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独宠灾星小夫郎by菇菇弗斯

作者:菇菇弗斯  录入:02-04

“醒了,少不得要在水上再?漂一阵,回到岸边一抱起来,怕是就要醒。”
把孩子放去舱内小被上,身上肚兜裹着肚脐,倒是不怕着凉。
钟洺伸长手臂阖上半扇船舱门,海风流动,起码不会闷热。
苏乙抬手擦擦额角的汗,去角落里拎起水罐,倒了一碗凉水与钟洺分喝,仰头看到舱顶的风铃,浅笑道?:“这鱼骨风吹日晒了这么久,都黄得厉害了,不如刚做出来时好看。”
尤其是那?黄色不太均匀,就像是家里积年?的旧物件,瞧着沧桑得很。
这多简单,钟洺道?:“二姑之前做三鲍鳓鱼,也?攒了不少鱼骨,说是阿莺和阿雀要,但估计还有剩,咱们讨些来再?做几?个新的,一个挂在船上,一个绑起来缀在长乐的小床上面,让他看着玩。”
苏乙想了想那?副画面,觉得孩子八成会习惯,扬起的唇角愈发垂不下了。
这时听得钟洺提议道?:“要不要换根小钓竿,咱们两个抽鱿鱼去?”
孩子睡着,就是大人最自在的时候,况且这里还是海上,没个旁人打扰,要不是早上已亲近过,顾念苏乙的身子受不受得住,钟洺甚至都想幕天席船的再?来一回。
当然,这事只能在心里过,说出来他的小夫郎必定?害臊,下次再?想带人出海就难了,但总得找点事做,把孩子醒前的时间打发掉。
钓鱿鱼就不错,钓起来比丁公还快,还能带回家晒干了做鱿鱼丝打牙祭,鱿鱼丝要腌要烤,颇费精力,算一算家里有了孩子后几?个月没做过了,之前的存货早就吃光。
“好,看能钓上来多少,留出一盘子菜的份量,其余全都做成鱿鱼丝,找个日子,夜里我陪你吃两盅酒。”
苏乙知晓钟洺很爱吃鱿鱼丝下酒,自己都出月子几?十天了,早就可?以吃酒,只是没个时机,像那?喜欢喝的梅子酿,太久没沾唇,连滋味都快忘了。
钟洺闻言,当即答应他。
“下回去乡里买一壶梅子酿放着,免得哪日想喝的时候没有。”
说罢站起来去舱里寻假饵,之所以说抽鱿鱼,也?是因为不用专门准备饵料,用木头雕的假虾子就行,这种小玩意常年有几个丢在船上,只要不弄丢就坏不了。
两人就此换上轻巧的小竿,肩并肩抽起鱿鱼,“抽”这个字实在是钓鱿鱼这等小东西的灵魂,那?频繁起竿的速度,让人忍不住在心里给它配上“嗖嗖嗖”的声音。
鱿鱼和八爪、墨鱼一样,都长了一堆爪子,两个圆鼓鼓的眼睛,和不太成比例的身子,遇见危险时会仓惶地喷出墨汁。
八爪和墨鱼的身子都偏圆,鱿鱼则像顶了个三角的帽子,这一部分切开了是鱿鱼圈,烤熟了撕开是鱿鱼丝,下面的爪子则是鱿鱼须。
除了这两样,鱿鱼身上其实还藏了另一样美味,那?就是爪子中间的鱿鱼嘴,掏出来后是个白色的小圆球,里面有鱿鱼牙,渔家都是炒着吃,入口是脆生的,乡里食肆多见这道?菜,若是去晚了还吃不着,因鱿鱼嘴太少,一只鱿鱼上就能得一个,价钱也?贵些。
抽鱿鱼抽到胳膊都有些发酸,苏乙揉了揉肩膀,去清点今天的收获。
“这些鱿鱼能做不少吃食出来了。”
三十多条鱿鱼,有大有小,但就算是小的,大约也?有一掌半长,鱿鱼嘴也?够凑出一盘菜的。
说完又想起,“出来一上午了,不知道?小仔他们的鱼钓得怎么样。”
在太阳底下晒着,盆里的活鱼有些已经翻了肚,开始仰面朝上游,显然就剩一口气,钟洺把它们拎出来放进?另一个桶里,盖上盖子,不然鱼死了以后再?晒着,很快就不新鲜。
“回去沿着岸边绕一圈,看看他们一群孩子还在不在,要是遇上了,多少也?要请黎小郎中吃顿
一家三口兴起而去又乘兴而归,长乐半醒不醒,蹬着腿在小爹怀里嘬奶壶,钟洺握一下他支棱的小脚,他也?压根不管,专心喝奶,在奶娃娃眼里,天塌了也?没有喝奶重要。
钟洺撑船,令木船沿岸绕了一程,在矮崖壁下的礁石丛里看见一串孩子,原本只有四?个人,后来估计是其它村澳里的孩子见这处有玩头,也?呼啦啦聚了过来,一眼望去七八个脑袋。
钟豹认出他们的船,举起双手挥了挥道?:“大堂哥!”
