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个小时,他什么都没干,一直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晚上八点刚过,安姨的电话进来了。
封重洺的右眼毫无征兆地跳了下。
他接起,道:“安姨。”
“小少爷啊。”
安姨的声音还是一如即往的温暖,封重洺的心定了一些,“您说。”
“你好几天没回来啦。”
“有点忙。”
“这、那……”安姨忽然欲言又止起来,好一会才下决心似地说:“刚才姨看电视看到一个新闻……”
不用她明说,封重洺已经听懂了。
“哎呀,姨不是想质问你……就是吧,小卓也看到啦。”
“姨不反对你结婚,你这个年纪也该结婚啦,但是吧,你要不要回来和小卓解释一下……”
她后面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封重洺却听不清了,低低地打断了她,“知道了。”挂了电话。
他完全陷在一团乱麻里。
封远之这步确实将他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卓情本就十分抗拒他,这下只会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对,错了。
封重洺忽然笑了,他被安姨误导了。
卓情才不需要他的解释,因为他不在乎。
卓情根本不会难过,他说过很多次不喜欢他,知道他要结婚恐怕高兴都来不及。
甚至会觉得终于可以摆脱他。
封重洺拿出抽屉里的烟,打火机点了三四次才点着。
他用力吸了一口,吐出,白雾落到他的睫毛上,像是染了一层霜。
他轻轻启唇。
“做梦。”
晚上九点,封远之办公室的灯还是亮着的。
封重洺敲开门,走进去。
封远之坐在会客的沙发上,面前摆着茶水,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封重洺叫了声“董事长”,走过去。
“坐。”封远之说。
封重洺在他对面坐下。
头顶一圈的灯光如昼,将办公室的每个角落都照得一清二楚。
封重洺借着这亮堂到刺目的灯光,注视着他面前的人。
封远之已经不复他记忆中的模样。
头上白发一缕一缕地增多,皱纹像线条一样布满他的嘴角,眼皮变得松弛,挂下来遮住一半的瞳孔,一思一行让人琢磨不透,不怒而自威。
从封长林事件结束后,封远之的手腕只比一年前更加专横独断。封重洺对此感受颇深。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封远之不紧不慢地开口。
封重洺说“没”。
“哦。专门等我的。”封远之瞥他,意味不明地说:“什么事这么着急。”
封重洺知道封远之对他来的目的一清二楚,但他却要让他亲自说。
封重洺停顿数秒,道:“关于我和吴善敏的婚约——”
“我以为你会更沉稳一些。”封远之面色忽沉。
封重洺装作听不懂,“我想问的是,婚期大约在什么时候。”
这下换成封远之沉默了,那双半是浑浊半是清明的眼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想穿透他的皮肤,将他的灵魂拽出来验查。
半晌,他才慢悠悠答,“下个月先订婚。”
封重洺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暗,“会不会太早。”
“你和小敏处得不好?”
“没有。”
“那早什么?”封远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还是说,你有其他事?”
封重洺依然:“没有。”
话题似乎是到此结束了,封远之放下杯子,发出很轻的碰撞声响,“你最近和薛珩联系了吗?”
封重洺看他。
“我刚才和他舅舅通了个电话,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封远之微微笑了,“薛珩前两天为了一个男人和家里闹翻,薛总气得打断了他一条腿,要给他送他舅的部队去。”
封远之的目光锁在封重洺的脸上,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波动。
他慢声继续道:“他哥还是太惯他了,私下里怎么玩都行,什么把握敢闹到明面上来。”
封重洺的下颌紧绷着,只说:“我晚点和他联系。”
“你别去触薛总的霉头,过阵子再说。”封远之道:“等你订婚的时候,薛总总不能再关着他了,让薛珩沾沾你的面儿,出来透个风,你给他做个榜样,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封重洺从封远之的办公室出来。
他在里面待了半小时不到,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他下楼,让司机离开,坐到车里。
没启动,伏在方向盘上,长久没动。
封重洺掏出手机,先给薛珩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打开对话框,发了个“?”过去。
随后,他驱车开往小洋房。
他已经四天没过来了。
到的时候时针刚刚走过十二点,出乎意料的是,客厅的灯大开着。
封重洺站在门口,和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卓情对上视线。
卓情几乎是瞬间错开了眼,同时,电视上亮起GAME OVER的加粗字号。
他的脊背崩得很直,封重洺看出他想走,在犹豫。
“这么晚还不睡。”他走过去,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卓情绷着脸,直视屏幕,不打算回答的样子。
封重洺看着他冷淡的侧脸,胸口一阵发闷,却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
卓情是盘着腿坐在上面的,把脚放下去,够他的拖鞋。要走。
封重洺叫他的名字,“卓情。”
他的动作停了,细白的脚踝在灯光下似乎发着光。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封重洺将目光移回他的脸上。
卓情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一下,忽然勾唇,“过来找我履行‘条件’?”
