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诡—— by糠木

作者:糠木  录入:02-22

卓情和他对视了一会,学着他也趴了下去。
封重洺在这个时候能在有人靠近时睁眼已经是奇迹了,他的眼睛又要闭上,卓情很轻的开口叫他的名字。
“封重洺。”
“嗯。”他闭着眼应了。
卓情默默酝酿了很久,久到封重洺的呼吸都平稳了,才说:“你觉得我……听话吗?”
封重洺的眼皮动了下,缓缓睁开了一半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轻,像在看卓情又好像没有,卓情又往下趴了一点,保证了自己和他视线的齐平。
这下,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完完整整的自己。
卓情看到,他的脸颊和眼眶都泛着不正常的红,一双眼睛像是小狗一样,湿漉漉的。越靠越近的时候,他的眼睛就越来越大,湿气也越来越重,让封重洺的瞳孔也跟着变湿了。
他难以承受得,在封重洺薄薄的眼皮上印下一吻。
离开的时候,封重洺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了,湿气也没有了。
一切正常得像是他的幻觉。
卓情酒醒了。
【作者有话说】
校园章快结束了,没几章就回到现在时间线了。本来打算下周申榜的,想了想还是改成这周了,所以这几天都是多更。下周开始就是随榜更新啦,谢谢大家对小情侣的支持~

宋子昱放学回宿舍收拾东西,正好和准备出去上网的卓情撞上。
“你记得带钥匙。”宋子昱提醒他。
卓情又折返把桌肚里晾灰的钥匙带上了,路过洗漱台,正在洗脸的宋子昱出声喊住他,声音因为含着水而变得模糊,“你最近怎么又出去上网了?”
他很随意地问,但是对于卓情来说,这是有些严重的问题。
从薛珩的生日宴会上回来,卓情就没再去找过封重洺,封重洺也没找过他。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讯号,卓情排斥去思考和面对。
一时怔愣在原地,宋子昱从水池里抬起头,看到卓情露出失落又茫然的表情。
“闹崩了?”宋子昱憋了下,没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没有。”卓情回神,声音有些闷,“我的问题。”
宋子昱别过脸去,一副懒得再和这人说话的表情。
卓情出了门。
傍晚这会是宿舍人最多的时候,有下课回来拿东西的,也有着急回家的,电梯楼梯都挺挤的。
卓情扫了眼排成长队的电梯,走了楼梯。看到封重洺和薛珩从下面迎面走过来,他意料之外地脚下一滞,身后的哥们还保持着正常的下楼速度,一下子撞他背上了,眼看就要摔下去,卓情一把喽住了旁边的楼梯扶手。
他整个人撞在上面挺大一声的,那人也意识到撞到他了,正要和他道歉,两人一对视,对方嘴里的话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想被踩死啊?”是一班之前找他麻烦的那个寸头。
卓情之前就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他了,现在更不知道,余光瞥见封重洺停下来了,担心会被看到,只想快点离开,低声道:“滚开。”
本来这个点人就多,他们还在人流集中的楼梯,不少好事的人停下来看热闹,楼梯更加堵了。
寸头受不了自己每次都被卓情压一头,嘴里骂着卓情“狗眼看人低”,拳头高高举起,卓情冷眼看着,一副随时准备把他的手掰断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女音叫了寸头的名字,他脸色一变,气势瞬间没了。这声音耳熟,卓情一看,是那天三千米给他别号码牌又给他送水的女生。
女生的脸又红又白,看上去快哭了,骂寸头,“你有病吧!”说完就跑了。
寸头当即不管卓情了,手足无措地追上去了。
卓情自从发现自己对封重洺的心思后,觉醒了一些曾经没有的技能。比如,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寸头对自己充满敌意了。
没热闹看了人群自动散去,和他隔了几个台阶的封重洺的身影逐渐清晰,看了整场戏的薛珩就差鼓掌了,“好伟大的三角恋。”
卓情没工夫搭理他,怕封重洺误会,急迫又突兀地道:“我不认识她。”
薛珩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而封重洺的表情依旧淡淡,毫无变化,卓情意识到自己这句解释的多余,指甲用力地掐进的木头扶手里。
薛珩很做作地“啊”了一声,“运动会你俩不是还坐一起呢。”
卓情刚要说话,封重洺开口了,“准备出去?”
