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缪斯by深海先生/崖生

作者:深海先生/崖生  录入:02-22

被拖出祠堂时,我猛然推开家仆,扑到阿爹足下:“阿娘呢?阿娘到哪里去了,阿爹,把阿娘还给我,阿娘是无辜的……”
和阿妹被一起拖进偏院的大门,我便一眼看见,阿娘住的那间屋子的门,被粗大的锁链锁了起来,窗户也被木条封死,长长的血迹从院门口一路蔓延到她屋子的门前,触目惊心。
把已经昏过去的阿妹放进她的房里,我冲到阿娘屋子门前,扯拽门锁,锤砸木门,里边一点声息也没有。
来到窗前,我垫脚扒木条,从缝隙里朝里窥看,屋内幽暗昏惑,看不见阿娘如何,却能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阿娘!阿娘!”我嘶声喊着,数不清喊了多少下,从天亮喊到天黑,我才听见一声阿娘气若游丝的声音,从黑暗的屋内传来。
“伽儿……”
“他们……有没有打你们?”
眼泪汹涌而下,我失声大哭。
“伽儿莫哭……阿娘若是…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萝儿…”
我哽咽着:“阿娘不会死的,我去找,找药……”
“阿娘…伤得重…活不成了…你莫要…再惹怒你阿爹……保护好自己…和萝儿……”
我摇摇头,擦干眼泪,翻出墙,冲到街上的药铺去,拿阿娘的镯子换了最贵的金疮药,连夜在药铺里托郎中熬好,带回了家中。
把药碗送到阿娘门前,从门缝里递进去,我哭着磕头求了许久,才听见里边终于传来轻微的水声,像濒死的母兽在艰难地舔舐伤口,我知晓,那是阿娘在为了我们这一双儿女挣扎求生,她在喝药。
我不敢哭,死死咬着嘴唇,待阿娘喝完,便独自生火,偷偷去厨房偷来剩饭剩菜熬了一锅粥,给阿娘递进去,又去照顾发烧的阿妹。
两日过去,阿妹的烧终于退了,阿娘的状况却愈发糟糕。无论我如何嘶喊,房内也只有微弱的喘息,递进去的药碗再也没被递出来。
我又冲去街上的药铺,寻了郎中,郎中却也练练摇头,只道若是连金疮药服了也不起效的伤,那一定是十分严重,药石无医了。
临出门前,我瞧见药铺墙上的神龛,看见那吞赦天尊的像,突然才想起,我与那林约定见面的日子,早就过了。依稀想起在街上听见的议论,我心生一丝希望——如今,兴许只有他,他的血…能救我的阿娘。
到了驿站,我注意到驿站附近来了不少巡逻卫兵,他们盯着每个来到驿站的人,就好像在寻找什么。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直觉,我来到柜台前,借着付车钱的机会,向掌柜打听这些卫兵是来干什么的。
“你不知道啊,这几天没上街吗?小圣君失踪了!卫兵正四处搜人哩!哎呀,小圣君可是天神化身,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会影响国运的哩,王上下了悬赏,谁要是能找到小圣君,便赐一千金铢!”
那林失踪了?

还是因为我失约,他去找我了?
我心急如焚,连忙上了去王城的马车。一到王城,便发现大街小巷里都有卫兵四处巡逻,显然都是为了找那林而来。怕引起卫兵的注意,我不敢在白日上王城后山,打算去画铺里待到天黑。
敲开画铺的门,那老画匠一见我,便笑了:“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哩,火焰石可找到了?这月末,我可就要出发了。”
我摇摇头:“还没有,我能在这儿,待上半日,看您画画吗?”
“弥伽!”
忽然,里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一惊,朝里望去,那正在画一把折扇的少年,可不正是十殿下?
“阿洛!”我急忙进去,将他拉到画铺里边,小声道,“你这几日,可有见到你九哥?他不见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十殿下瞥了一眼外边,压低声音:“我便是想出来寻他的。我还以为,他失踪与你有关,所以在此等你。你竟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吗?”
那林失踪,的确与我有关。
我不敢告诉他,我和那林的约定,只好摇摇头:“不,不知道。”
额发被轻轻撩起,嘴角亦被触到,我一缩脖子,抬眸,见他满脸怜惜地看着我:“弥伽,你怎么了,是不是被谁欺负了?嘴角都起泡了。”
遭遇这般变故,这几日吃不饱睡不好,我的脸色想必差到了极点,嘴角也起了几个大燎泡。可这是我的家宅中事,他一个不受宠的王子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我沉默着摇摇头,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十分响亮。
手腕立刻一紧,被握住了,他道:“随我来!”
