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怪物应该被拯救吗?”
和松雪幽的谈话使这次航行没有那么无聊。作为一个新秀推理小说家兼福尔摩斯爱好者,柯南的思考速度他完全能游刃有余地跟上,两个人下飞机之前甚至交换了电话号码,同时默契地没让另一边聊天的女孩子们注意到——毛利兰可是松雪幽的新晋粉丝。
然而直到坐在秀场里面了,柯南对那个问题依然没有答案。飞机上他用一条又一条的论据证明恶终是恶,活着是因为尊重人权,而松雪幽也轻描淡写地一条条反驳,指出他的疏漏在于对象问题。
他说,人再恶也应当活着赎罪,那怪物呢。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某种模糊而冰冷的壁障触及了柯南的感官,那是一个钟形罩,世界与他两相隔离。
“怎么一直打哆嗦……小哀你很冷吗?”毛利兰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柯南一抬头正好看见右手边的灰原哀正轻轻地颤抖着,她忽然猛地拉过卫衣上的兜帽,看上去恨不得缩成一团。
“我,我没事……”灰原哀忽然身上一暖,眼前的这个花纹——外套是小兰的。“空调开的有点厉害,小心感冒。”小兰摸了摸她的头。
姐姐……像姐姐一样的好人都会死在组织手里……她借着外套的遮掩死死地扣紧了柯南的手腕:“快跑……这里面有组织的人,很强烈,不一样——他们不止一个!”
“你能感觉到?”柯南立刻警惕地观察起四周,却没如她所愿采取行动,“秀场人太多了,摄影师,宾客,模特,工作人员,现在还没开场乱的很。”
灰原哀忽然猛地一颤,那一瞬间柯南都怀疑自己的手腕被掐出了淤青。雪莉已经害怕到神志不清的地步,组织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忍着疼痛同时抬头,发现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好路过他们这排座位,最终坐在了前两排。
“她怎么了?”一句略带担忧的美式英语从不远处响起,柯南瞬间扫了一眼,是一个扛着摄像机路过的金发摄影师,狼尾随意散乱在后颈上,“需要毯子吗?我记得后台好像有,可以带你们去借一张。”
“谢谢,但是不用——”
柯南的声音被淹没在爆炸和尖叫里。
“上帝啊,怎么回事——”
“谁负责的吊灯!”
“快叫救护车!受伤的是洛朗·劳伦兹——”
原本忙碌的秀场直接崩溃了,人们纷纷逃离舞台,又有更多的人冲上去观察情况,柯南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却是那个黑西装的男人似乎看了眼手机,而后突然离席消失在人群里。
他是组织的人?不止一个的话,下一个又是谁?
“我的天,受伤的竟然是洛朗·劳伦兹……那可是当代最有名的戏剧演员之一。”摄影师震惊地看着混乱的中心。
本来在观察出口的毛利兰愣了一下:“诶,是劳伦兹先生?那他怎么会来秀场走秀——哦对了,他兼职是模特来着。”
反应过来的她大惊失色:“等等,我还预定了后天晚上他那场剧的票!”可现在劳伦兹先生都已经进医院了啊!
突变和混乱刺激着柯南的理智,这么疯狂的环境根本难以思考,可是已经有人叫了警察。如果擅自离场反而容易被重点问询,该死,池青和宿海先生没来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救护车到了,医护人员冲进来给混乱的现场开出一条明路,他焦躁地四处张望,忽然发现那个被抬上担架满脸是血的男人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在看谁?
做完笔录,打车回酒店的一路上灰原哀都没抬起过头,出租车内的氛围略有些窒息。所以刚走进酒店大厅,在沙发上等了很久的池青第一个问的就是她:“怎么回事?”
