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没有救她的兽崽,是那个叫做余白的亚雌兽救回了兰。
山岭绵延,山腰下泛着新绿,顶端微微雪白。
霍铎尔避开毒虫出没的一带,绕了段路,偶尔跳出来的小型禽兽打量他们,很快跳开。
余白环着兽人的脖子,渐渐发现这一路的奇特景象。
“霍铎尔,你来过这里?”
霍铎尔摇头。
余白:“可你对周围的环境似乎很熟悉。”
霍铎尔对他说了些话。
巨人族传承山神一脉,他们天生就适合在山里游走。
哪里分布着水源,哪里是猛兽出没的区域,这些常识记在他的脑子里。
随着能力的觉醒,力量越强大,被传承接收的知识就越多。
余白感叹:“那巨人族都像你一样么?”
霍铎尔依旧摇头。
闲聊的功夫,兽人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
霍铎尔抱着余白穿梭在山林中,大部分兽人要走将近一天的路程,只花半天就能走完。
余白观察四周,除了一些野生浆果,还在草丛里发现疑似葱蒜的东西。
之所以疑似,它们长势繁茂,最矮也有大腿高,如果不是碾碎叶片嗅到熟悉而刺鼻的气味,余白只会将它们当成灌丛野草,没敢和印象里的香料对上模样。
他和霍铎尔用泥巴裹着野生一捆野生葱蒜,用草藤临时编了个篓子,将采集的香料放进去。
余白按捺着激动:“没想到今天收获这么丰富,原来部落周围就有香料了。”
按照阿力和羱族部落里兽人的反应,他们不喜欢气味刺鼻的东西,所以一直不把这些植物当回事,甚至能避就避。
霍铎尔微微露出点笑意:“很高兴?”
“嗯~”余白捡了一朵刚被风吹落的粉色小花,捧在手心,当他再次被霍铎尔抱起来时,把粉色小花放到对方头顶上。
霍铎尔:“……”
余白刻意抿紧的唇弯弯的,粉花配猛男,好看。
见他开心,霍铎尔就没把头上的花取下。
如果有兽人经过,一定会揉眼睛打量他们。
毕竟巨人族雄兽酷着脸顶着小粉花抱起兽侣走了一路。
从层层树荫俯瞰,站在山腰周围,霍铎尔指向下方:“山脚有个部落。”
说是部落,规模很小,更像族群聚集地。
视野可见的范围只有五间木头和树皮搭起来的房屋,树皮隐在林中,如果不是霍铎尔凭着本能绕路,加上细心查找,很可能找不到这块地,不会发现此处有生活的痕迹。
他们猜测底下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个兽人。
“白,要不要下去?”
余白迟疑:“会给你添麻烦么?”
“不会。”
在不添麻烦的情况下,余白当然愿意到周围查探情况。
这里很像阿力说的长着哭哭果的环境,如果有其他意外收获就再好不过了。
霍铎尔抱着他继续寻路,不久后发现一条人为的下山小道。
小道附近的野草被清理过,不远的树下还有一张破坏过的蜘蛛网,几只蚊虫兜在网中,并未死透。
余白事先涂过药草汁,加上霍铎尔刻意绕路,所以他们一路上没怎么受到叮咬。
刚到山脚,右边的木屋内走出两名兽人。
接着,周围几间屋子也出现兽人。
余白猜测他们是羱族部落的兽人,有羱族和角牛族,而且他在这五个雄兽身上发现一个共同点,他们身上都有无可扭转恢复的伤势,要么断角,要么断手,腿瘸,总之总是残缺的雄兽。
他们面带警惕,显然不欢迎兽人靠近。
一番对视打量,最近的羱族雄兽放了些警惕,皱眉道:“巨人族?”
