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他还道闻叙叙是对钓鱼感兴趣了,原来是锻炼控风能力。
他就说嘛,钓鱼佬的技术就算先进,也不可能先进到这种地步。
“你怎么会跑来钓鱼的?”这不符合闻叙叙的行事风格啊,卞春舟见大家都有鱼竿,也玩心大起,正欲找人租个鱼竿玩玩,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喊起来:“快帮我!要脱杆了!”
这么猛?卞春舟抻头去看,却见那握着鱼竿的修士半个身子都要翻出去了,虽然这灵舟上有结界,但要是掉下去也挺麻烦的。
正这么想着,卞春舟就听到了“噗通”一声,似是重物坠入水中的声音。
“不是吧?这么灵验?”
“什么灵验?”
卞春舟刚要说话,就听得有人高呼船上的护卫:“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这条江叫碎玉江,因江中盛产一种食肉的碎玉鲢而得名,碎玉鲢体型很小,隐藏在水面之下,便如同碎玉坠水一般波光粼粼,而且其肉鲜嫩、食之甚至能延年益寿,极受有钱人家的追捧。
为什么是有钱人呢?自然是这种鱼极难捕捞,不仅在水中行动速度极快,还会成群结队的出现,一旦被碎玉鲢群拥住,普通人极难脱身,哪怕是炼气修士,也有不少葬身鱼腹的。
“是碎玉鲢过来了!快救人了!”
碎玉江上每年都有人落水,船上的护卫都是熟手,很快就将落水的人捞了上来,甚至还有人下去捕捞碎玉鲢,聪明的人已经提前去饭堂预约今日的晚膳了。
“我还以为是刚才钓鱼那哥们落水了,合着是另有其人啊。”
卞春舟听完了热闹回来,顺手还捞了个鱼竿:“你猜,落水的人是谁?”
“谁?”闻叙相当捧场。
“好像是什么世家的小少爷,姓罗,还未满十八岁,带了一大票的护卫,居然也能掉江里去。”
闻叙:“不会是我们排队时,头顶飞过的那一群人吧?”
卞春舟一拍大腿:“嘿,还真是!你怎么一猜一个准啊,不过你肯定猜不到他是怎么落水的。”
“……你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
“就听了一耳朵,这位小少爷是跟人打赌,自己跳江的。”
闻叙:“……他图什么?”
“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
两人说完,开始跟手上的鱼竿较劲,卞真人手上的鱼竿虽然鱼线鱼饵俱全,但他可能天生不受鱼儿喜爱,硬生生坐到傍晚,也没见一条鱼跃出水面跟他上岸。
当然了,闻叙也颗粒无收。
“一定是这个位置的风水不行,明日咱们再来。”
闻叙难得附和:“你说得对,明日换个地方。”
于是两人早出晚归三日,某个练刀狂魔终于发现了,他循着气息过来,一时之间脸上充满了疑惑:“你们不修炼,跑这儿做什么?”
“没看出来吗?钓鱼啊。”
陈最:“……我阿娘说,钓鱼的男人,狗都不看一眼。”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阿娘说的钓鱼,和我们这种钓鱼不太一样呢?”
陈最看了一眼翻涌的水面:“有什么不一样?”
算了,卞真人懒得解释:“你说一样就一样吧,你不是忙着练刀,怎么有空来找我们?”
说起这个,陈最脸上带着点怨气:“方才有一波人来敲门,敲得邦邦响,说是什么东西失窃了,非要进船舱搜寻。”
“啊?那你把人打出去了?”
陈最点头:“当然,我又没拿人宝贝,都说没有了,他们还要强闯,我当然不会放他们进门。”
卞春舟&闻叙:……还有这种事?!
“常管事,便是此人!我看他们三个穷酸模样,穿得如此普通,只租这些低廉近乎免费的钓鱼杆子,却非要住上等船舱,显然就是为了便于盗窃!方才那莽夫还打了我家的护卫,肯定是他们偷了我家少爷的宝贝!”
说谁穷酸什么呢?他听不得这两个字!
“你说谁穷酸呢!我们真金白银买下的船票,同样都是客人,你就高贵了?”卞春舟气得耳朵都红了,“而且谁盗窃了?这是诽谤,你得给我们道歉。”
卞春舟认出来了,这人是那个前两日落水的罗家小少爷身边的,没想到竟如此嚣张跋扈。
“你——你们有本事就让我们搜,倘若搜不到,道歉就道歉!”
“凭什么给你搜!”卞春舟气哼道,“我还说你们看上了我们的宝贝呢,谁知道你们丢了什么,到时候岂不是说不清?”
