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幸运的从恐惧中挣脱了,外神与他共存,成为他一部分力量的来源,而Oliver是他亲眼看到,被厄运吞噬的人。
要有多幸运,才能从这种境地里挣脱呢?
物伤其类,不如就让他带来这个幸运。
兰斯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他要求Oliver集中精神,认真听他接下来的话。
“Oliver,黑灯会决定驳回你的申请。”他彻底撕下了星大学生的伪装,换成白法老的口吻。
Oliver微微一颤,手指从从棘上滑了下去,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仍然不知所措。
如果不死,他该怎么做呢?
他仍是禁闭室里的囚徒,处处受制于人,司泓掣上次将他带去星大,却并不允许他见老师一面,甚至,还要在两人无数次牵手走过的操场上羞辱他。
真相,复仇,报恩,哪一个于他都像是海市蜃楼,渺茫无望。
“——听我说完。”兰斯及时打断Oliver的落寞,清晰的嗓音传进他的耳朵,“或许,除了死亡,你也可以选择成为黑灯会的一员。”
Oliver蓦地睁大眼睛,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止住了泪水。
兰斯微笑:“很惊讶?你怎么会真以为自己是废物,你是星大少年班的天才,是被寄予厚望的历史学者,是植物系S级觉醒者,光是这些,就足以让无数人终生望尘莫及。所以比起取走你的腺体,我更希望你本人能够为黑灯会效力,作为报酬,我会保障你的安全,许诺给你自由,支付你酬劳。”
他是黑灯会的实际掌权人,他有资格招聘一位自己认可的觉醒者,更何况,以Oliver的资质,这实在是一份颇有性价比的offer。
“我...不是...”Oliver下意识反驳,却发现他似乎无从反驳,兰斯并没有夸张的言辞,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他的过往。
已经很久没有人肯定他的价值了。
价值,好珍贵的词。
他原来也是有价值的,是被需要的,在他习惯了那些鄙夷和嫌弃的目光后,居然也有人愿意接纳他了。
这个总是宣判着死亡的组织,为什么给他带来了希望呢?
“......好,我愿意。”Oliver声音颤抖剧烈,仿佛做出这个回答,需要他积攒很多勇气。
他眼睛不眨地观察着兰斯的脸色,生怕刚才只是他的幻听,他的虚妄,他的误解,生怕下一秒,他就再次坠入地狱。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来谈谈如何给你自由。”
兰斯并没有折磨Oliver脆弱敏感的心脏,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拯救者,他没有那么伟大。
Oliver有价值,他看中了他的价值,仅此而已。
“首先,我需要你想办法拿到一个属于司泓穗的东西。”兰斯条理清晰地安排着。
Oliver面露不解。
“黑灯会有人可以借物召唤亡灵,当年发生的事,没人比司泓穗本人更清楚,你要知道真相,就只有问她。”
Oliver怔然,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能力?
他很快回神,点了点头。
属于穗穗的东西,这世上,或许真的只有他才能拿得到了。
“从棘大门的钥匙我来想办法,净化禁制的血液,快速恢复体能的骨生花我这里都有,黑灯会有瞬移能力的觉醒者,可以将你带到安全地带。”兰斯勾唇,眼底闪过精明的算计,“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送给司泓掣一场盛大落幕的表演。”
电梯间的指示灯突然亮了起来,一团刺目的红色跳跃着,不断向上攀爬。
声音戛然而止,一阵风从天井自下而上袭来,吹过空荡荡的走廊。
夜色静谧,清瘦苍白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缩进黑暗里。
监控摄像头的红色小灯微微一闪,画面恢复了正常。
“咣当”一声,电梯门在六层打开,值班的稽查队员打着哈欠,跺脚震亮声控灯。
他趴在栏杆边,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发现没有任何异样,才无精打采地挠挠头,象征性的在走廊里转悠一圈,小跑回办公室里吹空调了。
