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门寂并没有受伤,他站在那儿,目光清明。
尽时抬眸望向他时,面上带笑。
重门寂站在人海之外,一瞬间,脑袋空白。他的眼神愈发专注,心中涌起勇气,然后静静地走向他,不管身后人潮如何拥挤,也不管前路多少危险。
他不再是孤独的行者,而是奔向光明的追寻者。
在摩罗域的上空,苍龙盘旋,翻腾的云层映衬着帝缘威严的身影,仿佛天地之间都因她的存在而颤动。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气,危险的气息如同阴影般萦绕,击杀了那些敢于挑战她的敌人,尸体在地上扭曲着,在无声地控诉她的冷酷。
她随意甩了甩手,仿佛刚刚只是经历了一场小小的战斗。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匆匆而来。
“领主,有人送来的东西。”
“这儿有什么能送来的?”帝缘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她自知在摩罗域里,她的威严无人敢冒犯,送来物品的举动在她看来不过是自寻烦恼。
那人将手中的一盒珍珠递上,两股天赋气息在珍珠上交织,环绕,犹如两条灵蛇在缠绕。
帝缘见状,心中一紧,眉头紧蹙,拳头慢慢握紧。
“私闯摩罗域!好大的胆子!!”她怒吼道。
帝缘的视线锁定了那名始终低着头的送物人。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站过来。”
那人闻言,抬起头来向前走去。
“看来,是熟人了。”帝缘挑眉,嘴角微微翘起,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
领主提前返回斯泰厄。
韶燕恭恭敬敬地将N2S呈上,低声说道:“这是昨天收服的天外来物。”
帝缘一手捏着那颗珍珠,另一手则紧握着N2S,目光如炬,凝视着它,似乎想要将其吞噬。
她的心中燃起一阵不安,物件上那两股熟悉的气息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都在骗我。”
“都在骗我!!”
她骤然暴吼,声音如同怒雷般炸裂,震荡在空旷的摩罗域中。龙尾狠狠砸在地面,强烈的气息冲击着周围的一切。
周围的人无不屏息凝神,生怕触怒了这位无敌的领主。
帝缘的手心因过于用力而被刺破,鲜血悄然从指缝间溢出,银色的物质在她手中渐渐消散,她低头一看,只见指尖上已然多了两条鲜艳的红印,鲜血已落在地面上。
“私闯摩罗域,上面还有人隐瞒包庇,实在是胆大包天啊。”
她冷冷地注视着那隐在暗色下的送物人:“记你一功。”
珍珠化为细沙从她指缝间滑落,散入尘埃中。
帝缘转过身,脚下的龙尾倏然消逝,她的身影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中。
第38章 显性答复
“你帮助他们隐瞒去往摩罗域的行踪,是怕他们因此付出代价。”帝缘质问道,手中拿着一盒珍珠轻轻放在她的面前。
尽山雪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口的叹息如同被沉重的石块压迫。
吐不出来,吸不上去。
这一天,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是。”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股无奈般的坚定。
“规则就是规则。”帝缘直视她,毫不留情地突破她的防线。“你妄图篡改规则!你就不再是公正的神明!”
“更不要拿摩罗域来挑战我的极限!”帝缘的声音骤然提高,她内心深处的怒火即燃,险些冲破了压抑已久的束缚。
那片她无数次梦见过的诡谲土地,时常在她心底激起波澜。
“你们知道每年有多少死在摩罗域的人民吗?他们戍守在那,回不了家。”
“我的姐姐……”
她的眼眶渐渐湿润,往昔的回忆淹没了她的理智。
“在那一场战役中,受伤被同化。她本来应该是比我更好,更厉害的领主。”
尽山雪的声音微弱,几乎要被她的泪水吞没。
“你不要逼我!”
她从小受到尽山雪带来的关爱。不似亲情却似情。
“尼尔罗拉大陆的子民都爱我、敬我。”尽山雪的面庞在烛光中显得格外苍白,“可我的亲生孩子们却不敢爱我,甚至恨我。”
那一丝苦涩,宛如秋日的枯叶,无力地飘落。
尽山雪微微一笑,泪水却不争气地滑落,她轻声问道,“若我不是圣祭司,只是一个普通母亲,或许他们能知道我是爱他们的。”
那一丝渴望被理解的低吟:“对不对?”
