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宁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许氏家都被人夺了去,他实在没什么资本去发表议论。
秦疏看出他的退缩,凑过去,两人交换了一个吻。许逸宁脸颊滚烫,拉起被子,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又想和秦疏一个被窝了。
秦疏的指尖在他的睫毛上拂过,“不必担忧,你以后可以慢慢尝试,真有事我兜着。”
政治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它在权力的漩涡中翻涌,掀起一张复杂的网。这张网,网罗着人们的欲望与野心。许逸宁还是年轻,某些手段稍显温和。
越是生存在底层的人,越是有着野兽的直觉。而王家坞的那群人,不必亲自去看,秦疏便知瘦弱的皮囊下包裹着的是怎样一颗扭曲的灵魂。
不过没关系,妻子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任何人都能够被驱使。
两人说了半宿的话,寅时末才停止交谈,疲惫感后知后觉地袭来。从京城到勒石郡,整整走了三个月,现在终于真正放松下来。
许逸宁打了个哈欠,困意就像潮水,温柔地包裹着许逸宁的意识。他的眼睛逐渐沉重,仿佛被一层柔软的纱幕遮盖,思绪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秦疏说话没得到回应,这才发现他睡了。他将烛火熄灭,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个时辰,也许还没有到,秦疏就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被子。秦疏一松手,然后,被子没了。
他睁开睡眼,这才发现兄弟俩的那床被子被许逸安团了一半在身下,难怪要抢他的。
此时已经后半夜,屋子里确实冷。秦疏下床将狼皮取了过来,压在兄弟俩的被子上,如此也能更暖和些。
然后没多久,旁边的人就蛄蛹过来,迷迷糊糊地扒拉着他一起睡,秦疏自语:“这可是你自己过来的。”
第137章 落魄少爷的影卫老攻12
第二天, 当许逸宁悠悠转醒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环顾四周,发现床上仅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而且他醒来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身上盖着的也并非昨晚的那床被子。
许逸宁皱着眉头, 努力地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么睡到秦疏这边来的。他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变得红红的, 心里暗想,总不可能是他自己滚过来的吧。
此时,许逸宁的目光被床边摆放着的一套新衣所吸引, 大小正是他的尺寸。他伸出手指,刚刚搭上那料子,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这手感实在是有些过分柔软了, 仿佛轻柔的云朵一般, 触感极佳。
细细打量,布料的纹理致密, 也不知怎样的巧娘子才能够织就这样柔软细密的布来。穿到身上, 就更能察觉出不同来,竟有融融暖意从相贴的部分传来。他是真没想到, 这料子灰扑扑的不起眼,竟然这么好穿。
许逸宁直觉这绝对不会是郡守府准备的。财不露白,京城都没有这么好的东西, 他一个小小郡守,就是有也不敢拿出来。不是郡守,那就只能是秦疏了,也唯有秦疏才会待他如此上心且毫无保留。
许逸宁想过一次就将此事压在心底,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秦疏一直很神秘,他不想寻根究底,如果对方想说,自己早晚都会知道。
一个人为了他甚至愿意堵上身家性命,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自然也会珍惜这份真心。只是秦疏实在太过厉害,他也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贴身里衣不起眼,中衣和外袍也是一样,轻便保暖。穿上这身衣服,许逸宁觉得自己能在雪地里跑三圈,打开房门,被冷空气激得一哆嗦,又乖乖地回屋将皮裘套上。
等再打开门,就发现外面站着一个熟面孔。
郭顺顿首:“许少爷,大人带小少爷去了郡衙,命属下在这里听候差遣。”
许逸宁点头,“大人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午后便回。许少爷现在可要用饭?”
许逸宁看了看日头,现在距离正午也不过一个时辰,便决定等两人回来一起吃。
“昨日也未来得及好好看看,你带我在客院走一走吧。”
秦疏之前提过,他们会在这边借住几个月,一是冬日里动土艰难,二是想要将唐元益绑到他们这艘船上。
尽管只是暂住,有些地方还是需要改动的。
这处是郡守府闲置的院落,虽然宽敞,但也有很多地方毁损,这些位置都需要修缮。
郭顺等人自不必说,那些跟着一起过来的衙役秦疏也没打算将人放回去。如此,这些下属就有五十多了,衣食住都要考虑,五十多张嘴可是能吃得很,总不能让唐元益帮他们养着,唐元益也养不起。
至于出来这么多人没回去,会不会有人追究,秦疏对此并不担心。乱世人命如草芥,也许有人会怀疑,但那些上位者考虑的更多的是自己的利益。周全身死便是摆在眼前的利益,从一品的空缺,足以吊起某些人的胃口。
大雪封山、狼群、风寒,意外真的太多了,护送病重的周全回京,死几个人也太正常了。换而言之,护卫大人不力,不被迁怒已经是法外开恩,谁会去追究几个小喽啰的死因呢?