这边没有木板桥,暗礁多,船靠不得太近,容易搁浅,到时候可?就麻烦,钟洺比了比手势,钟豹看清了,低头跟钟涵道?:“涵哥儿,你大哥喊咱们一起回去。”
钟涵这才抬起头,只见他左手缠一圈白布,眼周红通通,臊眉耷眼地嘟囔:“完了,我大哥肯定?要数落我。”
试问?谁家笨孩子钓个鱼还能被鱼扎个洞,这种事钟涵都好久没听过了,哪成想落在自己身上!
血往外涌的时候他都吓傻了,然后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现在回想都觉得丢人。
实在是从小到大他被家里养得精细,早前身子不好也?很少出来疯跑,连油皮都没蹭破过几?次。
他一哭,连带最年?长的钟豹在内也?慌了手脚,要不是黎麦冬在,及时帮他处理了伤口,估计就要捧着滴答血珠子的手跑回二姑或者三叔家搬救兵了。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只手不敢动,衣裳也?脏了。
极少闯祸的钟涵战战兢兢,算是理解了为什么有时候钟豹回家前恨不得挪起小碎步,还不是因为知道?在吃饭之前要先吃一顿“竹笋炒肉”。
钟涵确信哥嫂不会打自己,但自己惹了哥嫂担心,想想那?副样子就很不好受。
唯一的安慰是他伤了手之前的收成很不错,黎麦冬也?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在海边垂钓,无论海鱼还是螃蟹都钓上不少,还捉了七八个望潮,从礁石和崖壁上撬下来好多佛手贝,回去可?以做汤喝。
那?些凑热闹一起玩耍的孩子半路就散了,都到了午间回家吃饭的时候,晚回去要挨揍,几?个大大小小的娃娃跑起来,男女哥儿都有,踩得木板桥上咚咚响。
钟涵一行却是走得慢吞吞,钟洺都把船停回水栏屋下,把苏乙和长乐送进?家门,他们才前后现了身。
“你的手怎么了?伤着了?”
钟洺见了钟涵手上缠的布条,怎能不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地从楼梯下奔下来,早晨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就裹成了白馍馍。
钟涵吸吸鼻子,心虚地把手往后藏,小声道?:“不小心被丁公鱼的刺扎了一下。”
钟洺又心疼又无奈,他已把小弟当大孩子看了,因之前带去乡里守摊子的时候都能帮着卖货算账,在家也?会帮着做饭看孩子,很是省心。
可?冷不丁出个事,还是透着小孩子的冒失。
钟洺强行拽着他手腕到眼底下看,打量一番,眼瞅着手上处理得干干净净,不见血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药味,白布末端还系了漂亮的结扣,就知是黎麦冬的手笔。
这样的包扎手法?,只有正经学过医的人才做得出,上辈子他在军中时看随军的军医也?是这么绑的,又好看又结实,轻易散不开。