兰斯从蓝枢大厦离开,快步赶回宿舍,一路上的摄像头在他走出监控范围后递次恢复正常。
“度玛,做的很好,睡觉去吧。”兰斯低声鼓励。
“嗯,兰斯也早点睡。”度玛乖巧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兰斯当然知道,将监控画面替换成录像并不保险。
一旦有人回看这晚的监控,重复播放几次,就容易发现端倪。
虫鸣,灯影,电脑屏幕的闪烁,电梯的运行,都是无法避免的破绽。
而度玛的能力就像一种功能强悍的病毒,麻痹了蓝枢原本的控制中心,但入侵终究会在蓝枢系统中留下痕迹,哪怕度玛已经以运行故障作为遮掩。
所以这件事越拖延风险越大,必须在三天内解决。
兰斯走到宿舍的后窗,进去之前,他下意识朝湛平川的房间看了一眼。
一滴叶片上的露水落在他耳垂,兰斯拂去水痕,目光变得和缓。
小傻逼一定睡得很熟,说不定又是蒙着脑袋露出肚脐,根本不介意着凉。
无忧无虑的,做个懒散随性的大学生,每天脑子里只想着找蹩脚的理由亲他腺体,或是变着法地哄他开心,挺好。
养一个,也不费什么钱。
等时机成熟,再告诉他真相,他要是想跑,就......揍晕。
兰斯轻悄悄扯开自己的窗户,身轻如燕地跳了进去,转身把窗户合上,他才脱去外衣,收好钢笔,抓紧时间睡觉。
湛平川一口气潜到了地下二层。
从地下一层开始,所有通风管道就都是稀铅矿制成的了。
他实在佩服联邦政府的稀铅矿储备,这可是S级地下城才能开采出的资源,但他们居然用来做通风管道。
寻找正确的路浪费了湛平川不少时间,他知道地下一层的实验室与地下二层的武器室也监管严密,有了之前惊魂未定的经历,他不敢再掉以轻心,所以纯靠体力攀爬的情况下,他还要保证不发出一点声音。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高强度运动,当他从进风口爬出来时,差点就缺氧虚脱了。
身上这套衣服也不知道蹭了多少脏东西,黑一块灰一块,简直像从垃圾箱里钻出来的。
湛平川拖着酸痛的肌肉,终于在凌晨五点环卫工上班前赶回了宿舍。
他特意跑到兰斯的窗边,透过窗帘看了一眼。
被子鼓鼓囊囊,兰斯的睡相很乖,手和脚都老老实实缩进里面,只剩红棕色的长发散满枕巾。
湛平川突然就有种雄兽叼着战利品归巢,看到不谙世事的雌兽安然入睡的满足感。
他慢慢退开,撑着一口气跳进房间,强忍疲惫,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脱下来,扔进洗手池里泡着。
然后,湛平川快速冲了个澡,等不及头发干,他就栽倒在床上陷入深眠。
早上七点,第一批稽查队员已经来到工位,终于到了交接班的时候。
前来换班的七区队员看到同事浓郁的黑眼圈和呆滞的眼神,吓了一跳:“卧槽,你昨天干什么了,怎么跟阳气被吸光了似的?”
同事抬起厚重的眼皮,有气无力道:“你相信吗,咱这楼闹鬼。”
“神经,鬼敢上蓝枢大厦来?”
同事神情恍惚:“我昨天晚上上厕所,裤链刚拉开,厕所灯不知道怎么唰啦灭了。我寻思出去看看是不是跳闸,结果就听到楼上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卧槽......我特么差点尿裤子里。”
“噗!瞧你那点胆,楼里又不止你一个人值班,再说了,楼上还关着一个呢。”
同事抹了一把脸:“真的,我还仗着胆子上去了,结果什么都没有,哭声也没了,不夸张,我后背都是冷汗,一路跑回值班室的。”
“诶,根据恐怖片剧情,你这种好奇一个人上去看的,都是第一个领盒饭的。”
同事:“滚滚滚!你都说了,楼上还关着一个,鬼要杀也先杀他。”
“啧,不过那个人可是S级,你说S级能打过鬼吗?”
同事嗤笑:“什么S级,真正的S级都身居高位功成名就了,那个人不过是给其他S泄欲的禁脔,能有什么真本事。”
“我记得,他可是植物系S级,真正的战斗型呢。”
同事撇撇嘴:“名不副实吧,他当年能活下来,全靠司区长看上他的皮囊,要我说上面就是虚伪,不就是觉得好艹吗,不过啊,S级堕落成他这样,可真是家族几辈子的耻辱。”
“嘘,我看你真是困疯了,都忘了约加是怎么死的了。”
......
闲谈声在另一位同事进入后戛然而止,值班的队员拎起自己的外衣,回去补觉,剩下的人继续新一天忙碌的工作。
兰斯与湛平川毫无悬念的双双睡过了。
唐鲤在外面急得直跺脚:“你说他们怎么还不醒啊,再迟到会被怀特老师罚的。”
刘拨看了眼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距离上班打卡还有十分钟。
“要不,你去敲个门?”
