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做裁缝by西枫

作者:西枫  录入:02-21

骆明煊一对上他认真的眼神,便意识到对方进工作状态了,连忙站直身体,任凭对方打量。
纪轻舟首先观察的是他的身材条件。
骆少的穿搭风格他不敢苟同,但这小子的身材其实还行,个子也挺高,除了肩膀较窄,有些溜肩,头身比和四肢的比例都过得去。
接着他又看向骆明煊的脸,努力忽略掉对方那油腻糟糕的发型,扫了眼他鼻梁上架着的圆框眼镜,问:“你近视度数高吗?”
“近视?我不近视!”
骆明煊说着就把眼镜拿了下来,给纪轻舟展示了一下那薄薄的水晶镜片,嘿嘿一笑道:“平面的,我就是戴着装个斯文。”
“装斯文也别戴这种眼镜,它让你变得像只呆头鹅。”
“哦,好好……”骆明煊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很是听劝地把眼镜收进了衣兜里。
待他收好眼镜再抬起头来,纪轻舟总算看清了他的长相。
在此之前,由于对方身上堆砌的颜色和元素过多,纪轻舟对这小子的印象就是“肤色黑”、“嗓门大”、“中分油头”和“花衣裳”,至于他的长相是美是丑,则没什么感觉。
这会儿仔细一瞧,他惊讶地发现这小子其实长得还不错。
五官虽没有特别出色的,眼型是单眼皮微微下垂的小鹿眼,鼻梁不高不低,嘴唇偏薄,脸型瘦削,两边下颌线还有点不对称,但整体组合起来却有种痞里痞气的俊朗。
尤其他笑起来还喜欢单边歪嘴上翘,那股流氓味就更浓了。
骆明煊被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心中莫名有些紧张,控制不住问:“你看了这么久,发掘出我的优势了吗?”
“底子不错。”纪轻舟收回了目光,对怎么改造他大概有了数,“个高,脸小,五官端正,肤色也挺健康。”
“不用这么委婉,直接说我黑就行了!”
被夸了一通的骆明煊禁不住咧开嘴笑道,“我怀疑我打娘胎里生出来就是个黑崽,小时候捉迷藏都不用找地方躲,往阴影里一站没人能发现我!”
“你少去钓几次鱼,说不定就能白点。”
“白不白的这无所谓,你觉得我能改得像他这样成功吗?”骆明煊用羡慕的眼神看了看旁边的祝韧青。
“不好说,但改造空间很大。”纪轻舟保守回答,旋即问:“你想要什么风格?”
“还能挑风格?”骆明煊顿时睁圆了眼,开始做梦道,“那我想要变成文质彬彬、风度翩翩、斯文俊秀、温文尔雅的儒雅小生!”
“显而易见,这不适合你。”纪轻舟直接一票否决。
骆明煊眨巴了一下眼睛,语气软了下来:“那你觉得什么适合我?”
“大概是那种张扬跋扈、放达不羁的街头恶少吧。”
“啊?”骆明煊一时听蒙了。
他虽总说自己是个游手好闲的大少爷,但行为上还算规矩,既不挥霍家财也无不良嗜好,日常的爱好活动也就是听听戏曲钓钓鱼,离“恶少”这种词还是相差甚远的。
“我不是在骂你哦,只是说你的外形适合走潇洒路线,而非斯文儒雅。”纪轻舟美化了一下方才的用词。
骆明煊逐渐回过味来,考虑了几秒后,一拍桌板道:“当不了翩翩公子,当潇洒少爷也成!那你说我要怎么改?”
纪轻舟盯着他思索了几秒,问:“你有西服吗?”
“没有,我不爱穿那个,不自由。”骆明煊直言,旋即又改口道,“但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问我哥借一套,他常穿西服。”
“我要深色的衬衫和西裤,棕的、黑的、斜纹的、条纹的都行,你到时借一套来。”
“可以,没问题,还要别的吗?”
