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罪孽太深,你千万别再伤害他们。”
“我们,应该下去赎罪了……”
“你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绯嫣的声音开始发颤,带着抽泣般的乞求。
随着第三只魂没入魔物体内,绯嫣忽然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件法器鬼刃斩。
“噗嗤。”
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沉闷,刺痛了魔物的听觉,心脏也跟着狂颤抖动。
刀刃从高空掉落,绯嫣嘴角大量汩汩深处血液,抱紧魔物的手也终于松垮掉落。
“绯嫣!”
魔物惊叫出声,而第三只魂也恰在这时没入它体内。
失去绯嫣的拥抱,魔物狂怒不已想要发作,然而三魂已归,他的良知在迅速归位。
魔物黑色液体的形态逐渐褪尽,渐渐显出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形。
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这个叫啸天的男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不知是烧焦还是被利器剜了,早已形成无数个丑陋的坑坑洼洼的疤痕。
啸天重新抱起绯嫣,恸哭声响彻石室。
“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可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觉得配不上我。”
他双目赤红可怖,陡然往下方的人群一扫,视线直勾勾落在人群中的聂更阑身上。
“绯嫣,我这就来陪你。”
“但在下黄泉之前,我须得找几个垫背的给你送葬!”
话音落,啸天暴起直直往下冲聂更阑而来。
那股暴戾凶残的灵力席卷起一股热浪,不过几息落在所有人头顶——
啸天仅余下的最后一股魔气朝着聂更阑俯冲而来, 势必要和这方圆台上的修士同归于尽!
这些少年大多都是筑基,最高也只有金丹。
人群中陆金狂大叫着让所有人闪开,同时撑起一到结界防护罩。
可他的防护罩根本不足以抵挡这股浓郁的魔气。
惊慌失措的人群中, 聂云斟只来得及躲到聂更阑背后,以求能有遮掩物替他抵挡灾祸。
而聂更阑毫无察觉。
千钧一发之时, 青年从高空迅疾落下,掌心拍出一道灵力将啸天身体打偏, 同时自己飞身将聂更阑一搂就地滚落到一旁。
啸天背部被强悍的灵力击中, 魔气一偏恰好打在了暴露视野里的聂云斟身上。
“砰”地一声巨响,啸天口吐鲜血砸在坚硬的圆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漫天烟尘落下之时,众人终于看清,啸天搂紧了疯女人绯嫣坐在石坑里,双目圆睁瞪得极大, 生前最后一刻依旧面露不甘和阴鸷。
绯嫣七窍流血, 死在了他的怀里。
这个生前被凌辱折磨、死后成为供人驱策的魔物,终究还是依偎着心爱之人共赴黄泉了。
石室逐渐趋于宁静, 所有人面面相觑,久不能言。
“快, 离开这儿, 无名道友说了,魔族也许很快就会赶来, 先撤退!”
甬道里到处都是脚步声,密室加上石牢的修士约莫有一百五十来人。
除了劫后余生的欣喜之外, 众人都因为啸天和绯嫣的故事心情无比沉重。
一路上, 无人交流,只有沉默。
聂云斟手臂和腿被魔气击伤始终血流不止,服了丹药也不见效。
邢简扶着聂云斟一路往前走, 看着他流血的伤口急得不行,“哎,聂更阑卫子野,云斟的手和腿怎么会这样,你们谁来看看,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血流而亡了。”
聂云斟冷笑吃力地开口:“那魔气原本是要打在我的好弟弟身上,却阴差阳错击中了我,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啊,弟弟。”
青年因为分神和布阵消耗过多灵力和心神,再加上最后抵御魔物那一击,此时亦是血气翻涌心神震荡,受了伤。
聂更阑这会儿扶着青年,面无表情听着聂云斟的阴阳怪气,不打算理会。
但青年却停下脚步,示意聂更阑转身查看聂云斟的情况。
聂更阑不解地仰头看他。
“意外发生的因果,需要善了。”青年只解释了这么一句。
聂更阑只得扶着他来到聂云斟跟前。
卫子野和陆金狂已经看过聂云斟的伤势,也都给不出什么意见。
青年随意扫了两眼,道:“每日服三次固元丹,再以生机丹捣碎敷在伤口处,七日便能杜绝魔气产生的影响。”
邢简赶忙问:“那这会儿他血流不止又该如何是好?”
青年拿出一瓶丹药,扔了一枚过去,“极品灵丹,翠微丹,服下即可。”
聂云斟手忙脚乱接过差点飞了出去的丹药,惊疑不定看着掌心这颗淬着淡淡翡翠绿的丹药,“极品灵丹?”