常管事往来江上,自然认得景元城罗家的人,罗家家大业大,确实犯不着去冤枉三个普通人:“三位客官,罗家在景元城是世家大族,定不是随意污蔑他人之辈,三位若是愿意配合,到时若是没有搜出来,我给三位升舱,如何?”
升舱?升你个大头鬼!
真是人在船头坐, 祸从天上来,自己没看好自家的宝贝,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找人麻烦:“我缺你这点升舱的灵石啊!什么景元城罗家, 很有名吗?”
气死了,早知道宁可自己飞,也不花钱找罪受!
“你——我看你们今日是不想活了,好声好气跟你们商量听不懂, 既然如此,来人, 拿下这三个贼子!”
这常管事也没想到这三个年轻人居然如此烈性,一般普通旅客遇上这种情况,多半会与世家大族行个方便,毕竟世家的力量总是比个人强大太多的。
只是这三位到底也是正经买票上船的客人,常管事伸手欲拦,却根本没拦住。
罗家的护卫修为多在筑基期, 只有领头两个是金丹真人,一般来说这样的配置在世家小辈里已经是非常顶的保镖团队了,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像苏醒海的春望水一样带元婴保镖出门的。
“金丹?你们不许跟我抢!”
陈最本来就提着刀, 一见对手终于不是杂鱼,立刻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根本没给卞春舟和闻叙出手的机会。
卞春舟见此, 便扭头去找闻叙叙, 谁知道……咦?人呢?
他再一扭头,嚯,擒贼先擒王啊,不过他很好奇,闻叙叙脸盲如此严重, 到底是如何在一众人中锁定这个刁仆的。
“这船上这么多人,却偏偏挑我们三个下手,景元城罗家如此行事作风,祖上怕不是做强盗买卖发家的吧?”
这刁仆嘴巴倒是极硬,小命都被攥在手里了,竟依旧昂着头,似乎笃定了闻叙不会杀他一样:“小子,实相的就立刻放了我,然后叫你的同伴缴械投降,否则等到了景元城——”
“啊——”
“少侠且慢!”常管事见这俊秀年轻修士当真要下狠手,当即亮声阻止,这罗家的人在他们灵舟上出了事,到时候又得找上门来要说法了。
可惜他还是喊得太迟了,闻叙已经把人两只手掰折了。
修仙界远没有雍璐山上那么太平祥和,山下的人无论是否修行,多数都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之辈,他们若是太好欺负,难免会让人以为他们是泥捏的软柿子。
与此同时,勇猛的陈真人也迅速结束了这场单人围杀行动,总的来讲,没打爽,他甚至直接用刀指着地上金丹中期的修士质问:“你真的有金丹中期吗?”
太弱了吧,甚至还没卞师弟强,外头的修士都修为诈骗!陈最提着刀老大不高兴了。
躲得远远却听得清清楚楚的围观吃瓜群众:……好损的一张嘴!
说实话,这船上有不少景元城的百姓,罗家在景元城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但罗家的行事风格确实相当霸道,终于啊,这罗家人也踢到铁板了。
就是不知道,这三块铁板什么来历,别到时候进了景元城,还得被罗家整治,这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正发散思维呢,罗家小少爷终于是姗姗来迟了,看着躺了满地的护卫,连同父亲派来保护他的两位真人都落了败,他脸上的神色自然难看至极:“你们居然敢这么挑衅我罗家——”
“小少爷,几岁了?戒奶了吗?出了事就搬出家族,我还以为你们这么嚣张,是自己也很能打呢~”
这……场面一下子就从罗家生事变成了罗家被欺,常管事意识到不妙,立刻就通知了灵舟上的护船长老。
护船长老是元婴修为,他一来就明白罗家这次为什么会踢到铁板了,居然是三个如此年轻的金丹,难怪如此有恃无恐了:“三位,灵舟上除比斗台外不得动武,上船前你们难道不知吗?”
好家伙,这破灵舟的体验感真的稀巴烂!光追究他们责任,罗家挑衅的事你是半点儿不提是吧?
“那你们要如何?”闻叙揪回陈最和春舟,顺手将手中的刁仆丢在地上,“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哪是什么灵舟啊,分明是条黑船!”
常管事也觉得长老偏袒得有些过分明显了,但他却不敢吱声,余长老只是商行的客卿,平日里与罗家关系甚好,他一个小小管事,哪敢做元婴真君的主,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事儿迅速解决,他可不想担这个责任。
“你们束手就擒,同罗家少爷道个歉,倘若查实你们没有偷盗灵宝,下船之后自然放你们自由,不要你们性命。”
硬了,拳头硬了:“你们景元城是土匪窝啊,简直欺人太甚!”他们一路过来,还没遇到过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人的!