帝缘望着她,心中深知,尽山雪在她身上倾注的感情与爱,远超他们三人所能想象。
帝缘有些不敢与她对视,缓缓走出那间阴暗的房间。“三天后,我会亲自抓捕他们。”
神亦有私,神亦有情。
情之一字,何来公正?
微微颤抖的双肩似乎承载着无尽的压力。
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咳嗽,尽山雪的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迹,鲜血在寒夜中显得愈发刺眼。
月苒进来,见状慌忙上前,紧张地扶住她,“大人,你的身体……”
她看到尽山雪的脸色如同死灰,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尽山雪微微摇头,轻轻抹去嘴角的血渍,勉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不碍事。”然而,她的手依然紧握着椅子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身后的九翼,逐渐遮掩消散,露出绯红的余温,那暗红色的斑点在昏暗的光影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辉,在黑夜中,显得尤为妖娆。
“我不后悔爱上他,不后悔被他同化。”尽山雪的目光越过她的翅膀,她靠在椅子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可他不该动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底线。”
“您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次承受神护打破带来的伤害。若是再次被打破,尽时不说,连您也会被发现!”月苒目光紧紧盯着尽山雪,心底涌起一阵不安,”这是大人第二次受伤了。这种惩罚已经足够严重,再受伤,您恐怕......”
尽山雪摇了摇头,低沉而空灵:“我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缓慢地抬起头,目光投向窗外,看向那夜空闪烁的星星。
“这一世,我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了。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够幸福快乐。”她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此时,帝缘的梦境中,帝慈被无形的摩罗域诅咒同化,在黑暗的深渊中挣扎。
“姐姐,你要撑一会。”帝缘看着面容憔悴,气息微弱的帝慈,焦急地说道。
帝慈身上的蔓延着摩罗域的诅咒,这些诅咒在帝慈体内扩散,让她的身躯不断变老、腐烂,一旦蔓延开来,就像长满了毒刺,让她无路可退。
帝慈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地喘着粗气,一滴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流了下来,落入枕巾,晕染开来。
“姐姐你别担心。”帝缘紧紧握住帝慈冰冷的手掌,心中充满了焦急与不安,“医生马上就来!”
“帝缘…”帝慈微微颤抖的声音从她嘴中溢出,每一个字都用尽全身的力气。她用力握住帝缘的手,“这是领主印记。”
帝缘怔住,抬头看向她,脸上闪过震惊。
“我不要当领主!我只想你活着!”帝缘无助地挣扎着,试图将手抽出,却发现那印记如同锁链般紧紧束缚着她,无法摆脱。她的心在剧烈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在呼唤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帝缘...这是领主的印记,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帝慈的声音渐渐微弱,似一缕清风即将消散于无形之中:”领主的印记,是属于尼尔罗拉的力量。”
“可我不想要!我只想要你活着!”帝缘绝望地呐喊,然而她的挣扎却毫无意义。
“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帝慈抓紧了她的手,声音越来越低,随时可能消逝。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她的话语渐渐被无形的黑暗吞噬,手指缓慢松开,最终重重地落在地上,再也没有半点声息。
“我不接受,我只想要你。”她咬牙,瞳孔中映着的,赫然是帝慈那逐渐模糊的身影,那是她的影子,然而如今却如此遥远。
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到领主印记,也是最后一次触碰。那个瞬间,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重担。
帝缘惊醒,心如狂潮,房间里一片漆黑,静谧得让人窒息。
“姐姐?”她轻声叫了一句。
没有回应,只有无尽的寂寥与阴影。
她闭上眼,眼泪滑落,顺着脸颊流下,化作无声倾诉。
尽时缓缓苏醒,意识如同冬日的阳光,温柔而又迟疑地照进他脑海深处。
此时,身躯沉重,四周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刺鼻却又让人安心。
还以为自己已经被帝心局给带走了。
就在他沉浸于混沌的思绪中,耳畔传来模糊的声音:“阿时?你感觉怎么样?”
尽时微微一愣,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却又因忧虑而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庞:“哥?”
”是我,你醒了就好。”尽朔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你昏倒了,都快吓死了!”
