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这样,他应该如何?
难不成放他走?
贺裕有些纠结了。
就算他皇兄真的做出如此残暴的事情,他也不能放走这个异邦人,毕竟这人差点杀了疼自己宠自己那么多年的亲哥哥。
所以最后,他还是得杀了面前这个人。
唯一改变的,是他原本打算事成之后再好好收拾这人的想法。
到时候给他个痛快吧。
贺裕无力地动了动手指。
剑奴当然不指望对方做出什么来弥补自己。
他收去眼底那抹厌恶之色,别过头去,不再看贺裕:“你走吧,这几日不必来看我,待我伤势好转一点之后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本文是架空,请勿带入历史上的朝代
右胸上的伤口长好了一些,但是动作太大的话还是会疼。
皇帝给他换了一辆更舒适的亲王马车,连车内的垫子都是金丝织的。
贺裕靠在一个蜀锦软枕上,白晞给他按腿,云缃给他剥葡萄。
“王爷怎么想起来亲自去宫中请安?”白晞问道。
贺裕张口接过了晶莹的葡萄,打开了骨扇,轻轻扇两下,吹得他额前两抹须飘动。
“许久不见皇兄了,有些事儿想当面和皇兄说。”
白晞努嘴道:“那也可以多歇息几日,这伤口都还没好全呢。”
“这么深的口子,要好全可早着呢。”贺裕动一动身子就疼,他倒是好奇为何那个剑奴的伤好得那么快。
在大狱中折腾了几日,又被贺琰那小崽子折磨了一顿,养了几日之后身上的伤便好得差不多了。
除了断了的骨头,他的皮外伤好得特别快。
难道西域人都那么皮实?
马车行得慢,晃晃悠悠将近一个时辰才到皇宫九玄门门口。
九玄门冷风肃肃,一队侍卫列着方阵接见他。
“见过王爷。陛下在等着王爷,还请移驾晨阳殿。”侍卫队长对着自己行礼。
贺裕摆手道:“有劳。”
晨阳殿静得落针可闻,窗外的麻雀儿蹦得欢,春日里,人们身上都懒洋洋的。
“来了。”皇帝叫人伺候茶水,“坐吧。”
贺裕来得不凑巧,书房中还有旁人——正是云麾将军谢庭川。
皇帝与谢庭川不说话,一个练字,一个研磨。
贺裕看得头皮发麻。
谢庭川一个武将,怎么在这儿伺候研磨这种小事。
难不成皇兄是在敲打谢庭川?
“皇兄……”贺裕行了个礼,瞥了一眼房内的谢庭川。
那人正想要告辞,却被皇帝打断了:“无妨,有什么直接说吧。”
贺裕清咳了两声:“皇兄,宫宴刺杀一事,另有主谋。”
“朕知道,”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朕也一直在查,但是查不出什么。那人当是有备而来,做事做得天衣无缝。”
“当晚那个刺客知道主谋者是谁,这也是唯一的线索了。”贺裕道。
“哦?”皇帝扯了一块帕子擦了擦手,“他还活着?”
“此刻还在臣弟府中养伤,”贺裕垂首道,“臣弟正在套他的话。”
“若是套不出来就算了,”距离那事儿都过去快一个月了,现在还问不出来,以后又能问出来什么,“直接杀了便是。”
“杀”这个字在皇帝的口中,好像谈论家事一样稀疏平常。
“以后你不要再掺和此事。”皇帝又道。
“皇兄,敌在暗。”贺裕颇为不赞同道,“若是不将他们一个一个翻出来,臣弟总是心有不安。”
“他们之所以敢犯上作乱,就是因为朕刚登基,根基不稳。”皇帝冷然道,“你就算将他们一个个都翻出来又如何,他们各个手持重权,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扳倒的?”
贺裕静默了几息的功夫:“难道就只能等吗?”
“是。”皇帝沉声道,“等朕剥茧抽丝,将他们的权力慢慢收回来,等他们不敢再造反,不敢再生出谋逆之心。届时,该留的留,该杀的杀。”
身边的谢庭川眸色一暗。
贺裕还是不解:“可是……”若是有人想要害你性命,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好了老七,这些事儿根本不是你应该管的。”皇帝的音色冷了下来,“你只要好好待在王府,做你的瑾王就好。”
“皇兄!”贺裕难得忤逆自己的兄长,连自称都忘了,“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叫我多问多管,可我是你唯一的弟弟,你若出事了,你让我如何自处呢?”