“那就,领教真君高招了!”
元婴?正好没打过,卞春舟还未动,自己一刀一剑两位朋友已经默契地同时出手了,他一看周围人的架势,立刻取出符箓替两位朋友掠阵,他看哪个敢暗箭伤人!
余长老元婴初期修为,大陆上的元婴修士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前言便有提到,偏远之地的城主也顶多是元婴修为,余长老虽是散修出身,但他有些运道,结婴成功后便受世家招揽,在这碎玉江上被吹捧惯了,早就忘了在这之外的修仙界是什么模样了。
他一见区区两个金丹就敢如此挑衅他,登时面色大怒,他使一把火幡,幡布四周燃着灼热的火光,火光却没有将火幡燃烧起来,反而是向四周张牙舞爪着,似乎是在伺机攻击敌人的要害一般。
不知是谁,见此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小心他的火蛇——”
余长老却是唇角一勾,心想小心了又能如何,他的火蛇已经许久没有见血,今日便用这两个小辈祭旗,仗着天赋就如此不尊重前辈,他——
怎么可能?他的火蛇怎么可能会在此刻改变方向?!
余长老心中大惊,却根本来不及去思索方才的情况,只来得及纵身一跃,才险险躲过了眼前迫人的刀,只是还没等他喘息片刻,灼人的剑芒已经悄然而至。
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船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没看清楚这场斗法,有那修为低的,甚至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而有那聪明之辈,已经悄悄取出了影留石记录下来。
闻叙三人自下山以来,与金丹修为的修士没少打交道,也上过武斗台赚灵石顺便跟人切磋技法,但元婴真君,说实话除了那只堪比元婴期的灵兽,还真没单打独斗过。
当然了,那只灵兽□□力量极其强大,防御力高得惊人,难得连陈最都攻不破,最后只能被追着入城。
“攻他下盘,他的火幡交给我!”
陈最闻言,当即变招,甚至没有任何的迟疑,刀光就直接冲着下方而去,若不是灵舟有阵法,恐怕这一刀,直接就能把灵舟捅穿。
这……当真是金丹修士的实力吗?怎么感觉强得有些太过分了?船上自然不乏其他的金丹修士,但他们扪心自问,能接住这一刀吗?
大家心里的答案都不尽相同,但余长老身为一个元婴,居然差点没接住,这简直太离谱了!这小子什么路数,竟如此强横凶猛?
而如果这使刀的金丹是直来直往的凶猛无忌,那么那用剑的金丹就是心思缜密的绵里藏针、急冷脆快,一个人出剑的速度决定了其用剑的水平,这个标准虽然非常地片面,但对于许多剑修来说,却是非常适配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个金丹不知道是什么灵根天赋,竟能引动火幡上的火蛇变转方向,方才那一招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余长老对火蛇的操控失衡了一瞬!
一瞬对于普通人来说,什么事都做不到,但对于修士而言,已经是能够决定胜负的关键了。
这一瞬,闻叙自然没有出剑,但并不代表陈最没有出刀。
如果只是单打独斗,想要取胜确实有些困难,但他们二打一,加上对方轻敌,这如果都不能取胜,他也没什么脸回山面见师尊了。
再者,江上风、船上风、水中风,他在江上钓了三日的鱼,虽然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但却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的。
火幡,不过是风幡的变种,他虽然不会用,但稍微用君神尊教的驭风术捣捣乱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按春舟的话讲,这叫专业对口。
陈最的刀先至,闻叙的剑紧随其后,刀剑可谓配合十足默契,任凭你是元婴修士,在缺了火蛇护身的前提下,也挡不下这两道杀招。
“你输了。”
满船寂静,连刚刚挑事被折断双手的刁仆都不敢呼痛,生怕自己发出声音会招来这三位凶神的报复,天呢,哪来的凶残金丹,竟然连元婴真君都败在其手了。
余长老身中一刀一剑,血落在甲板上,虽不致命,面色却已经几近入土,今日一战,他尊严尽扫,倘若他再动手,除非他把全船的人都杀了,否则修仙界再无他的立锥之地。
“姓罗的小少爷,还要搜你家的破宝贝吗?”