许逸宁从前众星捧月的时候,并不会考虑太多,等到他跌落尘埃,方知不能看轻每一个人。他不似秦疏那般自信,这五十几个人哪怕有一个起了异心,都将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某一刹那,他甚至起过杀人灭口的想法,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便被他压了下去。因为他们许家,已经有太多的人受到了牵连,他怎能再造杀孽?
如果,真的有一天在这里待不下去,那他就如秦疏所说的那般,带上安儿,和他搬去山里住好了,从此不问世事,做一对神仙眷侣。
如此想过一番,许逸宁的心便淡然了,他问郭顺:“其他人呢?”
郭顺:“一部分跟随大人去了衙门,一部分去了王家坞,剩下的被派出各处查探了。”
如果说以往他们还会对这位与大人的关系揣测几分,现在却没人会去多想,这明摆着就是将人当媳妇儿养的。虽然也会觉得大人胆大妄为,但是绝对的忠诚却并不会让他们违逆秦疏的意思。
许逸宁查点客院的时候,王家坞正热闹着。
以往吃完朝食监军便会带他们去上工,今日却迟迟没有听到召集的号令。
周铭乐得轻松,寻了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赵强却是闲不住的,过了半晌,他带回了一个消息。
他们这些人从今往后就被新来的都监大人接管了。
周铭愣住了:“接管咱们?知道原因吗?”
赵强这可就有话说了:“我是寻新来的流放犯打探的消息,他说这次负责押解的是位都统,很大的官。”
“确实很大,都统是从一品。”周铭点头,同时心里升起了更深的疑惑,都统掌黑甲军,真正的天子近臣,“知道他为什么被派过来吗?”
提起这个,赵强顿时压低了声音:“前朝的两位太孙都被皇帝流放了,就在这次的队伍里。”
周铭心下思量:“难道皇帝是担心有前朝余党生事?”
“你见过太孙吗?”赵强还是第一次距离皇亲这么近,哪怕是个过气的皇亲,
周铭摇头苦笑:“我从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治粟吏,如何能够见得。”
赵强一想也是,那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听说那位周大人对两位太孙十分照顾,他们流放过来,每日可食三餐。你说,咱们的日子是不是也能跟着好过一些。”
“希望吧。”周铭对此并不乐观,勒石郡的熟制短,又并无良种,城中百姓想要吃饱肚子尚且艰难,更遑论他们这些判处流刑之人了。
午后,铜锣声响了三下。周铭和赵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赵强迟疑道:“刚刚是响了三下,对吧。”
周铭肯定地点头。
铜锣响三声,是开饭的信号。他们这一上午什么都没干,竟然还能多一顿饭食?
直到碗里盛满了热腾腾的菜粥,还是加了盐巴的,两人心头仍然充满了不真实感,除此之外,还有些心慌。不过看那些新来的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他们这才安心几分。
等到吃完饭,听到召集的声音,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村坞的空地上,平日里趾高气扬的监工今天特别的安分,他陪在一行人身侧,小声地说着什么。士兵围了一个大圈,外围还围了一些自由民。
他们既是为了瞧热闹,也是想要看看新来的人中有没有认识的。
很快,监工说话了。众人这才知道领头的一个叫黄烽,另一个叫肇和,肇和为主,黄烽为副,从今往后,他们的一应事宜都听这两人安排。
肇和提了很多规矩,但听着这些人耳里,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他们从今往后,只要出工,每日便有三顿饭可食。
只要给吃饭,再多的要求他们都不在乎。
没有挨过饿的人不会知道,那样的滋味有多难捱。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每一次呼吸,肚子里都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在啃噬。视线渐渐模糊,头脑也开始发昏,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只能紧紧地捂着肚子,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减轻饥饿带来的痛苦。然而,这只是一种徒劳的挣扎。
饿到最后,甚至会生出幻觉,曾经他们这里有一个人饿得很了,将自己的孩子吃了,却还以为自己是抓了只兔子。
肇和冲着黄烽点点头,然后他们就开始记录这些人的基本信息。
黄烽一边记录,一边想着心事。自打昨日周大人宣读过圣旨,黄烽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他做衙役也有六七年了,从来没有听过还有都监这个职位。
有时候,对着许少爷那张脸,他身上都发寒。果然色令智昏,为了一个男人,大好前程都不要了。
黄烽心里为周大人不值,但是他只是在心里想上一想。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别的暂且不提,至少大人不会克扣他们的伙食。
马蹄声响起,许逸宁知道定然是秦疏回来了。他将书放在一边,起身走出门外,正看到秦疏跳下马来。
安儿被他夹在腋下,看到他,叫了一声“兄长”,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冻红了,还是激动的。
秦疏将人放下,许逸安便小跑着来到许逸宁身边,“兄长,今日大人带我去了衙门,那里好大。”
许逸宁看他帽子上面有些残雪,许是从屋顶飘落下来的,伸手替他拂去,轻声提醒:“安儿要乖,不要乱跑知道吗?”