封重洺闭了闭眼。
卓情把视线收回,盯着地板,不笑了。
“我没吃晚饭,”封重洺岔开话题,“可以煮点东西给我吃吗?”
卓情这一年厨艺精进不少,但是他不想给封重洺做。
“你喊安姨。”
“安姨年纪大了,”封重洺说:“你怎么忍心。”
“……”卓情:“你自己做。”
“我不会,”封重洺看着他,眼下有疲惫的阴影,“帮我我下碗面吧,卓情,我好饿。”
卓情眉头狠狠皱着。
非常痛恨的模样,仿佛封重洺是叫他下火海。
“算……”
他刚开口,卓情唰地站起来了,往厨房走。
小洋房每天都有人按时送新鲜的菜肉过来,厨房被安姨处理的很干净,卓情找了一通什么都没找到。
准备出去和封重洺说没法做,一转身发现他人就站在他身后,不声不响地倚着墙,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有毛病?”卓情被他吓一跳,“做不了。”越过人就要走,被封重洺一把抓住手腕。
卓情身上的毛一下子炸开了,脸倏地挂下来,刚要说什么封重洺却像是有所预料地放开了他。
他指着最上面那个橱柜,说:“那里有泡面。”
卓情站在原地没动,封重洺低头看了他两秒,直起身,自己去拿了。
虽然封重洺动作很快,但是卓情透过那一瞬的缝隙,还是看清楚了。
柜子里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各种牌子的酸菜泡面。
封重洺拿出一包,递给他。
卓情面无表情地接过,手上却莫名其妙滑了一下。没抓稳,泡面摔在地上。
封重洺先他一步蹲下捡起。
说实话,看封重洺蹲在他面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和看见对方抽烟一样,不适。
卓情的眉头蹙得更紧。
封重洺再次递给他,卓情这次接住了。走到灶台前,烧水。
期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水开了,卓情往里下面,一小瓣面饼落在外面,卓情当着封重洺的面捡起来扔回锅里。
封重洺走过来了,卓情以为他要教训他,结果他走向冰箱,拿出一个蛋,向他摊开手掌。
卓情:“……你事好多。”
封重洺:“不好下了吗?”
是晚了。
卓情看向他固执的手,鸡蛋在他的大手里显得异常小巧。
——不过只有一点点晚。
卓情还是拿了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封重洺的手心,脸拉得更长了。
打蛋的时候力气过大,差点溅自己一身。
卓情沉默地看着水泡翻腾,封重洺也不语地站在他旁边。
等面好的过程很漫长,卓情的思维不禁发散,他控制不住地想,封重洺结婚后,也会麻烦自己的老婆半夜给他煮面吗?
不会的吧,封重洺肯定不舍得那么对他老婆,他只会使唤他,因为他没脾气,好用,贱。
“差不多了吧。”封重洺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卓情回神,挑了一筷子,确实差不多了。
他冷嗤一声:“你不是说你不会煮。”
封重洺知道面好的时间,说明他根本就会,他就是故意的。
过了几秒,封重洺才模糊地答:“煮过几次。”
卓情懒得戳穿对方的把戏,随便吧,反正他都要结婚了,他们快结束了。
把泡面装进碗里,卓情没有任何停顿地转身,往楼梯走。
封重洺落后他两步,自己端着面出来了。
卓情走到半途,气不过,又下来了。
封重洺坐在他平常坐的位置上。
卓情脚下略一迟疑,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封重洺抬头看他。
本来憋了满肚子的话突然忘记了,卓情嘴巴张了半天,最后说:“你要结婚了。”
舌根隐隐发苦,但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困难,甚至心头一轻,一直绷着的身体都卸力了。
他姿态轻松:“你结婚我们就结束了。”
封重洺闻言一顿,他放下筷子,没什么语气地说:“谁说的。”
卓情的脸上闪过不可置信,随后刻在心底的嫌恶涌上来,“你要婚内出轨?”
