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算数没有特别快,但也没有特别慢!
而且,闫衷给他配了计算器!
陶岁吃完了雪糕就趴在被当做收银台的烟柜上写作业,不会的题留下来等闫衷忙完了再教他,有人来买东西他还会说欢迎光临,他在甜品店学到的。
那真是一场足够漫长又十分炎热的夏季,可陶岁每一分钟都很开心,即使汗将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打湿,他也只需要等待闫衷来把爱干净的自己变回原样,而他什么都不用管。
是只属于他的没有忧虑的世界。
时间为什么不能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呢?
公交车快到站了。
陶岁不准闫衷送自己去学校,所以闫衷要等下一站再下车,那儿刚好就在甜品店的对面。
他站起身,走了一步到闫衷面前,把手里的伞递过去,要换回自己的伞。
闫衷抬眼看向他,默了几秒才接住,把那把黑色的伞还给他。
车厢摇摇晃晃,陶岁不得不抓紧座椅的靠背以维持平衡,他还有话要说,犹豫着,所以闫衷在等他,忍住伸手去扶的冲动。
雨下得很大,用力砸在车窗,有些吵,闫衷紧盯着陶岁的嘴唇,怕自己听不清,心里却想,这样大的雨,他以前从来都是送陶岁到教室的。
“你后悔过吗?”
大概一分钟的时间,陶岁终于能把这句话从闷胀的胸口里挤出来,但没有觉得如释重负,而是更沉更沉地坠落。
他或许也有一些长进,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没有要哭,眨眨眼,没有强烈要流泪的欲望。
时间又开始失去具象,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闫衷的沉默太过漫长,漫长到他渐渐想要逃离。
嘴唇却控制不住地再一次喃喃逼问:“和我分手,你后悔过吗?”
一声刺耳的急刹,陶岁因惯性猝然朝后摔了一步,闫衷及时拉住他的手腕,用力地握着,掌心干燥而温暖,温度透过他的皮肤。
车门打开了,灌进来一股冷风,从头到脚都在一瞬间失了温,只剩下刺骨的冷,唯有被握住的手腕还包裹在灼热之中。
他有一片刻的晃神,似乎看见闫衷摇了摇头。
这天陶岁没有再去甜品店吃午饭。
他知道闫衷一定提着饭在校门口等他,一直等到他上课,他甚至能想象到闫衷是怎样的表情,怎样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无视身边人群攒动,明明心里很清楚他不会出来,也要等听到了上课铃声才肯转身离开。
好像他们两个都是这样的偏执顽固,明知道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算做错,也还是要做下去。
上课时孟雏忽然发来消息问他们是不是吵架啦,陶岁盯着屏幕措辞了半天,想解释为什么今天没有带甜品给他们,聊天框里却接连弹出两张照片。
一张是孟雏手里拿着两盒雪媚娘的照片,一张是闫衷提着饭站在校门口的照片。
裘寸晖:我们在校门口碰到他啦。
裘寸晖:他给了我们两盒这个。
裘寸晖:[图片]
裘寸晖:我看他手里提着饭猜到是在等你,结果我们回来的时候他还在这站着。
裘寸晖:[图片]
yyy:有一点争执。
裘寸晖:好好解决,不要闹得太伤神,我看你们两个都很在乎对方哦[拥抱][拥抱]
yyy:好的,谢谢学长。
陶岁点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因为孟雏是回学校时偷拍的,所以照片里是闫衷的背影。
闫衷依然是那幅一成不变的打扮,高大的身形在人群里十分显眼,稍修身的黑色短袖显出他每一寸都恰到好处的身材比例,肩膀看起来宽阔而可靠,只是这样站着,却总让人看出一些若有似无的落寞。
陶岁指腹下意识摸了摸屏幕。
要怎么解决呢?
事实上,闫衷给的答案并没有让陶岁多么多么难过,他只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胸口仍然闷闷的堵着,腐烂的疮口分明正在一点点重新长好,但他却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块还在继续烂下去。
要是闫衷说后悔,他就会觉得好一点吗?