“池君,你怎么在这里?宿海先生呢?”毛利兰瞟了一眼四周,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黑色卷毛的小男孩孤零零地坐在大厅里。
池青摊了摊手:“他出去买点东西,让我自己先上去,可是忘了把房卡给我。”
这是句难得情真意切的真话,松雪幽一个电话就把宿海集叫走了,甚至把本体忘在这没管。
“秀场那里刚刚还发生了爆炸,巴黎晚上看来也不安全。”毛利兰摸了摸他的头,“那池君就先来我们这等宿海先生吧,回头我会跟他说的。”
已经在大厅里发了一个多小时呆的池青欣然同意。
按电梯的同时小兰就把电话给宿海集打了过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竟然一直都是忙音:“搞什么啊,真是的,怎么能把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扔在那里……”
叮,电梯到了,小兰最后一个进去,正准备关门的时候有人远远地喊了一声「稍等」。几秒后,一个浅茶色头发的男人几步跨进电梯厢内。看了眼楼层显示,他顺手扶了扶眼镜:“多谢——好巧,我也是十八楼的。这么晚了,您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出来玩,还是小心点吧。”
前半句是英语,后半句说出口的便是纯正的日语。
“您也是日本人吗?”毛利兰抬头看了看对方不像是染出来的发色,好罕见,这个人和宿海先生差不多高,“竟然在国外这么快就能遇到同一个国家的人,发色也和小哀好像啊。”只不过对方颜色更浅一些。
“混血而已,不过因为家庭的原因,从小倒也对日语很熟悉了。”习惯性笑成眯眯眼,温文尔雅的男人颔首致意,顺带看了一眼缩在兜帽里的灰原哀:“这个小姑娘也是混血吗?那还真是巧啊。”
电梯即将到达目的地,他朝毛利兰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冲矢昴,剑桥大学的研究生,住在你们的隔壁,另祝你们巴黎旅途愉快,有事的话可以找我帮忙。”
“我是毛利兰……”小兰茫然地握了个手,“话说冲矢先生怎么知道我们是隔壁的?”
冲矢昴已经离开了电梯,柯南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兰姐姐,因为你牛仔裤口袋里房卡的编号末尾露出来了。”
他们五个人定了两间套房,最左边是宿海集和池青,而那个冲矢昴看来就住在毛利兰他们的右边……
灰原哀忽然贴近了他的耳边:“小心……那个男人,很危险……但不一定是组织。”
她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背后是金属墙壁折射出的冷光,以及池青笑脸下探究的眼神:“不要相信他,也不要相信我……”
“请千万要活下去。”
从这危机四伏的巴黎夜色中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
*图伊加和希蒂力可以先放放了,欧洲篇没他们啥事了——本章出场经典三选一!来,猜猜看吧,三个人里面谁才是黑方?
◎最新评论:
【把本体忘了,嗯,怎么说,不愧是幼驯染吗?】
【三选一这就来了,然而我连嫌疑人都没搞清楚(默)总之,小哀出现反应的秀场和电梯。
电梯假定冲矢昴=赤井,暂时排除三选一,先看秀场:秀场有三个人有重点描写:金发摄影师、黑西装男人和受伤的模特劳伦兹。小哀一进秀场就出现反应并说「不一样,不止一人」,说明在场至少两瓶酒(或者一群组织成员?)反应加剧的时候他们身边出现两个人,黑西装男人和金发摄影师,小哀的反应说明两人中至少有一瓶酒。鉴于小哀一行人出现在秀场是偶然事件。所以暂时不考虑这是针对雪莉工藤的可能性。
我倾向于金发摄影师是马斯提克(那个骚扰波本的双性恋)感觉应该暗示得挺明显的?马斯提克是艺术学院毕业的,发色为金发,是波本在美国的搭档,和这一章金发摄影师美式口音刚好能对应。
黑西装信息太少,先略过。
再看模特劳伦兹,如果金发摄影师真的是马斯提克。那么我倾向于和马斯提克认识,于是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劳伦兹也是组织成员,马斯提克的震惊是真实的,结合冲矢昴出现(暂且按他是赤井算)有可能是二人合作任务被赤井破坏;二是劳伦兹是马斯提克曾经的「缪斯」之一,这场混乱是为了解决劳伦兹,劳伦兹看向柯南方向是认出马斯提克。
总之,希望打脸轻点(拜托)以及恭喜间老师签约!以后是不是不用等审核啦?】
◎陷入米诺斯迷宫后◎
池青没有对他们的窃窃私语做出任何反应。相反,他安分地出乎柯南的预料,宿海集一回来就迅速地溜掉了,也没留下任何窃听器定位仪之类的小东西。
但柯南的脑子里那根弦仍然难以松弛。
不如说,池青的正常反而才是异常的根源,他在伪装正常……有什么威胁使他这么如履薄冰?
繁杂的念头使人难以入睡,所以半夜十二点门外哐当一声响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爬起来侦查的——
“冲矢先生?”柯南从门缝里瞥见走廊里亮堂的灯光,以及冲矢昴收拳的动作,地上似乎还躺了一个人,“怎么回事?”