“还有就是记得把头发洗干净了再来,别抹发油,也别戴眼镜。
“另外,我再奉劝你一句,你若不会搭配,那么一套衣服上的颜色最好不要超过三种,想要不那么显黑,就尤其不要穿这种亮得反光的绸缎。”
骆明煊低头瞧了眼自己这一身颜色绚烂的绸子衣袍,感觉审美遭到了狠狠的贬低。
但他一直以来确实只依照喜好穿衣,而不管上身效果如何。
平时也甚少注意他人的衣着服饰,若有谁在人群中格外出众,一登场便惊艳四座,他也只会认为是那人仪容漂亮之故,而不会怀疑是服装造型的功效。
直至今日,纪轻舟对祝韧青的改造彻底打开了他的眼界。
他首次如此直观地认知到“人靠衣装”这句话的含金量有多高。
“行了,今天就聊到这,我要下班了。”
今日既没有生意,也几乎没做成什么工作,纪轻舟想起此事便觉郁闷。
见骆明煊赖在店里迟迟不走,便开始赶人道:“等你借到了衣服再来找我吧,还有,别忘了我要的料子。”
骆明煊听他说要下班回家,本想提议送他一程,顺便去解公馆蹭个晚饭,刚要开口忽又记起自己的车借给表哥开了,便只好遗憾作罢。
待骆明煊离去,纪轻舟如约给祝韧青预支了五元薪水,又给了他一把门锁的备用钥匙。
这样即便他起晚了或有别的事需要耽搁一会儿,也可正常开店营业。
祝韧青接过钥匙和银圆攥在手心,犹豫着问:“先生,我这衣裳是……”
“你留着当工作服穿吧。”纪轻舟拿起斜挎包背在肩上,打断他道,“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抽空给你做衣服。”
“这、这也太昂贵了。”祝韧青有些结巴地说道,从小到大,连过新年他都没穿过这样舒服的料子。
如此漂亮的衣服用来给他做工作服,他实在心中有愧。
况且先生还说要抽空给他做新衣服,他一个小小伙计,如何能承受得起先生的好意。
“您待我已经够好了,不能令您这样破费。”
闻言,纪轻舟看向他问:“你是不是还不清楚自己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祝韧青愣了愣,澄澈的眼睛带有几分茫然地注视着他:“不是打杂的吗?”
“打杂的确是一部分。”纪轻舟言语平和而清晰地同他解释道,“此外,你应该也听到了我是怎么向骆少爷介绍你的。你现在除了是我的助手,也是我的时装模特。”
“何为时装模特?顾名思义,就是以展示服装为职业的人,从事这一行当的,通常都和你一样个子高挑,拥有着姣好的面容和优越的身段比例,可塑性强,且有一定的表现力,能够将普通人身上平平无奇的衣服穿出个人风味,使其能勾起客人的购买欲。
“既然是以‘展示’为主业,模特一定是得抛头露面的,需要出入大量公众场所,比如夜店、酒吧、跑马厅,比如舞会、宴会和酒席。
“去到那些俗称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用你的气质与自身魅力,吸引那些潜在的受众,不论男女,来购买我做的衣服,这才是我需要你去做的工作。”
纪轻舟毫不避讳地说着在这时代看来有些出格的话语,希望祝韧青能尽快明白他自身的定位。
而如果对方自认为适应不了那种交际花般的生活,那能尽早地认清这点也是件好事,省得日后纪轻舟投入大量金钱精力去培养他了,这小子又反悔想做个普通人。
“当然了,目前我只是个名不经传的裁缝店小老板,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纪轻舟补充道,“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若是能接受这份前途未卜的工作,那之后就可以先准备起来,打杂的过程中多学习一些服装上的知识,免得以后别人问起来露怯。”
祝韧青愣愣地听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或许是自身经历复杂之故,他并不畏惧抛头露面,甚至隐隐有些期待纪轻舟口中描述的那种光鲜亮丽的上流社会。
回想方才被纪轻舟指挥着穿衣打扮的心情,非但不觉得劳累羞怯,反而能从先生专注的眼神中品尝到一些前所未有的乐趣。