“去哪?”
被他不由分说拽到画铺隔壁的面馆里坐下,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摆到眼皮底下,我便双眼发直,什么也顾不着了,埋头便狼吞虎咽,将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因为喝得太急,还呛得不住咳嗽起来。
“慢点,别急,还可以再点的!”唇边被柔软的衣料拂过,发现他竟在用镶着金丝的袖子帮我擦嘴,我不好意思地别开脸,躲了一躲。
“谢谢啊,我实在太饿了,让你见笑了。”
他手悬在半空,浅褐的眼眸微黯,皱眉盯着我道:“你有几日没吃东西了,怎么饿成这样?你家中不给饭吃吗?”
我鼻腔一酸,垂下眼皮,强忍住泪意。
“我就是,起早去找那林,发现他不见了,没顾上吃罢了。”
他倒了杯奶茶,递给我,温声道:“九哥定是觉得做圣君辛苦,受不住了,才逃的。我若是他,也不愿做圣君,他若能逃掉,于他而言算是好事。你这做朋友的,我这做弟弟的,也该替他高兴,你说是不是?”
我心焦如焚,不欲同他多说,敷衍地应和:“嗯,高兴。”
“他若不回来,往后我多陪你玩,好不好?”
“他会回来的!”我心里一悸,脱口而出,撞上十殿下的目光,不禁一愣。他凝视着我的眼神,竟与那林有某种相似。
我虽然愚钝,可与那林相恋,已算开了情窍,他这眼神,不像看朋友的眼神。心里咯噔一跳,我不知所措,慌忙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桌上面碗被打翻,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弥伽,你和九哥,不止是朋友,对吗?”
我愈发心慌:“我们就是朋友,两个男子,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他把我的手攥得很紧:“他那夜来酒肆,我瞧见,他把你按在榻上亲你……你和他是,”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扯到楼梯间拐角:“你别说了!”
“弥伽!”他掰开我的手,急切道,“我喜欢你,那日在画铺初遇,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你画画的时候,眼睛很亮,整个人都在发光,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那么耀眼的人,就像星星一样,把我的世界都照亮了……九哥若是不回来了,你就和我好,好吗?”
“谁说他不回来了!”我又急又慌,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不小心打着了他的脸,踉跄后退了几步。他捂住自己的脸,眼圈泛红。
“对,对不起!”我心下一阵愧疚,转身逃出面铺外,只听见他大喊着我的名字,不由加快了脚步,远远将他甩在了身后。
在林子里熬到天黑,我才上了山,抄常走的小道,来到那林住所的那颗树下。既是失踪,他一定不在这儿,可我不知道该去哪寻他,只盼着进去能找到点线索。
可刚爬上树,我便发现延伸入墙的那根树干上缀着什么东西。取下来一看,那是一个扎着红色羽翎的小纸卷,我精神一振,知道这一定是那林留给我的,连忙展开来看,里边是一张简易的小画,画上画了一棵树,一栋房子,西边是月亮,朝月的方向画了只鸟儿。
这是地图。
我心领神会,朝着月亮的方向往这座山深处行去,翻过山顶,进了山谷,没走多远,我就听见扑朔朔的鸟类振翅声传来。
抬眸一看,一抹白影落在我头顶的树梢上,那可不正是白哈尔?
跟着白哈尔在山谷里走了一段路,越过一条小溪,又走了一阵,白哈尔突然鸣叫了一声,立时,我便听见了一道熟悉的笛音回应着,仿佛孤鸟寻唤着同伴,如泣如诉。
那分明就是那林在唤着我啊!
心急跳起来,我一蹦三尺高,朝着那笛音的方向,狂奔而去。
到了一堵山壁下,一个狭小的天然山洞出现在我眼前,拨开洞口垂着的蔓藤,我的手腕便一紧,下一瞬,人已撞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你这几日,到何处去了,为何失约?”