他想起了卓文单。
“婚姻不是儿戏,”卓情的语气严肃几分,“你要对你的妻子负责,和别人不清不楚的算什么?”
封重洺轻笑出声,眼尾的弧度锐利非常,“我未来的妻子怎么想,和你有关系吗?用得着你操心我的家庭生活吗?”
卓情一阵窒息。
他们互不相让地对视着。
卓情缓缓吐了一口气,主动退一步,叫他的名字:“封重洺。”
他低声说:“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我不会允许我自己去当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角色。”
封重洺眸色变幻,卓情知道他听进去了,松了口气。
今晚说太多了,他怕再说下去惹封重洺反感。
卓情转身上楼,没走几步,封重洺突然开口,声音微哑。
“你要和我说的就只有这个吗?”
卓情眨了眨眼。
确实只有这个了,不然还有什么呢。
一只脚迈出去,封重洺又叫他。
“卓情。”
他像是被对方控制了,奇怪地走不动了。
封重洺在他身后很轻地说:“这个泡面……”
“为什么和之前的味道不一样?”
鼻头霎时一酸,卓情不敢再待下去,逃走了。
困意姗姗来迟,他睡了过去,但是做了一个很糟心的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白狗,甚至不是名贵犬种,就是那种最常见最不起眼的小土狗。
他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被人套了件漂亮小裙子,一层纯白的蕾丝飘逸地坠在空中。嘴里咬着一个小盒子,硬邦邦地,像是饰品盒。
卓情无法控制自己的小狗身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跳上红毯,四只又白又短的小毛腿突突突地,向红毯尽头的两个人跑去。
他隐约觉得站在左边的新郎眼熟。
靠近了,看清了。
能不眼熟吗,这不是他的冤家封重洺吗?
卓情从没见过这样帅气的封重洺。
不是说他以前不好看,而是,今天他的帅和以往不一样,他的脸上笼罩了一层说不清、耀眼的光。
卓情停在他们面前。
封重洺笑着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说:“好乖。”
卓情仰头看他,这么近的距离,他分辨出来了——
那道光叫幸福。
他一下子被刺痛了。
为什么?
凭什么?
封重洺伸手把他嘴里的戒指盒拿走。
他太生气了,太疼了,以至于摆脱了那道看不见的束缚,他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瞬间暴起,在封重洺准备离开的最后一秒,利齿深深咬进对方的虎口处。
他尝到了一阵钻心的铁锈味,以及窒息般的痛感。
卓情惊醒了。
他虚虚地睁开眼,发现他的身上趴了一个人。
是那个在他梦里幸福的混蛋。
而他的嘴角一阵疼,舌尖发麻,封重洺在暴力蹂/躏他的唇舌。
卓情发出反抗的唔唔声,双手奋力去推他,却被对方一只手握住两条手腕,摁在头顶,摁死了。
封重洺从他的唇间抬起头,凶狠地说:“只许你咬我是吗。”
卓情嘴巴痛,心口痛,一个字都不说出来。
封重洺粗粗喘着气。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秒,吻再次落下来。
这次,卓情尝到了一点酒精的味道。
封重洺喝酒了。
喝完酒他的力气更是大到离谱,卓情根本没有办法挣脱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过他的嘴唇,开始往下面进攻。
卓情有片刻的缺氧,眼前白茫茫一片,他的脑中不停闪回梦中的画面。
那样的场景,那样的封重洺。
卓情一下子爆发了,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他成功将手挣了出来。
“滚!!!”