不会。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只是很想短暂逃离一会,不想面对闫衷。
一看见闫衷的脸,他就要心软。
陶岁走出图书馆,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
昨天晚上闫衷用他手机又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他也懒得再拉黑,直接无视了。
陶岁站在路口纠结了一会要不要去夏珉那,但想到了小白,他还是转身走了另一个方向。
公交车站今天不知为何站着不少人,却唯独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陶岁脚步下意识放慢,目光仔细地搜寻一遍,仍一无所获,他茫然地走近了,和人群隔着一点距离。
不在也好。陶岁想。
可是一低下头,就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正在注视着他,这种阴森冷然的感觉除了闫衷不会是别人。
陶岁偷偷又环视了一圈。
是错觉?
陶岁皱了皱眉,公交车正好到站,他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都挤了上去,才慢吞吞地最后一个跟上。
脚刚要踏上车阶,身后就忽然有人逼近,抓住他手腕的同时,阴鬼一般从他头顶拓下一片阴沉沉的黑影,仿佛要将他吞噬。
粗糙的触感和熟悉的温度。
那不是错觉。
第40章 金鱼
随着手腕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道,陶岁的惊呼被因惊悸而骤停的呼吸生生遏制,不受控地朝后跌进那人的怀抱里。
几片落叶恰如其分地飘下,轻轻落在潮湿的地面。
闫衷隐在帽檐阴影下的脸难以辨清情绪,只紧握着陶岁的手腕,顺势环住了那把纤瘦的腰,另一只手冲公交车司机摆了摆。
门在陶岁眼前猛然关上,车轮卷着叶子朝前开走。
心脏仍在惊吓中急促地跳动,频率显然不正常。
即便是最熟悉的人,即便早有察觉,即便闫衷已经有好几次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陶岁也依旧无可避免地被吓到了。
明明传到皮肤上的温度那样滚烫,他却错乱地感受到了某一瞬间的阴冷,延着脊柱窜过后背,激起一阵寒颤,汗毛都仿佛立了起来。
闫衷察觉到他的僵硬,手指在他手心安抚地轻揉。
公交车站已经没人了,陶岁该庆幸大家坐的都是刚刚那班车,否则以他这副样子,指不定谁会把闫衷当成人贩子。
他垂着头不出声。
闫衷摸摸他的胸口,顺了两下又贴上去,似在感受到他的心跳,掌心的温度烫得他有些哆嗦。
“我要报警……”
安静了许久,陶岁才用弱弱的气声开口。
闫衷闻言,俯身靠近了他的后颈,他感受到闫衷温热的唇蹭了蹭,引起一阵电流似的麻,瘦弱的肩膀猛然颤了颤。
陶岁挣扎了两下,刚要开口,闫衷的手掌便强势地捂了上来。
“唔……!”
