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抓抓头发,犹豫着说道:“您知道我原来在工程部,有时候被骂了心情不好,又不想把情绪带回去让她担心,我就说我加班,然后自己找个公园跑跑步,或者去打场篮球排遣一下再回家。还有,有时候她问我吃没吃早饭,我其实没吃也会说吃了。”
这小子又在秀恩爱,厉明深心里想,嘴上问道:“原则上的事,有没有骗过?”
这回周文迟疑得稍久,半晌,坚定地摇头:“没有,大事上我从来不会骗她,她对我很信任,我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厉明深被这句话触动了。
周文跟着厉明深时间不短,还是第一次见厉明深抽烟,原来大老板也有搞不定的事,要靠尼古丁来排解,吃惊之余又觉得,厉明深这样子好像比以前多出些七情六欲的人味来。
他揣测老板心事,大胆说道:“厉先生,我觉得无论什么时候,真诚才是必杀技,只要诚心坦白,对方肯定会感受到,并且原谅的。”
直播的后续效应逐渐显现,除了梨的销路打开,来小梨村游玩的人也明显增多。
孟金良一家的到来,让梁暮秋得以将心思从厉明深的不告而别上短暂抽离。
除了孩子,孟金良还带了几个朋友,包括上次给梁暮秋介绍的那个律师,都是在网上看了直播之后决定来小梨村度周末的。
一行人自驾,边走边玩,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正好饭点。
孟金良不是第一次来,每次一进梁暮秋的小院都觉得身心畅快,觉得这才是人住的地方,但让他住个一两天还能觉得新鲜,长期住肯定不行,毕竟医疗、教育、娱乐都跟不上。
自然安宁和繁华便利难以两全,就像这世间许多事一样。
梁暮秋问孟金良:“嫂子没来吗?”
“本来要来的。”孟金良说,“临出门接到电话说实验室有事,又回去了。”
孟金良老婆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教授,有自己的实验室,妥妥的高智商女强人,所以孟金良才会对门门不及格的怨种儿子更加耿耿于怀。
客房黑着灯,门也关着,像是没人住,孟金良抬头一望,问:“你这民宿最近怎么样?租着呢?”
梁暮秋嗯了一声。
孟金良问:“怎么不见人,出去玩了?”
孟金良带了不少东西,新鲜的牛羊肉,还有餐厅做的冷冻食品,加热就能吃。梁暮秋正收拾,分门别类放进冰箱,他有心避开这个话题,但孟金良问起,他没办法只好说:“还是之前那个。”
“之前哪个?”孟金良反应过来,惊讶道,“那个谁?他还租着?”
梁暮秋不走心地笑了笑:“他是长租。”
那天厉明深突然离开,梁暮秋除了打去那个电话没有再主动联系,厉明深后来发信息说要去外地出差,梁暮秋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几遍,回复一个“好”。
自那之后,他和厉明深再没联系。
梁暮秋有时想,厉明深是不是后悔了,这似乎是唯一能解释的理由,否则他为什么要急着走。
如果不是身体上的痕迹,梁暮秋简直要怀疑那一晚只是他做的一场梦。而现在,身上的痕迹也越发地淡了。
晚餐摆在梁暮秋的小院,菜是在杨阿公小饭馆烧好了再端过来的。
这段时间小饭馆几乎天天客满,前头不够坐,杨阿公就在院子里也摆上两桌接待游客,小花呆着不方便,梁宸安便把它的窝搬回自己家。
小花的预产期就在这两天,梁宸安时时刻刻盯着,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
孟浩庭看到他心里就痒痒,忍不住就想招他,走过去蹲在旁边问:“这猫是不是要生了?”
远道是客,孟叔叔一家来玩,梁宸安想他不能不礼貌,何况孟金良还给他带那么多好吃的,虽然不太想理孟浩庭,梁宸安还是嗯了一声。
孟浩庭听他瓮声瓮气不情不愿,更来劲了,问:“这肚子里头一共几只啊?”
“五只。”
“几只公几只母?”
梁宸安被问住了,朝孟浩庭看去。
“我跟你打赌吧。”孟浩庭提议。
梁宸安眨眨眼:“赌什么?”
孟浩庭说:“当然是赌钱啊——”
孟金良听见,二话不说上去就踹一脚:“你天天都瞎教弟弟什么?没事干到隔壁端菜去。”
孟浩庭一个激灵爬起来,等他老子转过头就在身后做鬼脸,然后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
梁宸安也摸摸自己屁股,心想幸好不是踢他,感觉好痛哦。
一顿饭宾主尽欢,孟金良和几个朋友住在附近镇上的宾馆,约定好隔天再来采摘。
梁暮秋本想作陪,孟金良见他神色疲惫,说道:“你忙你的,对了,那个设计的事怎么样?”
