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四周的亚雌兽都散去,余白这才从霍铎尔肩膀抬头。
“阿力,你去主城了吗?”
“对啊,”阿力挠挠头,“大哥想试试进城的考验,可他的胳膊前几年就落了伤,使不上劲,尤其天冷的时候,肉里的骨头总是发疼。”
他讪讪道:“我的力气远不如大哥,那块最小的石头咬咬牙还能勉强抬起来,可木箭没有一次能射中靶子,怎么也练不好。”
听着像骨折。
骨折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期,想恢复如初只能看运气。如果当初没做固定,等骨头长好之后,有几率长歪了,且今后在同个部位二次骨折的概率还是不小的。
余白和阿力口头交代了几句护养注意事项,说完,轻轻抿唇,抬眸瞅着霍铎尔。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阿力和他关系不错,不意味着霍铎尔因为这份关系就要帮对方,霍铎尔为了搭建新屋已经够忙的了。
霍铎尔目光落在阿力身上:“过些时候我教你射箭。”
阿力:“哎?!”
“你救了白一次。”
余白唇瓣嗫嚅,圈紧了兽人的脖子。
霍铎尔拍拍他的后背:“不会为难。”
回到小屋,霍铎尔收拾了一下院子,余白在灶前烤火烧水。
他的视线追随兽人的背影,瞥见对方把角落的两块牛角拿出来,洗干净了用石刀打磨。
余白问:“这是?”
霍铎尔:“阿实的牛角。”
余白:“……”
他知道呀,霍铎尔打磨这对牛角做什么呢?
“牛角坚硬,很难折断,可以做成利器。”
尤其是角牛兽人的牛角,比野牛的更有韧性。
用过晚食,霍铎尔把牛角打磨得差不多了。
他把牛角递给余白:“拿着玩。”
余白睁大眼:“啊?!”
“防身。”
说着,霍铎尔把牛角塞进余白手心,再将余白的手握紧,换了个姿势。
“白,体型小不一定是缺点,小也有小的好处。如果再有兽人欺负你,可以先假装示弱,找机会靠近对方,接着,像这样——”
霍铎尔操控者余白的手腕调换角度,角尖对准自己的心口,再移到喉管。
这是兽人致命的位置,再怎么亲近也不会让谁靠近这里。
此刻,霍铎尔却把这两个部位暴露给余白。
“握紧牛角,只要是手边可以利用的利器,用尽力气刺穿那个兽人的弱点。”
余白愣住,
“白,学会了吗?”
余白:“嗯……”
不管出于什么情意,霍铎尔对他,已经远超了许多关系。
几乎事事有求必应,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还真心为他着想,教给他他保命的技能。
余白心里酸酸涨涨的。
他是这个世界里最弱小最平凡不过的“亚雌兽”,可眼前的兽人没有丝毫嫌弃他,更没有固执地将他锁在身边,认为他只能被保护,而是教他应对险恶的生存之道。
“白,你眼睛怎么了?”
霍铎尔放下牛角,捧起余白的脸端详。
余白眼眸一眨:“没事。”
他往前靠了靠,霍铎尔本能的展开手臂,用胸膛拥着他,小心往他后颈安抚。
霍铎尔坐在石块上,岔着腿抱紧余白。
怀里的身子没动,霍铎尔窥见亚雌兽眼角的水珠子,喉结滑了滑,想用舌头舔干净。
余白感动地靠着雄兽的胸膛。
“你太好了,霍铎尔,谢谢你。”
一连几天,余白都被霍铎尔带到部落主城。
霍铎尔风雪无阻,余白却丝毫不受寒冻干扰,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地被对方揣在怀里,睁眼闭眼只有两点一线。
主屋初建完成,霍铎尔将割来的几捆树皮进行表皮刮除,再用火烤一遍,弄干净了就能围在屋外,尽可能将有缝隙的地方遮挡严实。
余白在帐子里搓麻线,偶尔探出小脸看看霍铎尔。
他攥了把石刀出来,自告奋勇地替对方分担一部分工作。
霍铎尔点头,余白便连着圆木矮凳挨着兽人坐下,用石刀把树皮慢慢刮弄干净。
他人小,拿的石刀也小,做活儿没那么快,又细致专注,引得旁边的兽人频频看他。
霍铎尔道:“如今先用树皮围着,等以后多猎得几头野兽,再用兽皮替代更加暖和。”
余白:“用树皮也不错,慢慢来吧。”
部落里,哪怕是颇有技巧的青壮年雄兽,想捕一头大型野兽都得合作分工。
霍铎尔再厉害,光靠一个人猎那么多野兽,实在太危险了。
上次对方孤身入山猎几头灰狼的时候,回想起来,仍叫他心慌。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闲聊。