但对方最后所说的“露怯”二字却打击到了他的内心,令他骨子里的自卑作起祟来,对与人交际这点暗含胆怯,不敢幻想太多。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其实不需要考虑的时间,祝韧青心里早就清楚自己会如何选择,只要能挣钱,让他付出什么都可以。
他琥珀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纪轻舟,低声道,“我想尝试您说的模特工作。”
纪轻舟不觉意外地淡笑了下,伸手鼓励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提让他回去考虑的话。
他自认看人的直觉还是挺准的,祝韧青这小子在他面前表现得就像个老实巴交的乡下青年,但纪轻舟记得他们是在哪认识的。
为了挣钱能够自甘堕落,也能奋勇向上,眼明手快地抓住自己这根救命稻草,将顾泊生那群人当做迈入新阶段的跳板,这种果断充分说明了这是个擅长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祝韧青是那种生长于阴暗角落不起眼的藤蔓,给他一个支撑就能攀附而上、发荣滋长,纪轻舟很好奇他的将来会如何发展。
“那我先走了,锁门工作就交给你了。”
纪轻舟朝祝韧青扬了下眉毛,说罢便拿起外套,大步地朝巷口走去。
依照经验,电车约莫会在五分钟内经过这边的路口。
纪轻舟朝右方的马路张望了一下,没见到电车的踪影。
正无所事事地等着车,目光流转间,倏然注意到了那蹲坐在路旁卖花的老奶奶。
老奶奶摊在粗布上售卖的是穿成手链的鲜花。
一种细小的白花,有点像洋槐花,也有点像茉莉。
纪轻舟无端想起了在祝韧青家看到的那两朵栀子。
迟疑两秒,他过去询问了一下价格,得知她卖的是茉莉,一个铜板两串。
反正便宜得很,纪轻舟就决定买两串,带回去给自家的那位病人也感受一下春天的气息。
此时恰好电车到来,在巷口缓缓减速。
他无暇挑选,随意拿起两串,放下一个铜板后,转身便几个大跨步挤上了电车。
今日下班比平时早了几十分钟,回到解公馆,不仅晚餐尚未开始,连解见山和解予川都还没回来。
纪轻舟直奔二楼书房,果不其然,在那朝南的阅读室里看到了解予安。
对方像往常一般躺在安乐椅上听音乐,黄佑树则靠着窗台脑袋一点一点,眼睛似乎已经闭上,但纪轻舟一推门,他又立刻清醒过来,站直了身体向他问候。
纪轻舟点了下脑袋作为回应,径直地走到安乐椅旁边,冲解予安语气沉着道:“把手伸出来!”
解予安应是早就听出了他的脚步声,闻言丝毫未受惊吓地淡淡回应:“做什么?”
纪轻舟冷笑了一声,将斜挎包摘下扔在椅子上,故意恶狠狠道:“自然是要给你惩罚,昨晚你对我一顿虐待,害得我好苦,今天一天都没法干活!”
黄佑树在旁听闻,有些惊愕地瞧了他家少爷几眼。
一天都没法干活?难不成他走了之后,少爷还对纪先生施暴了?
解予安沉默一阵,朝纪轻舟的方向抬起了左手。
他倒想看看,纪轻舟能怎么惩罚他。
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似有丝带之类的物品被绑在了他的手腕上,随之空气中飘逸起一股清新的香气。
“什么东西?”他问,同时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手腕上的物品。
“手轻点,茉莉花手串,是鲜花,别捏坏了。”纪轻舟毫不客气地把他乱揉乱捏的右手拍开。
“戴这做什么?”
“不做什么,春季限定时尚单品行不行?”
纪轻舟懒洋洋地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放松身体跷起了二郎腿。
“我说你整日待在家里不无聊吗?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你四肢健全啊,又并非卧床不起,不能受风,怎么不多出去走走?”