尽时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景,模糊中隐约记得有人将他抬起,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天赋力竭导致昏迷,那个东西岂是你一个人能制伏的?”尽朔一边打着手语着,一边在尽时身旁坐下,”阿时,你这次真的太鲁莽了。”
尽时微微颔:“当时事态紧急,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办法。”
“那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尽朔面上透着几分愤怒,他继续道:“那东西的天赋叫做噬魂,能吞噬所有的天赋力量,你一个人的天赋根本不够它塞牙缝的,还差点丧命!要不是有天赋保护心脏,现在你早就没了!”
”天赋保护心脏?”尽时喃喃念叨着,抬眸望向他,手速都快了些:”这里有没有其他人?”
他想问得是……这里,有没有他?
有没有他......
尽朔揉了揉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重门寂当时环抱着他,不让所有人靠近他,嘴里还喃喃着要尽时告诉他的答复,不然就将他秘密公之于众。
“我拿你当弟兄,你居然看上我兄弟!”尽朔怒骂,但是却又很无可奈何。
而这小子醒来心里却挂念的是别人。
尽朔一拳头咂在尽时的床上:“他死了。”
尽时:“......”
看着尽朔将心思暴露在外的模样,他点了点头,没忍住露出笑颜。
“还笑呢!”尽朔瞧他那模样气不打一出来,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阿篱。”
“替我给她带给个好。”
尽朔点了点头,但是却仍旧一副心神难宁的模样。
尽时下了床,推开窗户,海棠花香扑鼻而来,他伸出手轻轻嗅了嗅。另一只手轻柔地感受着海风的抚摸,发梢在微风中轻轻舞动。
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张脸却似乎从梦境中走了出来,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不顾一切地冲下楼梯,环顾四周不见其踪影,像他的幻觉:“人呢?
“尽时!”就在此时,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尽时被迫停住脚步,回头去看。
重门寂面色冷峻,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将尽时一把揽入怀中,低声问道:“你在找我吗?”
“我……”尽时的眼睫微微垂下,内心涌起一丝慌乱,“我在找……”
“我拯救了你的身体,却无法拯救你的意志。”重门寂的声音轻柔却又极其坚定,字字铿锵,“你的意志,比你的身体更加强大。”
能与N2S同归于尽的他,竟然会害怕他的拥抱?
重门寂轻轻握住他的手,唇瓣贴上他的手背。尽时感到身体瞬间僵硬,被这一刻的温暖彻底锁住,忘却了如何回应。
茉篱垂眸望向他们,又看了眼身旁的尽朔:“需要打断吗?”
尽朔摇了摇头,将窗户关上,“阿篱。”
茉篱听到忽然的:“怎么了?”
“你有事瞒着我吗?”
茉篱望了眼他,“没有。”
他转身,一言未发离去。
尽时呆滞地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方才缓缓收回视线。
尽朔的脚步停在楼梯拐角处,他抬起手指轻抚额头,心绪万千。
良久,尽时才缓缓回神,试图推开重门寂,却被他拥得更紧,生怕他就此逃走。
“尽时,你还欠我一个答复。”重门寂感受着怀中熟悉的体温,语气中透出一丝迫切。
尽时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试图与重门寂进行沟通,却发现耳边的一切变得无比静默,似乎所有的话语在这一刻都消失无踪。
在那片海棠花盛开的幽静小径上,花瓣如雨,悄然飘落。
尽时推开了他,重门寂的眉头微微皱起,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只见他左手横伸,右手伸食指,拇指尖按于食指根部,手背向下,用力砸向左手掌心。双手并排直立,掌心向外,五指并拢。伸出食指贴上胸膛,往下微微一顿。
重门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心中一阵悸动。
“我……”
尽时的食指轻轻贴上胸膛,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亦是在酝酿着即将吐露的心思。
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能映照出他自己的影子。
他的心跳声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响亮,周围的世界却在此刻静止。
尽时的手势指一下自己,接着,他的拇指和食指弯曲,伴随着他的微点头,指尖轻轻朝颌部点了两下。
尽时的最后一个动作,食指向上,手背向上,指向他。
这一刻的答复便是他未来的全部。
重门寂看着他这番手语,虽不明白,却知晓这是他想对自己想说的话。
他的话,是重要的。
他得明白。
海棠花瓣轻轻拂过脸庞,瞬间化为无尽的柔情,充盈在他们之间。
重门寂刚想询问,尽时却笑着转身离去。
”等等!”
