真停下听你讲废话了……】
此时沙漠神的虚影已失去踪影,那道传入楚修宴耳内的声音仿佛来自天空,如雷鸣炸响,震耳欲聋。
楚修宴停下飞驰的摩托车,叹道:“说真的,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是单独前来的吗?”
“假如我是【血雾】状态,那前来的目的只会是与你一战。”
“然而此时我是人,那以人之身,单独前来与你会面的原因你就不好奇吗?”
说罢,空中沉寂片刻,随后留着一头红褐色长发的虚影便出现在几步外的沙地上,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在观察少年此时的状态,过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楚修宴的脸上,不冷不淡地说道:“聊吧。”
系统远程检测沙漠神的情绪波动,有些惊讶:【祂比上次冷淡了许多。】
摩托车此时已经被强行停在沙地上,楚修宴靠在车身旁,仰头看了眼暗红色的天空,仿佛这才想起话题,看向沙漠神说道:“聊聊【血雾】?我没有任何关于【血雾】的记忆,甚至先前只以为自己是雾系的异能者。”
沙漠神静静看了他一眼,突然动了,绕着少年缓慢走动,无形之中加重了压迫感。
祂说:“【血雾】,世界上诞生的第一位神明,也有神称呼祂为【起源】。自祂诞生后,进化之路便开始显现。然而谁也不清楚祂是因血晶降世,还是那同时带来希望与毁灭的血晶因祂席卷世界。”
后半句有点绕,楚修宴想了想明白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不由悄悄咋舌,虽然早知【血雾】来历颇深,现在猜想证实后有种被强行绑上开往悬崖车辆的不安烦躁感。
“那【血雾】是什么时候陨落的?”
这句话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妙。在沙漠神眼里自己就是【血雾】,怎么可能陨落?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沙漠神虽然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反驳“陨落”的事,反而直直看向他,冷不丁问起另一个问题:
“你是以什么身份问出这句话的?蝼蚁会因知晓超出自身认知的秘密而崩溃,高大者却并不在意卑微者是否知晓真相,是否会崩溃……卑贱者,弱者,只需要一无所知地走向既定终末即可。你呢?若是以蝼蚁之身前来,我不会解答你的疑惑。”
楚修宴有些生气地坐上摩托车车座,此时沙漠神的傲慢程度与王国那会不分上下,但后者是毫不掩饰的张狂,前者却是收敛的,然后时不时冒出来刺激一下别人,有种……平静的疯感?
系统:【应该就是崔止永说的人格分裂吧,性格变化有点大。话说刚刚那段话是不是藏了点什么信息?】
楚修宴眼珠转了转,【已知沙漠神前身是一个沙系异能者,而沙系异能正好与沙漠对应上,可得刚刚那段话中“蝼蚁会因知晓超出自身认知的秘密而崩溃”这句话……不会指的就是祂自己吧?什么秘密这么可怕?还有既定的终末……这家伙谜里谜气的,可恶!】
“你思考的时间太长了,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沙漠神不知何时已来到楚修宴面前,距离只有短短半米,随着古怪的笑声响起,无形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因为我有一个幻想朋友,它刚刚有些烦人,现在我强行让它闭麦了。”楚修宴镇定道:“不过我已经想好怎么回答了。”
“神渡,你有听说过旁观者视角吗?”
沙漠神沉默。
楚修宴试图说服对方:“评价历史事件都得客观且多样性地去思考判断,人类与神明都是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体,无论站哪一方都有些主观了对不对?”
沙漠神继续沉默,冷冷地注视过去。
楚修宴继续试图说服:“所以用旁观者视角来判断就很合理啊,让自己的思想脱离自身所在情景的束缚,以更高更远的眼光去看待一切——”
“高于世界的意思吗?”沙漠神打断道,“傲慢的态度。”
祂评价道。
楚修宴的话音戛然而止。
【这个傲慢的混蛋有什么资格说我傲慢!!】
楚修宴差点要气着了,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毕竟他目前的任务是拖延时间。
——但还是好气!
在他暂时不想说话,单方面瞪沙漠神时,对方突然开口解答了先前的那个问题。
——【血雾】是何时陨落的。
“【血雾】并没有陨落。”
沙漠神冷漠地说:“世上的血晶从未消失过一刻,说明祂从未陨落。此时可能沉睡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或许随时醒来,也或许会一直睡到时间尽头。”
“而你……”
祂抬起手指,指尖朝向楚修宴,语气里含着未知的深意,“你只是祂沉睡时偷跑出来的一具分/身,或是一丝执念,当你使用血雾的力量越多,就越能靠近祂。而最后的结果,要么祂在你体内苏醒,要么你回归【血雾】本体。”
楚修宴看着沙漠神,连自己都意外于自己毫不动摇的内心,说道:“我猜这是你的猜测。”
沙漠神:“可能性高于百分之九十。”
“高于百分之九十?”楚修宴古怪地笑了一下。
系统推了推赛博镜框:【可能性低于5%。顺便一提,我方“宿主不是血雾”的论据可比这家伙多得多。】
楚修宴也说:“我只信我亲眼看到的,听到的,如果我真是那【血雾】的分/身,我倒还真想亲自走到祂跟前,问问祂我和祂到底谁更像[真实]——以及,以上我指的所见所闻还有可能是幻觉,所以坦诚来讲,我只相信一切我想信的。”
他骄傲地说完,感觉沙漠神似乎皱了下眉头,随后再一次评价道:“过于傲慢的态度。”
楚修宴:“……”
他感觉自己像是即将被戳破的气球。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感知到一阵微弱的震动。起初,这震动几乎难以察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变得越来越强烈,很快整个血色沙地都开始颤抖起来。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恐怖的庞大黑影逐渐浮现。每一步,它都跨越数百米的距离,所经之处,沙尘飞扬,形成一股巨大的沙尘暴,向四周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