很少有兽人见过巨人族,但如此明显独特的特征,一旦看到就会知晓。
许是见余白和霍铎尔不是羱族部落的兽人,而且兽族对山神一族始终有点畏惧。
先开口的雄兽又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霍铎尔口吻冷酷:“四处走走。”
余白赶在他之后补充道:“我们没有恶意。”
羱族伤残兽人发现巨人族怀里的兽人居然是个很弱小的亚雌兽,诧异之余,那股排斥的气息慢慢淡化几分。
余白打量四周,视线忽然落在木屋左边的檐角下。
屋檐一角挂着一串串晒干的,泛红的东西。
他“啊”一声,面露欣喜:“辣椒?!”
霍铎尔见自己的兽侣高兴,就知道找对地方了。
余白悄悄凑到霍铎尔耳旁,小声开口:“我想要。”
说完,有些害羞:“能带我过去么”
如果放他独自和这十几个排外的兽人交涉,余白暂时还没有那份勇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霍铎尔身上。
霍铎尔已经把周围的情况观察仔细,低声道:“他们有旧伤,可以替他们看伤作为交换。”
这群兽人对巨人族怀有防备,但对于余白这种没什么威胁,地位低下且弱小的亚雌兽几乎不抱防备和排斥心。
霍铎尔道:“我的兽侣会看伤,假如你们愿意,可以让他检查。”
几个伤残的羱族雄兽不太乐意,但他们触及自家雌兽的眼神,念头便有了动摇。
雄兽无惧自己的旧伤,可他们的兽崽……
最先开头的羱族雄兽道:“我家兽崽上次出去狩猎,为了躲开野兽的追捕从半山腰滚落,能替他看看吗?”
余白点头。
霍铎尔抱着他踩过几块石头走到木屋前,接着把余白小心放到石台上。
羱族兽人低头看着。
呃,这个亚雌兽只比他们兽崽高了一点点,那么小的亚雌兽,当真是巨人族的兽侣?
不会是从哪里拐骗来的兽崽吧。
雌兽往门口唤了一声,屋内走出一个顶着灰白色羊角的兽崽。
羱族兽崽看到巨人族有些怕,目光一转,落在旁边没比他高半头的亚雌兽身上,有点愣,忽然没那么害怕了。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好看的兽人。
余白自动把兽崽当成同龄人,见对方肩膀带伤,心里的紧张放松了几分。
霍铎尔微微弯腰,大掌轻抚兽侣柔软的发顶。
“能看?”
余白轻轻点头。
他余光瞥向屋檐一角,近看真的是晒干的辣椒,每根有他两三个手指粗。
他露出友善且稍微内敛的笑意,唇色浅红,阳光也格外关照的落在他的眉眼,漆黑水润的瞳仁盈了光,看见他眼睛的兽人没几个不被吸引的。
羱族兽人发愣,道:“进屋看吧。”
说完,先走进屋的兽崽悄悄回头,看余白的同时差点摔了一跤。
霍铎尔微微眯眼。
羱族兽崽看自己的兽侣看到差点流口水,他心里有点不悦。
如果对方不是个小兽崽子,霍铎尔早就把他吊起来教训。
第49章
这几个伤残羱族兽人似乎为了不被发现,屋子搭得隐蔽且不高,因为霍铎尔的走进,空间更为窄小。
而这个巨人族兽人此刻只能矮着身躯坐下。
雌兽担忧地望着兽崽,目光落向余白,没怎么敢看霍铎尔。
“你真的能治好肩伤吗?”
余白:“有些把握。”
兽人常年以狩猎为生,最常见的伤无外乎摔伤或者撕咬的伤。
余白解开兽崽的麻袍,兽崽见他靠近,神色极为放松,两只眼睛写满了好奇。
余白的麻袍样式和兽人穿的有所不同。
兽人多数在脖子,或者胳膊两处打个孔,套上身以后腰间绑根麻绳,底下没有缝合,加上又不穿短裤,非常容易走光。
还有的嫌这种穿法麻烦,直接往腰胯一围,挡挡重要部位,霍铎尔最开始也是这种简单粗暴的穿法。
而余白的麻袍缝合了袖子,两侧还有口袋,给霍铎尔做的麻布袍子,也是同样款式。
兽人不知道口袋如何使用,并没发现口袋的存在,或者不清楚那是什么。
他检查了羱族兽崽的肩膀,结合前不久遭受过外伤,很快有了判断。
“这是牵拉肩。”
伤势和桡骨头半脱位相似,可兽崽的患肢手臂仍然有力气,活动还算正常。
霍铎尔浓眉微动,听不懂,仍不露声色。
比起他,伤残雄兽和雌兽脸上表情就灵动多了。
“什么肩?”