所有的字眼被淹没在含糊的喘息中。
陶岁半张脸都被捂在那掌心里,闫衷的手实在太大,只准他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
他被闫衷拖进这条狭窄的小巷,肩背抵着闫衷垫在墙上的手臂,后颈被微微用力地捏住,再动弹不得。
闫衷似乎要践行他心中的想法,做一个将他拖进无尽黑暗的人贩子,不许他呼救,也不许他挣扎。
陶岁莫名不敢再出声,也不敢用力呼吸,在闫衷的掌心里慢慢失去氧气,潮湿的吐息轻柔地贴上闫衷的皮肤,闫衷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已经扑上了一层水汽。
他认真盯着陶岁晕开一片绯红的脸,连眼角都濡湿泛红,眼皮上的红痣愈发的艳丽,漂亮的瞳孔被掩在水汽中,朦胧又可怜,连眨动也小心翼翼,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他的眼睛。
直到陶岁攥在他手腕上的手指脱了力,一双手臂无助地垂落,眼角滑下眼泪来,他才松开了手。
陶岁浑身都软,依惯性朝他胸口栽,他一并松开了捏着后颈的手,稳稳将人接住。
陶岁靠在他胸前虚弱地喘着气,把眼泪在他衣服上蹭掉,他低头吻了下陶岁的头发,又吻通红的耳朵,脸挨过去蹭蹭,像是小动物之间的交流,亲密而静谧,无需任何语言来借力。
陶岁的皮肤细腻温软,蹭动间细细的声响让人满足又心软,闫衷一整个下午的烦闷焦躁迅速被消弭。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拨号,输入110,然后伸到陶岁眼前。
陶岁看了一眼,气得推开他的手,侧过头把脸往里面埋,闷闷地骂他:“神经病……”
闫衷笑了下,转而点开录音,贴近陶岁的耳朵播放。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用手机录了交流按钮的音频。
陶岁被闫衷用鼻尖蹭得受不了,仰起脸,却马上被闫衷吻住。
闫衷捂住他的眼睛,微微侧过头,鼻尖压着他的脸,很深地吻他,含住他的唇肉吮吸碾磨,舌头侵略似的在他口中搜刮,一一取尽后,又不断逼入,他被迫努力地吞咽,闫衷却故意揉压他脆弱的喉结,听他吞咽不及挣扎求饶的闷哼。
“呜……不……”
闫衷搂着他腰的手也隔着衣服用力地掐揉。
皮肤上漫开一层热热的胀痛,陶岁想躲躲不开,只能讨好地抱住闫衷的腰,含糊地叫:“哥、哥……”
闫衷放轻了动作。
虽然巷子里没人,但陶岁还是有点怕,眼睛又被闫衷用手蒙住,整个人很没安全感地缩进闫衷怀里,手臂环紧了闫衷的腰,仿若抓住救命稻草。
闫衷最后咬了下他的舌尖,才松开他已经微微肿起来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不明显的齿印,捂着眼睛的手却没拿开,低下头,另一只手掀起了陶岁的衣摆。
陶岁呜咽两声,慌乱无措地在原地踩了两下,腰身不明显地躲了躲。
他视线扫过晦暗光线下也白得刺眼的半截腰,被他掐红了一片,略思考下,确认应该一会后就能消,掌心便挨上去似安抚地蹭了蹭,引起一阵细细的颤,才帮忙重新整理好衣服。
陶岁皮肤太白,很容易留印。
闫衷抬起头,看了眼陶岁脖子上胡乱贴上的几个创可贴,堪堪挡住那圈牙印,恶劣的心思复起,靠过去故意用鼻尖顶了顶。
陶岁吓了一跳:“唔、哥……!”
闫衷勾起唇角,闷闷地笑了下。
重获呼吸和光明的感觉让陶岁变得乖巧。
闫衷牵着他去了甜品店。
平时陶岁要是下课下得早,闫衷就会先接他到店里坐着,等到六点准时关门,再带他去附近超市买了菜回家。
他来北珲一年,除了兼职必要,和孟雏偶尔发来的邀约,他就没有出门逛过,对超市都陌生得很。
闫衷却好像多熟悉似的,推着车对每个区的分布了如指掌,一定要他走自己旁边,手臂肩膀都挨着他,因为他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牵手。
走到无人的角落里,闫衷就偷偷勾他的手指。
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冷淡自持的人。
陶岁瞥了眼不远处的超市,跟着闫衷进了店。
店里很安静,玻璃柜里的甜品都售空了,不知道是闫衷今天做得少还是生意太好,不过孟雏和陶岁说过,大家的反馈都很好,除了想买什么只能碰运气,味道是揽获一众好评的。
闫衷做得就是很好吃。
那个漂亮的小狗盘依然摆在收银台上,装了两个雪媚娘,一个是芒果馅,一个是奥利奥馅,不用猜都知道。
但陶岁的视线却被一旁的玻璃缸吸引了。
透明的、形状和那个被摔碎的一模一样的玻璃缸,里面有三条橙红色的金鱼正欢快地游动着,一只很肥,肚子圆鼓鼓,一只背上有大片黑斑,一只头顶有一小块圆形的白斑。
和他们以前养的那三只几乎没什么差别。
陶岁不知道闫衷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可以在北珲买到一样的水果糖,为什么一样的玻璃缸很好找所以买到了,一样的小肥小黑斑和小白斑这么难找,闫衷也买到了。
为什么闫衷每次都能找到最好的办法来哄他。
陶岁抬起泪花花的眼,看见闫衷缓慢地动了动嘴唇。
“对、不、起。”
心软是因为他很爱闫衷。
而闫衷也很爱他。
陶岁最后红着眼睛抱着玻璃缸回了家,公交车太晃,闫衷打了车,在昏暗的车厢内靠近他耳边,用手在他眼前比。
-从哪捡石头?