邢简惊得嘴巴能塞下两枚鸭蛋,“极品灵丹?!无名美人,不不,无名道友,你从哪弄来这么高阶的丹药的?”
一般修真界的丹药分为低阶、中阶和高阶,高阶算是比较难以炼制的丹药,但在这三个等级之上,还有两种等级,极品灵丹和极品圣丹。
这两种丹药所需的灵植或是材料,每一样都是可遇不可求,要么稀世难遇,要么需要极为珍贵的机缘才能碰到。
因此,要炼制出这两个等级中的任何一种丹药,都需要花费极大的心血和人力,当然,机缘更是必不可少。有时候,还需要炼丹者身上的功德抵消。功德越高者,能遇到的天材地宝炼丹材料也就越珍奇稀缺。
因此几人看到青年拿出了一整瓶的极品灵丹,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青年收回瓷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神色淡淡道:“立刻服下,一枚足矣。”
极品灵丹翠微丹外表裹着一层淡淡的白芒,一看就是圣品,和低中高阶三种丹药完全不同。
聂云斟毫不迟疑吞下翠微丹,再服下固元丹,然后迅速碾碎了生机丹敷在手臂和腿的伤口处。
邢简松了口气,“好了,这下好了,云斟的伤势有救了。无名道友,你也太神通广大了,居然连极品灵丹都有,你是在哪个秘境得到的机缘吗?”
青年淡淡瞥他一眼,胳膊搭在聂更阑肩上,示意他搀扶自己继续往前走。
后边,卫子野道:“聂大少,你的伤七日后便能痊愈,就别再埋怨聂更阑了,历练生死和受伤都是个人机缘因果,他当时自顾无暇,并不是故意的。”
说罢,卫子野和陆金狂也往前走了。
聂云斟眸子里的阴冷转瞬即逝。
邢简:“走吧,我扶你,咱们也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到处都是魔气,太阴沉压抑了。”
一百多人最后终于出了后山,回到了葫芦村。
再次看到熟悉的村子,众人百感交集,都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此时已经是子时过后,星夜下,原本应该一片黑沉沉的村子不知何时都燃起了火把亮光。
胡修士这时道:“当初我的同伴一个接一个消失,还以为这里闹了鬼,现在想来居然是魔物和村民里应外合……”
荷修士忍不住打断他:“胡道友,我看你根本没弄明白,是村长一家被魔物控制了。村长等人早已成为腐尸,如何能将我们暗中搬运至山洞?”
“荷道士,那你倒是说说,我们都是怎么在村长家的屋子无缘无故失踪的?”
“我……”
荷修士也一时卡了壳,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卫子野:“我猜,这村子应当是被魔气覆盖,那魔物能幻化出触手之类的东西,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我们掳走。”
说着,他看向青年和聂更阑,想听听两人的看法。
青年点头:“八九不离十。”
就在这时,阮修士忽然指着小路尽头惊叫出声:“你们快看,那些都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密密麻麻的腐尸正朝他们走来,腐尸俱是凶面獠牙,气势汹汹而来,一看就充满攻击性。
青年立即发号施令:“伤者退到一旁,其他人消灭腐尸,他们失去魔气控制,不除去会危害之后路过此地的修士。”
聂更阑立刻将青年扶到一旁的巨石上休息,自己提剑和其他修士一道冲入腐尸群中。
邢简一边对付腐尸,一边欲哭无泪大叫:“无名道友,不不,前辈,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既然村子里的人都是腐尸,那疯女人吃的婴儿残肢断臂又是从哪来的?腐尸也能生孩子吗?!”
青年闲适地躺在巨石上观看下方的厮杀,道:“你猜?”
“我要是猜得出还能问你吗!”邢简躲在聂更阑后面捡漏,用法宝震天锤砸扁了一具腐尸的脑袋。
青年却不再说话了。
底下厮杀声一片,很快,百来人就将整个村子的腐尸尽数消灭。
方才还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响动的葫芦村,终于彻底成为一座死寂之村。
卫子野难得面露伤感之色:“这个村子,没有一个活人了……”
陆金狂拍拍他肩膀:“不杀他们,以后会危害更多的人。这都是魔物遗留下的祸根。”
卫子野微微叹息一声。
聂更阑走到巨石前,把手伸到青年面前。
“什么?”青年困惑地偏头看他。
聂更阑觑着他:“不是受伤了?”
青年恍然:“啊……是。”
于是乎把手交给聂更阑,让他搀着从巨石下来了。
胡修士:“咱们赶紧离开吧,不是说此地不宜久留?”