解予安左手搭回扶手上时,下意识放轻了动作,避免手腕上的茉莉被压扁。
嘴里平静回道:“那你说去哪?”
“很多啊,你可以去和骆明煊钓鱼,去你哥的办公室凑几个人打麻将,去信哥儿干活的沪报馆和那些文人才子聊聊天,或者,你要是个有青梅竹马什么的,也可以约上一起去喝喝咖啡,逛逛街,反正我不介意。”纪轻舟一口气举了多个例子。
“再不然,实在没地去,你也可以来我店里,不过我的店比较小,只能给你搬张椅子坐门口,吹吹风听听市井声音。
“你要是觉得眼睛上蒙块黑纱太醒目,怕被围观,那就换成墨镜嘛,去眼镜店定制那种大镜片的墨镜,挡得严实些。
“嫌无聊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找把二胡来,你坐在门口拉二胡,给我增加点额外营收。”
解予安:“说这么多,只是为了突出最后这一个‘好点子’吧?”
“别污蔑我啊,我是真心想让你好好感受下外面的春天。”
纪轻舟轻轻一咋舌,感叹道:“我今天去了员工的家里探望了他生病的母亲,她病得不轻,恐怕此时最想做的就是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了。”
解予安静默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片晌,他道:“再说吧。”
“成年人的‘再说吧’等同没有后续。”
纪轻舟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想拖延此事的目的。
“……”
解予安一声不响,本想将装死进行到底,直到纪轻舟憋不住展开其他话题。
但安静了一两分钟后,纪轻舟一直不开口,他反倒有些坐立难安,好似能感受到对方凝重的眼神正停留在他脸上。
暗自纠结犹豫一阵,他说道:“过几日,我去你店里坐坐。”
纪轻舟这会儿思绪早不知飞哪去了。
一会儿担心骆明煊给他的料子达不到他的理想要求,一会儿又纠结给沈南绮的外套究竟是多费些时间手织一件好,还是图方便直接缝制一件小坎肩。
此时听解予安突然出声,他还有点疑惑,过了几秒才恍然反应过来:“奥,到我店里坐坐是吧,行啊,要给你准备把二胡吗?”
解予安冷声道:“乐器行一把二胡约在六到十元。”
“那太贵了,不买也罢。”纪轻舟果断选择放弃,给解予安搞马路艺术不值得他花这么多钱。
正闲聊着,门外有人敲门提醒他们晚餐已经摆好,纪轻舟便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下楼吃饭。
在解予安起身时,他下意识地盯了眼对方的左手腕。
本以为解予安会将那茉莉花手串摘下来放到桌上,没想到他只是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袖子,将那芳香藏在了长袍袖底。

骆明煊说三天时间做出纪轻舟想要的料子, 居然不是吹牛的。
在他带走图纸后的第四天上午,这小子便大摇大摆地开着自己的福特汽车停在了巷子口,从车上抱下一匹丝绸包裹的布料来到了店里。
彼时纪轻舟正给方小姐定做的那件鹅黄色旗袍上主标。
主标上的图案是闸北回来那日晚上设计的。
纪轻舟信不过自己的字迹, 就死乞白赖地求着解予安给他提了个行草版的“世紀”,然后自己设计了英文版的标识。