皇帝额角青筋跳了跳,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阿裕,你过好你的快活日子就好,不要管这些,皇兄只怕那些人会盯上你。”
听到这声小名,贺裕红了眼眶,他垂着头,不再多说什么:“你就是不信任我。”
“你什么时候能收收身上的小性子。”皇帝皱眉,“朕看你就是缺个身边人管教,改日让礼部给你选个合适的王妃,磨磨你身上的孩子气。”
贺裕听到“王妃”二字,瞬间感到头大:“不用……我还没及冠呢……婚姻嫁娶之事,姑且不急。”
随后,怕自己皇兄乱点鸳鸯谱,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站起身来行礼:“臣弟走了,臣弟告退。”
一溜烟的功夫,晨阳殿的书房已经空了。
只剩下两道伫立的身影。
谢庭川看着心事重重的皇帝,轻声道:“陛下,微臣也告退了。”
皇帝“嗯”了一声。
出了晨阳殿,贺裕的心情比来时郁闷。
他没走两步就遇上了在他之后离开的谢庭川。
“将军请留步。”贺裕唤他。
谢庭川顿足,垂首回眸,远远行了个礼:“王爷。”
“本王还未曾恭喜将军,上个月郢水大捷。”贺裕一边和他搭话,一边观察他的反应,“将军如今不过弱冠之年,真是年少有为。”
谢庭川淡淡的:“多谢王爷夸赞,臣愧不敢当。”
“听说郢水的城防不弱,”贺裕道,“将军拿下郢水可费了不少功夫吧?”
他仔细观察着谢庭川的神色,发现对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
“王爷竟知晓边疆的事。”谢庭川不直接回答,而是避重就轻。
贺裕干笑:“略有耳闻罢了。本王只是好奇,打完胜仗之后,将军是如何处理城内的战俘和百姓的?”
谢庭川剑眉一拧:“王爷最近可是听了什么传言?”有鬼。
贺裕是知晓对面这个人的,他一向云淡风轻,神色自若。
能让他皱眉头的事情,少之又少。
“是听过一件传闻,”贺裕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本王不解,将军不是嗜杀之人,郢水的十五万人怎么会惨死于齐国的战旗下呢?”
二人本来是并肩而行,倏然间,谢庭川顿住了脚步。
他的语气中有了几分警惕:“此消息已经被人封锁,王爷如何得知?”
“呃……”贺裕一时之间答不上来,犹豫了片刻,“死了这么多人,不管是谁都无法全然封锁这消息。”
“王爷……”谢庭川微微阖上眼,仿佛洞察了一切,“齐国和乌夜国近年来战事频频,那些西域人恨天朝人深入骨髓,若是王爷想让陛下少操点心,还是离那个乌夜国人远一点为好。他说的话,也不可全信。”
随后,怕对方不能会自己的意,又添了一句:“王爷若是好男风,齐国也不是没有美人。”
闻言,贺裕一口气卡嗓子里,给自己脸都憋红了。
谢庭川以为自己将那个剑奴当成男宠了?
还为了那个男宠来打听乌夜国的事情?
他虽然风流了一些,但不好龙阳啊。
而且这个剑奴当初还捅了自己一剑,他何必养虎为患呢?
“将军……误会了。”贺裕解释道,“这事儿是他说的,不过本王只是好奇,毕竟屠城一事过于惨烈,本王不太相信这事儿出自谢将军之手。”
“确实不是臣亲自吩咐的,”绕了半天,谢庭川才终于说出了贺裕想要知道的,“臣三月前从北疆调去西疆,军中能用之人甚少,多数西域军都只听从原来坐镇西疆的顺抚将军。”
谢庭川很有耐心地跟他继续解释:“他们和郢水积怨已深,如今城破,便肆意发泄。”
贺裕道:“你不阻止他们吗?”