大部分时候都是余白主动开口,如果需要霍铎尔回应,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兽人都会出声应他,没叫场面变冷。
一来一回的,刮树皮这活儿,忙起来不至于太乏闷。
屋外响起踩雪的动静,闻声抬头,酋长过来了,身后跟着那天给他们引路的雄兽阿长。
酋长道:“忙着呢。”
说着,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沿四周打量:“这屋搭得真快,瞧着也结实。”
又道:“前几天说的事,已经选好了。”
最后一句话显然才是酋长登门的意图。
余白停下手里的活儿,眼里闪过疑惑。
霍铎尔示意他坐好:“在这里待着。”
说完,走到酋长面前,平淡的目光从上而下的俯视:“有话出去商量。”
酋长笑呵呵地:“好,好。”
余白抬腿想跟,霍铎尔叮嘱:“白,等我。”
隔着门,视线越过一地积雪,余白远远望着前头,霍铎尔和酋长正在交谈,主城里的风很小,雪花近乎无声飘落。
即使寂静,此时也探听不到丝毫声响。
待酋长面带笑意离开,霍铎尔在门外拍干净肩膀的雪,身上没那么凉了才入屋。
余白凑到兽人面前,乖顺又疑惑地问:“在商量什么?”
怎么酋长还变了副态度似的?
霍铎尔:“过些日子,等山上积雪深了,会有不少野彘猪下山觅食,酋长召集一队强壮的雄兽进山捕猎。”
余白诧异:“那么冷的天还要狩猎”
他之前听阿力提起过,绝大部分兽族冬季都不会出远门,秋季屯食,天冷了就窝在屋内或者洞穴,最多分散在部落周围活动。
气候严寒,处处冰天雪地的,还要捕捉出没的兽群,想到这些,余白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非得在这个时候去么?”
霍铎尔点头。
酋长曾经派过两次兽人队伍冬季狩猎,面对兽群的突袭,效果并不好,兽人伤得伤,死的死。
见识过巨人族的力量后,欲望无穷无尽的酋长今年重新萌生了这份心思。
又碰上角牛兽人阿实这件事,酋长就有意派霍铎尔出去,希望能有所收获。
霍铎尔前几日跟酋长商量,答应了。
他带余白刚入城,为了打击一些兽族蠢蠢欲动的心,有必要借这次机会让兽族知道他的力量。
这样既能给酋长一个交代,还能向周围的兽族立了威,熄灭一些兽人阴暗的心思。
兽族崇拜强者,他立下那么大功劳,以后酋长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多照顾余白几分。
即使阿力和余白关系不错,但阿力身份普通,又在城外,并不能为了保护余白做出多大的付出。
酋长作为部落里地位最高的首领,有他帮余白说话,别的兽人也不敢太为难。
各中利益分配,霍铎尔不方便和余白说得太清楚,不希望他单纯的内心见识这些残酷。
过了正午,雪几乎停。
堆在屋内的树皮清刮干净,架在火上反复烤,工序做到这个程度便算完成。
霍铎尔扛起一捆树皮,绕着整间房屋踱步,选好位置,用麻绳将树皮绑在屋外,将窗户和门缝遮盖严实,不漏一丝缝隙。
只要先盖好主屋,便能带着余白住进来,别的地方慢慢修。
封好树皮,霍铎尔跟余白当场商量了搬家的事,他不假思索地答应。
他们打算午后带一部分生活用品到新屋。
午后,余白和霍铎尔从小屋打包了一部分用的物品,比如锅碗瓢盆,兽皮兽褥。
霍铎尔用麻藤把东西全部绑起来,右手运力拖动,左手则抱起余白返城。
寒风迎面吹,余白脸埋在兽人脖子里,闷闷道:“还是放我下来走吧。”
他开口说话的气息不停地往霍铎尔脖子喷,温温软软的,还有些香甜。
霍铎尔喉结动得厉害,右手的肌肉顷刻间鼓动偾张,身上的劲根本使不完。
回应时,声音都哑了。
“不累,抱着就是。”
说完,掌心隔着兽褥拍了拍那团柔软饱满,余白一僵,瞬间停止了向从霍铎尔身上滑下去的动作。
他结结巴巴地:“你、你干嘛又这样……别乱拍……”
霍铎尔看他乖乖待在怀里,浅浅的浮起一丝笑意。
余白又恼又羞,抿着唇好一会儿不肯说话。
入了主城,泥路边停着凑热闹的兽人。
他们围成几圈,把路都堵着了。
余白坐在霍铎尔怀里,抬眼就看到前方的场景。
几匹托着货的马倒在雪地里,货物散了一地,一名脑门、脖子上带着骨饰,穿兽袍的羱族侍者正在不停地挥着麻藤,朝准马腹抽打。
“起来,都起来,耽误了祭祀的时间,看神怎么惩罚你们!”