“那我崽子的伤有办法治吧?”
余白轻轻点头。
牵拉肩常发生在幼儿身上,眼前的兽崽虽然不像幼儿……但兽人生长快,普遍个高,看兽崽的眼神懵懂纯洁,大概还是个比较年幼的小崽。
羱族兽人欣喜之余,同时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他们私下求过火神,可神并没有保佑兽崽。如果要他们去求祭司,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难受。
“你是巫医?”
余白摇头,解释:“只跟有经验的……巫医学了些皮毛。”
说完,他站到幼兽肩膀受伤一侧,准备帮对方复位。
霍铎尔分出一个眼神扫向羱族夫妇,道:“别打扰白。”
兽人噤声,齐齐紧盯余白。
只见余白神情专注,一手按住幼兽带伤的肩膀上方,另一只手握住同边肘部。
先轻轻牵引,幼兽并不抗拒,这才将对方的肩膀从前向上朝后下方的角度慢慢旋转。
伤残雄兽皱眉,质疑的话在接触到巨人族目光后重新咽进肚子,又过一阵,幼兽肩膀传来清脆的“格答”声响,余白松手,道:“好了。”
他吩咐雌兽:“找几块光滑干净的木板和麻线送过来。”
外出时余白带了药草做防备,除了自己吃的,防蚊驱虫的,还有治疗外伤,消炎消肿的。
他从口袋里取出槲蕨根,让雌兽拿去熬成水喂给幼兽服用。接着让幼兽屈起手肘,按九十度悬吊,调养到彻底恢复为止。
余白平日里害羞,脸皮薄,可一旦做起正事,便浑然忘我,进入另一个境界。
待他处理完幼兽的伤,回过神和几双盯着自己的眼睛相对,脸颊一热,羞赧笑道:“已经好了,固定的木板不要取下,吊些日子,等伤势完全恢复再取出板子。”
他侧脸仰头,眸子微弯,带了些恳求鼓励的意味。
霍铎尔大掌落在他发顶上轻揉,把余白揽到身前坐下。
余白一屁股坐在霍铎尔大腿上,有点发热的脸顷刻红透。
霍铎尔像没看见似的,目光凌厉地扫向羱族兽人:“你们打算用什么交换?”
雌兽呐呐,伤残雄兽皱眉:“你想要什么?”
他们只有一些肉和布,送出手恐怕人家都看不上。
可亚雌兽帮了他们,欠一份恩情,始终坐立难安。
余白指着屋檐角落:“那些东西能给我一部分吗,你们在附近摘的?”