许逸安点头:“安儿听话了的。”
“外面冷,快回屋吧。”秦疏将鞭子抛给亲兵,上前揽着他的肩膀,“郭顺说你没吃饭,下次不要等我们。”
许逸宁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只说:“我今日起晚了,一时不饿。”
又想到他睡到日上三竿,是件很丢人的事,便又道:“下次你起来叫我一声。”
秦疏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如今这处院落划给了我们,在自己的地盘儿,你想怎么睡便怎么睡。”
看到许逸宁还想反驳,秦疏抢先开口:“不要想太多,你之前身子亏损,睡眠是最简单的养生方式,若不是身体困倦,便是想睡都睡不着。”
许逸宁听着轻言细语,心里只觉温暖,因贪睡生出的不自在就这样被清除。
许逸安看着两人走入门内,没一个想着被留在原地的小小的他,紫貂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跳上他的肩膀,小鼻子一耸一耸,好像是在安慰。许逸安歪头蹭了蹭,大眼睛卡巴卡巴,挪动着小短腿儿,默默跟上。
等到厨房将饭食端上,许逸安再也顾不得那些小心思,只用一双眼睛盯着陶碗,欢呼一声,今天又有甜甜的红薯吃。
许逸宁看着他洗干净手,给他夹了一个,叮嘱道:“芯儿很热,小心别烫着。”
许逸安连连点头,用小手捧着,鼓着腮吹气,想要它快些降下温度。
小孩儿眉眼和许逸宁像极了,秦疏对他也多了几分疼宠:“喜欢吃,明年咱们就多种一些,让你吃个够。”
许逸安闻言,停下呼呼:“那还要好久好久哒。”
秦疏见许逸宁只给弟弟夹了一个,便去吃杂粮饼,便又给他夹了一个,“少不了你这口吃的,我只怕你到时候好东西吃多了,再看不上红薯。”
许逸宁却是不信,这样香甜软糯的东西,他就是吃上一辈子也不会吃够。
秦疏看出他不相信,含笑道:“今天就给你们做样好东西,保管比红薯好吃。”
兄弟俩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等到吃完饭,秦疏便将那个半成品风箱取了出来。
其实当世也已经有了鼓风装置,名为橐[tuó],主要有木环、圆板、皮革制成,只是用起来的效果不如秦疏同事做得这个好。
秦疏之前已经查看过,虽然这个风箱并没有完成,但只差最后两步而已,他命郭顺去寻鸡毛。
不过一刻钟,郭顺就回来了,也不知他去哪里找的,五颜六色的一大把,还挺好看。
许逸安年纪小,就喜欢颜色鲜亮的东西,眼巴巴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要。秦疏在里面扒拉着,挑了几根好看的递给他:“拿着去玩儿吧,以后想要什么就直接说,知道吗?”