第41章 春天
北珲降温总是带着股蛮不讲理的气势,不给人太多反应的时间,来势汹汹,用长达一夜的暴雨为开头,打落一地的叶子,以此召告秋天的降临。
闫衷早上给陶岁套了件米白色的卫衣外套,内里带绒,陶岁低声嫌他太夸张。
况且他自己也还穿着短袖。
闫衷充耳不闻,给他扯好袖子和衣摆,又俯身吻吻他脖子上仍未淡去的牙印,用纱布和医用胶带帮他遮住。
虽然这样很显眼,但总归比创可贴要好,闫衷用手碰碰那儿陶岁都嫌疼,要把创可贴从上面撕下来只会更疼,昨晚闫衷动手撕的时候,陶岁疼得在他手臂上抠出好几个指甲印。
室外还在下雨,陶岁依旧不肯和闫衷同撑一把伞,也没有再拿错伞,孤零零撑开一片黑,从楼道里走出去,才发现外面原来有这么冷。
天气预报上显示的低温有了具象的体验。
陶岁缩了缩脖子,不觉得身上这外套厚了,反而刚刚好,捂得他浑身像裹在被子里一样暖和。闫衷从旁边伸过来一条手臂,用手背贴了贴他被风吹得骤然失温的脸颊,带来一阵让人依恋的热温。
陶岁没有躲。
他只是盯着脚底一个个水洼出神地想,怎么闫衷在这么冷的天只是穿一件短袖,手却还是这么烫。
冰凉的脸颊开始发热,那手背便带着热温一同收回了,陶岁竟感到一瞬间的怅然若失,但很快又被挠了挠下巴,颈后的帽子让人轻轻掀起,落在了头顶,将脸都罩住,也将皮肤上那人手背留下的余温团团笼住。
闫衷拽了下帽绳,挺阔的帽子收紧了些。
方才清晰的低温现在复又变得朦胧。
他或许是在春天。
陶岁抬起下巴盯着伞面上落下的雨珠怔怔出神。
降温和阵雨一直持续了小一周。
玻璃缸里没有再装进漂亮的鹅卵石,辽城老家那边有小河,北珲市中心没有,有也不可能让陶岁在河边上捡石头。
公园里是有的,但陶岁也不好意思去捡。
他找到了一个借口,讲:“可能当初就是我放太多石头挤到它们了,所以才没养活。”
于是这次小肥小黑斑小白斑失去了鹅卵石的陪伴。
陶岁在网上搜了很多养鱼小知识,他暗暗地想,自己都已经学动物医学了,再养不活几条鱼就很丢脸了。
他每天至少要花半个小时观察小鱼的状态。
闫衷在飘窗上空出一块位置放玻璃缸,又把陶岁抄在纸上的注意事项贴在了旁边,并在后面加上了以下几条:
12.陶岁观察小肥小黑斑小白斑时需要做到心情愉悦。
13.陶岁喂食时需要做到心情愉悦。
14.有任何异样情况请先告诉闫衷,闫衷会解决。
陶岁对第十四条存在些许怀疑,但被强制写下了“一定严格遵守上述事项”,甚至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些字写得歪七扭八,被强迫的痕迹很明显,他手被人捏红,腰也让人勒得发痛,为此揍了不法分子许多拳,但最后疼的还是自己的手。
闫衷在他的怒火中利落地一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判定此保证有效。
然后用一碗芒果西米露哄好了他。
甜品店的生意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闫衷在店里工作时既要戴帽子和口罩,这天还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板板正正地架在笔挺的鼻梁上。
陶岁进店时差点没认出来。
——闫衷刚做好下午要出售的甜品,脱了手套从操作间走出来,正好和推门进来的陶岁面对面撞上视线。
陶岁傻傻愣在原地,手撑着门忘了放开,茫然地盯着闫衷的脸。
闫衷站定了,把手套随手搁在桌台上,身上的围裙还有疑似面粉或是奶油的痕迹,高大的身影立在矮小的玻璃挡门后,淡淡地和他对视。
