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那对琥珀里只剩暴烈而沸腾的杀意,无机质的感觉再度回归,左右颤动扫视的眼睛像饥饿时追踪的狼。
“宫野小姐,情况如何,需要去医务室吗?”
警卫确认池青被药剂放倒后才象征性问了一句静立在一旁的科学家,而不出他所料,对方活动了下手腕后也只是神情怅惘了片刻,一口回绝了他的提议:“不用,我没受伤,而且收尾还没结束。”宫野志保以一如既往冷峻而镇定的姿态在残局中重新开始工作。
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震惊与怜悯,没有人知道她当时嘴唇曾经无声地颤动了几下:“回到地狱里去吧,业——你已经杀不了我了。”
事实上,看着布尔盖的记忆再次灌输进那个试验体时,那一刻的心情,终究比宫野志保自己所设想的还要复杂许多,那是仿佛看着一个人被迫从死亡中苏生却又重回地狱的绝望——然而死人终究是不应当再回到世界的。何况当实验结束后,她真的能将鹤见真当作布尔盖吗?
答案显而易见。
“WecanbebothofGodandthedevil.Sincewearetryingtoraisethedeadagainstthestreamoftime.(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
她在黑暗里无声地复述一个女人骄狂的宣言,组织究竟想做什么?它真的会有满足吗?
或许是从布尔盖想到了琴酒,宫野志保再次想起上次任务时琴酒的承诺,她会在该知道的时候知道某些真相。而琴酒很有自信能欣赏到她充斥着负面情绪的表情——那个男人一贯恶意的爱好,她会怎么样?恐惧,绝望,愤怒,仇恨?
十三天过去了,毫无音讯,所以她什么时候才能知晓,又将知道什么?
某种不寒而栗的预感让她咬紧了牙关。
关闭电源,锁上门锁。快步走出实验室后,宫野志保把自己随便反锁在一个空房间里,阴沉着脸输入了琴酒的号码,那种可怕的设想逼迫她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来主动出击。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她从未如此虔诚地祈祷。
神啊,请不要夺走我最后的宝物……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训练和试验体本身耐药性的双重作用,镇静和麻醉类药物已经越来越不管用了,相同的剂量下这次池青只昏迷了一个多小时。
而当他醒来后,第一反应是克制自己摸摸眉骨的冲动。毕竟实验中他总有眉骨被贯穿的错觉,太痛了,第二反应才是在心象世界里戳人:“QC,我训练计划还有多少?”每天的训练量是固定的,没达标不仅有惩罚而且第二天还得补上,吃了一次苦后池青很快就学乖了,每天字面意思上的日思夜想都是训练进度。
真是令池青自己都感动的社畜的自我修养。
QC冒头时正在做虚拟地图:“今天实验,因此晚六点前一切训练都已终止了。以及从局部来看,研究所地图已达到二分之一左右的完成度。”也就是池青已经在清醒的情况下,踩点完了研究所至少一半的区域。
池青看了眼地图上标出来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监控和各种感应式密码门,深感出逃计划还是任重而道远,这种守备程度想要硬刚住,他这种新手号还是别想了,只能想办法从各种隐蔽之处溜或者伪装成某个人混出去。本来他还指望雪莉会不会是曾经的熟人,能不能利用一下旧情假装没看见,谁知道鹤见和她似乎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那场未知的混乱即将到来,池青看了眼还剩七天的倒计时,真是熟悉的局面,一切只能靠自己的孤立无援。
挥手放大漂浮的数据屏,池青游走着把各类管道和可能的废弃点标红,思忖再三还是暂缓了伪装的计划,手指一滑拖到底降级成预备。毕竟QC并不能进入网络,它更像一个内置的私人助手,只能在名为池青的物体中运行。而池青自己是没有短时间内解决指纹虹膜检测途径的。
到时候只能在混乱中随机应变,最好破坏所有监控后再走——当然如果可以的话,顺点成品出去也行,很多用在他身上的药物估计在外面可是万金难求。
只能说……希望最后选中的那条管道不要出现奇怪的障碍物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记忆传输什么的就当柯学算吧,人都能徒手干碎水泥柱了为什么不能用电磁波储存和传输记忆
*「情报更新」布尔盖真名,鹤见业,曾在琴酒出任务时短暂担任雪莉的代理监护人,雪莉拜托他提前处决自己是因为他以瞬间毙命和不爱玩弄猎物出名,她不想临死前还要被琴酒嘲笑
*整句英文出自原作中的贝尔摩德
倒计时第六天。
QC的闹钟一如既往的强劲,即使才睡了五个小时池青也能在起床气的同时瞬间起床,洗漱,着装,他如每天一样出门受训。然而在开门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他默默穿过各个区域直奔训练场。走廊仍然时不时有工作人员走动,偶尔路过的实验室里依然站着记录数据的研究员,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系统般精确无比——但几乎没有什么声息。没有人高声说话,平日里经常争论的研究员都异常沉默,所有人都步履匆匆做出忙碌的表象,至少刚才路过的那个研究员,明明已经心不在焉地对着空白实验表发了十几秒的呆。无论哪里气氛都像是从地面缓缓堆积到天花板的浓雾,逃不开的窒息。
而且监控和安保似乎比往常更加严密,池青凑近屏幕检测虹膜,这一项往常是不用的。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那场暴风雨即将到来,而现在是最后的宁静?