雌兽:“当然可以,这些哭哭果味道很呛口鼻,如果想吃要多准备水喝。”
至于采集的地方……
羱族雄兽示意雌兽先别开口,亚雌兽有点治疗的本事在身上,又要了哭哭果,或许是个好东西。
他们念头刚过,霍铎尔道:“你们不说,我带着白不用多久也能找到。”
羱族雄兽噎住,心想也对。
他们离开部落后在此地居住几年,位置隐蔽,加上有意藏匿踪迹,并没有羱族的兽人发现。
巨人族作为山神一族,凡是生长在山里的草木,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于是残疾雄兽把哭哭果生长的位置坦诚相告,与其生恶,不如留份好印象。
除他们一家,另外几家的兽人也需要余白帮忙治疗。
返回羱族部落的主城需要时间,这晚霍铎尔带着余白住下,天亮后吃了点东西,余白开始给另外几家兽人检查身体。
隐居在此地的雄兽都落了外伤,时间长了,尤其天冷的时候骨头会疼,具备类风湿关节炎的特征。
如果有银针,余白还能学外公那样给这类患者针灸,但目前的环境没有条件。
他只能给几个带着旧伤的雄兽做些按摩,并将按摩的手法告诉他们的雌兽,又叮嘱他们要时刻保持居住环境的干燥和温度,可以适当热敷疼痛的部位。
其中一名雄兽背后疼痛数日,余白替对方检查,发现雄兽背后的红肿范围似蜂窝状,有硬结,带白点,很显然生了个挺大的痈。
他向雌兽要了一根骨刺,用热水浸泡,接着放在火上烘烤,挑开皮肤,引流之后敷上一些消炎去肿的药草。
时下春季,山里草植疯长,采集清热解毒的药草没有太大难度。
余白带着霍铎尔在周围采了些回来,交给雌兽,交代她每日煮成水给雄兽内服。
兽人常食烤肉,很容易上火,余白叮嘱他们平时荤素搭配,注意皮肤卫生,只这几户,看完已耗费大半天的时间。
余白精神微蔫,甚至感觉有点脱力。
霍铎尔把他抱在怀里,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他握住兽侣的手,道:“一会儿就回去。”
自己的兽侣给这些兽人看病累成这样,霍铎尔不愿意让他继续留下。
而这群受了余白好意的兽人也不好意思继续缠着让他治疗。
雌兽们将晒干的辣椒收拾好,用麻布专门包起来交给霍铎尔。
又道:“等今年哭哭果长熟,我们会收集更多,你们有需求的话尽管来取。”
干辣椒里有不少种子,余白并不急着索取,可以试着种植。
他朝打量自己的几个幼兽挥挥手,忽然问:“为什么你们不在部落周围住?”
雄兽脸色一变,雌兽们陆续低头。
最后,最先和余白接触的残疾雄兽开口:“我们不愿意回去。”
他们最初也住在部落主城里,是部落招纳的勇士。
可因为狩猎和种种原因,落下一辈子都无法恢复的伤疾。
对主城而言,他们已经没有用了,和死去差不多。
而那些在外面死掉的雄兽,他们的兽侣要么接受重新分配,让其他雄兽继承他们的雌兽,如果不接受,只能被驱逐出城。
这几个雄兽不愿意自己的雌兽被别的雄兽继承,因此和酋长产生了很大的矛盾,最后带着雌兽和兽崽离开。
了解到这些恩怨,余白哑然,陡然生出些许沉重。
日过正午,霍铎尔抱起余白离开。
从此地返回部落至少要三天的日程,霍铎尔加快了速度,仍在山里走得如履平地。
余白睡睡醒醒,恢复些许精神以后,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到了部落狩猎的山区范围内,周围的树群不断倒退,风声仿佛化为实质从他耳旁飞掠。
余白惊疑,他发现附近的山川草木似乎与霍铎尔化为一体。
植物为他们让开了道,连脚下的泥土仿佛也在推助着霍铎尔走得更快。
这就是守山一族的能力么?
入夜,春末已经漫天繁星。
霍铎尔带着余白回到部落主城,周围漆黑,城里的兽人已经休息了。
余白昏昏沉沉地从霍铎尔怀里睁眼,这一路上他几乎都在睡觉,天色不早,此刻倒变得精神起来。
趴在院子里的小狼听到动静,异常热情,想往余白身上扑倒。
余白和它玩了会儿,看霍铎尔在屋内生火,又从河边取了水回来,这才把从外面收集到的东西稍做整理,接着去准备食物。
霍铎尔割了几块肉和骨头,又削了半盆芋头,全部切成块倒进锅里炖。
余白拿出带回来的葱蒜,翻出土姜,加上咸豆,全部洗干净后放入陶锅,常用的配料几乎齐全,煮熟的食物愈发香浓。
霍铎尔看着漂浮在汤水上的葱条,余白笑吟吟地:“是不是发现它们的好了?”