重门寂急忙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尽时,脚步未停,也没有回头。
重门寂眼睁睁地看着尽时的身影越发消失,只留下淡黄色的余晖,与那满天飘落的海棠花瓣。
”我们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你就算想躲也躲不掉。”
在那弥漫着淡淡香气的傍晚,尽山雪微微抬头,凝视着天边那抹渐渐暗淡的余晖。
“时间快到了。”尽山雪的声音轻若蚊吟,却在空气中回响,也是在提醒自己,该清醒了,该抉择了。
重门寂想对尽时说出那句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我喜欢你。无论是千百次的告白,哪怕得到的回应是无尽的沉默,都无所谓。
“他或许是没听清我说的话,毕竟他的耳朵不好,听不清很正常。”重门寂暗自思忖,于是,他开始学习手语的技巧,“我用手语,他一定能看得懂。”
“尽时,我……”他的声音轻柔而急促,似乎还未完全准备好,然而手中的动作已经开始了。
他的每一个指尖与那映在屏幕中的手语渐渐交融,海棠花下的温暖氛围也在他的心中荡漾开来。
他的声音渐渐沉淀下来,心跳在此刻变得愈加清晰,在和他的手语合拍。指尖轻触自己的胸口。
重门寂在脑海中回忆起——
“我。”他一手伸出,食指指向自己,那个渴望得到回应的他。
“喜欢。”重门寂的手指轻轻弯曲,指尖颌部点了两下……
“你。”他再一次伸出手指,手背向上,毫不犹豫地指向镜子中的自己。
耳边响起一阵阵刺耳的耳鸣,重门寂眼眸顿时明亮起来。
心中逐渐明了:“尽时……他是……喜欢我的。”
这一瞬间,重门寂的脸上露出无法抑制的笑容。
“他是喜欢我的!”
“他是喜欢我的!”
尽时拼命阻断他们之间的通感,不过是掩耳盗铃。
“可是他为什么不敢告诉我?”重门寂的笑容渐渐化为沉思,若不是他发觉,尽时对他的心思究竟要隐藏到何时?
“嘭——”一声,重门寂眼前一片昏暗,昏倒在地,再苏醒时,跪在地上,四肢被铁链束缚着。
而那位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的圣祭司,转过身来,一手握住诛邪剑朝他缓缓走来。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你理解。”
重门寂见状冷嗤一声,握紧双腕上的铁链:“真有意思,你把我绑来想要私自进行裁决吗?”
“尽时与你之间我只能二选一,所以,你也明白,在我这里尽时才是第一选项。”尽山雪站定在他身前,肯定道:“而你绝不会看着他为你送死。”
“你想让我怎么做?”重门寂松开了紧握的铁链,询问道。
“让尽时能再次听到。”
就在此时,尽时的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捂着胸口,内心似乎在呼唤着什么。他的脚步踉跄,感到一阵晕眩,内心的冲突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门猛地被推开,尽时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像是从无尽的黑暗中挣扎而出。他步伐愈加坚定,向着重门寂和尽山雪走去。
“尽时?”
重门寂被束缚着,诛邪之剑悬在他头顶,险之又险。
他抬起眼睛,只见尽时挡在他的面前,一手护着他,另一只手握着锋利的剑刃,剑光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冷冷的光芒。
尽时的声音在这沉重的空气中响起,带着一丝颤抖:“母亲……!”
尽山雪愣了一下,心中涌起无数的情绪。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幻想过他能像这样称呼她,然而此时此刻,这声“母亲”却是如此沉重,像一把利刃刺入她的心中。
尽时的手紧紧护住重门寂:“您不能私自审判!这不公平!我也不要用他来代替!若是帝心局来抓我,我会跟他们走,不会让您为难。”
他知道,他的母亲希望用这种方式审判尽时的听力,而重门寂则成为了这个审判的桥梁。
“母亲……”尽时的眼神坚定,流下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滑落,染红了他握剑的手。
重门寂胸口起伏不定:“你怎么来了?”