还是之前相处的样子,好像这几天两人默契的不联系是卓情多想,卓情低低“嗯”了声,还是没说上网,说“去玩。”
封重洺点点头,很常见的客套,“玩的开心。”
他和自己擦肩而过,又很快消失在楼梯的尽头,卓情站在楼梯正中央,来来往往的人会不注意碰到他,但卓情许久没走开。
封重洺和薛珩在宿舍走廊上分别,封重洺已经在开门了,薛珩又慢悠悠从另一头走过来,“今晚不一起。”
“你最近出去乱玩的频次很高。”封重洺瞥他:“你哥知道吗。”
薛珩这阵子发现了一个新玩具,那人像个小老鼠,活在阴沟里,又非常机敏,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逃掉。
他一想到对方就来劲,摆摆手,“封少有这功夫说教我不如先把自己身边乱七八糟的人解决,咱爷爷一把岁数了,让他老人家歇歇吧。”
“砰”,封重洺把门甩他鼻子上了。
晚自习上到一半,外面下雨了。
这群少爷小姐们并没有带伞的习惯,反正自家车就在校门口等着,并不担心,反而被这轰然的雨勾起了兴致。
靠窗的人把窗户打开,微风裹着夏初的细雨,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温度。
雨越下越大,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变成碎珠往下砸了,刚才还很有兴致的富家子弟们又不耐起来,纷纷打电话让自家司机把车开到楼下。
封重洺没有,司机知道他的习惯,也没打电话来问。他走到一楼廊檐下,等待多时的保镖送上一把黑伞,自觉走到前面为他开路了。
庄严肃穆的教学楼下停着许多华贵的豪车,它们横七竖八地见缝就插,在混乱的雨夜里失去了本身的气势,显得廉价而无序。
封重洺从一辆被别到树下的车前绕过,有人突然蹿了出来,叫他的名字,“封重洺。”
封重洺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没看对方,微微抬高伞面,看到了前面放慢速度的保镖。
卓情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对方,身上湿透了,紧张的心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雨磨没了。
见封重洺不理自己,卓情以为他没听到,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封重洺!”
封重洺终于有回应了,一双没有情绪的浅灰色眼睛从黑色都伞面下露出,卓情神情一顿,听到他平静而生疏的嗓音响起:“有事吗?”
卓情有些无措,雨太大了,一些话一时半会说不完,但是封重洺的态度又让他不安,犹豫了一会问道:“你回宿舍吗?我能去你宿舍找你吗?”
“不回。”封重洺说:“有事改天说。”
“不行!”卓情勾着身子低下头,从伞下努力去看封重洺的脸,防止对方听不清,他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改天是托词吧!你是不是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了!”
封重洺突然站住了,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卓情,我说改天。”
“不要改天!你这几天都没有找我我才不信你说的改天!我知道那天晚上是我冒犯到你……”
“卓情。”
“你让我说完!”卓情不喜欢封重洺若无其事的躲避态度,他不想再踩在冰面上了,“我知道你在躲我!你看出来了吧封重洺!对!我就是喜欢你!”
“轰隆——”
一道炸雷在天边闪过,世界清晰了一瞬。
封重洺的脸被照亮,眼底的冷漠一览无余,看卓情的目光陌生地像是另一个人。
卓情突然觉得自己不会呼吸了。
浑身冰凉,浸透了水的衣服沉沉地坠着他,他几乎站不住。
似乎过了很久,他听到封重洺平直到冰冷的声音响起,“不需要。”
像是一把利刃从天而降,从他的头顶扎下来,贯穿全身,卓情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的思绪忽然开始往莫名其妙的地方发散,想到了封重洺拒绝那个女生的场景,为什么他可以对她那么温柔。

第二天是周六,快到中午的时候封宅陆陆续续来人。
今天是封家例行每月吃饭的日子。封远之坐在主位,封重洺坐在他的左手,二叔封长林一家坐在他的右手;坐在封重洺左手的是姑姑一家。
封远之的大儿子很早去世了,封重洺的爸爸是封远之的三子,听说是封远之最喜欢的一个儿子,后来变成了一个行迹疯癫的艺术家。几十年不回家,十八年前回来,扔下封重洺就走了。
封家的饭桌上没有声音,也没什么人动筷子,喝完一份例汤后,管家就让人过来收拾了。
二叔被封远之喊到了书房,封重洺坐在沙发上陪姑姑说话,不过他不用开口,只需要听姑姑和他数落姑父的不是。
姑父是全国最高学府的高材生,家境贫寒,在计算机上天赋异禀,姑姑上学的时候看上人家,不管不顾就让人入赘。
“……我前阵子去算了一卦,那个算命的说我这辈子很难有自己的小孩。”姑姑被娇惯长大,说话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他一眼就看出来我婚姻不幸福,说宝宝都是小天使,有自己的想法,不进无福之家。”
封重洺低低地叫停了她,“试管呢?”