高度差与视角使他看不清冲矢昴镜片后的双眼,在对方让开之后终于看清楚地上躺着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成年男人:“应该是抢劫犯——我一出门他就朝我扑过来,结果我下意识防卫……好像一拳把他砸到墙上打晕了。”
喂喂,那个动静,真的是一拳而已吗?柯南懒得揭穿这过于随便的谎言,右手直接把准备好的电话打了出去:“你好?我是1808的客人,隔壁1809的冲矢先生抓到一个抢劫犯,麻烦来看看……嗯,对,顺便请帮忙报个警。”
“小朋友,你很镇定啊。”冲矢昴蹲在那个晕过去的男人身边防止他突然醒过来,事实上虽然进行了正当防卫,但他连外套都没乱。
“当然了,我可是未来的名侦探!”天真无邪的童音永远具有欺骗性,柯南凑近看的时候顺便扫了眼他身上的口袋。没有枪,但也可能在腋下。
半夜十二点,什么人会衣装齐整到仿佛要出门?
酒店的效率很高,没两分钟安保人员和经理都赶到了,一口英语非常纯熟:“非常抱歉——有人受伤吗?抢劫犯在哪?”
柯南指了指脚下,经理也低头看了眼所谓的抢劫犯:“我们一定——等等,这不是1810的客人吗?他是抢劫犯?”
“他是客人?”冲矢昴看起来吃了一惊,“我睡前听到隔壁很吵的样子,本来想过去敲门提醒一下,结果还没敲门这个人就抱着什么东西冲出来了,还打算袭击我。”
那个所谓被抱着的东西是地上的一个背包。
“可这位先生已经在本店住了二十九天了……”经理解释得满头大汗,而地上躺着的昏迷者刚好醒了过来,“佩蒂特先生,您还好吗?”
被称作佩蒂特的人警惕恍惚了一瞬,而后痛苦地摸了摸后脑:“走廊?我不是在睡觉吗……”
经理的电话响了起来:“嗯,我是,监控调出来了吗?这样啊……”
柯南冷不丁出声:“所以这位佩蒂特先生是在梦游吧?”
经理的苦笑等于正解。他刷卡打开1810的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一团乱。但电脑等贵重物品显然还在原地:“看来这真的是一场误会,唉……”
新的铃声响起来,即使没有外放其他人也能听到前台略带恐慌的声音:“警察已经来了!”
所有人头痛地看了眼上升中的电梯。
这些警察也来的太快了吧?
只有柯南再次看了眼满脸迷惑的佩蒂特,以及那间已经关上了门的1810。明明开着空调,为什么窗户会是开着的?而室内空气明显仍是冷气,不然开门时会觉得热风拂面,桌上好像有开过的酒瓶,却是两只酒杯……佩蒂特到底是梦游不小心冲出了房间——还是慌不择路?
有一个人藏在那间屋子里,而在经理开门前,他就已经跳窗逃走了。
天光灿烂,有一种形容是你美得像巴黎的春天,而夏天的巴黎依然从不让人失望。松雪幽压了压棒球帽檐,顶着公寓路过者的眼神坦然自若地打开了301的房门。
对,这不是他的安全屋,钥匙是前一晚刚倒模出来的。
从宿海集那里收到资料后他就开始了逆向回溯,一个陈年的地址,几乎要消失的回忆,这些都不妨碍他找到真正的目标——所以他找到了那家孤儿院里唯一幸存的档案,以及各种小道消息中那个人所就读的学校,一级一级地逆推,高中的居住地址很显然地袒露出来。
弗洛瑟非·西奥洛,现年二十四,意大利籍法国人,组织出产又潜逃的OE269,大学去向不明,疑似重新加入组织。
他打开这扇门的时候的确有点惊奇。毕竟这里竟然看上去还有人居住,而不是被早就废弃——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满屋子的狼藉证明昨晚这里刚滚完一场酣畅淋漓的床单。
松雪幽迅速翻了一遍所有可能留下个人信息的地方。但什么都没有留下,这里很乱,也乱得毫无作用。
但是弗洛瑟非竟然不是一个人居住,他有情人?总之不可能是搭档,组织不可能允许搭档间产生不必要的感情或者身体关系。
他最终在酒柜的吧台上发现了踪迹,被喝倒的一大堆酒瓶里,只有图伊加和希蒂力两支瓶子被摔出了裂痕。而餐桌上还有没人喝过的半杯热摩卡——
不超过半个小时,他们刚刚离开这里。
第二天出门玩的时候,真正开心的可能只有毛利兰一个人。
毕竟左有灰原哀出谋划策,右有宿海集绅士拎包,一脸无奈的柯南和失去高光的池青都随便她盘,快乐总是很简单的。复杂的向来不是快乐,而是人。
她的好心情甚至感染到了餐馆的侍应生,那个金色卷发的女侍应生笑着给她飞了个Kiss,被柯南哀怨地瞅了一眼。喜欢小兰的人真是无处不在。
正午的餐馆内已经坐的差不多了,毛利兰张望了两下,最后果断走到了角落里:“你好,请问能拼个桌吗?”