“嗯。”
霍铎尔一开始也不太喜欢这些植物散发的气味,此刻有些奇思妙想。
会不会味道闻着越奇怪的植物,煮出来的食物就越香?
他只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未问询。
迎着漫天星芒,余白和霍铎尔分着吃完整锅食物,一前一后洗澡,之后回屋休息。
霍铎尔动用了大半天的能力,过度消耗,没多久就揽着兽侣睡沉。
倒是余白,白天的时候睡了很久,夜里毫无睡意。
他朝霍铎尔的方向微微蜷身,任由对方严密无缝地抱紧自己。
借着灰暗的火光打量兽人,余白摸了摸霍铎尔下巴冒出来的刺手胡茬,抱着好奇心,继续触摸凸起的硕大喉结。
他几乎贴紧了对方,摸摸自己的喉结,对比了一下。
感受着霍铎尔强健蓬勃的身躯,余白觉得新奇,摸着摸着,腕子忽然被大掌握住。
霍铎尔银灰色的兽目半睁,下意识把掌心的细腕压在余白头上,腰胯一压。
单掌揉着两片起伏的柔软,下一刻,掀开围在腰身的兽袍。
霍铎尔睡觉时不喜欢穿短裤,觉得束缚。
夜深人静,气息加重。
余白打了个哆嗦,声细如蚊。
“别……”
他全身都麻了。
余白别过脸,唇也颤抖地咬着,吐出的气息混乱。
只那么一会儿,浑身就像从水里捞了出来,绝大部分的原因都算在霍铎尔身上。
这兽人炙热的舌苔扫过他的脸,尤其贴在唇边,大掌将他的脸转了回来。
霍铎尔企图用相同的频率,钻开兽侣的唇缝,舌头挤进柔软的口腔,一推一顶,吸出水声。
健壮充斥着力量的身躯更是压制着余白,过了会儿,又将怀里的身子侧着面抱起,
余白不懂,嘴里吐出微弱的声音,耳朵氤开血似的。
软软的耳垂一热,又止不住哆嗦。
霍铎尔似乎故意的,缓慢地,力气却不容忽视。
火光一崩,跳出响动,紧跟着,又响了另外一声。
“啪——”
钻进耳朵里的渍声令平时冷淡的兽目快要激出血来。
臂膀的肌肉线条不断起伏,
余白嘴里喊着怕,眼尾湿湿的,落下透明的泪珠。
霍铎尔舔舐他的眼角,因为兽侣害怕,最后居然只这么擦着就过去了。
屋内都是浓郁的气息,霍铎尔把好像傻了,又坏了的兽侣抱起来。
先从石锅里取出温水,仔细又认真地把余白擦干净。
尤其是腰腹和腿脚。
余白嘴里换着气,身上清爽了,余光颤悠悠收回。
他此刻还被霍铎尔抱在怀里,瞥见夸张的暗丛,又止不住颤了颤。
霍铎尔把弄干净的余白放回床上,晃着去了澡房。
很快,又晃着吊着回来,穿好短裤,依然光着胸膛把依然呆呆的亚雌兽揽回怀里。
翌日,阳光晒得泥地发烫,余白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脸色古怪,并着腿,紧着腰臀。
下床走了几步,又软乎乎地倒了回去。
他埋在兽褥里,微微拱起屁股往里钻,把自己遮好。
只被那样擦一擦,为什么感觉好奇怪,好像四肢都不听使唤了。
小狼已经出去吃过两回,它舔干净肉垫,这会儿跳进屋内,见床上的小两脚兽还没起来,便跑到床尾,嗷呜一声,拱了拱藏在里面的余白。
他掀开兽褥一角,和小狼对视。
小狼张嘴,刚饱食过的舌头还有些肉腥味,差点扫到余白脸上。
他堪堪避开,推开已经比巴掌还要大的狼头,没什么气势地瞪了它一眼,磨蹭着,就是不太想出去。
院子里有劈柴的声音,霍铎尔在外头忙活,一旦出去,就要见面了。
可……昨晚霍铎尔对他做了那样的事,自己也半推半就的,都那样了……
见面咋了?