池青扫了眼自己定的五个点,教官呆在训练场,后勤主管位置是没有探索过的空白。但他猜测过那里是配电房,因为那里每次都停留过久似乎需要钥匙而不是生物识别,一名管控药物的工作人员现在正在走向实验室的路上,应该是运输药品,雪莉的助手正在实验室……雪莉还在研究所里面。
然而雪莉的位置是空白。
没有外出,但她既不在自己的房间也不在实验室,打破了她平常的活动轨迹……门无声地滑开,教官正好在测试一套指虎,一拳之下钢板上立刻出现五个凹痕,池青一个激灵,飞快收回所有浮动的心思严阵以待。他可不想在身上开一样的洞。
然而等当天晚上池青发现雪莉的位置仍然一动不动的时候,他立刻意识到问题和任务一起来了。第二天日程表正好轮到耐受性训练,池青提前熬了个通宵,顺便让QC给自己来了一整晚毒害精神的音频,成功在训练的尾声头痛难忍被送上试验台,他勉强撑住精神想尽办法观测了一整圈——作为他实验代理负责人的雪莉没来。无论再要紧的事,负责人必须把控实验的重要环节,唯一的成功品忽然出现问题,按道理雪莉是不能缺席的。
除非她忽然被革职——或者被囚禁。
这可是某种不妙的信号,毕竟组织说不定对她负责的试验体也动了什么心思。保持对雪莉位置高度重视的同时,他的神经迅速紧绷了起来,从前害怕露馅而犹豫的行动都不得不冒险进行。大部分人的行动轨迹在池青心里一遍遍地流转,每一道监控和门禁,每一条岔道和线路,他用尽他所能搜索到的一切情报完善这个计划,推倒,重演,QC没有打搅他的思路,只是默默地运转,像一个真正的游戏系统一样旁观着等待呼唤。
倒计时还有五天时他从实验室多要了两针镇静剂,装作头痛发作后当着房间监控的面分批注射掉了,最后把注射工具和试剂空壳都扔进了垃圾桶。实际上,由于光线和角度问题,他注射的是偷拿的生理盐水。
倒计时还有三天时池青成功从训练用弹中偷藏起一整排弹匣,在卫生间内用偷来的钳子和小刀敲掉尽可能多的火药后再恢复成原样归还。
期间有几次池青有意无意路过地图上空白的附近。然而检测严格的门禁拦住了一切刺探的目光,几次三番后为避免打草惊蛇,池青放弃了确定雪莉的状况倒计时最后一天的时候,池青已经紧张到麻木了。
深夜凌晨三点,人最困倦的时间段之一。而作为受训的试验体,池青每隔三天就要有一次早起加练。
提前五分钟,池青猛地睁开双眼起身,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自然地走出了房门。根据之前工作人员闲散的聊天和抱怨,最近监控即将检修,所有负责监控的人都被迫叫去开会并派发任务,检修开始时间是——今天凌晨三点,持续时间至少十五分钟左右。但并没有断电,门禁等措施仍然完好无缺,甚至安保力量也加强了对外巡逻。
他自如地从一队守卫旁路过,守卫们甚至没怎么看他,困倦而警惕地列队继续前进。而在下一个转弯处,QC的声音轻轻响起:“凌晨三点,时间到。”
行动开始。
他第一次不再关注监控猛地发力狂奔,像鸟一样轻盈的掠过地面。即使监控完好可能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这里离配电房需要五分钟,而撬开房门剥掉绝缘外皮制造短路需要两分钟,自然燃烧的香烟点燃火药制造爆炸需要八分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用这八分钟找到原定线路,从被爆炸惊醒的研究所里逃走。
计划时所有的犹疑与担忧都消失了,当一个人有了足够坚定的意志时,他的手无论如何都是稳的,池青像是自己的牵线木偶,精准地执行了每个操作,QC就是他最好用的计时器和最冷酷的监察者。等池青反锁配电室房门的时候,时间甚至只过去了六分半,他没敢松气,直接奔向后勤厨房,凌晨的时候那里会回收堆积的各种垃圾和废弃物,包括尸体,他完全可以用药剂放翻某个外来的尸体搬运工,然后藏在运尸车里出去——
警报突然拉响!