“谢谢大人。”许逸安抿唇笑,宝贝似的捧着,一溜烟跑走了。
许逸宁忧心道:“安儿这性子,太腼腆了些。”
“无碍,他和你一般,最是坚韧不过,养养就好了。”秦疏是真心这么以为的,一个五岁的孩子,流放几千里还能安稳地活着,不哭不闹,会说会笑,以后必成大器。
许逸宁却是红了脸,秦疏最近特别喜欢夸赞他,让他又是欢喜,又是难为情。
他轻咳一声:“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秦疏还记得要上分,便拉着人坐在身侧,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将鸡毛塞入绳套中,解释道:“鸡毛就相当于活塞环,以后磨损了,还可以换新的,很方便。”
许逸宁心灵手巧,秦疏只示范了一次,他便学会了,秦疏便丢开手,打磨风箱缺失的部分。
其实风箱是专业性很强的木工活,技术含量比较高,一般人还真做不来,这里面当然不包括秦疏。
秦疏以前闲暇之际,最喜欢的便是看书,也因此看到了很多闲书,其中就有关于风箱制作方面的内容。他如今又是一等一的高手,便是没有工具,单凭眼力也能切割出符合要求的风板,所以,不过一刻钟便将东西打磨完毕了。
许逸宁看得稀奇,来来回回组装了好几遍。语气惊叹:“这个东西好,有了它,能省好多柴。”
秦疏含笑看着他忙活,有了风箱,好处可不单单是省柴,还可以拿来冶炼。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寻到铁矿,暂且还是不要和他说了。
有了风箱,秦疏就想要把它利用起来。他去灶房看了看,在灶台侧面找好位置,开了一个圆孔,然后将风箱的出风口塞了进去。
刚好采买的人回来,里面有他特意要求的面粉和鸡蛋,他已经说过要给兄弟俩做好东西,总不能食言。
然后,许逸宁就看到秦疏弄了两个盆,里面放了面粉,还有一半的精盐,顿时有些心疼了:“什么好东西竟然要耗费这么些精盐。”
秦疏看着他脸上真心实意的肉痛,也跟着心疼了,每个世界的妻子都会遇到一些倒霉事,但不管经历什么,还真没缺过钱。现在不过就是用了一点儿盐而已,竟然就这样不舍,他还是要多努力才行,让他有“败家”的底气。
“放心,不会浪费的。”秦疏将盐粉混合在一起,倒出一些在另一个盆里。看了一眼鸡蛋,不多不少,一共三十个。
他用鸡蛋在混合粉上面压出一个个半圆形的坑,将蛋清蛋黄分离,蛋黄被放入小坑里,等到三十个鸡蛋黄全部放了进去,又将之前盛出来的那部分混合粉铺在上面,找东西盖好,然后就放在一边不管了。
看到许逸宁还盯着盆看,秦疏解释道:“那个得后天才能好,我们今天吃海绵蛋糕。”
蛋清有些多了,秦疏留了一些出来,打算晚上做菜用,剩下的蛋清里面加了点蜂蜜,之后开始打发鸡蛋白,因为没有加糖,用的蛋清又很多,所以秦疏用了很长时间才将打成蛋白霜。
许逸宁亲眼看到其中的变化,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反应过来后忙跑回房间,找出路上那个记录的本子,他要把这个过程记录下来。
原本他用的是木板,后来秦疏看到,就将这个珍贵的本子给了他,本子只有巴掌大,却很厚,纸张十分光滑,比他曾经用过的还要好,许逸宁用得很珍惜。
夕阳西下,马百泉等人往郡守府而去,远远地便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馨香、醇厚,像是温暖宜人的春天。
等到走进了,才发现味道是从客院那边传来的。客院有单独进出的角门,此时院门外正有几人徘徊,看到他们过来,眨眼就全都溜走了,几人对视一眼,俱都咽了口口水。
大人在吃食方面一向大方,也许、可能、大概他们可以分到一点儿尝尝味儿呢?
他们确实分到了,不多,每人都只有手指长的一条,即便如此,他们也心满意足了。
同样分到的还有唐元益,没办法,他孙儿正是馋嘴的时候,自打那股香味儿传开,他就巴着客院的门不走了。蛋糕出锅后,秦疏便命人给唐元益那边送去了一大块。
剩下的便都是兄弟俩的了,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扛得住甜味儿的诱惑,只一口,许逸宁就被这个味道俘获了。
“这个点心叫什么名字?”
“海绵蛋糕。”
许逸宁皱眉,秦疏这才想起,现在根本就没有海绵,连棉花都没有,便问他:“我随便起的,那你觉得叫什么好?”