余白收拾好心情,整理麻袍,穿着麻布鞋子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霍铎尔正在修理木头,用石刀沿着边缘切出凹下的槽口,再将打磨细致的木条嵌进去,做成木架子。
他们这一趟外出带回不少东西,木架可以拿来晾晒东西。
“你一早就起来忙这个啊?”
见霍铎尔心细,余白的那点别扭慢慢散去。
霍铎尔道:“趁有时间,做多几件……”
话一顿,努力想了想从兽侣身上学到的词,生涩道:“……家具。”
除了桌椅,置放物件的木架和柜子都可以制作一套。
等春日狩猎最频繁的时候结束,霍铎尔还打算进山里多割点木头回来,往屋内的泥地铺上余白说的木地板。
春末的暖阳和煦地落在身上,听完兽人的话,余白心里很暖。
霍铎尔除了在某些方面让他难以招架,别的时候,对方是个很适合过日子的对象。
吃过东西,他和霍铎尔各自占据了院子一角,对方做木活儿,他则整理药草和香料。
药草一部分拿来炮制,剩下的则种在菜地里,裹着泥巴的香料也被陆续种在地里。
除了菜地,又沿着围墙牵上几株瓜苗和果藤,院子四角种上驱蚊防虫的凉凉草,茅房地底下堆积的粪便和腐叶子沤熟了,取出来堆肥。
春日阳光温煦,雨水丰沛,加上土壤质量好,只半月,种在地里的香料和药草长到了半膝高。
余白看着绿油油的菜田,颇有些丰收感,搜集药草和香料的劲头愈发大了。
霍铎尔得闲的时候就会带他外出,去远一点的山里采集。
如果对方出门狩猎,余白就领着小狼到周围近一些的山脚处搜寻,阿力有时候也会过来帮忙。
春末的风逐渐夹杂了一股燥热的气息,山野的植被泛出浓郁的绿色,暑夏转眼来临。
到了最热的时节,暑夏干燥,空气里飘着一股土味,混着青草的气息,还有些土腥味。
日过正午,泥路被悬在顶上的日头晒得滚烫,兽人们这会儿都懒洋洋的,除了外出的雄兽,大部分都不愿意动弹,只盼望日头小一些,起了风再继续干活。
因为太炎热,很多兽人都不愿意穿衣物,有一些还遮着重点部位,有些干脆连遮都不遮,就这么大咧咧的岔着腿,兽世土著可谓十分奔放。
羱族部落主城内,一座小院四周围着青藤,藤上结小瓜。
蔬菜藤绿油油的,处处充满生机,给正热的晌午带来几分舒爽凉意。
前往河边打水的兽人看见这座小院,都会不约而同地驻足片刻,满眼羡慕。
开春的时候很多兽人对此不解,余白所做对他们来说非常新奇,多数抱着中立的态度围观。
直到今夏,打量这座变化如此大的院子,只剩羡慕了。
“白——”
一道粗噶的呼喊打破晌午的宁静。
高大的角牛兽人拔腿狂奔,此时他光着脚踩过滚烫的泥地,完全顾不上埋怨。
角牛兽人站在院子门外,急急忙忙敲门。
“白,你在吗?”
门后,小狼“嗷呜”叫唤。
不久,大门打开,出现的亚雌兽微微抬头,半眯着双眼迎接角牛兽人。
余白个子比去年长了一些,只这点变化,却如抽开的柳条,整个人看起来柔软修长了不少,虽然和兽人比起来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
他一身麻布质地的短袖短裤,皮肤白皙,发梢微微凌乱。落在髻角的碎发微微卷起,漆黑的眼眸氲出朦胧水汽,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