角落里有张拼起来的八人桌,然而由于那个趴在那里睡觉的男人和他那碍事的乐器包,竟然没有第二个人上前抢座。角落里的男人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略有些迟钝和惊讶地抬头,露出一双湛蓝色的凤眼:“可以……”
等等,她背后是不是宿海集和那个出逃的实验体池青——我现在说不可以还来得及吗?
明明分头行动的两边暗地里面面相觑。
池青当机立断第一个冲上去坐在了诸伏景光旁边,而宿海集自然而然坐在了他对面。于是诸伏景光和他的乐器包被完美地堵在了角落里——同时谁也别想碰到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柯南兜里还有一打窃听器。
人生惨案,柯南咬牙硬挨着宿海集坐了,灰原哀当然默默落座他旁边,顺便离诸伏景光再远一点,只剩小兰一头雾水看大家行动如此迅速,最后坐到了池青边上。是都饿了吗?
毛利兰把菜单摊开,其乐融融地和池青讨论菜式,而另一边的柯南和灰原哀早已如坐针毡。
那个男人和宿海集有眼神交流……他们肯定认识,而且不止是认识,那种彼此信赖的样子,是搭档?而且那个乐器包……看尺寸应该是大提琴,可是那个男人手上的茧,却看起来更像贝斯之类的拨弦乐器,所以排除一切不可能只剩下——
他是狙击手,那里面是他的狙击枪!
该死,宿海集如果不是组织的人,到底出身于哪里,整天徘徊在危险边缘的家伙——他和他的同伙,到底计划在巴黎做什么?
况且池青明明和他是同盟,却一次又一次地在替宿海集隐瞒,是因为被救的恩情吗……虽然他把自己瞒得很死,但要是自己已经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吧?
柯南想起眼镜上的窃听器,眼神不自觉地瞄向了桌底。为了把位子让出来,那个巨大的乐器包不得不放在地上。如果装作餐具掉落去捡的样子,能不能把窃听器粘在乐器包背面……
“柯南,你想吃什么?”灰原哀突然笑着问他,那份巨大的菜单被推到他眼前,同时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警告。
不能轻举妄动,为什么?
灰原哀指了指菜单上的双人份打折套餐:“你喜欢草莓酱吗?那我要蓝莓酱。不过这家店的特色好像是要两种酱(Double)混起来吃,缺了哪一个都不推荐——”
“一定要两份(Couple)一起才行。”
啊……原来是这样。
柯南也笑了起来:“还是算了……混起来太奇怪了,我要蛋黄酱就好。”
两个人一起……这附近有两个组织成员在行动吗。如果人选和昨天晚上一样,他们是否已经被盯上了?
叮铃,门上的风铃响了,新的客人走进了餐馆,几秒钟后被坐满的位置逼向了同一个角落:“你好,请问能不能——毛利小姐?”
毛利兰吃惊地看着他:“冲矢先生?好巧,又遇到了呢,你也是看旅游手册过来打卡的?”
柯南和灰原哀没有回头,但他们知道那个男人正在背后不超过半米的地方微笑。
这家店的危险系数……已经爆炸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佩蒂特可以不用记,一次性角色,另外池青这波对柯南叫我预判了你的预判(笑)突然安分是感知到了冲矢昴的危险
*「情报更新」弗洛瑟非·西奥洛,代号希蒂力Seedlip,意大利籍法国人,实验室出品的OE269,五岁后被投放进法国的孤儿院,七岁时出逃,而成年后为了方便实验主动回到了组织,成为重启欧石楠计划的负责人
◎恶与恶也会互相绞杀◎
八个人的桌子坐了六个人,当然再加一个也是不嫌多的,冲矢昴自然地坐到了灰原哀旁边,一看菜单就笑了:“草莓酱和蓝莓酱?挺有新意的,不过这两个(Couple)非得一起吃才有感觉吗?”
他又礼貌地转向了诸伏景光:“您好,您是?”