“……”
风铃在耳边阵阵地响,小锦鲤轻轻撞在陶岁手臂上,闫衷天天给他敷草药,他的疤已经淡了很多,正随着时间在消褪,“再看不见了”不是骗他,也不是哄他,宽慰他,是闫衷给他的肯定的承诺。
无论是焦躁、低落,还是自我厌恶,所有糟糕的情绪都被秋风一扫而空。
“闫……”
陶岁刚要开口叫闫衷的名字,又及时察觉迅速收回了。
但此时此刻,又忽然不好意思叫哥。
他不是真的认不出闫衷了,只是闫衷现在这幅样子,与平日里相差太大。
——锋利的轮廓大半都掩在帽檐和口罩之下,英挺的五官变得模糊,只能依靠想象,便已无声息隐匿了闫衷骨子里那浓郁的冷漠和疏离,偏偏那副眼镜再一架,眉眼间的压迫感和攻击性竟也一并被压下了。
像是被迫收敛了性子,虽然仍旧不好靠近,但总归,不至于让顾客们都望而却步了。
看起来有一点像甜品店店长了。
衬得身上的围裙都不那么违和了。
思绪转到这,陶岁才终于回忆起来,是他自己对闫衷说,“你没发现来的客人都不怎么敢和你说话吗?”
闫衷平淡地比手语回复他:“因为我是个哑巴。”
“不是。”陶岁皱眉狠狠否认,“是你看起来特别不好讲话。”
“你总是……看着就很凶。”
“从小时候就这样。”
闫衷当时盯着陶岁蹙起的眉,陶岁明丽的眉眼往往只是轻轻攒聚就显得十分可怜,从上往下看不像是在发脾气,更像耷拉着,在犯委屈,令他无可抑制地感到心软,过了半分钟,才理解陶岁话里的意思,心里又升起一点疑惑——他小时候就这样,为什么陶岁却不怕他,喜欢和他说话。
但他也没真的问出口,只是顺从了陶岁的要求,要让自己看起来不再那么“不好讲话”。
但陶岁呆住的样子实在可爱。
闫衷推开玻璃门,朝陶岁走近,微微使力从陶岁手里解救出被捂热的门把,随后捏了捏触感温热的后颈,把眼镜摘了下来。
陶岁眨眨眼,他就伸手戴到了陶岁脸上。
陶岁的眼睛在镜框后茫然地睁大。
更是可爱到极点。
闫衷俯身,右手食指勾住口罩左耳的耳挂,取下后轻轻拉开,又缓慢吻上。
陶岁的呼吸又乱,又刻意放轻,一动也不动地被他吻,很乖,他忍不住搂上陶岁的腰,感受陶岁过速的心跳,陶岁也不发出声音,只急急地喘息,耳边只有接吻间细微的水声,暧昧又缱绻。
闫衷吻得不凶,却吻了很久,吻得陶岁已昏昏沉沉犯了迷糊,浑身的皮肤都发烫,嘴唇湿软地挨着,也很烫,错乱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氛围在安静的店内无声蔓延,陶岁忽然间摸清自己的心绪,羞赧又甜蜜。
——他是喜欢和闫衷接吻的。
“……哥。”
“我要改密码……”
陶岁颤动的眼睫上挂着细碎的泪珠,在灯下映着晃眼的光,眼皮上的红痣似溢出的血珠,他脖子上的牙印已经淡去了痕迹,胸口上却又叠了几个新的。
他的衣服被闫衷放在床脚,手机也被夺走,裸露的腿一条搭在闫衷肩上,一条徒劳地踩着闫衷肌肉紧实的小腹,努力想将闫衷踹开。
但这人好似哪都是硬的,陶岁用力蹬了好几脚,从小腹蹬到了大腿,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闫衷纹丝不动,反而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腿根,又似不经意地用虎口推开,掌心顺势摸到了他的小腹。
像是对他的报复,闫衷故意用掌根微微用力地压了下,而后拇指开始在上面丈量着,能进到多深。
陶岁挣扎着捉住自己肚子上不停摁压的手指,心里感到十分不公平,眼角可怜地滚下泪,还不忘要回自己的手机。
“还给我!我要改密呜……!”