沙哑而清冷的少年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心头一震,本能地拥紧了他,待我回过神来,泪水早已淌满脸颊,濡湿了他的颈窝与鬓发。
“你哭什么?是不是有人打你了?”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迫使我仰起脸来。看清他的模样,我不禁心头一悸。几日不见,这高贵的小圣君眼下泛着青黑,似是生了场大病,很是虚弱。
我紧咬着唇,摇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汹涌而下,仿佛连日来心里无处宣泄的痛苦委屈愤怒,都在见到他的这一瞬,就要越过我从小建起的坚固的心墙,朝他山哭海啸的决堤而去——可是不行,这是我该独自承受的东西,他是我心尖上的人,就该被我高高捧起,护在壁垒里,与我分享快乐欢笑,而不该与我一起深陷苦难的泥沼。
“我就是,想你了。”我擦尽眼泪,冲他微笑,“这几日,家里有点事,耽搁了,对不起。”
“弥伽,火焰石……我寻到了。”
他稍微放开我,手伸进衣襟里。我一怔,睁大了眼,目光落在他伸出的手掌中。一枚鸡蛋大小看似平平无奇的白色石头,经月光一照,焕发出闪闪的紫红色光晕,就好像我的心上少年燃烧跃动的一颗心。
我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心捧在手里,却一眼看见,他的手上似乎有伤,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立刻把手收回袖内。我一把抓过他的手细瞧,竟发现他原先犹如玉石一般细腻无暇的手掌与手指内侧,已经遍布了磨破的伤痕和新结的茧子,还有几个已经快要烂掉的红肿的冻疮——他一定是去了很冷很高的山上,把火焰石亲手开凿出来的。
心亦像是被重重凿了一下,我忍不住捧起他的手到唇边,吻了又吻,亲了又亲,直至眼泪将他伤痕累累的手心打湿、沁透。
“那林,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你知道吗?”
那林将我狠狠拥紧,吻着我的额心,眼泪与我汇成一处:“我们可以走了吗?我不要做小圣君,不要做王子,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海。”
去看海。
他在等我,等我履行我的诺言,带他离开这儿,去远方。
可是,我的阿娘,我濒死的阿娘,还在等着我。
我如坠冰窖,如梦初醒,手指在他背后蜷紧,嵌入他的发丝间。
嘴唇在齿下渗出血来,我才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来:“那林,我听说,你的血有神奇之效,能令濒死的病人都恢复健康,是真的吗?”
他静了一瞬:“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阿娘是不是有救了?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深吸一口气:“能给我一点,你的血吗?我……我阿娘生了重病,治好她,我们就能一起离开这儿了。”

第77章 诺言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深吸一口气:“能给我一点,你的血吗?我……我阿娘生了重病,治好她,我们就能一起离开这儿了。”
他未立刻答话,身躯似乎有些僵硬了。我屏住呼吸,生恐他不答应我,阿娘便没了最后的希望,慌忙仰起头,噙泪乞求地望着他。
他凝视着我,眼神晦暗不明,静了半晌,忽然抬起手臂,低下头去,一口咬住了腕侧。一缕血迹自他的唇间沁出,我这才发现,他的血不似常人,竟是紫红色的,便如火焰石的色泽一般,瑰丽异常。
我才突然想起,之前我受了家法去找他那日,他给我上的药,便是这种色泽——竟是他的血么?
血滴到我衣上,我才回过神,四下寻找容器,便见他伸手一指,才发现地上放着一个水壶,连忙拿起,倒了水,去接他的血。
要多少,够救阿娘?
见他的血缓缓淌入水壶间,我既担心血量不足,又害怕他失血太多,待壶底被血没过,便立时叫停,却见他嘴唇微张,一块血肉竟从他齿间滚下,落入了壶内。我骇得呆了一瞬,一把捂住他手腕,撕下衣带替他包扎。眼泪疯涌而下, 我控制不住地朝他吼:“你做什么?!”
他抿去唇上的血,身子晃了晃,扶着墙才站稳,蓝眸深深盯着我,睫羽轻颤:“如此,血才够新鲜。去救你的阿娘吧,我在此等你。”
我一愣,想起外面到处都是在寻他的卫兵,他若随我回家,一露面就会被抓走,而我的家中更不安全,他的确只能藏在这儿。
他不愿做小圣君,做王子,那么从今以后,就只能与我浪迹天涯。为了我的许诺,他放弃了原本的自己,放弃了在白日行走的机会。
“好。你等我回来。”我攥紧了水壶,看着他,“我一定,会回来。”
待转身,一双手臂又将我紧紧搂住。
“我等你,便是等到天荒地老,我亦会等你回来。”
出了山洞,我顾不上疲累不堪,又一路往山下狂奔。
到了溪边,实在渴得不行了,我才停下来喝水。
刚蹲下喝了几口,便听见背后传来沙沙的声响,还未来得及起身,我就瞧见了泛着月光的水面上,倒映出了我背后的一抹黑影。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登时从头凉到了脚——那是我家的一个护院,常跟在我阿爹身边。
他跟踪了我,一直跟到了那林的所在。
意识到什么,我惊叫起来,声音却还未出口,就被大手死死捂住了嘴,一股异味直冲鼻腔,我的脑子立时迷糊起来,身子也软了下去,只听见粗沉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前日搜到你屋里那些画,我还以为是二夫人的奸夫哩,哪知道居然是小圣君!小少爷胆子真不小,竟然敢诱拐小圣君……嘿嘿,一千金铢,我可得赶紧告诉老爷去讨赏钱!”