又朝一旁的猎马兽人吼:“还不快点把东西捡起来!”
被吼的猎马兽人,恰好是余白医治过腿伤的阿辛。
阿辛捂着断过的那条腿,半跪在雪地里收拾货物,边上是他的兽崽阿一,阿一跟着蹲下,短短的胳膊伏在雪地,帮他兽父捡东西。
羱族侍者道:“这些马耽搁了祭祀祷告神灵的时间,要立刻杀了才能请得神的原谅。”
阿辛连忙开口:“别杀它们,求大祭司施恩,别杀它们!”
兽崽阿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眼睛湿湿的,抱着他兽父的腿憋着声流泪。
阿辛断过的那条腿踉跄了一下,拍拍阿一的后脑,走到托着货的马面前,道:“快起来,要是不帮大祭司按时把这些东西驮过去,祭司和神明都会惩罚你们!”
马儿鼻子喷了喷气,呜呜哀鸣,蹄子一蹬,依旧无法动弹。
羱族侍者怒气冲冲地踹了马一脚,拿起挂在腰侧的石刀就要往马腹用力扎下。
阿辛阻拦,两人挣扭成一团。
余白喃喃:“那些马的脚蹄子上指甲都长那么长了,当然没办法正常行走。”
猎马兽人会些养马的技术,可技术不多,而且他们还没有护理马的意识,并不知道为什么养的马为什么过了些年头就走不动了。
余白看着哭得喘不上气的兽崽,心口忍不住酸涩。
他凑近霍铎尔耳边:“我想过去看看,或许有办法。”
霍铎尔把他放下,跟着往前走。
兽人看到巨人族,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阿辛,天这么冷,怎么还带阿一出来?”
阿辛搓了搓冻红的掌心,神情充满纠结和自责。
他张了张口,余白看着他说:“我可能有法子让这些马站起来。”
阿辛:“没办法的,我养了它们那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
围观兽族盯着他不断议论,羱族侍者怒目而瞪。
“别仗着你是巨人族就可以在羱族的领地为所欲为,如果得罪大祭司,这里的兽族不会欢迎你们!”
余白把话咽回肚子,仰头忘向霍铎尔。
“霍铎尔,有几句话想单独告诉你。”
霍铎尔弯腰,微微抱起余白,侧耳凝听他的交代。
很快,霍铎尔点头,取出别在腰侧的石刀,走到几匹马面前,半蹲着,手起刀落,快速精准地割去马蹄上卷曲的长甲。
第一匹马的长甲削去,腿脚轻松了不少,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仰头嘶鸣。紧接着,另外两匹马也相继站起。
“发生了什么”
"巨人族对这些马做了什么?它们竟然重新站起来走了。"
阿辛完全愣住,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白?!”
猎马兽人双目顿红,眼角激出热泪。
“谢谢你帮忙,白,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他语无伦次:“白救了我养的马——!”