“那个好疼的。”姑姑又瞪了沉默不语的姑父一眼,“我觉得还是离婚好了。”
二叔从楼上下来,对话被中断,封重洺站起来将二叔送到门口,二叔说他越发有大人样子了,很欣慰地拍他的肩,“以后封家就靠你了。”
送走了二叔,管家又找到封重洺,说爷爷在花园等他。
封远之在岳市的时候,每周会和封重洺下围棋。在封重洺的记忆里,他几乎没有赢过,赢下封远之还是这一两年才发生的事。
下棋的时候,保镖会拿着一个笔记本,还有一个厚重的文件夹,报告着封重洺这些日子的所有行动轨迹。在封远之需要的时候,会立马从文件夹里找出那件事对应的照片。
封远之这一年多来,听到的最多的名字从薛少爷变成了卓情。
保镖说到了薛珩的生日宴,封重洺在这个时候下错了一个子,被封远之抓住漏洞吃了十几个子。
“怎么回事?”封远之慢悠悠地问。
保镖只是说了这么个事情,没有提到其他的内容,封重洺也并没有觉得轻松,他执起黑子,说:“算错了。”
“真算错?”
封重洺没应声,思索许久,下了一子,断了封远之一条路。
封远之笑了。
保镖还在继续,说到了周五的那个夜晚。封远之突然抬手打断他了。
“不怪卓情那小子缠着你,那小娃当初那么小,被吓得话都不会说了,你把人留家里前后照顾了好几天。”封远之说:“把那时候礼仪老师教你那套全用人家身上去了,他现在对你好,还念着你的恩情,倒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
封重洺对这段印象不深,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发觉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用淡漠的语气说:“忘了。”
“你把人家小孩当你的作业,当然没印象,但是卓小子肯定记得。”封远之喝了口茶,“现在觉得人家烦了?谁让你小时候那么认真对人家。”
封重洺看到自己的指尖把棋子捏得很紧,他强迫自己一根根放松。
“这是小时候的你帮你拿下的关系,可以好好利用。”封远之为他们今天的对话作了总结。
封重洺从花园出来,走到没有监控的拐角,靠墙站了一会。
姑姑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红着眼睛,可能是又被姑爷气着了,果不其然一张口就是这个。
“重洺,”姑姑哽咽:“我刚刚说要和他离婚,他居然同意了。”
封重洺看不见姑姑的眼泪,一瞬间想到的是姑父是封氏内网建构的核心人物。
“离婚的话,封氏会很麻烦。”封重洺这样说。
姑姑的眼泪止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很悲伤地说:
“封重洺,你和你爷爷一个样。”
封重洺晚上做梦,梦到了白天爷爷说的那件事。
梦里的卓情很小一个,被吓得眼睛都是圆的,经常半夜惊醒,蚊子一样的声音喊妈妈。白天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眼睛里是很浓重的依赖。
封重洺也记起了自己那时候的心情,他觉得很烦,对方总是缠着他很烦,一直哭很烦,夜里反复惊醒也很烦。
所以他很轻易地将这个烦人精忘了。
封重洺对于封远之的话还是有一些同意的,那就是,——卓情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才会对他特别。
如果没有这件事,卓情应该永远不会靠近他,更别提喜欢。
已经快要暑假了,在听说爷爷派了二叔去欧洲那边后,封重洺主动提出自己也想去学习,爷爷答应了。
高二还剩最后一个月,封重洺请假没去上课。高二升高三那个暑假,他收到了来自卓情的很多条短信和电话,一条都没有回复。
封重洺在高三开学前回国,准时参加了高中最后一学年的课程。
第一天放学,封重洺看到了堵在他教室门口的卓情。
卓情的头发好像更长了,低头的时候完全笼住了眉眼,死气沉沉四个字从他身体的每个部位涌现出来,看见封重洺的那一刻,他的眼神称得上阴狠,又在一瞬间柔软下来。
封重洺走到了教学楼的后面,那里有一片非常茂密的桂花树。
卓情跟着他走了过来,在他的面前站定,过了很久才说话。
问他:“你是为了躲我吗?”