“敲谁的门?”唐鲤沉痛道,“也不知道他们昨天在谁的房间撞冰山。”
刘拨:“......”可恶啊,为什么这么抽象还是秒懂了呢?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先敲湛平川的,毕竟是Alpha,体力更好一点,不至于出现兰斯来开门的尴尬场面。
刘拨深吸气,扭开脸,以防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这才重重敲了两下门。
“湛哥,要迟到了,快起来吧!湛哥,不然要被开除了!”
他声音嘹亮,还真把湛平川给吵醒了。
湛平川强睁了几次才把眼睛睁开,他晃晃脑袋,勉强清醒,掀开被子下床。
怎么觉得刚睡着就要上班了呢?八点上班真的合理吗?拉磨的驴也没有这么苦吧。
他眉心皱成一道深沟,伸手去拉门,谁料肌肉里堆积的乳酸彻底发作,疼的他小腿一晃,险些没站稳。
“嘶......醒了醒了。”
唐鲤双目睁圆,敏感地看向湛平川的小腿。
怎...怎么腿软的是......
这么虚吗?
幸好乞力马扎罗没化在他面前。
刘拨还扭着头,他低咳,提醒道:“让兰同学也起来吧,不早了。”
湛平川:“嗯,嗯?他还没起?”
刘拨:“?”他起没起你不知道?
正说着,隔壁响动,房门被拧开,兰斯穿着睡衣探出头,强打精神:“我起了。”
唐鲤看见兰斯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略微诧异,陷入沉思。
是薛定谔的虚。
刘拨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果然湛同学和兰同学对待实习工作还是很严肃的,一整晚都冰清玉洁。
刘拨调整表情,活力满满的问候:“湛同学,兰同学,你俩昨晚都没睡好吧?”
兰斯藏起敷眼睛的冰袋,轻笑:“怎么可能,我难得睡这么香。”
湛平川用力眨眼,压下红血丝,疑惑道:“看不出来我熟睡一夜容光焕发?”
经过了两日的送餐,兰斯工作逐渐上手,琢磨出一套省时省力的方案。
他不再等着二区那些人给他发明日午餐要求,等他与餐厅对接商讨,再稍作修改,最后形成菜单表格, 第二日一一去食堂领取。
他直接联系食堂制订出六套套餐,一套健身餐,一套减脂餐,一套重油重盐,一套清淡爽口,还有两套是地方菜色,增加新鲜感。
根据心理学中的强迫选择原则,兰斯只将六种选择摆在他们面前。
他们绝大多数人忘记了提要求,下意识选择了套餐中的一种,却仍觉得自己拥有和以往一样的权利。
兰斯提取序号关键字,拉了个表格,将时间成本节约大半。
所以第四日,他仅用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全天的工作。
二区任务冗杂且机密,轻易不会让实习生触碰那些仍在保密期的案子,所以也没人另外给他安排工作。
他尝试在禁区里走动,想去看看附近的红娑研究院,以及更加深不可测的铅云。
然而兰斯很快发现,不仅红娑和铅云他靠近不了,就连禁区内那些供人娱乐休闲的生态区他也无法进入。
禁区内部等级森严,进入任何室内空间都需要面部识别,在禁区内打工的底层劳动者,乃至各部门的基层员工,都是没有资格享受这些福利的,他们只能给高级长官,联邦议员及其亲属提供服务。
兰斯记得兰闻道说过,来禁区里开那个四年一次的大会,曾经被人带着欣赏过禁区各大生态区的美景,以及怡人的居住环境。
似乎是为了让七大顶级公会更为忠心,联邦政府甚至允诺,他们解除公会职责后,可以来禁区养老。
“雨林生态区,据说有数百种植物,整船从帕拉萨奇搬运过去,就连瀑布都是抽的当地的湖水。”
“雪山生态区倒是人造雪,不过借鉴了洛拉西提冰原的造型,AGW特危死刑监狱就在那里,据说冰层之下都被他们掏空了。”
“湿地生态区也是原地搬运的,但不止搬运了植物,还搬运了动物,为了完全模仿当地生态,据说他们还抓了五个不会说话没有异能的土著,像动物一样供人观赏。”
“红娑研究院有一位社会学家严正抗议,说联邦政府这么做是罔顾人权,他笔力深厚,言辞犀利,文章传播极广,得到了社会上的广泛支持,联邦议会投票决议,最后将五名土著放回去了,可他们还是被自己的部落杀死了,因为怀疑他们是外界的间谍。”
兰闻道说这些话时兰斯才十二岁,纯粹是当作新鲜事听的,如今想来,那位社会学家,大概率就是乌里尔。
看来乌里尔曾经给联邦政府找了不少麻烦。
兰闻道还说:“海滩生态区就没什么意思了,沙滩是死的,浪也是造的,海水最深也就两米,转头一看,不是无边无际的海岸线和港口游轮,反而是林荫小路,高楼大厦,与我们港谭比差远了。”
“医院学校博物馆也显小气,毕竟禁区只是首都城的一个区,倒是铅云确实恢弘壮大,高耸威严,就连我们也只能上到十一层。”
“铅云后面还有一片山,后山......”