熟悉的红灯再次四处乱飘,监控恢复了,才过去十三分钟。但他只是刚到厨房而火药还未爆炸!池青的心脏直接漏跳一拍,“怎么回事!”他加速前冲,边朝QC大喊,这完全打破了计划,他不得不考虑直接装尸体的可能性。
危在旦夕,QC的语速快到极致:“按计算,发现火光后立刻强行闯入扑灭的操作性极低,且黑暗中只有烟头被观测,易被归咎于人员疏忽。因此综合其它元件分析应是偶然事件破坏——”
爆炸轰鸣了一瞬,遥远的走廊尽头已隐隐传来人员喧嚣的声音,“装尸体来不及了!别的办法有没有,QC,你的程序真的没什么临时应激功能?!”池青咬牙一边迅速搜索处理间,一边分辨黑暗中的路线。不到最后一刻他还不想就这样任人宰割。
“我可以提前支取任务奖励,代价是逻辑紊乱,可能要沉睡一段时间……也可能是永远。”QC的反应很平淡,只是个别单词间有着极其短暂的停顿,“抱歉,我无法向你保证任务奖励对当前情势有益。”
心象世界里,池青与QC银白的眸子对视了刹那,而后干脆地伸出了手:“有总比没有好——如果我还活着,我总会等你的。”
“那么,这就是誓言。”
QC点了点头,心象世界内的水面荡开波纹,它的身体停滞了片刻后突然虚化,而对应的,奔跑中的池青手心里突然多出了一颗胶囊状的物体,简短的信息随之浮现。
【任务奖励·APTX4869】
【物品描述:Silver Bullet的副产品,吃下它,你可以体验在天堂和地狱间徘徊的滋味】
【效果:极大几率立刻死亡,极小几率发生可逆转变如身体缩小等变化】
身后的喧嚣似乎进一步躁动起来,池青来不及多想,一口吞掉药物后扎进了垃圾堆,他记得处理间内还有最原始的废弃管道。
而在下一秒,已被料想到的剧痛袭来,只是这次的疼痛格外独特——单纯的灼热,视野前一片漆黑,大脑缺氧般窒息,幻觉里血管流淌起了岩浆,把肌肉内脏和骨头都一起熔化,浑身都在发着抖仿佛即将炸开。他的身体妄图惨叫,而意志使他先一步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左手臂上,错乱的视觉里他隐约看见了鲜红的血。
外面的光线愈发亮了,声音如雷般震动,池青用最后一分力气把自己翻进了那个垃圾口合上金属盖,随后在下坠中失去了意识。
而管道的另一头里,发着烧的宫野志保正裹着白大褂缓慢地爬行。
她已经检查过身体,看样子是恢复到六七岁的模样。而发着烧的七岁小孩实际上体力根本不足以支持她爬出这几千米的管道。更何况由于将近七天的囚禁,她已经非常虚弱了。她可能迷路,然后困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所有人都为雪莉的逃跑气急败坏的时候,她本人却早就死去了。多么讽刺。
知道她逃跑,琴酒应该比威胁她继续工作的时候还要气急败坏吧……宫野志保漫无目的地想着,往日敏锐而充满条理的大脑如今因为高温自暴自弃地放弃了工作。于是她又想起那些忍住恐惧的质问,那些惊怒的反抗,以及组织毫不在乎、冷淡的囚禁,他们似乎仍然把她当成那个会因为孤身一人留学而偷偷哭泣的小女孩,只要随便威胁几下就可以得到她的屈服。
那他们是在做梦。
宫野志保冷冷地扯动了下嘴角,却勾不出一个完整的笑容。他们再也无法威胁她了,因为她的姐姐已经死了,她最后的软肋,对这个世界最后善良的寄托与希望——已经被他们亲手扼杀了,而宫野志保相信仇恨的力量,可以使她在琴酒的枪口面前不至于后悔,她的膝盖绝不会再弯。
她会逃窜,她会恐惧,但到了终局的时刻,她拒绝求饶。
所以,活下去,宫野志保,活下去,你还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你不能死在这里。
她的泪忽然就这么滚了出来,她又变成了那个红棕色头发的小女孩。但这次带着奋不顾身的恨意和从未改变的执拗。
她缓慢地伸手,爬向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具体逃脱方法有微弱的柯学化,偶然事件就是雪莉消失被发现了,系统已短暂下线,后续会更新,池青会不定期在两种体型中切换,敬请期待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大家好我是工藤新一,十七岁的少年侦探,被誉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两个多月前因为目击犯罪组织的交易现场而被喂下毒药,差点和青梅竹马毛利兰人鬼殊途。
但我没死,我只是变小成了江户川柯南,我时刻警惕着黑衣组织发现我的身影,那会为我的朋友和家人们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我用良好的演技和守口如瓶的态度来保护自己与他人的生命,揣测每一个不明底细的外来人员。比如那个神出鬼没、号称米花町女高中生杀手的店长宿海集——
“柯南,柯南!”