气呼呼的尾音被含糊地吞下,陶岁的嘴唇因不久前过分激烈的吻而红肿发热,一碰就密密地泛起麻,闫衷却还故意咬他,控制住他仍在乱蹬的小腿,手心一路滑到脚踝,捏紧了,把蹬红的脚掌放到自己胸口。
那儿的肌肉在放松下是很柔软的。
陶岁浑身一僵,脚趾下意识蜷缩起来,隔着一层厚实的肌肉,甚至还能感受到闫衷的心跳,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地踩了踩。
真的很软。
陶岁的呼吸霎时间乱得不像话,细白的手指捏紧了,喜好暴露得很明显。
闫衷眉尾微微挑起,被陶岁的反应反向地取悦到,主动掐着陶岁的脚踝在上面一下一下地踩。
“你、你在干嘛!”
陶岁吓了一跳,抬眼看见闫衷的表情,便马上明白自己的心思又被闫衷完完整整地窥破,羞恼得即刻炸了毛,眉紧紧皱成一团,恨不得咬闫衷一口,身体反应却又真诚得可爱。
“你松手……!”
陶岁无法忍受般撇开脸,妄图自欺欺人地躲开闫衷的注视。
眼前却忽然有道微弱的亮光逼近,视线晃了一瞬后变清晰。
闫衷举着他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正是他偷拍的,闫衷带着眼镜的照片。
“岁岁。”
闫衷亲昵地用鼻尖蹭他的脸颊,手指滑动了几下,好几个角度的侧脸便一一从眼前闪过,最终停留在闫衷摘下眼镜的瞬间。
视角暧昧又小心。
陶岁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羞耻过,喉咙里闷闷地哽咽了几声,漂亮的脸红成了一片,耳朵更是烧得滚烫,一路从脖子烧到胸口,心脏都要融化掉。
他伸手去抓,闫衷轻易就躲开,只让他碰到了自己的手指。
“还给我……”
闫衷唇角翘起微不可见的弧度,眼神像是某种食肉动物,还不舍得咬断猎物的喉管,仅仅只是捕猎成功,就露出了餍足的色彩。
-你拿。
他随意比了个手势,随后把手机放到自己枕头上,和陶岁的脸隔着半臂的距离。
陶岁再次伸手,在指尖碰上的瞬间被闫衷压住了手腕,闫衷另一只手扣住他下巴,中指和无名指一齐插进他嘴里,压着他舌头小幅度地抽插,他呜呜地挣扎,不肯接受。
闫衷的手段一次又一次地超出他的防线。
他被插得含不住口水,嘴唇嫣红,下巴都打湿了,眼神慢慢昏散,又亮亮的映着灯光,喉咙里的呜咽变得含糊而绵软。
手指退出去时一小截粉色的舌尖也无意识地跟了出来,闫衷呼吸沉了几分,靠过去勾进嘴里咬住,将含得湿热的手指抵住穴口,一下插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