连笔字母故意设计得十分潦草,仿佛波浪裙边放在汉字版的下面。
在汉字的上方,则是一个小小的两侧带弯钩的衣架图案。
整个商标看起来便像是衣架下方挂了条花纹繁复的小裙子。
商标绘制完毕的第二天, 纪轻舟便让祝韧青带着图纸、材料去了趟闸北,开价五分一张的价格请那些绣娘们绣制。
一共订了五十份,即总价两元五。
这价格对纪轻舟而言可谓相当低廉, 他自己说出这个价格时都觉得脸红。
还提前和祝韧青沟通如果她们不愿接这活, 可适当涨个一分两分。
谁料那些绣娘们压根没有抬价,其中两人直接包下了这活,还嫌活给得太少, 只五十份, 两人日夜赶工的, 不到三天便绣完了。
于是今早,祝韧青就带了那五十个绣完的商标回来。
米色丝绸的方形主唛, 上方的小衣架是莓红色的,下方的中英文商标则为更深的枫叶红。
为体现顾绣“以针代笔, 以绣代画”的特征, 两色拼接处,他还设计了间色晕染。
图案整体精致中透着点优雅可爱, 想必十分讨女士们喜欢。
既然绣花都如此平顺细致, 好似与织物融合一体,纪轻舟在将其缝到旗袍上时自然更为小心翼翼。
上商标时使用的是与衣架图案一致的莓红色缝纫丝线,针法采用是杨树花针, 即俗称的羽毛绣,务必做到美观的同时平整服帖无异物感,令顾客穿着舒适。
而正当他缝到一半的时候,骆明煊笑容满面地抱着匹布料跨进了店里,朝坐在裁剪桌旁的纪轻舟一抬下巴打招呼道:
“轻舟兄,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怎么样,我信守承诺吧,说三天就是三天!”
话落,不等纪轻舟反应,便自己动手解开了布匹上包裹的丝绸,将那新染的料子放在了长桌上。
纪轻舟被打断工作却并不生气,他也十分好奇泰明祥印染的面料成品效果如何。
于是将衣服针线暂时放到一边,起身查看骆明煊带来的料子。
骆家是苏商,骆明煊拿来的自然是苏罗。
在纪轻舟的设想中,制作施玄曼的旗袍最好是用杭州传统横罗。
杭罗轻薄透气又柔软飘逸,而其平纹与纱罗组织联合构成的等距横条纹,经过染印之后,天然带着种如隔窗纱观赏图景般的古典朦胧效果。
这与他当初透过窗户绘制的苦楝花枝概念相符,无疑是那件旗袍的最佳选择。
当然骆明煊带来的三经绞素罗也同样丝缕纤细,轻盈柔软,面料质感上与杭罗相差不多。
虽与他理想中的料子差了几分半遮半掩的朦胧美,但那极为还原画稿颜色图样的高超印染水平弥补了那点缺憾。
——如画布般的淡茶底色上布局恰当地散布着深浅不一的苦楝花枝,白紫交错的细小花朵团在枝叶中,远看如烟似云,近观则花瓣簌簌,生动又具有韵味,仿佛能嗅到其淡淡芳香。
当然仔细观察,细节处的图案颜色与原图对比起来,还是会有些微的色差,这是传统染色难以避免的,纪轻舟可以接受。
要知道,纯手工的筛网印花,每一种颜色都需要单独制作一个筛网,其工作量是相当复杂庞大的。
故而短短三天时间,能做到这种程度,纪轻舟已相当之满意了。
假若骆明煊真给到他二十元一匹的定制价,那绝对是在做慈善了,纯纯的成本价啊……
“这一匹是几丈?”纪轻舟边问边展开布匹,简单地验了验布。
纯手工织造的绞罗,印花又如此精美,若非必要,纪轻舟还真舍不得裁剪,更想将它放在箱子里收藏起来。
“四丈,苏州机户所织的三经绞罗差不多都这长度。”
纪轻舟点了点头,倏然想起一事问:“你们应该也生产四经绞罗吧?”