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兰闻道特意看了兰斯一眼,兰斯当时正思索着黑灯会的组织架构,察觉到兰闻道的目光,他抬头与兰闻道对视了一眼。
“后山什么?”
他是可以一心二用的,这多亏外神对他从小到大的磨炼。
“没什么,后山禁止参观。”兰闻道挪开眼神,敷衍道。
兰斯此刻站在禁区内,再回忆兰闻道当时的表情和语气,总觉得兰闻道是隐瞒了什么。
他看向拦住自己的尽职尽责的七区队员,露出属于学生的单纯表情:“既然这里不可以,我可以去后山走走吗?我已经好久没爬山踏青了。”
七区队员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你开什么玩笑,后山是墓地,在那里长眠的都是平叛之战的英雄们,那是给你爬山踏青的地方?”
兰斯眼皮微微一抬:“这样啊。”
又是平叛之战。
兰闻道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阻止他了解平叛之战,为什么呢?
七区队员挥挥手:“赶紧走,少在禁区里乱逛,省的被二区当间谍抓起来。”
兰斯歉疚一笑:“我这就走。”
无处可去,他只好又回了蓝枢大厦,二区的人依旧步履匆匆面色冷峻,对于不知将来能否入职的实习生,连一个眼神都不给。
从小就因为长相出众被围观的兰斯也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冷待,就只有劳恩见到他会特意从工位绕出来与他打招呼。
兰斯的目光跟着趾高气昂从身边走过的方脸Alpha,少顷才收回来,哭笑不得:“好像我惹他了。”
劳恩笑笑,解释道:“你别气,他这样,其实是很喜欢你的外表。”
“嗯?”兰斯挑眉。
劳恩叹气:“禁区内工作压力大,晋升渠道窄,底层稽查队员想要获得禁区内的居住名额,需要积攒功劳分,一般一千功劳分才能进入池子排队,所以想在这里安家,往往需要夫妻两个人共同出力,他今年已经六百分了,需要找一个四百分以上的老婆才行,可偏偏他又喜欢漂亮Omega,为了防止自己沉迷美貌耽误落户,于是他对长相姣好但分数很低的Omega都是这种态度。”
“原来是这样。”兰斯若有所思。
所以当初的司泓掣与Oliver也面临这种困境,司泓掣想在禁区尽快成家,就需要Oliver也进入蓝枢,与他共同努力。
两个S级,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禁区历届最快攒够功劳分的新人,从世俗的角度看,前途确实是一片光明。
不过,以司泓掣现在的地位,恐怕早已不将一千功劳分放在眼里,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今天司区长在二区吗?”兰斯问。
Oliver想拿到司泓穗的遗物,必然要从司泓掣身上下手,司泓掣要是不出现,还真不好办。
劳恩摇头:“司区长现在不在,好像是元老会召唤他过去。”
兰斯:“哦?”
元老会是整个联邦极为特殊的存在,平日大大小小的政务看似都是由议会议员们投票决定,但真正掌有实权的却是元老会的三位元老。
由联邦议会选出的议案最终还是要经过元老会的许可才能施行,而这三位元老拥有一票否决权,哪怕最后只有一个人反对,议案也只能搁置。
而他们上一次否决议案,还是十八年前,由百名历史学家牵头申请的,对黎明日那段三十年历史断层的修复。
近些年,或许是精力不怠,或许是看社会已经趋于稳定,三位元老已经越来越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几乎不再干预议会的各项决定。
由于平叛之战前后又出现一段二十年的历史断层,这期间各类影像记录大量缺失,以至于公众对三位元老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十年前。
劳恩:“我也不清楚,但整个禁区里能让司区长放下手中的工作立刻赶过去的,也就只有元老会了吧。”
兰斯:“司区长现在在忙什么工作?”
这些天的司泓掣明显事务繁忙,操劳过度,每次出现眼底都挂着骇人的红血丝,也就只有Oliver能让他放弃睡觉都要过去看一眼。
劳恩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领导们的要事,哪会交给我这种吊车尾。”
兰斯眯眼思索片刻,觉得司泓掣的工作不是目前的重点,他也就放下了。
“哦对了,你知道副官叫什么名字吗?”