他一脚踹上那个愣住的人。
“砰——”
封重洺掉到地上。
卓情抱着被子缩在床头,胸膛剧烈起伏,警惕地瞪着封重洺掉下去的方向。
好几分钟什么动静都没有。
卓情的呼吸平缓许多,他迟钝地眨了眨眼。
这时,床边攀上一只修长的手,紧接着,封重洺捂着头坐起来了。
卓情默默松了口气,心却又提了起来。
封重洺缓缓将头转向他,眼底隐约透着红,或许是被酒气冲的。
他嗓音发哑,“不让碰?”
卓情只说:“滚出去。”
“你的‘条件’呢?不作数了?”
“……去你妈的条件,”卓情紧紧抓着掌下的被子,“封重洺,老子不陪你玩了。”
封重洺沉默两秒,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含了怒意,“你陪我玩?”
他的眼睛更红了,“是你主动和我提出条件,我答应了。你后来天天装睡,爽约,我也配合。我亲你,你不拒绝,看我彻底沦陷你又重提你的条件。好,我同意了,你又让我滚。”
“卓情,”他死死盯住他,“我们到底谁在玩谁啊?”
卓情觉得他说的不对,封重洺明明在诡辩。但是他看上去太生气,太委屈了,让卓情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玩弄人心的坏人。
他像被泡在醋坛子里,浑身酸麻,喘不上气,木木地说不出一句话。
“你说话。”半晌,封重洺说。
卓情依旧没法给出回应。
封重洺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的脸上居然爬上几分扭曲。
“你说你是怎么想的,你说你是不是希望我结婚,是不是真的要和我分开!有那么难说吗!”
卓情猛地一抖,眼前突然变得模糊。
空气就这么安静了许久又许久。
封重洺突然动了,他撑着床沿,踉跄着站起来。
“……你一点不在意。”他的声音很轻,“好,那我也不在意。”
卓情的视线跟着他起身,他努力瞪大眼,想看清对方的表情。
“卓情,”他只能听到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我结婚了,你也得睡在我新房床底。”
“你哪儿都去不了。”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射了进来。
天亮了。
封重洺在其他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回公司。
他一整天都难以集中精神,晚上还和吴善敏约了电影。
迫于封远之的压力,他每隔两天就要与对方“培养”感情。
他今天的事情还没做完,本来想取消见面,吴善敏说可以等,便推迟了见面的时间。
吴善敏就出了事。
她在车里待着无聊,出来广场上晃荡,被两三个社会青年堵着要微信。
吴善敏不给,他们就推搡她。还好巡逻的小保安及时出现,才没造成什么意外。
封重洺匆忙赶过去时,吴善敏正坐在保安亭里哭。
旁边站着手足无措的年轻保安。
封重洺敲了敲门,吴善敏一看到他眼泪就回了一些。
他们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吴善敏突然停住,说:“等一下。”又跑回保安亭。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保安最终不太情愿地掏出手机。
回到车上,封重洺和她道歉,因为自己迟到才让她遇到这种事。
吴善敏摇摇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脸色已经好了。
“没事。”
她笑了下。
封重洺微微偏头,余光看到她手指翻飞,在聊天。
吴善敏那天发生的事情传到封远之的耳朵,封远之对封重洺很不满,勒令他必须和吴善敏赔罪。
他应下来,准备离开,封远之又叫住他。
“你最近工作出现好几次失误,和小敏的相处也很敷衍。”封远之说:“你二叔昨天还来和我关心你的状态。”
封重洺听出他的潜台词,垂下眼,只说:“让二叔担心了。”
从封远之办公室出来,封重洺给吴善敏发信息过去,约今晚的饭局。
吴善敏一开始拒绝,说有约,过几分钟又回过来答应了。
她今天是特意打扮过的,穿了一身漂亮的红色灯笼裙,和往常见他时完全不一样。
到了餐厅,吴善敏也一改喜欢的水果汁,要了杯果酒。
她的酒量不怎么样,半杯果酒就趴下去了。
封重洺有些头疼,喊了她几声,完全不应。
没办法,封重洺脱下西装,盖在她的腿上,把她抱起来往楼下走。
一路上,身后的拍照声络绎不绝。
到了地下停车场,吴敏善被突然其来的冷风吹地一瑟缩,有几分醒了,瞪着他的下巴开始胡言乱语。
“我、不漂亮吗?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
封重洺完全不理,把她放到车上,扣上安全带,送回她父母那。
随后,他开车去小洋房。
到了地方,他没立即下车,给顾雁发了信息。
【查一下吴善敏这两天的行程。】
他开门进屋,安姨正陪着卓情玩双人游戏。
安姨意识和手速都没有,卓情要一个人干两个人的事,全部注意力都在电视上,一时都没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
还是安姨先发现他。
“小少爷!”她很高兴,从沙发上站起来,“怎么回来没和我说呀,吃过了吧。”
封重洺“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前的小脑袋瓜,对方连个转头的意思都没有。
安姨非常有眼力见地把手柄塞到他手里,“你陪小卓玩,我年纪大了跟不上。”
她接过封重洺手里的外套,神色隐隐变了,站在原地要走不走的模样。
封重洺没发现,自然地坐上沙发,和卓情隔了三四个人的距离。
卓情脸色冷硬,拿起遥控器就要关电视上楼。
封重洺及时开口:“不敢和我玩?”