不,那林……那林!
我惊醒过来,周围一片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这是在何处?
我环顾四周,看见几丝微弱的光线,那是被木条封住的窗。待眼睛适应过来,我才发现,这似乎,是我阿娘的房间。阿娘呢?
“伽儿……”
就在此时,一丝极为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过头,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一个血肉模糊的光头人伏在破布间,朝我颤颤伸出手,她的手……阿娘的纤纤玉手,十个指甲都被拔掉了。
“啊!”我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连滚带爬的到她面前。
我天底下最美的阿娘的浑身都是鞭伤,已经不剩一块好皮了,她乌黑浓密的秀发都被剃掉了,脸上也都是划痕。我颤抖地扒开她身上破碎的衣服,幸而发现她背上的皮虽然伤痕累累,但没有被剥掉。
我大哭着庆幸阿娘没有遭受剥皮的酷刑,想起什么,看向腰间,见那水壶也还在,连忙拧开壶塞,捧起阿娘的脸,喂她喝那林的血。
“伽儿……这是什么?”
“能救你命的药,阿娘听我的,喝就是了。”
“伽儿是从……哪里得来的药?老爷如何…会允许你进来照顾我?”
我咬紧下唇,喂她一点点喝下血,没有答话。怎会是允许?定是因我偷跑出去,又被发现与那林失踪的事有关,所以也被关了进来。
我不敢想现在那林如何,一想,我的心就要碎裂开来。
他还会在那个山洞里等着我吗?
他的下落会不会已经被我阿爹告发给了士兵,被抓回了王宫里?
他会不会,误以为是我背弃了给他的许诺,骗了他的心,他的血,拿他的爱,他的自由,换成了一千金铢,卑劣无情地一去不返?
“伽儿,哭什么哩?”
眼角掠过凉意,阿娘用没有指甲的手指,轻轻拭去我的泪水。
我摇摇头,攥住她的手腕,将那些凌乱的思绪压下心头。
阿娘的生死此刻才是最重要的,往后,我总还有机会再见到那林不是吗?只要和他解释清楚,他一定不会怨我的。纵使他怪我,天长日久,我总有机会把他哄回来,等阿娘好了,我们便一起远走高飞。
待阿娘喝尽了血,我便将水壶里余下的那林的血肉倒出来,将阿娘身上的伤口都悉心抹上,找来屋里剩下的干净衣服为她换上,待她睡着,我才感到自己其实已经饿极了——我尚且如此,那本就进食困难的阿娘呢?我来到窗前,透过细窄的缝隙,看见院里黑漆漆的,不见阿妹在何处,院子的大门被落了锁,心里不由一阵恐慌。
偏院被整个锁了,阿妹也不在,白日这么久,没下人来送过一顿饭,那个曾经被我换作阿爹的男人,是想将我和阿娘活活饿死吗?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声嘶力竭地朝外边大喊,可喊到嗓子哑了,饿得没有气力了,也无人回应。不知是何时昏睡过去的,唤醒我的是阿娘的声音。一睁眼,我便发现阿娘身上手上的伤都结了痂,气色也好了许多,不禁又惊又喜——那林的血,竟真有奇效。
“伽儿是从何处寻的灵药?伽儿一定为救阿娘,费劲了心力,是不是?”
“阿娘……”我喜极,与阿娘相拥而泣,“是那林给我的……他是我的心上人,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可是伽儿画的那姑娘么?”
我笑了笑,阿娘瞧见了那些画,却竟然以为他是个姑娘。
“我的伽儿真孝顺,本该有一门好亲事,娶天底下最好的姑娘。”阿娘梳着我的头发,眼泪濡湿我的脸颊,“是阿娘害了你,也害了……巴罗。他与我并无私情,只是为了帮阿娘。阿娘很久以前就有真心相许的人,早该断了的,是阿娘错了。是阿娘不知羞耻,不守妇道,连累了你们……”
我一怔,想起阿娘一手秀丽的好字,她写的盈盈小诗,她这样的女子,本就不该被拘在这深宅大院里,一生做这笼中的金丝雀。马夫巴罗叔是这宅子里对我们极好的人,他挺身而出,想必是暗恋了阿娘许久。
“我带你走,阿娘。”我埋在她怀里喃喃,“什么狗屁妇道,阿娘有真心相许的人,我就带阿娘去找他,阿娘是天底下最好最美的女子,阿爹配不上你。”
阿娘身子一颤,将我搂得更紧了:“伽儿,其实,老爷不是你真正的阿爹,你阿爹是泰…”
“哐当”一声,外边传来开锁的声音。
我冲到窗前,见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提着灯进来,心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回到床前抱住了阿娘,便听转眼间脚步声已逼近了门前。
这阵仗,不像是来送饭,也不像是来放我们出去。

这阵仗,不像是来送饭,也不像是来放我们出去。
听到门口开锁的声响,我咬了咬牙,拿下门栓攥在手里,待他们一推开门,便照着进来的第一个人头上狠狠抡去。
可我一天一夜没进水米,又哪有力气,门闩砸下去,被家丁轻而易举地挥手挡开,一把抓住我的衣襟,将我扛了起来。
“你们要带伽儿去哪!”