谢庭川敛眸道:“臣……不知此事。城破后的第三天,臣被圣上一旨召回京城,善后之事,是顺抚将军包揽的。”
皇帝急着召他入京述职,但是没想到顺抚将军会做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
谢庭川更没有想到。
偏偏那顺抚将军老奸巨猾,直接上书京城,肯肯切切地说战士们苦守边关是如何不容易,那些郢水人是如何步步紧逼,最后又来一句所有责任末将愿意承担。
顺抚将军做的事情确实是惊世骇俗,但是各朝各国之间也没有明令禁止不允许这么做。
朝代更迭替换的时候,场面可比郢水屠城还要血腥。
再加上这封以退为进的上书,皇帝想要严惩他们都得掂量一下。
最阴险的是,谁都不知道屠城一事是顺抚将军吩咐做的。这次挂帅的人,可是谢庭川……
“顺抚将军——”贺裕喃喃道,“是三皇子怀王的人。”
其实这件事并不算是秘密,他的密使很久之前就打听到了这件事,朝中的人也多少有所耳闻。
“是,怀王和陛下合力封锁了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对齐国的名声来说损多余益。”谢庭川道,“王爷,无论是怀王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齐国屠了十余万乌夜国的平民百姓是事实。那个乌夜国人不会善罢甘休的,王爷还是……今早解决了那个乌夜国人吧。”
言尽于此,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
贺裕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的皇兄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不过他也确实要承认,谢庭川说得是对的。
无论如何,这事儿都是齐国的人做的。
所以也没有必要向那个剑奴解释了。
“多谢将军为本王解惑,”贺裕颔首道,“将军慢走。”
“王爷留步。”
回到马车后,贺裕胸口一直惴惴不安。
云缃扶着他,替他解去了披风。
“王爷这次在晨阳殿待了不少时间……”
“嗯。”贺裕疲惫地闭眼凝神,手指轻轻揉太阳穴,“今儿真是累极了。”
“王爷,密使来信,”云缃抽出了一张卷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行小字,“鸿胪寺那边已经有下落了。”
贺裕双眼猛然睁开,接过那张卷纸,盯着那行字,立刻得出了结论:“又是怀王!是他身边的太仆寺卿!”又?
云缃疑道:“难道怀王之前……”
贺裕碾碎了那张纸:“待本王身上的伤再好一点后,本王要亲自会会怀王。”
白晞忍不住问了:“王爷,此事已经出结果了,府中的剑奴如何处置?”
贺裕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俊丽明艳的脸。多美的眼睛。可惜了。
嘴唇轻吐:“找两个功夫好的,将人处理得干净点,给个痛快吧。”
大火燃燃烧了一个多时辰,仔细清点之后,发现死了两个小厮。
众人来来往往救火,贺裕裹着披风在凉风中发抖。
料峭春寒,正是夜里冷的时候。
白晞脸上都是炭灰,她抹着眼泪,还关怀着贺裕:“王爷可被伤着了?”
“本王无碍,”贺裕摇头,目光却遥遥眺望远方,“春日里怎么会走水……”
云缃在夜色下疾走而来,对贺裕道:“王爷,那两个小厮的尸首已经被烧焦了,若要确认逝者的身份,估摸着要等到明日早上。”
“能不能查出来失火的源头?”
“……似乎是东厢房的,就是那两个小厮所在的院子里。”
“查,”贺裕目光阴鸷,怕就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他这个闲散王爷的命都有那么多人惦记着,“怎么失火的,是谁做的,给本王好好地查。”
“是。”
“对了王爷……”云缃颔首,“剑奴已经被奴婢安排的人带走了,尸首直接处理在西郊的林子里了。”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贺裕有点恍惚:“好。”
另一边,城郊荒山。
几道身影蹿了出去,“咻咻咻——”
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被打倒在地,脸上盖着面纱,身上遍布伤口,脸色奇差。
“噗”的一声,他吐出了一口血。
月色凄凄,映照出他惨白的脸。
“你还想往哪儿跑!”其中一个追杀者脚踩在剑奴的胸膛上,居高临下。
他一把扯过了身下人的面纱,怔了一瞬,面露出几分惊艳之色,对着同伴道,“这异邦人生得倒是比醉春园的女人还好看。”
醉春园,剑奴没有听过,但是能大概猜出来——这是个腌臜之地。
这大胆的齐国人,竟然敢这么说自己。
他忍住胸中的剧痛:“你们不是王府的人……你们是谁?”
“呦,我们就算不是又如何呢,难不成你还想着瑾王来救你?”那个追杀者冷笑道,“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就是瑾王殿下让我们来取你性命的。”为什么……
不是说好了养好伤之后再告诉他鸿胪寺的事吗?贺裕为什么出尔反尔?
难道他不想知道那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了吗?
剑奴恨道:“你们是拿钱办事吧?”