提起这个梁暮秋就奇怪,正常流程是先报价再签合同,但那位明先生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催着他把合同签了。
的确如孟金良说的那样,对方给了他最大范围的自由,时间没有要求,预算没有上限,设计费也很高,唯一条件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中途退出,必须要完成。
梁暮秋答应了,签了字,也把问题单发了过去,那位明先生表示会尽快填好给他答复。
夜色渐深了,几个朋友陆陆续续开车走了,孟金良也上车要走,忽然就见一辆车朝他们开过来。他起初还以为是谁落下东西回来取,等到近处一看那车标才知道肯定不是。
他那群朋友虽然身家都不错,但还没人能开得起这种车。
那车车漆黑亮,反射着月光,稳稳地停在两人面前,车门打开,厉明深下来了。孟金良不由惊讶,下意识朝梁暮秋望去。
梁暮秋也愣住了。
厉明深跟孟金良点头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梁暮秋面前,看着他,低声说道:“我回来了。”
孟金良直觉不太对,这几个字怎么听着这么的……他想不出形容,但感觉不是个租民宿的客人会对房东说的话。
梁暮秋终于发出声音:“你怎么……”
梁宸安在院子里听到声音也跑出来,见是厉明深,冲过去抱住他,大喊:“叔叔!”
孟金良开车走了,预感明天的采摘梁暮秋恐怕不会去了。
送走孟金良,梁宸安拉厉明深进院,梁暮秋站在原地,揉一揉脸才跟上。
梁宸安把厉明深拉到小花的猫窝前,对他说小花快生了。厉明深蹲下跟他一起看。
梁暮秋从两人身后路过,脚步不受控制地停顿,嘴巴也不受控制地问:“吃饭了吗?”
“还没。”厉明深转身看他,问,“有什么吃的吗?”
冰箱里的存货原本被吃得差不多了,好在孟金良带来不少,梁暮秋本想给厉明深热一份咖喱鸡肉饭,饭都拿出来了又被他塞回去,改煮白水面。
他在赌气。
水烧开,梁暮秋抓一把挂面放进锅里,拿筷子搅散,心不在焉地往院子里看去。
厉明深还在院子里,梁宸安对他说:“叔叔,你来了我就踏实了。”
厉明深问:“为什么踏实?”
梁宸安歪头想了想,露出腼腆的笑来:“不知道。”
厉明深摸了摸他的头。
面很快煮好,纯纯白水面,连葱花都没有。梁暮秋拿了双筷子架在碗上,冲外头喊:“可以吃了。”
等厉明深进来他就出去,擦身而过时,他并没有朝他看,心脏却在胸腔下重重地跳了一下。
梁暮秋本想直接回楼上,脚尖一转,踩着防腐木往院子里走去,在树底坐下。他能感到厉明深透过窗户在看他,但他并没有回头。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脚步,厉明深走过来了。
梁暮秋这会儿不能装没听见,转过头。
厉明深问:“有没有咸菜之类?”
梁暮秋先是微微蹙眉,紧接着睁大眼,猛然想起他好像忘记放盐。
冰箱里还有一罐泡菜,梁暮秋捡了些放在小碟子里,递给厉明深就要走,却被厉明深抓住手腕。
“生气了?”
梁暮秋挣了一下没挣开,这才朝厉明深看去,漂亮的面孔上没了往常的笑容,冷冰冰地否认:“我没有。”
梁宸安扭头朝他们看,厉明深便松开手,梁暮秋立刻走了,锁上院门,撵小鸡似的把梁宸安撵回房间。
厉明深听着两人上楼的动静,就着泡菜几口将面解决,空碗在水池底下冲洗干净,也去了楼上。
在房间待一会儿,估摸梁宸安差不多睡着,厉明深便去敲门。门很快开了,梁暮秋站在门内,似乎懒得说话,只眼神询问何事。
厉明深说道:“花洒好像坏了,出不了热水。”
梁暮秋只能过去看,他将花洒朝右拧到底,水量开到最大,很快就放出热水。
冷水也正常,梁暮秋将水温调到正好又试了试,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背后一声轻响,他转过身,发现浴室的门被关上了。
厉明深堵在门口,显然不想让他出去。
浴室本来就小,这会儿忽然变得更加逼仄,厉明深看过来的眼神带着火热的侵略性。梁暮秋心跳加快,抿着唇,一言不发走过去,伸手想推开厉明深,又被抓住手腕。
这一次无论他如何挣扎,厉明深都不松开。
“你做什么?”梁暮秋面颊浮起一层薄红,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小秋。”厉明深忽然叫他。
梁暮秋一愣,挣扎的动作也停了。
“小秋。”厉明深温柔地喊着他,凑过去想亲他的嘴唇。
梁暮秋偏头躲开了,花洒还出着水,弥漫的蒸汽叫他感到呼吸发紧,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他忍不住问:“你那天为什么要走?”
