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by公子轻尘/靡宝/煮字疗饥

作者:公子轻尘/靡宝/煮字疗饥  录入:03-03

“行。”裴将臣道,“就你了。”
众人傻了眼。
“带下去收拾一下。”裴将臣就像从路边捡回一只小流浪狗似的,丢给闻书玉处理,“把我这儿的规矩说给他听,再把你的菜谱教给他。”
说完,趿着拖鞋走了。
闻书玉很想扶额。
这张乐天不仅年纪小,而且各项技能都不突出,自己在家里估计也是个小少爷,怎么伺候人?
他出身好,是裴老将军副将手下一个老心腹的孙子。他家里人送他过来,摆明了只是凑个数,表示一下对长孙少爷的效忠和支持,压根儿没想过这小糊涂蛋能被选中。
可既然裴将臣已经发了话,闻书玉就得办起来。他给落选的几位发了红包,把人送了出去,然后安置张乐天。
张乐天懵懵懂懂地跟在闻书玉身后,像只跟脚的小狗。
这孩子没撒谎,他记性好,学东西也很快。闻书玉的话只用说一遍,他都能记住。而且他是裴家派系子弟,本就对裴家的系统较熟,上手起来很快。
人也老实,裴将臣让他学做饭,他当天下午就蹲厨房里跟着闻书玉,乖乖地打下手,切肉刨土豆丝,做得也像模像样的。
晚饭依旧是闻书玉做的。
裴家主家里养着一支厨师团队,做国宴都没问题。但裴将臣已经习惯了闻书玉的手艺,哪怕回来小住,还是只吃闻书玉做的饭菜。
天气潮热,胃口就不大好,裴将臣的晚饭一向很简单清淡。
一盅南瓜杂粮粥,一盅海鲜粥,配几盘凉拌菜,两份素炒时蔬,荤菜则是份香煎鸡胸肉,一条清蒸鱼。
裴将臣拿起了筷子,忽而觉得哪儿不对劲,随即发现餐桌前只有自己一个人。
闻书玉布完了菜,就带着张乐天了回厨房,那里另外有一桌晚饭。
这其实才符合裴家的规矩:工作人员非特殊情况,是不和主家同桌吃饭的。
裴将臣用筷子狠狠地戳着鱼,耳边听着厨房里传来的细微的说话声,面对一桌子他吃惯了的菜却没了胃口。
“……书玉哥,这粥真好吃!”张乐天的语气简直像个小姑娘。
“慢点,当心烫。”闻书玉温柔的声音里含着笑。
裴将臣正巧滋溜了一大口粥,滚烫的粥在他的舌头上丢了一枚炸弹,烫得他险些跳起来。
闻书玉被外面的声音惊动,放下筷子匆匆赶过去。
裴将臣正气急败坏地猛灌冰饮,桌上粥碗打翻,汤水淌得到处都是。
“不吃了!”
丢下餐巾,裴将臣黑着脸走了。
夜里又下起了雨。
起初很大,噼里啪啦地打着园林里的芭蕉叶,再加上池塘里的蛙呱噪地叫着,闹得裴将臣没法好好看书。
他出了房,在二楼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不知不觉走上到三楼,来到了闻书玉的房门前。
家政人员主要都住在后面的配楼里,只有执勤的保安和闻书玉这样的贴身助理才会住在主楼中。
裴将臣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答,他干脆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阁楼卧室。
说是阁楼,但并不寒碜。
屋子面积少说有二十来平米,墙壁和天花板上贴着的实木板,地上铺着柔软厚实的羊绒地毯,家具讲究,暖黄色的灯光将这一方空间烘托得格外温馨。
屋顶倾斜,雨细密地落在两扇宽大的顶窗上。一扇窗下摆着一张大床,床边则放着两个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
这两个行李箱,提醒着一场即将来临的离别,将裴将臣心里的温情之火给一瓢冷水浇灭了。
裴将臣抬脚将一个行李箱拨开,在床边坐下。
闻书玉的卧室设非常简单,而且没有年轻男人惯有的那种汗臭,反而……漂浮着一股淡而醇的玫瑰花香。
裴将臣也发现,最近这两天,闻书玉身上的花香味比过去浓了好多。
哪一款男香是玫瑰花味的?
真是的,人都要走了,往身上喷香水有什么用?就为了让我记着吗?
既然这样,又干吗要走?
说起来,这小子到底有多喜欢我?