钟豹也?说是黎小郎中开了药箱给钟涵上了药,钟苗贡献出了自己的帕子,和钟涵的一起都染了血渍。
黎麦冬却不觉有什么,在钟洺道?谢时开口道?:“涵哥儿他们是为了陪我玩耍才去了那?处,如今受了伤,我也?难辞其咎,再?者我本就是郎中,有人在眼前受了伤,岂有不管的道?理。”
又宽慰钟洺,那?伤口并不严重,“已清理干净用了药,血止住了,回头将养几?天就能结痂,期间只需留意别碰了水。”
他是读过书的,说话?文?绉绉,听得钟豹和钟苗直抠脑壳,钟涵则是手疼得厉害,又不敢抬头看大哥,目光始终落在脚尖上。
钟洺叹口气,蹲下身捋了捋小弟后背,放软语气。
“这回可?知道?厉害了?以后再?贪玩心里也?要有个章程,丁公的刺容易伤人,我上手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之前吃这鱼,丢在盆里都不让你碰,你当是为何?如今见了活的倒是往上凑。”
钟涵点头如捣蒜,连称以后不敢了,钟洺用手背蹭掉他眼角汪汪的泪花,起身招呼堂弟堂妹和小小来客。
“都到门口了,午间就去家里吃,今天也?出海得了些鲜货,正说着做个煎鱼,再?烤个鱿鱼,既人多,再?蒸几?个海胆蛋羹,你们一人分一个。”
海胆好找的很,他一会儿下水现捞都来得及。
钟豹和钟苗摇头说不去了,“出门前我娘特?地说了好几?遍,让我们一定?回去吃午食,若是不会去,她怕是要恼了。”
“这有什么,你们只管留下,我去和三婶说。”
但估计梁氏嘱咐得细致,兄妹两个无论如何都不肯留下,黎麦冬也?说要回乡里,但堂弟堂妹能放走,这个却是无论如何要留下的。
自家已承了这小郎中两次情,黎老郎中远在乡里谢不上,人在眼前,还是趁早答谢了心里才安稳。
黎麦冬自是各种婉拒,奈何他会说客气话?,钟洺也?会说,且钟洺到底比他年?长将近十岁,黎麦冬哪里说得过他。
一旁的钟涵左看右看,也?往前凑了凑,鼓起勇气开口留人,黎麦冬经不住兄弟俩的劝,终究行了一礼说了“叨扰”。
细看耳朵尖都红了,真是个面薄的。
钟洺就地分了分几?个孩子上午的收成,当中一半让钟豹和钟苗带回家,余下的拎去灶房。
苏乙把长乐安顿好,出来后搞清楚前因后果,也?为钟涵的手伤心疼好半晌,不忘感激黎麦冬道?:“多亏了黎小郎中在,否则几?个孩子早就慌了神?,我和他大哥那?会儿又在海上,赶都赶不及。”
继而回身揽过钟涵,使?帕子掖了掖小哥儿颈上的细汗,搞不清是热的还是疼的,总归都惹人怜。
黎麦冬既要留下吃饭,自然要招待,钟洺端出茶水果子,打了清水请他去洗洗手,擦把脸,也?好清爽些,另一边钟涵衣服沾了血渍,由苏乙牵着去屋里换。
“大热天里受这等罪,记得这几?天不能碰水,早晚洗漱也?别自己来,过来寻我或者你大哥,要是沾了水伤口反复不好,更是难过了。”
小屋里苏乙絮絮说毕,帮着钟涵把衣衫扯平,因为手上包起来,穿衣服也?有些费力,生怕碰疼了他,好在钟涵不娇气。
那?沾了脏污的衣裳撇到一旁,指甲盖大小的两块血污,应该不难洗,实在收拾不干净就绣个花挡上,总有办法?。