厉明深握着梁暮秋的下巴转过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等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梁暮秋不理解。
厉明深不说,只是又低头吻住他。
梁暮秋很快就没余力思考了,抱紧厉明深加深这个吻。纠缠之间,他被厉明深抱到了花洒下,热水从头顶倾泄,几乎瞬间将两人淋湿了。
梁暮秋感到自己浑身湿透,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连拖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掉了。他被厉明深抱着抵在墙上,手指插进了厉明深的头发里。
厉明深短暂抽离,抬手抚摸他的脸,目光隔着水雾看过来,似乎有无数话想说,梁暮秋心中悸动,又凑过去吻住他。
等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小时后,厉明深先穿好衣服,又去隔壁给梁暮秋拿衣服,小花睡在小客厅的过道,路过时厉明深伸手挠一挠它的下巴。
梁暮秋穿好衣服,头发还湿着,往下滴水。厉明深拿了条浴巾,说:“过来,我给你擦。”
梁暮秋盘腿坐在床上,厉明深站在他身后,手指轻轻拢着他的头发。发质柔软,像梁暮秋这个人一样。
厉明深走神了几秒,忽地听梁暮秋问:“你想我吗?”
他回过神,说:“想。”
实际上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梁暮秋。
这次来之前,厉明深下定决心要摊牌,争取坦白从宽,现下或许就是个好时机。
“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将梁暮秋的头发擦到半干,搁下浴巾,梁暮秋在床上转了个身,依旧盘腿的姿势,从背对他改为面对他。
“说什么?”梁暮秋眨了眨眼。
厉明深在他面前蹲下,一条腿抵在地板上,另一条腿曲着,是单膝跪地的姿势。他用双手将梁暮秋的手拢在手心,眼睛看着他说:“很重要的一件事,不管我说什么,你要答应我不能生气,更不能不理我。”
梁暮秋同他对视,表情渐渐严肃:“你想跟我说什么?”
“关于我个人的一些情况。”厉明深说。
个人情况?
“关于你的前任?”梁暮秋首先想到这个,心中忽然泛起酸。
“不是。”厉明深很快说,“我没有前任。”
“你没有?”梁暮秋惊讶。
“是,你是我第一个心动的人。”厉明深牵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喉结滑动数次终于下狠心,“小秋,其实我——”
隔壁的房门在此时忽然打开,传来急促的脚步,梁宸安光着脚就跑过来,咣咣砸门,喊道:“叔叔叔叔,小花好像要生了!”
之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好在梁暮秋跟梁宸安演练过很多遍,在最初的慌乱后很快变得有条不紊。
过程比预想得顺利,小猫咪一个接一个地出生。
梁宸安亲自剪脐带。
一共五只,三只花色两只黑白,大小都平安。
刚生下来的小猫本能地就往母亲怀里钻,小花累到脱力,躺在垫子上挨个舔舐刚出生的孩子。梁暮秋去厨房给它煮羊奶,回来时发现梁宸安在掉眼泪。
梁宸安很少哭,打针都不哭的小孩,这会儿眼睛红红地抬起头,泪珠子穿成线似的往下落。
梁暮秋惊讶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紧紧搂进怀里。
梁宸安哭声低低的,后背发抖,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爆发,梁暮秋听到他说“我想妈妈”,不由也红了眼眶,随后感到有人从身后环住自己。
厉明深不知何时也过来了。
梁暮秋转过头,红着的眼睛有些怔然地同厉明深对视。厉明深将他圈进怀里,抬手轻轻覆上他的头顶。梁暮秋便顺着他的力道,将头靠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
等梁宸安睡着已经快凌晨,梁暮秋从房间出来,见厉明深站在院子里,手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你抽烟了?”