“白真的太厉害了,不但能治我的腿伤,还能把倒地起不来的马全部救起来……”
四周的兽人全都看清这一幕,一时说不清看到的景象。
霍铎尔重新抱起余白,冷目一扫,围在路上的兽人连忙让开。
途中的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
回到新屋,霍铎尔搬来弄干净的木板,板子沿角落铺放,摆成一张大床,接着往上垫干草,麻布垫子,兽褥,垫得足够软和,厚了,才把余白平时盖的几张兽褥放上去。
余白负责收拾锅碗瓢盆用具,忙碌一阵,扭头张望,发现新床已经弄好了。
霍铎尔还要返回旧石小屋一趟,从土窑里带些食物过来。
两人分工忙碌,赶在天色完全暗下前,总算能坐下来休息。
下着小雪的夜晚,余白烤着火,和霍铎尔把陶锅里的骨头汤喝完。
饱腹后,他凑到门前,掀开门口两侧落下的树皮帘子,迎面的风雪没有城外那么大,甚至带了几分温柔,拂在脸上,凉丝丝的。
他笑着重新落下帘子,心里高兴,几乎围着烧水的兽人转。
“没想到那么快就能住进新屋。”
“霍铎尔,多亏你在,不然我也住不到那么好的地方。”
“霍铎尔,你快看,外面又下雪了……”
霍铎尔始终专注听着一串接一串的话,待余白用热水擦拭身子,又服了药,躺入床里滚了几圈。
新床比石屋的床大,霍铎尔不用再侧身睡一整宿了。
他雀跃地把这些心里话全部告诉对方,说着说着,语速含糊下来。
时间太晚,他又亢奋了好半天,此刻已经昏昏沉沉的,带着倦意蜷在兽褥里。
厚实的兽褥几乎把他的身子淹没,石盆里烧着柴,火光映照床尾,送来几分暖意。
即使如此,将睡未睡的他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背后一暖,火炉似的胸膛贴着自己。
余白手脚轻颤,随即放松身子,任由这股温暖包裹周身。
他偏过脸,靠在霍铎尔胸膛前,猫儿一样。
霍铎尔凝视埋在身前睡觉的亚雌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想着,拥紧纤细的身子轻蹭,直到胯骨下紧绷得有些痛了,胀了,这才带着不舍地微微松开。
也许到了春天,他的亚雌兽就不会回避自己。
冬季第二月,天微微透了丝灰亮,屋外就隐约响起些许动静。
余白缩在温暖的兽褥里,胳膊朝边上一伸,空荡荡的。
他拥着褥子坐起来,过冷的气候让他意识迷茫,眼皮止不住坠落,没过片刻又躺了回去。
再次睁眼时,屋内昏暗,但投入空气孔的光很明亮,偶尔落下一粒盐状大小的白,依旧是个下雪天。
余白慢腾腾从木架上拿起兽袍,连着套了三件,再披上一层狼毛披风,腿脚也用皮毛得严严实实的,哆嗦着推开屋门。
雪花断断续续落着,他双手揣在狼皮内,往墙角的方向靠近。
霍铎尔一早就忙着搭围墙,此时已经搭了一半。看他醒了,告诉他灶上有热水和蒸熟的食物。
余白掀开石锅,除了热水和食物,还多了碗姜汤。
他的体质容易着凉,霍铎尔知道姜水能驱寒后,早晚都给他煮一碗备着。
余白就着温水洗漱,眉眼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也没马上擦,捧起姜汤一口一口的啜着,很快,肚子热乎乎的,身子也暖和许多。
他舔了舔泛红的唇,道:“每天一碗就行,另一碗你喝,这个姜汤喝多了容易上火。”
“上火?”
余白思考了一下,词汇有限,不明白怎么向兽人解释其中意思,干脆露出几颗小白牙,用浅笑揭过。
灶前冒出柴火的轻烟,除了他们这屋,附近的兽族都没起来。
余白吃完,肚子里几分饱意,停下碗筷,拢了拢狼皮,想找点帮霍铎尔的活做,转了一圈,雪地吱吱呀地响,无从下手。
他从石锅里盛了碗热水出来,胳膊高高捧着,用木头搭围墙的兽人暂停了手上的动作,掌心前后都是汗,没接碗,而是倾过身,张嘴一接。
余白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喂,直到碗空了,才收回胳膊,
“要不要休息一下?”
霍铎尔道:“外头冷,白先进屋。”
余白只好回屋,他坐在木头矮凳上,靠着火盆取暖,拿起搓好的麻绳穿过木杆,慢慢把绳子编成布。
等这块麻布编好,打算先用来缝制成两人的短裤,来到异世一年,余白还是不喜欢空着裆,也看不惯霍铎尔空着。
冬季的部落实在太安静了,寒冷的天,靠着火堆很快就感到困倦。
余白勉强打起精神编麻布,思绪有些迷糊的时候,屋外传来交谈的声音。
他绕至门后,发现酋长又来找霍铎尔商量事情了,兴许商量的还是过不久出去冬猎的事。
商量得差不多了,酋长视线一转,朝门后的余白笑了一下,头顶的鹿角落了些雪花。
他和霍铎尔点了一下头,直接走进屋。
“白,我听说你救了几匹马,这些本事从哪里学的?”