封重洺说:“不是。”
他回答的太快,卓情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好半天想起又问:“那为什么不来上学,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
“为什么要回?”封重洺没什么表情地看他。
卓情一愣,眼眶继而有些红,“就算,就算你不愿意接受我,我们、我们也是朋友的吧?”
“不是。”
卓情感觉自己好像失聪了,他只能看到封重洺的嘴巴在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过了很久才听到自己发出声音,“为什么啊?”
“我不、不喜欢你了,行不行?”
封重洺的神色更冷了,那双灰色的眼睛像无机质的玻璃球,剔透而无情,“你说到就能做到?”
“我可以,我可以的。”卓情现在不想放过任何机会,他不想离开封重洺,封重洺说的任何事情他都能答应,“其实我暑假就发现我不喜欢你了,我之前也不喜欢,我没喜欢过人,我觉得我就是感觉错了,我也不是喜欢你,就是把朋友之间的感情混淆了,哈哈。”
他尽量说的轻松,让封重洺相信自己,但是封重洺的表情并没有变好。
“不喜欢也不行。”他完全不给卓情留余地。
卓情的脸一寸寸白了,他想了很久,轻声问:“是、是我那天亲、亲你,让你不高兴了吗?”
“不是。”
封重洺今天说了太多“不是”了,卓情被砸晕,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之前看到,你和那个被你拒绝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你可以和她做朋友为什么和我不行?”
卓情第一次在封重洺的脸上看到不耐烦的表情。
“她和你一样吗?”
“为什么不一样?”
“她真诚。”
“我也真诚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真诚?”卓情恍然大悟,“是我刚才和你说我不喜欢你了吗?我喜欢的,我一直喜欢,我喜欢你很久了,从……”
“闭嘴。”封重洺不想从他嘴里听到小时候的事情,“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就敢说你喜欢我?”
“我知道啊!你……”
“不是。”封重洺快被卓情眼底的爱意烫伤,他蹙眉偏过头去,“我不是这样的人,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无论卓情和他说什么,又无论卓情做什么。
他固执地像是卓情犯了多么不可原谅的过错,好像“卓情喜欢封重洺”这件事情是多么的十恶不赦。
而卓情表现得像一个不知悔改的死刑犯,经常在夜深人静时给封重洺发求爱短信,又总会在每一个清晨给他道歉。
他每天跟个变态一样尾随在封重洺身后,在适当的时候像变法宝一样掏出对方需要的东西,但封重洺向来忽视。
就这么追了两月,卓情来了一次隐晦的出柜。
那是学校非常重视的期中考试,那场考的是数学。卓情的脑海自动播放着最近痴迷的一首英文歌,熟练的歌词在一个模糊的单词上卡住,脑子不知道为什么抽了,堂而皇之地点开了他开考前忘记交上去的智能手表。
监考老师再也无法装作看不见,向他走来,在手表被没收的前一刻,卓情查明了那个英语单词——irrational。
于是卓情成为这所学校建校以来第一个被抓到升旗仪式上念检讨书的人。
卓情懒得写,非常敷衍地说了两句打算下来,突然扫到了台下的封重洺。
他的目光很突兀地停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因此都被他带了过去,望向了那个站在班级队伍末尾穿着简单浅色卫衣的男生。
封重洺一动不动地任卓情看着,距离太远,卓情不清楚对方是不是也在看他。
卓情忽然很想叫封重洺的名字,于是他也这么做了,“封重洺……”话筒发出一声刺耳的电流声,剩下的话全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教导主任在后台气急败坏地拔了插头,阻止了一场灾难。
事后,很多和卓情相熟的人来问卓情,那天是不是要和封重洺宣战,卓情一个都没理。
在卓情风雨无阻地跟了封重洺大半年后,一些聪明的人回过味来了,怕不是宣战,是示爱。
卓情追封重洺的事情传到了他爸耳朵里,卓情被卓文山锁在家里一个月,放出来后又去找了封重洺。
春寒料峭的天气,不少人身上厚重的羽绒服还没有脱下,封重洺穿着一件薄款大衣,勾勒出少年人清隽而挺直的身线,在人群里鹤立鸡群。