厉明深这一周抽了不少,将那根烟握进手心揉成一团说道:“你不喜欢我不抽了。”
梁暮秋弯了弯唇,又收敛表情郑重说道:“今天谢谢你。”
厉明深看他两秒,说:“我们的关系不用说谢谢。”
梁暮秋抿着嘴角笑,假装不知地反问:“我们什么关系?”
厉明深说:“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梁暮秋不上当,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想起刚才被打断的对话:“对了,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厉明深见他满脸倦意,心有不忍。他心里清楚,梁暮秋如果知道怕是今晚都别想睡觉。
至少让他再睡个好觉。
“太晚了,早点睡吧,明天再说。”厉明深道。
“那你呢?”梁暮秋问。
厉明深预感这对他来说将是个不眠之夜,“我再待一会儿,你先上去。”
梁暮秋看出厉明深心里有事,他也不强求,道一句晚安后便往楼梯方向走。
走到一半,他回身望向厉明深,又很快走回去,在厉明深不明所以的注视中拉过他的手。
梁暮秋将他手掌朝上,在掌心轻轻地打了一下,笑着说:“你放心,不管什么事我都不会计较的。”
小花生了,母子平安。
那只公猫大约感觉到了,大清早就在外面扒门,拼命叫唤,生生把梁暮秋从床上叫醒,开门给它放了进来。
梁宸安半夜睡着了,还是被梁暮秋抱上床的,醒来后立刻从梯子滑下去看猫。
一窝小猫围着小花吃奶,吃饱了就睡,眼睛都还没睁开,嗓子里发出细细奶奶的叫声。
杨思乐开始还在为梁宸安没喊他过来一起接生生气,看到小猫崽后气愤顿时化为乌有,看看这只看看那只,眼睛舍不得眨一下。
“冬冬,他们好小哦,像小耗子。”
孟浩庭不想去摘梨,一早求他爹给他送过来,来了就找梁宸安,非挤在梁宸安旁边,闻言对杨思乐说:“你刚生下来也像小耗子,也这么丑。”
他又去看梁宸安:“你也是小耗子,不过要白一点。”
梁宸安不想理他。
孟浩庭手欠又想去碰小猫,那只公猫对他龇牙,孟浩庭差点被咬到,梁宸安心想活该。
小猫崽一共五只,还没取名,梁宸安昨天夜里就想好了命名权的分配,他和杨思乐各一只,梁暮秋一只,杨阿公一只,还剩一只留给厉明深。
他刚才去跟梁暮秋和厉明深说了,两个大人相视一笑,都说好。
孟浩庭差点被咬也不长记性,又伸手去点那几只小猫,只是不敢再靠那么近,说:“这三只花的叫花花一号,花花二号,花花三号,那两只黑白的一个叫乐乐,一个叫冬冬。”
梁宸安快烦死他了。
孟金良一行人去果园采摘后也来了。
昨天回去,孟金良左思右想,总觉得哪儿不对。梁暮秋的取向他隐约猜到,当年还在岚大外头摆摊时,梁暮秋就经常跟徐谦一起光顾,关系一看就不一般,他那时候就怀疑,所以这么多年他老婆想要给梁暮秋介绍女朋友都被他找各种理由推了。
晚上吃烧烤,小院外头支了烧烤架,众人各自准备,孟金良那群朋友看到厉明深的那台车,围着转了一圈,议论是谁的。
孟金良说:“房客的。”
等梁暮秋出来,他把梁暮秋拉到一旁,小声说:“我问你件事,你跟你那个有钱房客是不是——”
梁暮秋打断道:“人家有名有姓。”
孟金良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你们两个真的?”
“嗯。”梁暮秋大大方方承认,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孟金良惯爱操心,就怕梁暮秋被人骗,忍不住说:“你才认识他多久?他什么底细你清楚吗?”
梁暮秋依旧笑眯眯的,实际上他这一整天从睁开眼睛的那一秒开始,无论做什么都扬着嘴角,路过镜子时看到,自己都吓一跳。
他说:“认识两个月,说起来你还是月老,我们就是在你餐厅认识的。”
孟金良有些无语,瞧着梁暮秋:“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啊。”
“我没有。”梁暮秋知道孟金良关心他,感动道,“放心吧孟哥,他人很好的,你多跟他接触就知道了。”
孟金良还想说什么,厉明深忽然从小院出来,穿着围裙对孟金良打声招呼,然后转向梁暮秋说:“调料没了。”
“没了吗?”梁暮秋说,“我去看看。”
他对孟金良眨眨眼,示意自己都明白,跟着厉明深回了小院。
孟金良叹口气,听身后有人喊他,是那位律师朋友。
“来了。”孟金良走过去。
那律师朋友两只眼睛冒着精光,等孟金良走近问道:“刚才那人是不是厉明深?”