这个想法一旦在裴将臣的脑子里成了型,就拓展了他的感知能力,让他能够非常敏感地感知到闻书玉在日常生活中表露出来的对自己的爱意。
总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脉脉目光,无微不至的关怀,无需语言就能明白他的心意,以及想要靠近却又克制地保持距离的身影……
自己要是这么喜欢一个人,肯定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被赶走的。闻书玉这小子还是太老实了。
裴将臣的脑子里突然开了个大洞:闻书玉会不会藏着自己什么物品,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看吧?
裴将臣是亲眼见过连毅捧着伊莲娜的一条丝袜,狗一样闻来嗅去,可把他恶心坏了。
要是换成了闻书玉捧着他的衣服偷偷嗅,那画面简直就太……太……
而且万一不是衣服,而是自己的内——
裴将臣唰地站起来,原地茫然地转了两圈,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好好地搜一下闻书玉的屋子,看看他有没有偷拿自己的贴身物品。
呵,要是被他抓住了,他一定要……
要做什么一时想不出来,反正先抄了屋子再说。
裴将臣先将那两个行李箱翻了个底朝天,发现里面除了闻书玉自己的衣服外,就是他上课用的书本。
笔记本上并没有写着裴将臣的名字画小心心。
裴将臣很失望地把本子丢开,又一头扎进了衣柜里。
衣柜,斗柜,床头柜……裴将臣抄家抄上了瘾,连卫生间都翻了一遍,没找到什么玫瑰花香的香水,但发现闻书玉和自己用同款的剃须膏。
这是想时刻呼吸着自己的气息吗?
裴将臣轻笑,把玩着剃须膏,倒在闻书玉的床上。
床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裴将臣伸手探了一下,掏出了一把枪。

第48章
裴家有给闻书玉配枪,虽然他枪法差强人意。在训练场外,裴将臣也从没见闻书玉掏过抢。
这个年轻人和刀枪一类的器械也非常不搭配。他是斯文,温和,且纯良的,同所有暴力的行为和工具都不相干。
裴将臣只能想象闻书玉拿着剪刀剪花,或者握着菜刀切切菜,甚至不能想象他杀鱼杀鸡,更别说杀人了。
配枪一般都放在床头柜里,可闻书玉却把他放在身旁的枕头下。
他在害怕什么?
裴将臣把玩着这把M9,心里有清楚的答案。
经历过那一场恐袭,闻书玉的内心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创伤。
他不是裴将臣,不会受到众人的关怀,他的需求只能得到有限的满足,所有的后怕和恐惧只有自己排解。
也不知道闻书玉事后做过什么噩梦,以至于让他把枪放在枕边才能入睡。
而他又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这么好,没人察觉。
甚至,这是不是他选择调离的原因之一?
换去一个普通的文职岗位,会比在自己身边安全很多……
闻书玉推开半掩着的门,就见满屋子一片狼藉,裴将臣坐在床边,手里正拿着那把组织上配给自己的私枪。
头皮立刻紧了紧。
千防万防,却没防着裴将臣会自降身份,跑来翻他的屋子!
“臣少?”
裴将臣回过了神来,欲盖弥彰地将枪塞回了枕头下。
闻书玉:“???”
“回来啦?”裴将臣环视了一下被自己翻得如遭了飓风的屋子,用脚指头想出了一个借口,“刚才那啥……看到了一只耗子……”
“……”闻书玉走了进来,一边弯腰收拾,“那明天得通知卫生部的人过来清理一下了。”
闻书玉走近,一股浓烈的玫瑰花香涌入裴将臣的鼻端。
裴将臣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困惑,问:“我看你都在收拾行李了,调令下来了?”
闻书玉点了点头:“明天正式下来,但是今天人事部的人已经通知我了。本来打算拿到了通知函再告诉您的。”
裴将臣沉默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调去哪里?”