小兰黑着脸凑近了柯南,狠狠地揪住脸蛋揉了揉,“什么啊,又在发呆,我和园子可是在打电话讨论你的问题欸,叫了你好几遍都不回神——”她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敲手心:“啊,不会是——柯南终于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你在瞎说什么啊小兰姐姐……”柯南半月眼,“只要是正常的衣服我穿什么都无所谓啦,话说这种东西为什么还要再问我……”
“因为兰小姐是很温柔的人。”宿海集合上伞,推开门后先朝吧台后的榎本梓打了声招呼,“培养孩子的自主意识可是很重要的事,要从日常行为就开始重视。尤其是从家长自己做起,用海对面国家的话来说就是——”他顿了下,字正腔圆道:“以身作则。”
“宿海先生中午好——啊,对了,您竟然会汉语吗?”
小兰惊喜地起身,没看见背后柯南再次露出的半月眼。
提前点好热美式踩点过来喝的宿海集摆了摆手:“只是速成的水平罢了,曾经兴趣使然,自学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因为不怎么用,很多也都忘掉了——兰小姐是有什么事要拜托吗?”
“被您看出来了吗?”毛利兰笑了笑,也没否认,“其实是替园子问的啦,这周五下午博物馆刚好有一场丝绸展展出。据说是为了促进中日交流所以带来的藏品很丰富。但是园子缺一个会中文的翻译来着。所以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门票和报酬园子都会准备好的!”
喂喂,那可是铃木家的园子,她怎么可能缺翻译,这又不是钱不能解决的问题,柯南扶了扶自己的镜框,默默看了眼小兰心虚地在背后搅来搅去的手……是园子拜托的,果然,否则小兰根本不会突然这么积极。即使对方是那个靠偶遇就成功引起园子这个花痴女人注意的宿海集。
“周五吗……那天我倒是没什么事。”长发松散的男人摸了摸下巴,懒懒地靠在吧台上仿佛在等那杯热美式自己长腿走过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而后那杯热美式的确伴着榎本梓的叹气走过来了:“宿海先生,上次从银座回来以后您真是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我对您的错误印象。”所以您能不能别那么放飞自我了?但是可恶,女高中生的问座率好像还没有掉过。
宿海集摘掉眼镜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这只能说我们更熟悉了,不是吗?”
真是哄女人和狡辩的大师,柯南内心冷笑,就凭他对付女人那套熟练的架势,他敢用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发誓这家伙之前应该是服务业的从业人员,八成还是针对女性的那种特殊行业,倚着吧台的姿势完全变成了本能,有着长期夜间出没才有的难以消去的黑眼圈,手上有常年戴手套的肤色差,身上特殊处理过一般没有任何味道……
等等——清醒点,这已经不是玩笑了,工藤新一!
柯南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从之前散漫的日常状态中脱离。他看着宿海集为散热而卷起衬衫衣袖,和榎本梓谈笑时举杯示意,堆叠的衣袖下他右手手肘内侧——
针眼一闪而过。
他眯起了眼。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是针头的痕迹,很新,不是伤口。如果距离够近应该能判断大概时间。然而他昨天在宿海书店蹭了一天的新书,宿海集全程都歪在收银台后面看书或者打盹,并没有前往医院等需要注射治疗或者献血的地点。那么他只能在晚上打烊后进行某种行为,再加上他浓厚的黑眼圈,这可不是一个按时睡午觉的人应有的状态,他为什么会需要咖啡——
是抽血……还是注射某种药剂?
“啊咧咧,宿海先生,你也戴眼镜啊,是近视吗?”柯南换上童真无邪的脸蹦到宿海集旁边的高脚椅上,装作莽撞的样子拿起一旁的眼镜摸了摸镜片,还凑近看了看——“啊,是平光眼镜!宿海先生也觉得戴平光眼镜很帅吗?”