青年:“等等。”
他对聂更阑道:“你扶我去一趟葫芦村的村口。”
卫子野和陆金狂走上前,“无名道友,可还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帮忙。”
青年看他们一眼,“还是我比较稳妥。”
聂更阑便扶着青年,卫子野和陆金狂好奇地跟在两人后面径直来到葫芦村的村口。
卫子野看到青年在打量四周,道:“我记得初时进来聂更阑就说过,这村子是个一只葫芦的形状。”
青年道:“不错,不过它最原始的地形并非一只葫芦,而是人为造成的。”
说时,青年掌心一道灵力轰然落在路边的山石上。
“轰隆!”
村里的邢简聂云斟等人远远听到村口传来惊天动地的岩石炸裂的动静。
村口这头,青年一道道灵力劈下,直至将这方葫芦口状的地形劈得四分五裂。
原本狭长的葫芦口地形,此刻从空中俯瞰,会发现葫芦嘴已经残缺不已,全然损毁了。
“此地聚阴煞之气,葫芦村魔气积聚多年无法弥散,全是人力所为。”
青年环视四周一圈,“好了,之后村里的魔气就能慢慢消散,恢复成正常的村落。”
四人回到村中,对众人道:“走吧,从村尾离开。”
离开时,邢简又忙着问方才发生了什么,卫子野将青年的话道出,他便到处将其告诉四周的修士。
众人都恍然大悟,看着被扶上飞剑的青年背影生出无限钦佩,“若不是这位无名道友,今夜我们所有人都要丧生在这魔物的手里了。”
青年扬眉,瞥向一旁的少年:“也不全是我一人的功劳。”
“起码拿到那块魂晶石,是他做的。”
众人循着他视线望向聂更阑,神情惊讶不已。
“聂道友可真厉害,居然拿到了锁着三魂的魂晶石。”
“都是筑基修为,怎么人家就如此优秀?真是令人钦佩!”
邢简好奇得不行:“聂更阑,那你到底是如何拿到魂晶石的,又是从谁身上拿到的,快跟我们说说啊。”
聂云斟目光阴冷地扫了眼人群里的少年。
聂更阑对上青年的视线,冷声开口:“你要是敢说,我就把你从飞剑上踹下去。”
青年神色淡淡:“我惜命。”
众人见状都露出一副惋惜之色,要是能知道,他们回去也多了份吹牛的资本不是?
胡修士等人这时道:“各位道友,既然如此我们就分道扬镳,各自珍重吧。”
卫子野拱手:“各位,后会有期,保重。”
所有修士纷纷踏上飞剑和聂更阑以及青年等人告别,不久后,身影渐渐在浓重的夜色下远去。
卫子野:“我们也走吧,无名道友,聂大少,你们有何打算?”
聂更阑看向青年:“他受伤了,暂时先同我们一道行动。”
青年没有异议。
聂云斟神色阴沉盯着聂更阑,“若不是我这好弟弟,我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我也得和你们一块走。”
陆金狂冷笑:“自己本事不济躲不开魔气却怪到别人身上,而且不是都已经给你极品灵丹翠微丹了么,你还想怎么样?”
卫子野:“好了,不要吵。既然如此,我们六人暂时一块走吧,人多也算有个照应。”
没人提出反对。
聂更阑记着青年所说的因果,暗想,让他跟在队伍里,也算是还了这份因果。
于是,整装待发一块上路,六人都登上邢简的飞舟继续往西北而去。
他们需要找一个城池或镇子休息一两日。
飞舟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桐月城下方,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辰时将至。
飞舟上,青年和聂云斟都在打坐调息。
邢简站在甲板上指着下方繁华的城池叫道:“我们不如进桐月城休息一日再走,怎么样?”
聂更阑从船舱里走出来,望着下方的建筑,下意识拒绝:“不去那里。”
“为什么?”邢简感到奇异,“桐月城花天锦地热闹得很,一切东西应有尽有,我们就住一日又怎么了?”
聂更阑不与他费唇舌,神情更是没有波澜:“可以,我和无名道友下飞舟,你们进去便是。”说罢就要进去找青年。
邢简哎了一声连忙过来拦他:“有话好好说,不去就不去嘛,那咱们就去别的地方,又不是非桐月城不可。”
他看了看卫子野和陆金狂,两人一言不发站在甲板那头,一副聂更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
邢简一看就知道去桐月城没戏了,只得放弃挣扎。
城里的雅香楼可谓是仙姬云集,乃是个绝妙去处。
委实可惜了。
邢简百无聊赖地欣赏起飞舟四周的流云景致。
唉,可是不对啊,无名美人又没说一定同他一块下飞舟,聂美人为何这么笃定直接要把人带走?