罗少爷连声都不敢吭一句,之后几日直到下船都躲着三人走,;连船上的管事都又热情又恐慌,反正只要到了景元城,估计……罗家不会善罢甘休。
那三位真人却是半点儿不慌,直到最后一日灵舟在景元城靠岸,码头上早早收到消息的罗家元婴已经来了,显然是善者不来。
不过还没等罗家的人找麻烦,那三位真人就从船上下来了,你猜怎么着!别说是罗家不敢动了,就连在养伤的余长老见了,那火气直接都凉透了。
不是,你们不早点说,你们早说自己是雍璐山的弟子,他们至于送上门去挨揍吗?!
第241章 涨水
雍璐山的金丹真人, 那含金量能和别的地方一样嘛,君不见那天骄榜如今的榜首便出自雍璐山,况且——
那可是五大宗门啊, 雍璐山虽为末位,但并不是因为实力不行,曾经也有人因此轻慢、陷害雍璐山的弟子,现在别说是坟头草了, 就是连个完整的坟头都没留下。
至于有没有人怀疑三人是冒充雍璐山弟子?那是完全没有的,毕竟雍璐山虽然离得远, 但并不是聋了瞎了,除非是胆大包天,否则正常修士绝对不敢冒充五大宗门的人。
所以,罗家真的踢到铁板了!而且是镀金的纯铁板!
码头所有知情的人瞬间心里划过了无数的心思,但明面上,三人走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畅通无阻啊, 全然没将各色投射在他们身上的视线放在眼里。
“哇,爽!超爽!”虽然狐假虎威挺无聊的, 但他爽到了, “谁让他们狗眼看人低的,我敢说如果我们还继续低调行事,他们肯定准备好了天罗地网来截杀我们, 好挽回他们景元城世家大族的脸面。”
陈最一听, 当即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听你的穿上宗门法袍了。”
闻叙:……可以,这很陈最。
“没必要树敌太多,我们在景元城还有宗门任务要做,在灵舟上我们已经打赢了, 倘若他们没有继续找茬的意思,我们没必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闻叙冷静地开口。
陈最想了想,居然又点头了:“你说得对,他们有点水,打起来确实不够劲。”早点做完宗门任务,去找更厉害的对手过招。
“……你这根墙头草!”卞春舟对此发出了强烈谴责,“哎呀,我突然好担心啊,你要是一个人出来历练,我怕你被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灵石。”
陈最抬头:“灵石有什么好数的,你小瞧我。”
三人结伴很快离开了灵舟停泊的码头,但三人是轻轻松松地离开了,码头却迅速乱成了一锅粥,五大宗门的弟子在景元城多见吗?其实是不多见的,但你说没有?每个大宗门在各大城池都有驻点,虽然驻扎的修士修为都不高,但这些驻点承担着传递消息、接驳历练弟子的功能,哪怕是城中的世家大族,也不会轻易得罪这些人。
只是五大宗门名声在外,行事却非常低调,基本不会抢城中话权者的风头,如此罗家如此行事,才从没被人教过做人。
“小少爷,这次你可闯了大祸了。”罗家的元婴接到人,脸色可谓是难看至极。
罗家少爷名叫罗明浩,此次出行是替父母给一位元婴真君送贺仪的,这一路来回都没出事,却没想到都快到家门口了,竟然——
“都是这些不中用的下人,胡乱攀扯那三位雍璐山的真人!”
罗家元婴却是知道小少爷的行事风格,心想若不是主子示意,下人怎么敢如此狂妄行事:“此事,您自去家主面前解释吧。”
罗明浩一脸恐惧,却是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罗家人迅速离开,灵舟上的旅客也全部下了船,被打伤的余长老原本还有些报复之心,这会儿当真是恨不得原地掉头离开景元城,只可惜他只是商行雇佣的客卿,当然没过半日,他连客卿都不是了。
很显然,商行不愿意得罪雍璐山,三人找到雍璐山在城中的驻点没多久,后脚商行不仅退还了他们乘坐灵舟的费用,还送了不少赔礼过来,并且表示互舟长老余利在灵舟上的表现纯属个人行为,商行对于每一位客人都是平等视之的。
“……这信写得比唱得还要好听一些,不过比罗家强一些。”罗家连句道歉都没有,啧啧,卞春舟翻了翻礼单,“这景元城不愧是入瀚海域之前水系最为发达的城池,好多灵鱼我听都没听过,碎玉鲢这种感觉都排不上号。”
“卞师叔,您吃过碎玉鲢了?”
乍然涨了辈分,卞春舟还怪不习惯的,说话的弟子是景元城驻点的负责人,叫张霖,筑基后期修为,他此刻脸上有些肉眼可见的焦灼。
“没有啊,怎么了?”
听到否认,张霖的脸色立刻恢复自然:“你们有所不知,碎玉鲢在碎玉江上极为有名,不少食客对之趋之若鹜,但对修士而言,却于修行无甚益处,甚至还有些妨害。”
闻叙心神一动:“是因为碎玉鲢食荤?”