酋长面须泛白,鹿角镌刻着年月的痕迹,看起来古朴又威严,随口的一句话,透露出几分气势。
余白比起这样的兽人年幼许多,经事又少,内心禁不住发怵,只得垂眸,在霍铎尔进来时,他想起来之前应对的法子。
“灰羊老兽人之前教的,很多兽人都不相信巫医,但她救回我的命,对我有恩情,所以她教的东西我都记了一些。”
余白轻轻对霍铎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应对。
总不能事事都让霍铎尔帮他,该自己面对的,也要尽力学会处理才好。
余白理了下思路,整合过去听到的,看到的信息。
兽族目前没有训化养殖禽畜的意识,阿辛虽然是猎马兽人,但“养”马的办法很粗糙。
野马奔跑速度快,又有劲,兽人想猎得野马并不简单,经常被踢伤。
一些猎马兽人养马,多是圈起一块利于捕捉的空地,搭建围墙,之后想办法将野马赶入墙内围起来,过程逃脱了不少野马,剩下的一些,大多都以放养式的办法“养”在围起来的地方,并没有训化出驮搬货物的意识。
这些被圈起来的野马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才能勉强认主,阿辛能带把圈起来的马带出来,已经十分罕见了。
余白在部落里还是第一次看到兽人牵马托运货物的。
连阿辛都不知道养护马的知识,他用已逝的老兽人作为借口,谁都无法查证真假。
余白道:“老兽人很聪明,可惜没什么兽人信她,我跟她学这些,她很高兴,教了我不少。”
他欣喜而腼腆的笑了笑:“看来学得还不错,至少证明了老兽人的法子有用。”
酋长:“这样……”
住在城外的兽人,酋长没太大印象,尤其还是个年老的亚雌兽,更不值得留意。
“看来巫医也不像祭司说的那样无用。”
目光一转,打量木杆上的麻布,眼睛瞬间亮了亮。
酋长靠近打量:“都是你自己做的?这些麻绳编出来的麻布看起来细多了,也是跟灰羊兽人学的?”
余白点点头。
酋长上手触摸了一把,果真不像部落用的麻布那样粗糙。
“白做的麻布实在特别。”
主城内每个月交纳的东西至少一半供到酋长手上,看上什么,底下也会送到他眼前。
霍铎尔道:“如果酋长想要这样的布,我们每月只交三石重。”
“三石?”酋长皱眉:“别的兽人都交五石。”
霍铎尔把余白揽到身边,继续交谈。
“酋长刚才也摸了这块麻布,比普通麻布好不少。老兽人教了白,白很快就掌握了,说明他很聪明,甚至比许多兽人都有想法,这些麻布制作的工序比普通的要费精力和时间,能交上去的自然就少一些,如果酋长不考虑刚才的提议,或许别的部落也会欢迎白这样的兽人。”
余白暗暗压下心内的诧异,没想到霍铎尔居然和酋长谈起了条件。
酋长多瞧了几眼余白。
部落里有巨人族兽人住下,消息一早就传开了,他也关注过,想把兽人招入主城。
霍铎尔话不多,平时除了和余白相处,从不接近别的兽族,
连带着,余白这个亚雌兽的消息他也陆续听到不少。
譬如救了兽人族,帮腿断的兽人止血治伤,还认识药草,今天又救了几匹马。
一件事还算巧合,可每一件都和余白有关,可见他说的话不假,从老兽人身上学会很多,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亚雌兽。
酋长一番衡量,看向霍铎尔:“按你说的来。”
又道:“如果新制的麻布比原来的更好,能不能让白教会城里的兽人?”
羱族部落周围遍布麻藤,倘若织袍的技巧得到提升,和其他部族交换物产时,能换到更好更多的东西。
霍铎尔道:“这已经是另外一件事了,到时候再做商量。”
送走酋长,合上门,霍铎尔一双兽目对上仰着自己的眼眸。
乌黑水润的眼睛闪烁着崇拜,余白挨在兽人身边,心有余悸地开口:“我有点怕酋长。”
又道:“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我年龄没那么大,经历的事见过的东西不多,如果再长几年,说不定就能和你一样跟酋长谈条件。”
“嗯,我相信白。”
倒是余白害羞起来。
他刚才的话有点自卖自夸的嫌弃,可自从接触的兽人越来越多后,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的事,就算自己选择回避,对方也会找上门,不能总躲一辈子,要学会应对的办法才行。
“白,”霍铎尔习惯性岔开腿,把余白拉到中间,凝视他的眉眼,“你教阿力他们制作陶器,煮果酱,原来教过的就算了,等这些消息越传越广泛,利于提高你的名气。”
又不忘叮嘱:“但以后不要再轻易教会他们,到了主城,很多兽族看着你,尤其是酋长和大祭司,你会的东西可以和他们交换一切,不要轻易被他们牵着走。”
尽管霍铎尔不愿意余白卷入其中,可他实在太特别,被兽族发现是迟早的事,该把他会的,转化为优势。
余白喃喃:“住进城里也不轻松啊,人际往来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要应对。”
霍铎尔:“?”
余白讪笑:“我乱说的。”
“白不会乱说,是我跟不上你,头脑不够灵活。”
余白有些心急:“别这么说你自己,没有你的话,我哪里能住进城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