许逸宁按了下蛋糕表面,很快那个小坑坑便又恢复原状,“不如,叫雪绵蛋糕。”
“好,就叫雪绵蛋糕。”
两人谁都没有想到,不过几日的功夫,雪绵蛋糕便在这勒石城中扬了名,还给他们带来了第一桶金。
许逸宁难得贪嘴,将蛋糕当成了正餐吃,一直到躺在床上还十分满足。
他看着身边的人,小心将被子边角都压在自己身下,秦疏看着他的动作,只暗自挑眉。
他才不急,只需等到后半夜,这人自会主动钻进他怀里。
不过,总睡床也不是办法,还是得趁早盘个火炕。秦疏心里想这事儿,就没有注意到许逸宁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今天秦疏没有亲他,两人住在一起后还从来没有发生过,难道因为自己提出分开睡,对方生气了?许逸宁等啊等,直到睡着,也没等来那个吻。
第二天,天刚透亮许逸宁便醒来了,身边的触感有些不对,腰间横着一条手臂,手底是紧实的肌肉,他悄悄睁开眼,映入眼前的是男人优越的下颌线。视线上移,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早啊。”秦疏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许逸宁原本还为自己苏醒的位置感到疑惑,现在顿时觉得圆满了。
第138章 落魄少爷的影卫老攻13
许逸安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吃饭了, 大人总能拿出一些特别的东西来。
兄长说,那是给他们单独开的小灶,万万不能对他人提及。许逸安听出兄长话里的慎重, 将这一点牢牢地记在心里。
今天, 他吃到了好吃的肉包。肉包好大, 他需要用两只手捧着才能够拿起来, 他只吃了一个就饱饱的。
许逸宁看弟弟开始擦嘴巴, 问道:“吃饱了?”
许逸安满足地点头,眼睛弯出可爱的弧度,他跳下椅子, 对两人道:“兄长,大人,我吃好了。”
秦疏点头:“那就回屋玩去吧。”
许逸安捞起呼呼大睡的貂儿, 转身回了房间。
许逸宁收回目光, “安儿好像看出什么来了。”
秦疏点头,“后悔吗?”
许逸宁摇头失笑:“不必试探我, 我只是——怕安儿多想。”
秦疏了然, 劝慰一句:“他是个聪明孩子,我如何待你, 他感受得到。”
说话间,许逸宁也吃好了,秦疏直接将剩下的全都吃进了肚子里。他们饭桌上的东西, 都不好让外人看到。
秦疏于厨艺十分精通,可有些东西不是厨艺好就能解释得了的,至少那些研磨得精细雪白的面粉,在勒石城就绝对买不到。
所以,秦疏直接让人在卧房后面另起了一个炉灶, 他若是有时间,便单独开火,也能给兄弟俩多补补。
秦疏想起一事:“一会儿房间里的东西先收一下,今天郭顺会带人过来盘火炕。”
许逸宁在流放路上冻怕了,秦疏早说过要盘火炕取暖,还给他看过火炕的图纸。想到过几日便能睡到暖烘烘的火炕,许逸宁就十分期待。
“可能会比较简陋,等到明年化冻,咱们建了自己的宅子再搭更好的。”秦疏打算到时候把砖窑建起来,再拿出水泥的配方,不只搞基建方便,还能多一笔收入。
“已经很好了。”许逸宁不是贪婪无度的人,几个月前,他还在担心自己兄弟二人能否活着走到勒石郡,如今不过百日,他的生活已经换了一副光景。他真心实意道:“秦疏,谢谢你。”
秦疏玩笑道:“就说一句谢谢,是不是有些太敷衍了。”
许逸宁对上他的眸子,起身,跨坐在他的腿上。秦疏没想到他会投怀送抱,这样的福利他自然不会拒绝,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两人啜吻着,绵绵密密,许逸宁眼里带着细碎的光,那样直白的欢喜让秦疏的心都跟着滚烫起来。他在对方的身上,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热切,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这个灵魂早已将他套牢。
绵长的一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许逸宁歪在秦疏颈窝,伸手抚上秦疏俊美的侧脸,问出了困扰良久的问题:“你这到底是什么法门,为何我们看到的你是不一样的?”
秦疏亲了他一下:“天机不可泄露。”
许逸宁看着他,眼底带着探究:“难道你是哪座深山入世的高人?”
见秦疏不答,他又继续道:“或者,是渡劫的仙长?”
秦疏失笑:“你怎么不猜我是幽冥使者。”
许逸宁只以为他是避而不答,没有再问,他从秦疏腿上起来,结果刚跨开一步,便又被秦疏打横抱到了腿上。
许逸宁忙伸手环上他的脖子,两人视线相撞,浅浅地交换了一个吻,比起之前,少了急切,多了温情。一吻结束,两人便安静地抱在一处。
“不管你是谁,既然你许了我一生,便不许食言。”许逸宁轻声道。
秦疏语气郑重:“对你,我永远不会食言。”
许逸宁勾唇,眼底含笑。如果说从前他对秦疏是面对权威的被迫顺从,现在他却是真的将对方看成了终身相付的良人。曾经破碎的家,因为有了这个人,似乎渐渐弥合,重新变得完整。不管以后如何,这一刻秦疏的话绝对出自真心。而他,也不会给对方反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