阿娘扑过来,去被家丁一脚踹开,撞在墙上,没了声响。
“阿娘!”我厉声尖叫,捶打踢踹,可我力气太小,无济于事,被一路扛进了主院。一进侧门,我便看见,宅子的前院里,阿爹和族中长辈与后辈们,都齐刷刷地朝宅子的方向跪着,弥萝也跪在其中,满脸泪水,瞧见我,登时睁大了眼。我往宅内瞧去,宅门两侧立着四五个身着红衣尖帽的蒙面人,前厅正中素来只有我阿爹能坐的椅子上,赫然坐着一位白发彩衣的女子,手里握着一根长杖。
那女子亦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凤眸,她的眼瞳如那林一般亦是蓝的,却与他不像,泛着剧毒的色泽,让人想到蓝色竹叶青的背鳞。
我一惊,那不就是那日我窥见的那林的母尊,荼生教的圣女吗?
家丁将我扔到地上,扭住了双手。
“便是我这孽子诱拐了小圣君,还请国师恕罪。”一片死寂中,我听见那个我已经不愿称为阿爹的男人的声音,透着谄媚。
“哦?好大的胆子。”那女子轻笑了一声,“把他押过来,让我瞧瞧。”
我被家丁粗暴地拖到那女子跟前,冰冷的手擒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仰起脸来,对上那双冷蓝的眼眸,离得如此近了,我才发觉,她的眼型与那林其实是很像的,尤其是眼尾的部分,都有很长的阴影。
“一个小子,却生得如狐媚子一般,比姑娘还漂亮,怪不得,能诱得我儿连小圣君与王子都不肯做了,要与你私奔。无知小儿,险些坏了我的大计。”她盯着我,眉眼半眯,眼神里却并无怒意,就仿佛一个冷血的屠夫在看着刀下的死囚,毒蛇缠着猎物的尸体。
“身上阴气甚重,想必弥家命盘坐阴的一对双生子,其一就是你了。”
我不知她为何这样问,点了点头,就听见背后一阵骚动,一扭头,一个瘦小的人影竟然冲进宅门内,扑倒在了我身旁,竟是弥萝。
“是我,诱拐小圣君的是我,不是阿兄,那些画都是我求阿兄画的!”
“弥萝,你胡说什么!”我一把捂住她的嘴,见她盈着泪水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盯着我,眼底充斥着决绝的神色。阿妹一贯是胆小的,我竟未想到她有这样的勇气,要把生的希望留给我,想是这两日的事将她刺激得太狠了。我不给她犯傻的机会,心一横,将她狠狠一推,将腰带内侧的红玉髓戒指掏了出来,举得高高的,好教国师看清楚。
“是我,这是小圣君送我的戒指。”
国师扫了一眼我手中的红玉髓戒指,目光落回我脸上,又移回阿妹脸上,仿佛没有听见我们的争辩,也毫不关心,点点头,笑道:“两个都在……甚好。”
“这孽子犯了大错,要杀要剐,任凭国师处置。”那个男人的声音又自后边传来,“一千金铢,我亦不求,只求国师能赐我……”
“弥长老,你晋升长老那日供奉的那张人皮,是取自什么人的身上?”不待身后我那冷血的阿爹说完,女子的声音便将他蓦地打断。
这句话令我我打了个寒噤。
“是,是我家的马夫。”
国师冷笑一声:“你可知,王上自战后回来,夜夜被厉鬼缠身,那张皮,我是要拿来为王上做驱魂幡的。我是不是曾与有资格晋升长老的教众都交待过,男子身上浊气重,这一次,要贡女子或童子的皮?”
“国,国师恕罪!那日,我一时气愤,将那贱货身上的皮打坏了,恐国师怪罪才……”身后的声音颤抖不已,我气得双目充血,扭身朝他猛扑过去,只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却被家丁们拉扯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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