“总部的人力资源部,先挂了个实习助理的职务。平时回学校上课,放假了去实习。”闻书玉对这个安排似乎挺满意的,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其实这一番操作也都是做个样子。
闻书玉先从裴家搬出去,等大选过后,随便捏造一起意外事故,做一份死亡证明,这个人物就可以彻底的从裴家被抹去了。
裴将臣对这个调动嗤之以鼻,脱口道:“你现在去和罗英奇说你改变心意了,还来得及。”
闻书玉直起身,望过来的目光在雨夜暖灯下透着水一般的温柔,以及坚定。
“您知道我做不到。”
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握了一下,裴将臣满腔的郁躁缓缓平息,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和酸涩将胸膛填满。
外面的雨已转小,天窗的玻璃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随着滑落,划出一道道七彩的光。
“你这儿倒是个好地方。”裴将臣不禁说,“躺床上看雨看月亮,都挺不错的。”
闻书玉顺着裴将臣的目光望了一眼,笑道:“是呀。清晨的时候,日出的天空也很美。”
裴将臣点了点头,又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
“我明天要陪二叔办点事。”
“我知道。”闻书玉说,“我已经叮嘱小张跟着您了。他上岗仓促,办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多包涵一下。”
裴将臣唔了一声,手抄口袋里,朝外走。
闻书玉忙给他拉开了门。
迈出房门之际,裴将臣站住,侧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闻书玉。
屋内柔和的灯光照着两张年轻的面孔,一个平凡而温和,一个俊美而深沉。
“明天就不去送你了。”
“瞧您说的。”闻书玉浅笑,“我哪能劳烦您送呢?以后不能再为您效劳,还请您多保重。”
灯光落在闻书玉低垂的脸颊和眉宇上,将他的腼腆和忧郁清晰描绘于裴将臣的眼中。
都到这份上了,这青年还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流露了太多感情,打搅到了自己。
被这样一个温柔的男孩子喜欢一场,感觉倒也不坏。
裴将臣转身离去的时候想。
这夜裴将臣睡得不大踏实,醒来的比往日要晚,将晨练也给省去了。
屋外的雨还没有停,稀稀拉拉个没完,像个前列腺炎患者。
裴将臣突然发现,苏曼的雨季确实很烦人。
他慢吞吞地洗漱完毕走下了楼,早就等候许久的张乐天一溜小跑地迎了出来,咧嘴笑着,一头小卷毛,越看越像一只傻不拉唧的小泰迪。
“臣少早上好。早饭都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用餐。”
裴将臣却是皱着眉,抽了抽鼻子。
张乐天一靠近,身上那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直往裴将臣的鼻子里冲。
“你怎么也搞来这一身味道?”裴将臣问。
张乐天抬手嗅了嗅:“您是说这香味?哦,是书……闻秘书,他教我做玫瑰花酱呢。”
工作人员住的配楼也有一个大厨房,充盈着一股浓郁醇厚的玫瑰花香。
洗干净的玫瑰花瓣摊在簸箕上,放在窗下的阴凉处等晾干。已揉好了糖,正在发酵的玫瑰花酱装在一个透明的坛子里。深玫红的色泽在阳光的照射下浓艳娇媚,透着坛子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一股香甜。
“坛子里的都是闻秘书一早起来弄好了的,等发酵好了就会分装进罐子里。那边是他前几天做好的花酱,冷藏的话,保质期是六个月左右。”
冷藏柜里的玫瑰花酱少说有二十来瓶,足够裴将臣吃一阵的了。
“闻秘书说就因为保质期不是很长,所以不敢多做。”张乐天絮絮叨叨地介绍着,“他教会了我,以后就由我来做给您吃了……”
“你?”裴将臣一脸嫌弃。
他随手拧开了一瓶花酱,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书玉呢?”
张乐天和李队长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臣少,”李队长低声说,“闻秘书一早就走了。”
裴将臣慢悠悠地砸吧着嘴,才道:“走了?”
“是的。”张乐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裴将臣的后脑勺,“调动的通知函一早就送过来了。闻秘书说昨晚已经和您道别过了。他还有事要办,想赶在早高峰前回市区,您又还在睡着,就……先走了。”
砰地一声,瓶子被掼在了操作台上。
裴将臣扭头就朝主楼走。众人呼啦啦地跟在身后,没人敢开口说话。
三楼的阁楼间确实已人去楼空。
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两个垃圾袋整齐地摆放在墙角。
整洁,规矩,一丝不苟,这就是闻书玉的为人。
属于闻书玉的个人物品全都被带走了,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漂浮着玫瑰花香,那个人好像从未在这里住过。
裴将臣在门口站了片刻,将门重重关上。
“锁上!”
裴将臣埋着头朝楼下走去。
张乐天紧跟着:“那个,臣少,闻秘书走前还说,咱们这屋里好像在闹耗子……”
“你特么才闹耗子!”裴将臣扭头一声怒喝。
张乐天被吓白了脸。
不是都说臣少不对下人发火的吗?闻秘书也一直说臣少脾气很好的呀。
现在这样,我是滚远点还是继续凑上去呀?