“小朋友可不能乱动别人东西。”宿海集笑得差点被咖啡呛到,“而且我只是眼睛对光线比较敏感,但是戴墨镜又太显眼了,所以换成了平光眼镜。”他不得不把杯子重新放稳在桌上,顺手捋平了衣袖。
小兰一时没按住柯南,反应过来后几步过来顺手来了个暴栗制裁:“啊——怎么又乱跑,柯南,快把眼镜还回去,眼镜片是很容易脏的不要乱摸啦!我们要回去了。”
“好——”柯南拖着声音跳下了高脚椅,脚一滑摔在了宿海身上。但在小兰还没冲过来前又立刻爬起来去牵着小兰的手做懂事状,“宿海先生对不起,再见——”
“给您添麻烦了,抱歉,柯南这孩子总是毛毛躁躁的。”小兰狠狠戳了戳刚才敲的地方,痛得柯南一缩头「咝」了一声。
“没事,这个年龄的小孩子都很有活力。”宿海集扑了扑揉皱的风衣下摆,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看着小兰和柯南吵吵闹闹地撑伞离开。
他转过头继续和榎本梓聊天,只是吧台下拍过衣服的那只手一翻——
指缝间出现了一枚小巧的窃听器。
“真的吗?冲野洋子又发新歌了啊。”宿海集自然地把那枚窃听器轻轻放进口袋里,然后流畅地开启了下一个话题,“最近是不是有一场新的演唱会来着……”
他知道他的滚筒洗衣机可以解决这个麻烦。
池青醒来的时候看见太阳正在落下。
这个醒特指他终于从发烧时浑浑噩噩的机械行动中恢复神智。靠免疫力幸运强撑过了发烧,池青从积满雨水的荒滩上坐起来,首先摸了摸自己的四肢确认自己还剩多少行动能力,然后下意识喊了句:“QC你——”
他突然顿住了。荒滩上一片寂静,只有堤无津川仍在流淌。
好吧,QC已经沉睡了,也就是系统功能也和他道了别,他现在是真正地孤身一人只能靠自己了。池青慢慢地站起来,忍住晕眩的视野,他赤着脚,满是荒草划拉出的血痕,不知道从出口爬出来后游荡和昏迷了多久。而且无意识在管道里爬行的时候身上已经只剩这件上半身的作训服,现在给他套起来像个宽大碍事的袍子。因为雨水的缘故部分贴在身上,寒冷在沁入血液。
他想起QC那张精致而永远面无表情的脸,说出誓言时却透露出微不可见的遗憾,那真的是人工智能依靠算法的伪装吗?而这个真实而疼痛的世界,也真的只是场游戏吗?
他茫然地站在那里,大脑却疲惫地不想思考。
肚子已经饿到失去知觉,意识昏沉难料,未来注定要被一个庞然大物般的组织追杀,但是池青莫名其妙就笑了出来——他闻到的都是自由的味道,再难闻,也是真实的自由。好吧,那就先活下去,活着,才有未来。
摸了摸兜里的镇静剂,已经碎了一支。掉了,还有一支奇迹般幸存,他拎起下摆打了个结后顺着河流往前走。如果他的历史知识在游戏里生效的话,那么21世纪日本的郊外和天桥底下还会有游民的聚居地,另一种意义上的贫民区,那里的人没有身份证明和户籍,死了也无人知晓,明明离繁华的都市只有一步之遥,却活得像个野人,靠现代社会的残渣苟喘声息。
他赌对了。
一针偷袭的镇静剂有效得帮助他迟缓一个成年男性的动作,池青费力地举起一旁的碎石,一下,两下,恶臭而脏污的身躯如此轻易地倒下了,活的。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了。
他从棚屋里扒出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布料随便缠了缠,对着水面感觉自己像个穿越过来的古希腊人。而后把身上的作训服和镇静剂的空壳扔进了一旁燃烧的火炉,在下一个人发现这个流民之前,这些东西都会被燃烧殆尽,最后池青找到了纸板箱角落的铁盒,搜刮走了一半微微发霉的面包塞进嘴里。
味道很奇怪,但反正原本池青的味觉就异于常人,吃很多东西都吃不出原有的味道。所以他也没抱怨什么,习以为常地暂时解决了生计问题——毕竟现在已经从悬疑动作片改为荒野求生了。
果然第一要务还是偷一身衣服穿先,不然连出现在公共场合都成问题。眺望了下最近的居民区,整整一个小时池青都披着块雨蓬布在大雨里慢慢挪动思索。然而因为分神和短暂的虚弱忽然脚一滑踩进了草丛中的泥坑,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拍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