卓情摁着遥控器的指节泛白,面无表情的,翻出一个双人对抗类游戏,摁了开始。
封重洺有一年多没玩游戏,一开始被卓情摁着打,等找到感觉已经是对局末尾。
毫不意外地输了,卓情没开下一把,而是调出另一个游戏。
他又被摁着打。
封重洺想到了曾经的一些画面。
后来他渐渐上手,也和从前一样佯装打不过。
可能是他最近太累了,演技不太好,被卓情看出来了。
他的脸色变得很差,又一局结束,卓情扔了手柄,话也不说,要走。
经过封重洺旁边,他一把拉住他,卓情没料到,又摔回沙发。
卓情吓得瞪眼,手没注意撑上了封重洺的大腿。
他们此刻的距离很近,卓情收回手时,一阵细腻的清香钻入他的鼻尖。
封重洺不怎么用香水的,更何况,这种味道的香水……
卓情的脑袋有些晕。
封重洺不让他走,强势地拽回他的手腕,“你是打算以后一句话都不和我说了吗?”
卓情缓慢地抬头,视线从他的胸口掠过,瞳孔骤然一缩。
左胸膛的位置,有一道红色的印记。
“说话。”封重洺咬着牙,在他的头顶说。
卓情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浑身像灌了冰水,通体发寒。
“卓情,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卓情依旧不打算理他,只闷着头要把手从他的手心抽出来。封重洺紧紧蹙着眉,没松,但卓情实在坚持,甚至用另一只手去抠他的手,封重洺只能放开他。
他一句话不说,也不看他,跑了。
封重洺愣了片刻,拿过桌上卓情喝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重重吐了口气。
安姨在这时走过来,封重洺整理了一下表情,道:“安姨。”
“诶诶。”安姨在他旁边坐下,搓着手,欲言又止的样子。
封重洺没心情等,打算起身,又被对方叫住。
“小少爷啊,”安姨终于说了:“就是呀,你有了结婚的对象,要做什么很正常,安姨理解,但是你也要考虑一下小卓的心情呀。”
封重洺听不明白:“您直说。”
“……你今晚是不是去约会了呀。”
他没说话。
安姨继续说:“身上的香水味很重呢。”她叹了口气,指了指他的胸口,“还有这里……是口红吧。”
封重洺低头。
红色在白衬衫上非常明显,应该是抱吴善敏的时候蹭上的。
封重洺很轻地笑了下,似嘲讽,“您不用担心,卓情不在意这些。”
“谁说的?”安姨很不赞同地看着他,“小卓会伤心。”
“他不会。”
“他会!”安姨看上去快急死了,“那天,你出绯闻那天,他在电视上看到了新闻,梨都吃掉了。”
封重洺知道确实有很多记者在跟拍他和吴善敏。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快了几分,“您说的是哪天?”
“这我哪记得到,……好久了吧,就我问你回不回的那次。”安姨说:“我那次就是想和你说这个事的……”
封重洺心跳一阵快,甚至没听安姨说完就往楼上跑。
【作者有话说】
大家除夕快乐!
卓情浑身发冷,太冷了。
他爬上床,把自己捂到被窝,没用,捂不热。爬下床,边往浴室走边脱,把温度调到最高,好一会身体才慢慢回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