他们和封重洺说着新年祝福语,看到卓情吐着热气跑过来,每一个人的眼神都透露着兴味。卓情不觉得被冒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他们。但是他又控制不住地伤心,因为封重洺没有制止他们。
卓情在封重洺的冷漠和他人的目光中坚持了非常久。
在距离高考还剩最后一个月时,卓情突然崩溃,拉着宋子昱喝了半宿的酒。
宋子昱难得没有说难听的话,而是默默地陪着他。
在清晨的校园广播响起时,卓情整个人抖了下,回答了宋子昱一年前的问题。
“闹崩了。”他的眼泪一直掉,“我和封重洺。”
封重洺没有参加高考,悄无声息去了离卓情七千多公里的欧洲。
没有告诉别人,也没有告诉卓情。
五年后,卓情在一个寻常的糜烂夜晚,听说了封重洺回国的消息。对方用很神秘的语气,夸张地说了很多猜测的话。
卓情挑挑拣拣,拼凑出封重洺落地即失踪的喜讯。
封重洺出事第二天,卓情去了DEEP,——一个藏纳岳市所有黑暗和腌臜的地下交易会所。
那里有一个人气很高的dom,有着一双令人臣服的浅灰色眼睛。戴上口罩时,某些角度会让卓情心跳失衡。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用眼神测试他,卓情全无感觉,眼尾反而红了。
后来她再也没有那样看过卓情,卓情五年来经常来她这里,两人渐渐相熟。
卓情这天在她这里坐了一天,半夜才回去。从地下上来,经过后门的时候,看到了被人装在笼子里有待检验的新货物。
那人的眼睛无神地半睁,漂亮的灰色瞳孔失去光泽,浑身布满淋漓的鲜血。
卓情的心脏像是被人凭空撵碎了,呆在原地半晌发不出声音。
货主是一个刚做这一行没多久的十五六岁的小鬼,幸运地在河边挖到自己的第一个商品。小鬼眼睛里的清澈和算计都很明显,看出卓情的魂不守舍,漫天要价。
因此,卓情花了很大的力气和多出市价n倍的价钱,买下封重洺和他发誓没有见过封重洺的承诺。
在此过程中,封重洺一声不吭。卓情以为对方隔了这么多年依旧不想搭理自己,生气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任何私心的无情买家。
把人带回家的路上,卓情对着封重洺的冷漠脸,气急败坏地骂了人一路,没得到回应。用袁成忘在他后备箱里的手铐捆住对方,依旧不见反应。
卓情气得给了封重洺一巴掌,封重洺反而缓缓闭上了眼。
看着封重洺微微泛着红的脸颊,他又心疼地去浴室洗了一个湿毛巾给人敷上。
卓情趴在封重洺的床头睡着,睡的不好,过去的封重洺和现在的封重洺在他眼前来回闪现,没几个小时就醒了。过了一会,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也醒了。
卓情还带着气,故意把体温计塞他嘴巴里,等待的过程中,他清晰感受到封重洺落在他身上眼神。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被对方这样仔细看过了,卓情咬着牙,好久才说出一句一点没有威慑力的威胁。
“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封重洺果然没再看。
卓情花了几个小时查阅了有关封重洺失踪的所有消息和新闻,五花八门的谣言和推测乱人眼球,而封家在所有采访中的态度都极尽暧昧。
形势不明朗,卓情无法冒险带重伤的封重洺看医生。况且,他暂时不想让其他人打扰他和封重洺。
只不过,卓情羞于自己在DEEP豪掷千金的行为,勉强又固执地维护着自己那点早就烂掉的自尊心,不开灯不和对方说话,努力打造了一个对封重洺不太上心的人设。但效果不好,总是破功。
封重洺比五年前莽撞了许多,又或许是黑暗的问题,总之经常给他惹一些小小的麻烦。
卓情不会嫌他烦,他愿意一直为封重洺做这些琐事,如果不是封重洺暴露了根本没认出他的事实的话。
封重洺是个非常资深的骗子。
说是朋友是假的,说常常相见是假的,说再也不会忘记他也是假的。
骗子,骗子,骗子。
卓情永远恨封重洺。

“很爽吗——这样对我。”
在封重洺问出这句话后,好半天,卓情只能听到自己因为无措而产生的巨大心跳。
他们的身体还叠在一起,封重洺受伤未愈,身上总是热的,卓情喝了酒,也热。他们隔着两层不太厚的布料贴在一起,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滚烫的,会让卓情躁动的温度——但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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