“有是有,但那玩意儿织起来麻烦得很,少有人会织,价格也颇贵。”骆明煊毕竟从小耳濡目染,即便甚少经手家里事业,对丝织业也颇为了解。
“你想要这个?那得提前一两月和我们订货,寻常购买是买不着的。”
纪轻舟心中微动,他自然是十分想要的。
若他记得没错,四经绞罗,也就是俗称的吴罗,因工艺复杂繁琐,人力织造效率低下,元明时期就已逐渐衰落,到了民国被大肆涌入的洋布一冲击市场,更是直接失传,近百年后才有人研究恢复其技艺。
说实话,他还挺想看看此时尚未断绝传承的四经绞罗是何等的轻盈华美,买回来哪怕放在家中收藏也很值得。
不过这暂且不急,想要面料之后挣了钱找骆明煊订货即可,当前还是先把堆积的定制单赶紧做完。
“这匹料子的印花我很满意,你准备收我什么价?”纪轻舟找回话题问。
“欸,我们之前可说好了,你帮我改头换面,这料子我免费送你!”
骆明煊明明是吃亏那个,倒生怕他改变主意似的,急忙从自己携带的红绸背包里拿出一套衣物,在纪轻舟眼前晃了晃:“喏,衣服我都借来了,你说要深色的衬衣,我哥没有,我是特意找朋友借的!”
见他这般的信守承诺又仗义疏财,纪轻舟反倒有些心虚。
他之前答应骆明煊帮他改造,实质是为了卖衣服给人家,骆明煊如此的不计得失,真显得他像个贪得无厌的黑心商人。
他考虑了片刻,说:“要不这样,料子我还是按成本价给你,我们有来有往,生意才好继续,至于答应你的改造,我也会尽我所能帮你。”
“那你不能敷衍哦,起码得有这小子八成效果。”骆明煊指了指一旁的祝韧青道。
祝韧青正专心地用店里的碎布锻炼自己的车缝能力,闻言扭头扫了那行事张扬的少爷一眼,尔后满不在乎地回过头,继续自己的练习。
这厢,骆明煊见纪轻舟不应声,便一改态度,摆出一副做小伏低的姿态,双手合十恳求道:
“拜托你了轻舟兄,过两日我要回苏州去吃喜酒,老家那些个一同长大的公子哥,我一回去他们就嘲笑穿得像个土财主,这回我定要叫他们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行行行,那就开始吧,别浪费我时间。”纪轻舟原本想找个借口让骆明煊先回去,等他忙完这一阵再过来。
此刻听闻他铁了心地想要去老家朋友面前出个风头,也不便再拖延,就拿过骆明煊借来的衣服展开瞧了瞧,随后又抛还给他道:“可以,你去里边换上吧。”
“好嘞!”骆明煊应得那叫一个爽快,拿着衣服马上钻进了后隔间。
约莫七八分钟时间,他换完了衣服出来。
深褐色的斜纹衬衫版型还算不错,衣服大小也合适,就是裤子稍微短了点,好在影响也不大。
或许是不习惯穿西服的缘故,他整个人呈现一股不自信的扭捏姿态,气质土里土气的,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纪轻舟让他将衬衣下摆系进裤腰,伸手帮忙调整了一下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并把腰部空间扯了扯松,做出精致中透着随意的线条感。
接着,他让骆明煊坐在凳子上,自己去隔壁借来了梳子、发油和剃刀。
约莫是上次遭受的打击过大,骆明煊今日很是听劝,既没戴他那装斯文的眼镜,也没往头发上抹发油。
就穿了件绿绸长袍,顶着个头盔般的厚刘海发型清清爽爽的就过来了。
纪轻舟虽不是发型师,却也经常帮模特整理造型。尤其上一份工作期间,时常需要在拍摄现场给予模特服饰搭配指导,故而跟着那些造型师也学习到了一些经验手法。
尤其是男模特的造型,动起手来既快速又专业。
骆明煊五官除眉毛外其实没有什么明显缺点,大可以毫无顾虑地全部露出来。
推书 20234-02-21 :在恐怖片里当万人》:[无限流派] 《在恐怖片里当万人迷[快穿]》作者:姜之鱼【完结+番外】(2018.12.16更新番外完结)晋江VIP2018-12-07完结总书评数:27357当前被收藏数:54275营养液数:25107文章积分:650,220,160作者:姜之鱼文案全息观影技术,可以让观众们身临其境进入电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