就是钟苗的帕子应该是洗不出来了,这也?好办,家里有新帕子,回头挑一块还过去就是。
“手疼得厉不厉害,要是累了,就在屋里歇一歇。”
苏乙问?钟涵,小哥儿摇摇脑袋,说没那?么疼,自己想留下帮忙招待黎小郎中。
苏乙不由莞尔,应下道?:“也?好,黎小郎中今日本就是你的客,你自己招待是应当的。”
一句话?说得钟涵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然而嫂嫂这句话?一出,就觉得自己也?是能当家待客的人了,连身形都挺拔起来。
午间的菜色琳琅,考虑到钟涵受了伤,时辰不早,也?都饿着肚,暂且放弃了烤鱿鱼,换作酱烧,另做一道?香煎丁公、一道?白灼望潮。
家里有两只佛手瓜,昨天还说放得有些软,得趁早下锅,今天可?不就赶了巧,正好和佛手贝烧成一道?鲜美清汤。
这四?道?摆在一起,自家人吃是够了,待客还差点意思,钟洺在灶房转一圈,挑好几?个鸭蛋出来,磕了打成蛋液,和小葱一起炒作摊黄菜,最后收尾的是夏日桌上少不了的胡瓜拌海蜇。
“都是些粗茶淡饭,黎小郎中莫嫌弃,若合口就多吃些。”
黎麦冬连说“哪里哪里”,吃相好生斯文?,怎么瞧都还是有些拘谨,只因今天在钟家“蹭饭”,已是破了师父定?下的规矩,他已经做好回去听训的准备。
但若退回没进?门前再?来一次,估计还是会答应吧,钟大哥的热情实在很难抵挡,还有身边小哥儿抬眸看过来时的眼神?,让他只觉得不点头,无论如何都过意不去。
待饭桌一收,他主动搬过药箱,要帮苏乙诊脉,大概觉得这么做不算无功受禄,哪怕已帮钟涵处理了伤口,还留下了很对症的伤药。
家中招待了知礼而周正的小客人,宾主尽欢,把人送走回来时,钟涵连脸色都好起来,像是一顿饭吃过都忘了手上的疼。
钟洺托小弟去守一会儿长乐,他则和夫郎带上几?条丁公鱼、两条海鲫鱼去唐家门上。
进?屋时家里只钟春霞一人,听说钟涵被丁公鱼的背刺伤了手,也?一下变了脸色,得知恰好黎麦冬在,伤口无碍才松口气。
“被海里的东西刺了可?不能掉以轻心,有时候东西没毒,热天里也?容易坏事,海娘娘保佑,多亏了人家小郎中。”
她双手合十拜了拜,“晚些我去瞧瞧他,既然伤得不厉害,你们也?别太娇惯他,咱们海边孩子都是摔打着长大的,小仔现今身子骨养好了,这次吃了亏,下次才长记性。”
可?见她虽然一手把钟涵拉扯大,但遇见事了绝不是个只知溺爱的长辈。
这件事掀过,说回正事上来,眼见二姑复又露出有些局促的神?情来,钟洺看一眼夫郎,两人默契地耐住性,等了两息,总算等到下文?。
意外的是钟春霞接下来所说,和乡里生意、千顷沙的水田都没什么相干,而是关于?莺姐儿和詹九的。
听二姑的意思,是说莺姐儿想来是对詹九也?有意,只是不知这情意何时起的,两个年?轻人又是怎么商量的。
“阿莺的性子你们晓得,天天心里很有主意,但到底是姐儿,脸皮子嫩,这等事哪怕是我这个亲娘去问?,也?问?不出个四?五六,但若说要给她安排相看,比起之前更是一万个不肯了!”
钟春霞也?年?轻过,何况还是姐儿亲娘,哪只眼看不出缘由?