劳恩虽然疑惑兰斯的问题,但还是老实地给了答案:“他叫李辰风。”
兰斯取出手机,递给劳恩:“哪三个字,麻烦你帮我写下来。”
铅云二十三层,元老会议事厅。
呼啸的秋风让这座锥形楼体微微震颤,巨大的琉璃吊灯轻轻摇摆,在朱红色雕绣图腾的厚地毯上投下如水波纹一样晃动的光影。
左右两旁八扇巨大的玻璃窗前挂着厚厚的棕黄色窗帘,窗外分明阳光明媚,但这里终日点灯,从不轻易拉开窗帘。
议事厅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褐色圆桌,圆桌上空无一物,光滑洁净的好似一面镜子。
而在圆桌的前方,并排摆着三张褐色硬木椅,在这三张椅子上,坐着三位身披白袍,头戴白色假发的老人。
没人清楚他们的具体年龄,他们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一直是这幅老成持重的打扮。
他们半阖着眼,双手收进长袍搭在身前,静静等待着什么,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司泓掣走进议事厅时,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石蜡味道,他蹙起眉,目光环视偌大的空间,却并未发现任何石蜡制品。
很奇怪,明明没有蜡质装饰,却偏偏充斥着挥之不去的味道。
当然,这种味道普通人是闻不出来的,只是他是S级觉醒者,嗅觉格外灵敏些。
“司泓掣。”坐在最右侧的黑眸元老开口,他的嗓音低沉空灵,有种无法言喻的神性。
外界一直猜测,元老会的三位长者之所以十余年未公开露面,也鲜少参与政事,是因为他们已经拥有了五阶能力,不再是普通人类。
司泓掣立刻低头,多日的操劳让他的脸上挂满疲倦的痕迹,但在三位元老面前,他仍旧是尊重的,感激的,谦卑的。
如果不是元老会怜悯他,选中了他,赐予他权力,施舍他信任,他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控制系并不算是攻击型觉醒者,蓝枢内S级人才也不止他一个,可原二区区长突然病故后,元老会却将重担交给他这个新人。
这份恩情,他不会忘。
“厄迪夫泄露的秘密,是否被黑灯会知晓。”黑眸元老沉声问道,另两位元老则继续面无表情的聆听,没有开口的意思。
司泓掣打起精神回:“目前没有证据表明黑灯会掌握了厄迪夫的秘密,厄迪夫如若是被大火烧死,烈焰滚滚,他们不会发觉被释放的死誓咒。”
稽查队员赶到的时候,厄迪夫已经变成了沉入湖底的焦灰,司泓掣无从得知他的死因,所以也不会妄加判断平叛之战的秘密是否泄露。
不过,事关重大,对于黑灯会,还是要斩草除根。
黑眸元老眼皮颤动:“新的时代即将到来,任何异端都不该存在,你的时间不多了。”
司泓掣颔首:“请您放心,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二区并非毫无收获,只是现在还不到收网的时候。”
黑眸元老稍稍掀起眼皮,似乎终于有了兴趣,沉闷的嗓音也变得不那么压抑。
“你找到了黑灯会的踪迹。”
司泓掣抬眸,露出势在必得的冷笑:“不是黑灯会的踪迹,却是可以引出他们的东西。”
黑眸元老静默良久,这才抬起长袍中的手,挥了挥:“去吧,你明白的,不要手软。”
“是。”司泓掣应道,随即转身大跨步离开。
从铅云回到蓝枢,司泓掣直奔自己的办公室,他将皮衣挂在办公桌旁的衣架上,又迅速摘下手表,扔在电脑旁,动手开始调整下一周的工作日程。
他这两日近乎未睡,全因从一家小公会处得知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他决定亲自出差,抓捕那个可以引出黑灯会的东西。
相信不多时,这个藏匿在黑暗处,威胁着联邦安全的非法组织,就会彻底湮灭。
司泓掣刚敲下确认键,却听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不等得到他允诺,门就被擅自打开。
司泓掣不悦地皱起眉,却见副官神色慌张,嘴唇发白,焦急道:“区长,那个人......”
“说!”司泓掣霍然起身,厉声道。
副官猛一吞唾沫:“他刚刚突然呕吐不止,头晕疲倦,还一直捂着小腹,我猜......”
“食物中毒?”司泓掣太阳穴上又传来尖锐的刺痛,他闭起眼,用手掌死死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