小孩儿第一次办差,急得一头汗。
还是李队长拍了派张乐天的肩:“臣少心里不痛快。让他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不论裴将臣心里多不痛快,局势并没有留给他时间去沉溺。
随着八月底的投票日一天天靠近,裴家全体进入了最后的冲刺,繁忙程度到达了顶峰。
裴将臣每日都要跟随着二叔或者小姑出门出席各种拉票,早出晚归,睡眠时间经常不足五小时。
拜访政治团体,拉拢摇摆不定的议员,接受媒体采访……
哄骗,利诱,威胁,甚至强迫。
只要能拉到选票,无所不用其极。
在长辈们的言传身教中,裴将臣飞速成长。
他收敛起了傲慢,学会了恰到好处地谄媚和逢迎。他控制情绪的能力越来越高超,尤其在闻书玉走后,身边的人更难揣摩出他的真实心情。
裴将臣如一块海绵一样学习着各种政治手段和社交技巧,学习着心术,深度了解政坛里错综复杂的关系。
党内的长辈们都喜欢裴将臣。
他聪明却不卖弄;自信却又谦虚。而且他有一种政客子弟里很难得的刚正。那英俊刚毅的眉宇,明亮深邃的双眼,仿佛邪祟永远不能侵蚀他的灵魂,让他如此地值得信赖和依靠。
投票结束后,裴家人才终于可以坐下来喘口气。
还没有到他们歇息的时候,接下来的唱票决定着最后的输赢。
这场仗裴家打得异常艰辛和惨烈。裴家慎固然拥有广大蓝领阶层和年轻人的支持,可民主党的候选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政客,拥有白领精英阶层和海外势力的支持。
自开票以来,裴家慎和对手的票数一直你追我赶,咬得极紧。所有人手里都捏着一把汗。
当倒数第二个省的票开出来,民主党候选人以3票压过裴家慎名列第一时,裴老将军的书房里,气压一时低得让人无法呼吸。
尚未开票的最后一个省是公认的民主党票仓,有7张票。之前拉票的时候,裴家慎对这个马兰省都没怎么走心。
没人敢开口说那个字,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在呐喊:“我们输了?”
可是孤注一掷的裴家必须赢下这一局!
因为“清扫行动”,裴家已在国内结下了太多死仇,更同国外势力对峙。他们必须赢,才能从名义上光明正大地行使自己的权力,调动军队。否则他们不仅会遭受敌对党疯狂的报复,还会被同党抛弃,成为一个替罪羊。
一片死寂之中,裴家慎率先道:“父亲,对不起,我……”
“闭嘴。”裴老将军道,“我是怎么教你们的?”
儿子和女儿都没有反应过来,是裴将臣立刻答道:“裴家人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裴老将军缓缓低头。
裴将臣望着祖父,忽然觉得他像一只玄武。
亚星联邦神话里的上古神兽,古老,强大,稳重,能托起天地。只要有他在,裴家就不会陷入慌乱之中。
直播节目响起乐声,最后一个省的票数统计结果出来了。
裴将臣朝屏幕扫去,只见裴家慎的头像出现在了第一位!
他猛地站起来。
“……裴家慎以超过半数的普通票成功拿下马兰省,获得了最后7张选举人票!他的总票数为136,高出第二位4票……”
“……卫民党在最后一轮开票中出乎意料地反超……”
“看起来,我们的新总统诞生了!”
坐着的人逐一站了起来,都一脸难掩的震惊。
“我们……”裴家瑜呢喃。
“我们赢了!”裴将臣痛快地吼了出来。
书房随即被一片狂热的欢呼声淹没。
后面还会有种种麻烦事,比如政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眼下,人们享受着大功告成的狂喜。
他们激动地拥抱,落泪,彼此道贺。裴家慎甚至兴奋地给了罗英奇一个贴面吻。
只有裴老将军依旧如泰山一般坐在他的椅子里,慢悠悠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眼角的皱纹舒展了开来。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裴将臣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那是给他发来祝贺的短信。
朋友,亲戚,熟人……甚至还有政敌。
唯独没有那个人。
事实上,自从那个人离开裴家后,就再也没有和自己联系过。别说闲聊,连一声日常问候都没有。
裴将臣越发觉得搞不懂闻书玉这个人。
平日里那么细心体贴的人,却是一副人走茶凉的作派。明明人还在裴家做事,就不懂得讨好前主子,为自己将来某个更好的前途吗?
口口声声爱自己爱得不可自拔,怎么能做到走了后就对自己不闻不问了?