她忖了忖,接着道?:“詹九那?孩子,我也?是瞧了两年?光景了,不说从前如何胡闹,现今属实是挑不出什么错处,头脑灵光,生意红火,他若也?是个水上人,这桩亲事谁来也?没话?说,且说句实在话?,甚至是咱们家高攀了,可?偏偏是个陆上汉子,这可?如何是好。”
户籍上一良一贱,有如天堑,这样的汉子和姐儿扯到一处,明?知除非水上人走大运,得衙门特?许改籍入黄册,否则不得嫁娶,当父母的怎能不心焦。
“喊你们两个来,是因阿洺你是詹九兄弟,阿乙你是阿莺平辈的嫂嫂,两厢都说得上话?,我和你们姑父便想着,托你们去打听打听,探个口风,如今只想搞明?白两个孩子究竟作何想。到底咱们和詹家有交情在,别回头闹出什么不好来,伤了彼此情面。”
钟洺听出二姑话?里藏的意思,这等事情,永远是姐儿家更紧张些,毕竟汉子能吃什么亏。
加上詹九那?小子先前也?曾是个混不吝的,恐怕二姑和二姑父心里都七上八下,既想看在钟洺的面子上,信他不会乱来,又担忧自家姐儿受辜负。
如此托付递到眼前,必定?不能推拒,他们也?没想过推拒,自家表妹的事,他们做表哥表嫂的不操心,还能指望谁操心。
钟洺当下便道?:“二姑放心,詹九那?头也?好,阿莺那?头也?罢,都包在我们身上,尤其是詹九,我明?日就去乡里寻他,问?个真章出来,他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我头一个不能饶他,再?捆了他来给阿莺告罪。”
这是丑话?说在前面,但若两个人真的两情相悦,认准了彼此,怕是也?只能顺着往后瞧了。

城中,詹氏货行。
詹九坐在柜台后,对着?账本把算盘打得“啪啪”响,铺面?开张近三月,有了固定?的招牌,贩货的生意更好做,不?止新添了两个县城的销货路子,也?渐渐有乡里的散客会上门?采买。
因但凡想买多一些,在他?这处入手,比在旁的铺子里划算,毕竟那些铺子也?是?在他?这处进的货,当然?若想要好价,至少得一次买十只以上家禽,百八十个鸡蛋或鸭蛋,果子等也?是?论筐售卖。
除此之外想要别的,只要说得上名,詹九也?能?帮人家去淘换,近来还?新添了蚕丝和茶叶生意,只是?在这两宗生意上远比不?上那些大货行,为了能?插进一脚,花了不?少钱打点,用他?的话说,最开始就是?不?赚钱也?认了。
钟洺进了店门?,站在门?旁擦窗户的伙计问了声好,詹九抬头见是?他?,一把合了账本。
“恩公今日怎来了,可是?水田那边插秧的活计了结了?”
他?喊伙计看茶,当了掌柜的人,手底下有人使唤,那两个族兄弟也?仍旧为货行办事,如今瞧着?通身气派,比钟洺初识他?时稳重了几倍还?多。
钟洺在心里计较着?今日来的缘由,跟着?詹九绕到屏风后落座。
“水田都料理完了,那些雇来的帮工也?都结清了银钱,属实累得够呛,这不?在家好生歇了几日。”
他?顺手把带来的东西?递上前,“前个和你嫂嫂出了趟海,钓了好些鱿鱼上来,风干了几只给你下酒,还?有鱼酱,也?给你新炒了一坛。”
詹九接过,满足极了。
“这鱼酱现今是?紧俏货了,我这一坛拿出去,能?羡煞不?少人。”
钟家酱摊的鱼酱是?招牌,却自打入了四月就供不?应求,要说乡里如今有没有别家卖鱼酱,自然?是?有的,这东西?看起来本钱低利润厚,怎会没人跟风,只是?尝过的都知晓那些跟风仿做的,到底不?如钟家的滋味好。
单看原料,或是?偏大的杂鱼肚子掏不?干净,或是?鱼刺炖煮得不?够酥嫩、或是?挑选出来的杂鱼压根就不?新鲜,哪怕下锅后能?以调味盖过,吃到嘴里回味还?是?发腥的。
哪怕别家卖得价贱,也?就是?低了几文钱而已,乡里吃得起鱼酱的哪里在乎这几个铜子,入口的东西?,要吃就吃那最对味的。
对此,钟洺也?有些无?奈。
“之前忙着?春播,没顾上炒酱,我也?听阿莺说起,摊子上常有人来问,她都快应付不?过来。”
他?有意提起唐莺,说话时暗中看了眼詹九的反应。
詹九听见唐莺的名字,神情果真?是?不?太自然?,恰好这时伙计把茶水端了上来,他?忙亲自接过,打了个岔将前话翻过。
钟洺有了数,吃过两口茶,示意詹九把伙计打发到后院去。
要说他?们两人之间,能?有什?么需要背着?伙计商谈的事,詹九立时就有了预感,伙计一走,他?搭在腿上的手就开始默默搓衣摆,三两下就把不?错的绸布给搓得起皱。