孟金良反应一会儿:“啊,是啊,就是他。这车就是他的。”
见朋友一脸激动,孟金良意识到什么:“你认得?”
“他是寰旭的总经理啊,最近可是我们法律圈里的大红人,谁不认识?”
孟金良警惕起来:“他不是做生意的吗,怎么成你们法律圈红人了?他欠人钱了?”
“这种超级有钱人怎么可能欠钱,要欠也是别人欠他。”律师说,“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跟他妈公开叫板,他妈有个委托出这个数,全城没有律师敢接。”
律师说着伸出两根手指。
“多少?”孟金良问,“二十万?”
“你再加两个零。”
孟金良登时瞪圆了眼:“两千万?”
“可不,这还是一开始,后来加到了三千万!三千万!”那律师感叹,“普通律所一年都挣不够这么多,多少律所打破头想上,我们所想抢还排不上队,也没这个胆子。”
“什么案子这么多钱?”孟金良难以置信。
“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听说是关于一个五岁孩子的抚养权。”
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孟金良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紧紧盯着朋友:“五岁小孩的抚养权?”
“对啊。”律师道,“巧了啊,你朋友也要打抚养权官司,不过他要是认识这位厉总还用发愁吗,什么人摆不平?”
孟金良陡然间沉默下来,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感觉就要抓住了重点,问:“这人背景这么厉害?”
“寰旭啊,专门做商业地产的,我随便说个商场你就知道了。”
孟金良赶紧掏手机:“你等等等等,什么寰旭?”
孟金良在手机里搜索,页面弹出来,他一目十行扫过,忽然定格在其中一个名字上。
勖照平。
律师朋友凑过去跟他一起看,说:“勖照平就是寰旭创始人,已经去世了。”
孟金良心中越发不安,舔着嘴唇问:“那那位厉总怎么姓厉?”
“跟他妈姓的啊,他上头还有个大哥,不过好像不久前因为意外也去世了,都是内部消息,知道的没几个。”
有个大哥,意外去世,五岁孩子的抚养权。
孟金良脑子哄地一声,呆立在原地,所有信息都对上了,由不得他不信。
他揣上手机就往小院走去,朋友在身后喊他也置若未闻,满脑子只一个念头,他要赶紧跟梁暮秋确认。
梁暮秋进厨房才发现调料罐都是满的,一样不缺。
厉明深就是寻个由头让他进来,不等他转身就从身后环住他。
这一天忙忙碌碌,两人都没好好说过话,梁暮秋往外看一眼,没人,便在厉明深怀中转了个身,凑近同他接了个吻。
原本只想蜻蜓点水吻一下,但厉明深勾着他不放,梁暮秋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不由自主搂住厉明深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身体忽然悬空,梁暮秋“啊”一声,反应过来后已经被厉明深抱起来,坐在了料理台上。
他的脸蓦地红,飞快看一眼外头,对厉明深说:“放我下来。”
厉明深握住他的膝盖,强硬地贴近他,梁暮秋呼吸更加急促,看着厉明深英俊的脸,情不自禁又吻上去。
松开之后,他抬起手背遮住被亲红的嘴唇,明明是他主动,却倒打一耙质问厉明深:“你干嘛老亲我?”
“我不知道。”厉明深专注地看着他,像是在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一会儿没说话,忽然说道,“或许因为我爱你。”
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
梁暮秋怔然,还以为听错了,怎么也没想到厉明深会在这种情况下忽然表白。
太突然了,他不知道怎么反应,同时也觉得太快了。
厉明深也出现了短暂的震惊,回过神后注意到梁暮秋略微空白的表情,并没有说什么,只轻轻笑了一下,拉起梁暮秋的手贴在唇边亲吻。
他的吻并不急促,轻柔而虔诚。十指连着心,梁暮秋仿佛尝到了心脏被亲吻的滋味,难以承受似的挣开,看了厉明深两秒,又情难自禁地捧起他的脸。
夕阳的光落进院子里,周遭静谧安宁,梁暮秋同厉明深在厨房里接吻,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厉明深揉进身体里。
松开后,梁暮秋呼吸有些不稳。厉明深抵着他的额头,闭了闭眼,忽然笑起来。
梁暮秋脸颊滚烫,双手向后撑在料理台上同他拉开些距离,问:“笑什么?”
厉明深抬手整理他被蹭乱的头发,声音缓缓地说道:“我在想,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或许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