流云下方,桐月城。
沈端枫和侍女银铃赫然出现在长街街头。
结界中,两人眼睁睁看着聂重远的飞舟停在雅香楼十三楼窗外,纵身跃入窗棂之中。
银铃愤愤不已:“那个什么渺渺仙子就如此迷人,让家主闹到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沈端枫戴着银狐斗篷,面纱下的脸神情冷淡:“事到如今,他也许不完全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么简单了。”
银铃语气担忧:“可是,夫人您的状况越发不好了,如何能熬到那个时候?”
面纱下,沈端枫过去霞姿月韵的一张脸已经皱纹满面,赫然是一张老妪的面孔。
她伸手抚上面颊,望着雅香楼高耸的楼层,“能撑得一时是一时,走吧,进雅香楼。”
蓦地,主仆二人后方传来阴毒森冷的声音,“二位,跟踪我们这么久,好玩儿吗?”
沈端枫和银铃身体僵硬,缓缓转身透过结界向外看去。
灵音宗,玉髓峰。
“不是,哥,你在开玩笑?”北溟朔夸张地把龙尾甩入寒池内,把池水搅动得噼里啪啦,“你说丘宿鱼的分神暂时还不能回到你体内?”
寒池内的清鸿剑尊眸子未曾睁开,“嗯。”
北溟朔激动地把池水再次搅动得铺天盖地形成一股浪花扑在他哥身上,将他衣袍全部打湿,“不是,他都陨落了,分神为什么不能回来,那他能去哪里?这对你本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
“暂时不会。”清鸿剑尊淡淡道。
北溟朔抓狂了:“所以,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尚未可知。”
北溟朔彻底暴走了,索性从魂玉柱离开,在寒池上方凌乱地飞了一圈又一圈,刮起的风将玉髓峰上的林木山石扫得四分五裂,到处都是残碎渣滓。
清鸿剑尊终于睁眼:“发什么疯?”
北溟朔龙首胡冲乱撞:“我担心你的身体!”
“是么?”清鸿剑尊语调透着淡淡的讥讽。
“正是!”
北溟朔嗷嗷乱叫,直到把寒池附近的假山奇石损毁得七七八八才终于肯住手。
他承认自己恼怒还有另一层原因。
丘宿鱼那家伙对聂师弟别有心思,他怕聂师弟羊入虎口!
清鸿剑尊岿然不动泡在寒池里,淡声开口:“把损毁的林木奇石复原,否则你晚上只能待在魂玉柱过夜。”
崩溃发狂的北溟朔一听,心情更差了。
既然最后都是他修整,不如干脆一次性撒气撒个够!
“嗷!”
银色长尾蛟龙咆哮着冲向寒池不远处的亭子,轰隆一声龙尾将亭子扫荡压塌。
飞舟过了桐月城后不久,青年和聂云斟已经调息打坐完毕。
恰好下方路经一个小镇,于是飞舟缓缓降落停在镇子外,几人下了飞舟往前方这个叫“海神镇”的镇子走去。
“海神镇?”邢简看着前方并无什么奇特之处的镇子,不屑一顾,“一般不都是叫什么杨柳镇,清水镇之类的,这个镇子的名字为何这么特别?”
卫子野:“据说海神镇三十里之外是有海的,很久以前海神还庇佑过这个镇子,故此得了这名字。”
“原来如此,卫大公子,本少又学到了。”邢简懒散地朝他随意一拱手。
一行人进入海神镇,邢简冲锋在前头,很快就打听回来了,“镇上只有两家客栈,一家是旺福,一家是妙境,妙境的环境最好,各位,本少爷请客,所有人都住上等客房,走吧!”
他生怕这几人随便找个什么破烂地儿将就住了,还不如自己主动将住宿的活儿揽下。
于是聂更阑几人慢慢在后头走,邢简风风火火奔去“妙境”客栈订了六间上房。
后方的五人姗姗来迟,一进客栈,店小二已经笑脸迎上来:“几位客官,六间上房已经备好,请随我来!”
陆金狂:“等等,为什么是六间?”
邢简瞪他:“咱们这里六个人,不是六间,还能是五间四间不成?”