“阿臣,快过来!”裴家瑜招呼。
裴将臣收起了手机和复杂的心虚,端起愉快的笑容前去和家人合影。
裴家人都心知肚明,眼下庆祝时光是短暂的,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一场漫长的硬仗。
嘹亮的笛声接二连三地从楼下驶过,撕碎了梦境。
闻书玉警醒,起身飞快地朝窗外望去。
警车和消防车正疾驰过楼下的长街,朝着西面奔去。远处的天空隐隐映着红光,似乎有建筑物在起火。
开始了。
闻书玉在心里道。
苏曼大选引发的政局动荡远超过往届,除了“清扫行动”外,党派的支持者之间也频频爆发激烈的冲突。
尤其是在首都,过去短短一个月内都已发生了六起暴力冲突事件,伤亡人数已逼近三位数。
今日大选结果出来,失败的民主党将面临着以裴家为首的卫民党更加疯狂的镇压。
既然不想坐以待毙,就会铤而走险,正面反抗。
即便不严重到发生内战,苏曼的政局也会混乱很长一段时间,治安持续恶化,仇恨积蓄,产生更多的伤亡……
不过这些同闻书玉这一个外国人的关系都不大。
离开裴家后,闻书玉就回到了名义上的舅舅留给自己的公寓里居住。
他按照之前的安排,低调地过着独居生活,同时在裴家人事部做暑期工,度过正式撤离前的缓冲期。
人事部的工作对闻书玉来说异常枯燥,他又是被下放过来的小实习生,总有一两个不长眼的员工仗着资历,对他不怎么客气。
闻书玉无聊得浑身长蘑菇。觉得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忍不住违反组织纪律,给那几个工作人员的咖啡里加点手工自制的“逍遥散”了。
直到两个小时前,大选结果出来后,闻书玉终于接到了组织发来的撤离指令,执行时间就在明日深夜。
这一夜,相信首都里很多市民都没能睡个安生觉。
警笛此起彼伏,远处隐隐传来爆炸和叫嚷声。
抗议的人群彻夜不休,游行示威,在商业区打砸闹事,洗劫商铺,点燃了车辆。
天亮后,抗议人群终于被武警的烟雾弹驱散,留下满地狼藉。
闻书玉用完早饭,开始收拾屋子的时候,新闻里正放着裴家慎由警卫车队护送着,抵达国会大楼的画面。
人群拥挤,长焦镜头晃动得有点厉害,但闻书玉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裴将臣。
他穿着一身海军蓝的西装,配戴着党旗徽章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挺拔干练,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数岁。
这套西装还是闻书玉调职前为裴将臣定做的最后一套衣服。合体的裁剪完美地烘托着裴将臣的猿臂蜂腰,颀长挺拔的身躯如一支重剑。
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在人群里引发了一阵热烈且持久的欢呼。女选民们喜欢裴将臣,一直带着一种粉丝追星的狂热。
裴将臣熟练地向民众们挥手微笑,眼神却警惕地朝四处观望。受过训练的他算是裴家慎身边一个隐形的保镖。
等裴将臣随着裴家慎走进了国会大楼里,闻书玉也将视线从电视机上收回。
撤离前,他要将公寓彻底收拾一遍,将所有能联系到他真实身份的细节都一一抹去。然后,又要营造出一种房屋的主人只是临时外出的假象。
比如厨房里还没有丢的垃圾,比如烘干机里还没取出来的衣服,比如茶几上喝了一半的凉茶……
虽然闻书玉觉得就自己目前一文不名的身份,就算突然因意外去世,也不会有人特意来调查。可他依旧严格地执行特工手册上的指示。
下午三点半,闻书玉最后一次同组织确定了撤退计划,国会也宣布认可选举结果。裴家慎正式成为了苏曼共和国新一任总统。
那时闻书玉刚刚将茶泡好,公寓楼上上下下都轰动了。
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唾骂。
欢呼的人家放起了欢快的音乐,唾骂的人则将啤酒瓶丢下了楼。
闻书玉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
差不多该出发了。考虑到现在的治安情况,抵达撤离地点所花费的时间恐怕比平日要多一些。
重要物品都已经被闻书玉提前转移走了,他只需要带一点随身物品就能出门。
电视机里,裴家慎走出国会大楼,站在台阶上,向民众挥手致意。因有抗议人群出现,这位新总统随即被保镖团簇拥着离去。
裴将臣一直紧跟在裴家慎身边,钻进车里前,还朝媒体的镜头递去一个从容的微笑。
这小子状态挺好的。
前途似锦的人,果真意气风发。
那么,再见了。
闻书玉关掉了电视,背起双肩包,走出了公寓。
裴家的车队驶出一段距离后,在岔路口兵分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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