钟洺干咳一声,那詹九顿时又不?敢动了,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刻在脑门?上。
所以在人前再风光的汉子,面?对心仪姐儿的娘家人时,也?都难掩慌张,况且钟洺和他?的关系,不?单只是?这一层。
继续两厢沉默总归无?用,正事面?前,钟洺素来不?爱拐弯抹角,尤其这关乎表妹的终身大事。
他?先前为此告诫过詹九,以为两人身份有别,注定?有缘无?分,那时詹九落寞的神情不?作?假,故而莺姐儿对他?有意,肯定?是?之后的事,八成和自去年年尾起,莺姐儿正式接手了酱摊,两人都在乡里,相隔不?远,见面?的次数更多了有关。
钟洺也?想打听清楚,究竟是?詹九这小子使了什?么手段,还?是?单纯的郎有情妾有意。
“看你模样,多半是?猜到了我今日的来意,我便也?不?和你绕弯子,接下来不?论你我过往交情,我说的话皆是?以莺姐儿表哥的身份,代替她爹娘来问你。”
一听还?扯到了唐大强和钟春霞,詹九更是?当即坐直了,心道接下来若是?说错一个字,怕是?等到天荒地老也?娶不?到唐莺,心里直打鼓。
钟洺头一个问题便是?,他?与?唐莺是?否真?的在避着?家里人来往。
詹九不?敢不?认,但随即保证道:“只是?趁唐叔钟婶都不?在时,我去摊子上寻她,或是?送她去码头的路上,趁机说几句话,绝没有去什?么黑灯瞎火的地方胡来。”
这下就轮到钟洺不解。
“之前我当你是?单相思,却不?知何时莺姐儿也对你留了心?”
詹九摸了摸脖子,有些不?敢看钟洺,“不?是?有句俗话说,烈女怕缠郎……”
他?实在是?忘不?掉唐莺,连他?娘都看出端倪,问他?究竟是?打算一辈子不?娶亲,还?是?心里藏了人,过不?了那道坎。
“我已和我娘说了,若是?日后水上人能?改籍,我便八抬大轿迎娶阿莺过门?,若是?改不?得,她什?么时候想舍了我,我都认,在她若欢喜和我在一处,我乐意一辈子不?娶,单守着?她一个。”
这席话倒把钟洺听得一愣,意识到两人的感情已比自己想得深,不?过也?并非不?能?理解。
“情”这个字本就不?讲道理,当初他?与?苏乙不?也?是?没认识几日就互许了终生。
但他?作?为娘家表哥,又是?受二姑所托来探詹九口风,绝不?能?因为这简单几句话就松了口。
钟洺垂眸片刻,与?詹九道:“你这话听着?着?实一往情深,实际真?要这么做,吃亏的还?是?姐儿家,你可想过,汉子哪怕年过而立不?婚,若手里有产有业,人家只当你在外有红颜知己,赞你一句风流多情,可姐儿家久久不?成亲,还?和外面?的汉子常来常往,名声又要怎么算?”
说罢他?不?管詹九是?不?是?被自己说得后背冒汗,不?等眼前人答话,很快话锋一转道:“改籍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可毕竟衙门?还?没露出口风,阿莺年岁不?小,容不?得再多等几年。”
“其实陆上人与?水上人若想通婚嫁娶,也?并非没有先例,但凡陆上人愿意舍了良籍,姐儿哥儿下嫁,汉子入赘,如此官府也?没有办法。”
只是?又有几个人乐意舍良为贱,做赔本买卖。
钟洺有心以此试一试詹九,不?料詹九没有一丝犹疑,反而眸中多了一点喜色。
“恩公的意思是?,若我答应入赘,就能?和阿莺成亲?”
钟洺:……
显然?不?是?,他?只是?随口一说,但这招显然?使得有些过。
他?在惊讶之余,按捺住心中起伏,看似镇定?地反问道:“你能?接受入赘唐家,落为贱籍?”
随即伸手指了指这新近开张的铺面?,“你要知晓,贱籍之人可没有经商之权。”
詹九却像是?早就做过打算,不?假思索道:“此事不?难,就像恩公你们借我的名作?保,在南街摆摊一样,我自可把铺面?转到我娘名下,左右只有我入赘,我娘仍是?乡里良籍。”
又很是?惭愧道:“这生意无?论如何?是?不?能?舍的,我不?是?水上人,不?会出海打鱼,连泅水都不?会,没有这生意,如何?让阿莺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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