“放过他……都是我的错。”尽时的声音低沉,像是一声自责的叹息,直击尽山雪的心,差点连剑都没拿稳。
“你为了他?”尽山雪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满脸困惑与愤怒。
她不知是该庆幸,尽时身上的神护并不因重门寂而打破,还是因为守护尼尔罗拉而被打破。
若不是因为尼尔罗拉,至少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只是不想……不想让你们为难。帝缘现在再给您施压,要是您给个说法,我知道您不想放弃我,想在送走重门寂之前提前审判他,可是这不对,早在十三年前这件事便已经结束了。”尽时的声音在颤抖,却又坚定,“我不要用他的听力,这样我和那些强盗有什么区别?”
“可你却因为他!”尽山雪犹遇雷霆。
“我们都有错。所以不该将错误推给任何一方。”尽时摇头。“您不必担心,我和他,本来就不会有任何结果。”
欺骗之下,甚至不敢表露内心那份深藏已久的爱。
他要欺骗所有人,甚至是他自己。
他有些愧疚的苦笑,“我体内的心晶是他的,本来就是他该活着。我活到现在已经足够了。”
剑刃微微颤动,尽时将其抵住自己的脖子,目光如炬:“您为我付出的太多了,剩下的让我自己来吧。”
重门寂面色惊恐,瞬间动手打晕了尽时,尽时的身体毫无反抗之力,重重地倒下,被他接入怀里。
尽山雪看着他破解的束缚,看着他怀中的尽时,扔下了手中的剑。剑掉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室中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重门寂的眼睛红通通的,他紧紧抱住尽时,似乎要把这具身体融进自己身体里一般。
”我不能失去他,将像你不愿再次失去他一样。“他说完,抱起尽时转身离去,“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尽山雪呆呆地站立原地,直至看到那两抹熟悉的背影消失,才缓慢蹲下身子,拾起了地上的剑。
剑身冰凉,透着阵阵寒气。
她握紧它,指甲陷入肉里,渗出了血。
......
尽时在模糊的世界中渐渐苏醒,意识如同破碎的梦境,拼凑着记忆的碎片。
“几点了?”他微微颤抖,声音虚弱。
“阿时!”尽朔听到他颤抖、嘶哑的声音一愣,而后迅速制止了他的动作。
尽时怔住,伸手扯下助听器,世界逐渐变得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在逐渐消失,他却松下一口气来。
“重门寂他人呢?”尽时握着他的手臂问道。
“他已经死了!”尽朔扭过头。
“我不信!”尽时险些放弃了最后一丝理智。“我不能让他承受这些!我也是犯人!!!该抓的是我!!你们忘了我,忘记了我!”
他几乎是恳求,“哥,求求你,让我出去看他一眼。”
“我求求你了,哥。”
尽朔沉默良久,心里难受,他的弟弟,一直都是骄傲的,但这一刻,他却卑微的请求。
......
尽时搁着冰冷的玻璃,抬起手掌贴上了上去。
那玻璃中的美人鱼睁开眸子,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你怎么来了?”
尽时看着他的尾巴,手指摩挲着那透明的玻璃,重门寂察觉到他的注视,有些慌乱的想将丑陋的尾巴藏起。
“出来。”尽时打开了门舱。
”你为什么要救我?”重门寂突破水面,询问道。
尽时的指尖触摸到他耳上的鳞片,”我是为了我自己。”
重门寂突入其来问道:“你心里有我,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尽时的心跳似乎在这个问题的轰击下剧烈跳动。
他的沉默已经透露了太多,若是不爱,又怎会有这样的目光与情绪?
“你不爱我,就不会吻我的脸,就不会来救我,甚至要换心晶。”重门寂握住他想撤回的手。
“我只是愧疚而已。”尽时冷淡地反驳,将手抽回。
然而,看得出,他的声音中掺杂着抑制不住的情感。
“我不信。”重门寂替他否认:“那现在呢?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此时,尽时沉默了,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重门寂知道,这是他努力挣扎的最后机会。
“你自己都说不出答案。”重门寂靠近他,突破水面,望着他挣扎的面容:“可是我明白。我也知道那个手语是什么意思。”
“不是躲不掉,是我本就不想应。”尽时低声道,转过身去,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这是没结果的事,应了反而会徒增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