陆金狂翻了个白眼,“这一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子野向来都住一间房。”
邢简忍不住瞟了眼聂更阑和青年。
他当然知道。
但他总不可能一上来就订五间房,这样显得他在两个大美人面前多么小气!索性一口气订下六间,有什么要求后面再提也不迟。
恰在这时,另有几个修士从外面走进来,扬声叫道:“掌柜的,两间上房!”
店小二连忙迎过去点头哈腰道:“客官您稍等,上房有是有的,就是出了点问题,您且稍等一会儿。”
接着店小二走过来,为难地看着这六人,“客官们,您几位到底要几间上房,能否给个准话?”
陆金狂:“五间!”
青年却忽然出声:“四间。”
众人愕然看向他。
卫子野:“无名道友,你这是?”
青年一指聂更阑:“我同他住一间即可。”
聂更阑冷笑:“我有说过要和你住一间?”
青年神色淡淡:“成人之美也是一种功德,那边不是有人要两间上房吗?”
“我为你受的伤,总不能让我劳烦其他人挤一间屋子?”
卫子野居然点了点头:“聂道友,无名道友所言极是,不过如果你觉得委屈的话,那就让无名道友住——”
“住我这儿!”邢简双方放光举起手,“与我住吧,反正我也不能对你做什么,我又打不过你。”
聂更阑冷睨邢简兴奋得如同见了香蕉的猴子的神情,道:“与我住吧。”
店小二瞬间喜笑颜开,“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青年眉眼斜斜上挑,跟在聂更阑身后上楼。
邢简痴心妄想落空,沮丧跟在一行人的最后。
两个大美人属于稀缺资源,就应该平均分配才对,待在一个屋子岂不是太浪费了。
可惜,着实可惜!
几人于是各自去了房里休息整顿。
聂更阑一进房,青年便主动打道:“我在蒲团上打坐即可,不需要床。”
聂更阑:“我也不需要床。”
他虽然才刚筑基中期,但是已经辟谷,睡眠也不太需要了,可以一整夜打坐修炼直至天明。
青年:“那就更简单了,你坐床上修炼,我在窗边的蒲团打坐。”
说罢,他自去窗下的蒲团坐了,闭上眼没再说话。
聂更阑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几息。
昨日还在葫芦村时,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生出了错觉,这个神色清冷的青年似乎存着逗弄他的心思。
不过这种错觉也是一闪而逝。
聂更阑不免会认为自己想太多。
但方才听到青年主动提出要和他同住一间房,他又忍不住开始多想。
此刻青年老老实实开始入定打坐,他的疑虑再次打消。
罢了,应当是自己多思了。
聂更阑也去了床上打坐。
一个时辰后,卫子野过来敲门招呼他们下楼,说虽然他们已经辟谷,不过这家客栈的食物做得精巧美味,可以一尝。
六个人于是下楼来到二楼,挑了张窗边最大的圆桌坐下。
邢简啰啰嗦嗦关心了聂云斟伤势后,借机又开始询问青年的伤势。
卫子野让他不要烦青年,接着询问了众人意见后开始点菜。
菜很快上齐,几个人慢慢品菜赏酒,不多时,就听到二楼那边远远有人在议论什么。
“……这附近有一座永仙桥,据说南海佛门的高僧从前在悬崖上的彩虹踏着虚空走了过去,当时就受到天道眷顾立地成仙,飞升上界了。”
“是么?这永仙桥其实就是一道彩虹?那岂不是人人都想去走一遭这永仙桥了?”
“谁说不是,走的修士数不胜数,可是千年来除了那位高僧再也无人能重现立地飞升的盛况,可还是有人前仆后继地去尝试呢!”
卫子野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在谈论永仙桥的两桌人有些眼熟,看清楚是谁后,当即向那头扬声道:“诸位,别来无恙啊?”
那头正聊得火热的一桌其中有两个修士朝这边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腰间储物袋挂着天星草的女修定定打量卫子野一会儿, 而后惊喜道:“卫道友?”
接着,两个修士被卫子野邀请坐了过来,再叫店小二加了两副碗筷。
卫子野向众人介绍:“诸位, 这两位是药宗的道友,此前我们在参加弟子大选的路上相识, 聊得投缘,没想到还能在海神镇碰见。”
不一会儿, 店小二把碗筷添上, 卫子野吩咐他再添了三个菜色,之后众人便一起动筷。
药宗的两个弟子一个姓瞿,一个姓叶。
邢简看着瞿道友与卫子野说起历练路上遇见的趣事,又瞥见那头吃相沉稳端庄的青年,心头忽然冒起一个问题:“哎, 瞿道友, 你们药宗什么时候能给我炼制一瓶极品灵丹,本少爷有钱, 你们定制一瓶给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