张霖却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修仙界食荤的灵兽不知凡几,修士亦可食用灵兽肉,正所谓弱肉强食,但碎玉鲢却有些不同,碎玉鲢群确实会食人,但近数百年来,碎玉江上有修士开道、灵舟载客,除非是真的不走运,若不然已经少有人葬身鱼腹了。”
“即使如此,为何会妨害?”
“正是因为如此,碎玉鲢才会在碎玉江中一群独大,除非是极为厉害的水兽,否则只要投入江中的活物,都会被碎玉鲢群绞杀食用殆尽。”
闻叙&卞春舟:……难怪我钓不上来鱼了,看来不是我的问题啊。
“景元城四周水系发达,碎玉江只是其中一条支流,未免碎玉鲢流入其他水系,所以城中世家联手在碎玉江上布了阵法,碎玉鲢便只能在碎玉江中的生长。”
“嘶——”卞春舟忍不住战术后仰,“没有外食,也没有天敌,碎玉鲢岂不是恣意繁殖?”
张霖却摇了摇头:“不是没有天敌。”
闻叙忽然明白,接下来张霖的话也佐证了他心中的猜测:“碎玉鲢会同类互食。”
“不过除了吞吃同类之外,贩卖碎玉鲢的客商也会投入一些廉价的肉类蓄养碎玉鲢,那些肉多是一些腌臜物,普通百姓都不会吃的那种。”
卞春舟:……那不就是清道夫嘛,听上去确实让人食欲不振。
“既是如此,碎玉鲢得有多好吃,才能如此受人追捧啊?”
闻叙:……可以,这很春舟。
张霖没吃过,自然没办法准确回答这个问题:“碎玉鲢对于普通人来说,极难捕获,但肉质佳还能延年益寿,自然极受欢迎。”毕竟相较于驻颜丹和长寿丹,碎玉鲢还是更具性价比的。
“那为什么会妨害修士?”
“关于这个,其实并没有绝对的证明,只是坊间传闻有修士贪好口腹之欲食用碎玉鲢,之后心境阻塞,修为再没有寸进。”但也有人认为,是这人口腹之欲太盛,自己想不开才造成修为原地踏步,跟碎玉鲢无甚关系。
话虽如此,但修士不缺寿数,自然没谁想不开去吃这种东西,况且想要延年益寿,修士的可选择性太多了,碎玉鲢只是下下之选。
卞春舟仔细回忆了一番,心想确实是如此,那次罗小少爷落水,灵舟上捕获了不少碎玉鲢,饭堂因此挤得人满为患,倒确实没在里面见到什么修士。
“况且,江上的渔民为了能够捕捞碎玉鲢,有些极端者会雇佣普通人割开血肉纵身入江中,虽身上绑了绳索可以及时拉回船上,但逃不过被被啃食啮咬,到底有伤天和。”
懂了,这就跟现代的鱼翅一样,因为有需求有市场又卖价高,自然就有人为此冒险。
说起来,他们接的宗门任务也跟景元城的水系有关。
当初卞春舟提议走水路来景元城,其实并非一拍脑门做下的决定,而是走水路确实更为便捷、也更利于他们观察景元城的各处水脉。
景元城水路极其发达,光是来来往往停靠灵舟的码头就有十数个之多,可以说景元城但凡有名有姓的家族,都富得流油,罗家如此张狂行事,亦有底气十足的关系。
而景元城之所以水路如此发达,便是因为地势够低,水自来是高处来、低处去,上游所有的水都汇聚过来,流经景元城,再往东边的下游而去,景元城就像是一个天然的漏斗,截住了从上游流下来的所有商机。
而他们接到的宗门任务,便是探寻景元城附近水域夏季涨水异常的原因。
夏季一向都是各大水域的丰水期,涨水其实非常正常,但自前几年开始,景元城附近的湖泊水位线高得惊人,一些水域河岸的两边甚至直接淹没,不少普通人流离失所,拥挤到了其他地方。
不过景元城富裕,这点小灾小难自然不成问题,况且只是普通人生存困难,但对修士世家而言,哪怕整座景元城都淹没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太大的伤害。
“原来,是你们接了那个任务,实不相瞒,那个任务是弟子传去消息,请门中友人发布的。”张霖说完,脸上有些担忧,“涨水异常对于修士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不知为何,我心里慌得很,而且今年涨水比前些年更加厉害,如今才不过八月,已经有不少良田被淹,等到了九月、十月,怕是城中大半的平地都要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