“是,”其中一个追杀者道,“不过你也不用跟我们周旋了,我们既然收了瑾王的钱,自然会帮他办好事。”
剑奴嘴中含着血,想要反抗却没有力气挣扎。
这几个都是顶尖的杀手,就算是他全盛时期,也不过能对付一两个。
对面可是围了足足有五个人。
今日他大概就要身葬于此了。
贺裕倒是瞧得起他,知道那些个侍卫打不过他,也不想动自己养的暗探,便雇了专门的杀手。
“动手。”为首的那个人似乎有点不耐烦了,“杀了之后回去交差。”
“行了老三,平日里醉春园逛得没完,现在连男人都惦记上了。”一个杀手打趣道。
周围人都哄笑起来。
这几个人身手都不差,现在还有闲心挑逗自己……确实是没把自己当回事。
剑奴怒火中烧。
他这辈子的屈辱都在贺裕这儿受完了。
就算是要死,也派了这么几个下流货色来收自己的命。
该死的齐国人……
为首的那个人上前一步,伸出弯刀想要割了剑奴的头。
就在此时,银光乍现,“铿”的一声,那柄弯刀被一支羽箭弹开。
树林里一下窜出了十几道人影,来者气势汹汹,两拨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在刀光剑影中,为首一个暗红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举剑来到剑奴身边,单膝跪地:“奴来迟了,请殿下恕罪。”
剑奴嘴角还留着干涸的血,他咽下了口中的咸腥,蓝绿色的眸瞬间阴沉:“这几个,一个不留。”
“是。”那人点头道,“大殿下在洛城等着殿下。”
洛城,乌夜国的王都。
剑奴嘴唇微张:“王兄近日可好?”
“周边几个小国战事吃紧,大殿下亲自领兵,心力交瘁。”那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殿下,您这次太冲动了,若是连你都出事儿了,大殿下就更熬不过去了。”
他这语气,分明是对剑奴做的事情一清二楚。
剑奴阖上眼睛:“抱歉,大巫,劳烦你跑一趟。本王回去会亲自向王兄请罪。”
几句话的功夫,原来那几个杀手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有招架之力了。
这十几人都是大巫养的死士,从小用增益武功的汤药泡着长大,别说齐国了,就算是放眼全天下都鲜有敌手。
要是对面派来了几队侍卫,或许还棘手些,但就这么几个人,他们很快就能处理好。
“今日瑾王府走水,是奴的人做的。”大巫道,“上个月奴安排了两个人进王府,就是为了找准机会带殿下出去。”
如今那两具被发现的焦尸不过在乱葬岗上随便找的新鲜尸体,真正放火的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前一阵子王府侍卫巡守太严,他们难以有机会下手,今天瑾王不在王府,王府被调走了一批士兵,他们才抓准了时机。
只是他们没想到,待他们找到剑奴住所的时候,人早就被带出王府了。
他们一路追过来,还好来得及时。
“走水?”剑奴冷笑道,“便宜他了。”
若是还能再见面……贺裕。
他闭上了眼睛:“叫他们处理干净,即日启程回洛城。”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府一直没查出来那晚到底是谁放的火。
就连仵作来检查那两具焦尸,说的也是看不出什么,只能从火源看出是人为的。
至于那两个死去的小厮身份更是平平无奇,如果这身份不是伪造的,那就是没有任何问题。
这让贺裕在府中发了好大一通火。
这日,叶皇贵太妃亲自下诏,召贺裕进宫。
这才让贺裕想起,贺琰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去皇宫的路上,白晞一路抱怨:“叶氏倒是神气,说是要赔罪,也不体恤王爷重伤未愈,还要受这车马颠簸之苦。”
贺裕苦笑:“你这小丫头嘴上没把门的,小心等会儿进了皇宫说错话,本王可保不了你。再怎么说叶氏也是本王的长辈,也该是本王去见她。”
这时,一阵风飘过,云缃钻进了马车里,快得让人看不见。
其实云缃的轻功乃是一绝,最擅长收集情报。不过她是个年纪小的丫头,平日里看不得血腥杀戮之事,贺裕便留她在身边伺候。
这事儿鲜少有人知道,就算是白晞也一知半解,只知道云缃会得比自己多多了。
“王爷,奴婢查到了。”云缃的手掌摊开,里面是一块破布碎片,上面锈了一个特殊的花纹,“这是暗刃的阁纹,当晚暗刃五人,全部死了。”
贺裕的脸上难得涌动着不安的神色:“那剑奴呢?”