女孩面无表情啪地合上菜单推给了宿海集。
“啊,那个,宿海先生先点吧!我和灰原再想一会!”柯南出来打了圆场,虽然仔细分辨的话能听出他嗓音里的那一丝丝僵硬。
这一桌,七个人,有四个身手远超普通市民水准的不合法,和一个研究毒药的女科学家。哪怕池青受体型限制,但是靠技巧吊锤一个普通成年人还是很轻松的。
这样的一群人想要温馨愉快地一起吃一顿饭,怎么看都不可能吧……
这世界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当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柯南一直绷得死紧的神经终于彻底断掉了——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陷入了无所谓的自暴自弃。仿佛那一只担惊受怕的靴子终于落了下来。
“所有人不许动!不许报警,把手都举过头顶!”子弹飞溅,为首的劫匪用踹门和扫射加强了威信,餐馆原本的热闹更加膨胀为另一种疯狂,被流弹伤到的人群止不住哀嚎,“不想死的把嘴闭上!”
发现第一个人踹门的那一瞬宿海集就把柯南和哀摁到了桌子底下,而池青同样下意识把兰塞进了桌底,刚想抬头又被诸伏景光一巴掌压了下去。好家伙,现在桌底塞着四个人和一个乐器包。
诸伏景光左手扯了扯卫衣兜帽,从帽檐底下观察持枪的劫匪们,五个人,都持有卡宾。算上冲矢和集,他现在是唯一正对着门口的人……诸伏景光按在池青脑袋上的右手悄无声息地滑落到乐器包旁。他的包里可不只有狙击枪。
这群劫匪似乎对抢劫餐馆并不上心,拉上窗帘控制了局面后,反而悠游自在地等待了起来——他们是想拿这群人质为筹码向警察开价。
纹身,口音,只有一个头领的行为模式,眼红但暂时不在乎钱……他们是本地的黑手党,恐怕拿他们这群无辜民众只是为了开出对上面人最有利的条件,减刑或者保释……最近巴黎黑手党有哪个头目进去了?
劫匪中的头领看了眼表,端着枪狞笑着扫了一圈,忽然将枪口对准了他们所在的角落:“你,穿西装的那个!还有你,留长发的,都出来!快点!”
已经进入主要人质的挟持阶段了……他们对警察的出警速度很了解啊。诸伏景光瞥了眼那个名叫冲矢的倒霉人,迅速思考怎么把他替掉……等等。
那个新来拼桌的男人除了举高双手,他一直稳坐不动。
很淡定,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害怕到僵硬,掌心上的茧很可疑又很熟悉——他到底哪来的信心?诸伏景光在心里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他已经失去随便救人的资格了。
所以他只能看着宿海集和那个可疑的男人一起走向劫匪,顺从地让枪口对准自己的头颅。该死,如果是布伦尼文在这里的话……
他想必早就拔出枪来。
警笛喧嚣,而后是熟悉的流程,熟悉的对峙,每一句谈判都像剧本上的台词,劫匪开始倒数,三、二、一、零、砰,一枚子弹射穿了伺机靠近的警员的大腿。
三、二、一、零、砰,一个女孩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痛哭,她的右手本来举着化妆镜给外面的警察示意内部。
三、二、一、零、砰,第一具尸体倒下了。
三、二、一——诸伏景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枪口,他们不能犯任何错,但是……
“Zero!”
两声渗人的脆响同时响起,卸掉手腕和手肘,冲矢昴和宿海集几乎同一时刻将劫匪扔向另外一边,第五名劫匪转身开枪之前,迎接他的是一发迅捷的鞭腿和势大力沉的拳头。
警察们终于抓住了突破口冲了进来。
诸伏景光缓缓松开那一秒里捏死的拳头,忽然感到有一只幼小的手牵住了他,桌底池青明亮的双眼担忧地看着他。
你还好吗?他无声地询问。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轻轻推开桌子让他们都先出来:“没事了……就是接下来,我们估计都得先去警局一日游,应该不怎么好玩。”他还有心情来句俏皮话。
毛利兰终于松开了搂紧柯南和哀的手,站起来后明显惊魂未定:“巴黎的治安怎么回事?”
比起这个,柯南倒更关注冲矢昴利落的手段,折断骨头的动作比宿海集还快一分,关节构造看来很了解……不过那好像是因为宿海集迟疑了一下,是错觉吗?
如果不是,他是为什么而停留?
来巴黎两天已经二进警局,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连毛利兰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运气不好——可是商场抽奖什么的,她还是一等奖啊?
时间流逝,天气也阴了下来,原本燥热的空气凉爽了许多,所有人干脆从塞纳河畔散步回去,顺便看看路边有没有合适的餐馆解决晚饭。
“宿海先生,你认识那个背乐器包的男人,对吧?”柯南慢下步伐落到他身边,趁池青正在陪小兰聊天,“你们的信任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同事关系,他的真实身份,他的反应,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们已经认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