云缃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王爷赐罪。剑奴……大抵是跑了。”
她联系暗刃,不过是想拿钱消灾。
剑奴继续留在王府上绝对是个祸端,他一身武功莫测,就算是身受重伤也有反抗的能力。
她也是下了血本才请动了暗刃的顶级高手。
暗刃办事一向可靠,不知这次怎么会……
贺裕这下彻底不言语了。
云缃的头扣在了地上:“请王爷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去查剑奴的去向。”
“不必了。”贺裕想说被人抽干了力气,摆手道,“这几日,人家怕是都回到乌夜国了。”
云缃:“王爷……”
“行了,对方是有备而来,就是为了救出剑奴。这件事不必再查,再查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这件事证实了贺裕之前的猜想。
这个剑奴,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突然有点期待和剑奴再见面的时候了。
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的真名叫什么?
这件事先不谈,日后得叫皇兄在宫中行走的时候多带上几个护卫。
——他自己也得学几招功夫防身。
叶氏的寝殿在后山上,走上去要小半个时辰。贺裕的身子不便亲自爬上去,只能让人撑一个轿撵抬自己上去。
可就算是如此,他也依旧不舒服。
受伤的地方如火烧一般疼,山路崎岖,布料摩擦着他的伤口,一上一下,他难受得差点昏过去。
很难不怀疑,这是叶氏授意他们这么做的。
停在半山腰歇息的时候,暴躁的白晞上前给了四个轿夫一人一个巴掌,警告他们再作妖就上报给陛下,说他们苛待亲王。
这上山的后半段路才好受了些。
叶氏坐在正殿,看着面色惨白的贺裕,掩面惊讶:“王爷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看。”
贺裕心想,你个妖妇还挺会惺惺作态。
面上端的却是一副和善的笑:“旧伤再添新伤,叶娘娘的寝宫可真是不好找。”
叶氏这才面露歉意,恍然大悟道:“是哀家疏忽了,这段路确实不好走。”
“叶娘娘常伴青灯古佛旁,不问世事,兴许是不知儿臣身上有伤,不碍事。”
这句话便是讽刺了。
若真的不问世事,又怎么可能为给自己的儿子赔罪而召见贺裕呢?
也不知道她在装什么,搬去后山的寺庙旁边,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在贺裕看来,叶氏这么多年沐浴的佛光都白瞎了,吃斋念佛那么久,修来的不是静性,而是她的狼子野心。
叶氏轻笑:“许久未见,没想到再见是这副光景。哀家为那不成器的儿子向你赔个不是,之前多有冒犯了。左右也不过是个贱奴,哀家让琰儿给王爷赔礼。”
赔礼?难不成再赔几个“贱奴”来?
贺裕可吃不消。
“一个贱奴罢了,儿臣还不放在眼中。十三弟若是想要,儿臣让给他便是。”贺裕知道对方想要避重就轻,可他偏偏不答应,“本来儿臣是想事后将这贱奴送给十三弟,但谁知十三弟忽然咒骂儿臣,儿臣实在委屈。先前儿臣与十三弟交好,如今却要为一个贱奴离心。”
没用的,在这儿颠倒黑白是没有用的。
早在事情发生的那一日,他就让人散了消息,说豫王贺琰为了一个贱奴咒骂自己的七皇兄是“贱人”,下人都来不及堵上他的嘴。
瑾王先前替圣上挡剑,如今又被跋扈的十三王爷辱骂,京中的人倒是开始怜爱他了。
他这“风流浪子”的名声也淡去一些。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要到乌夜国的部分了,这一段占全文百分之六十左右~
第8章 流放西疆
叶氏微微一笑,面露歉意:“那确实是琰儿的不对,是哀家太宠他了。先帝驾崩之时琰儿还没过十一周岁的生辰,哀家被迫和他分开,这几个月交给王府的人看管,竟惯得越发口无遮掩了。他这般刁蛮的性子,哀家倒是有点担心他日后该怎么办呢。”
贺琰深受先帝宠爱,十岁便封王了。
亲王要迁府宫外,所以贺琰和叶氏在数月前便分开了。
贺裕弹了弹袖口,淡然一笑:“叶娘娘言重了。十三弟是儿臣的亲弟弟,小孩子顽皮胡闹,儿臣不会计较。”
还没等叶氏回话,他便自顾自地说下去:“先前见过皇兄,皇兄对此事也略有耳闻,不过只是当个笑话提一嘴就过了。毕竟……十三弟也只是个孩子。叶娘娘也不必担心十三弟日后如何,毕竟十三弟身份尊贵,豫王府的人将他当作王爷好好照顾一辈子就是了。”
安安分分地当个王爷就是了,但若是叶氏或者叶家有别的心思……
他有意无意地侧重最后一句话。
叶氏神色从容,满头的珠翠都没有晃动一下,她伸出手抚摸头上的金钗:“孩子也会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