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顶级污染物肆虐的场景在视网膜中浮现。
不知何时会破壳而出的陨吻,只需要轻轻动一动手指,就足以把这一切都撕得粉碎。
十一支队在他身后安静地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
那个身影动了动。
裹在斗篷里的人把头埋得更低了,含糊不清地说:
“你们认错了,我不是你们想的那个人。”
说罢,他垂下头。
迈开步子,向面前的雪原走去。
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慕容淼清脆的声音:
“慕队,你要走了吗?好可惜……”
斗篷下,慕冬声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他知道慕容淼肯定是要说些煽情的话,甚至说一些让慕冬声鼻酸的回忆,来留住他,来逼他承认自己就是慕冬声。
但他是不会轻易就上钩的。慕冬声想。
他加快了脚步。
但他还是低估了慕容淼。
……下一秒,面容笼罩在斗篷之下的青年睁大双眼,脚步瞬间停住了。
因为他身后的慕容淼气喘吁吁地开口:
“你现在走了,可就喝不到简老板的海鲜粥了哦?”
一边说着,慕容淼一边把手中新鲜出锅的热粥往前捧了捧。
——揭开打包盒的盖子,那属于海鲜粥独特的鲜香立刻弥漫开来,以无法阻挡的架势,霸道地在整片荒漠上飘散开!
如果此时慕冬声转身,就会看见那碗粥的模样:雪白绵密的粥底,还是微微滚烫着的,那粥底浓稠而细腻,长时间炖煮出的米油浮在上面,撒上香葱……但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那粥底里浮沉着的海鲜。
弹嫩多汁的虾仁,蟹肉,鲍鱼,鲜甜的贝肉,全都是被滚烫的粥生滚熟的,热气缭绕间,那紧致的肉质一看就新鲜又弹牙得要命,海鲜的滋味也全都被丝丝熬进了粥米里,这来上一口,能把人眉毛都鲜掉了。
十一支队的所有人和围观群众的眼睛已经牢牢粘在了那碗粥上,怎么挪都挪不开了,馋得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明明才喝完南瓜粥,满足得很,但南瓜粥那种清淡的香甜,在这碗海鲜粥面前,竟然变成开胃小菜般的存在,让他们肚子里的馋虫更加饥渴了!
就是这么一碗海鲜粥,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中,被慕容淼捧到了慕冬声面前。
……强大的意志力让慕冬声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头。
听着耳边慕容淼的话,慕冬声无谓地笑了笑,心想:
呵呵,不就是海鲜粥吗,这还不足以让他——
等等,你说啥?!海鲜粥??!!!!
简老板的海鲜粥?????!!!!
闻着这么香,这他不得尝尝咸淡再走嘛!!!!
不然他就算死都不会瞑目的啊!!!
……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不知从何处刮来的一阵风,吹开慕冬声的斗篷,露出了兜帽下苍白而美丽的面容。
慕冬声的眉眼怔怔,无声流着泪。
——与之相呼应的是他的唇角。
闻着那海鲜粥的香味,慕冬声的嘴角,因为呆滞间来不及擦拭,缓缓淌下了一行口水……
简单粥铺前排队的食客们,都在刹那间陷入了寂静。
……一半是沉浸在了海鲜粥的色香味里,另一半,则是震惊于眼前看到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滴答,滴答。’
晶莹的水珠如星子般砸在雪地上,在银白的雪地里砸出了一个个小坑。
人们呆呆地看过去——
寒风拂落了慕冬声的斗篷,露出了慕冬声那张的面容。
因为被异种寄生,他的半张面庞笼罩在不可名状的阴影之中,但在那诡异阴云的对比下,剩余的那半张面容却……实在美丽。
肤色是映着雪光的素白,带着朦朦胧胧的病气,但那双眼尾上翘的瑞凤眼,眼尾泛红,含着微光,风拂过他的发丝。
再配上那滴滴答答流淌而下的水珠……
人群后排,有人垫着脚围观,只隐约看见了慕冬声的上半张脸,忍不住感慨道:
“啊!美人落泪!慕队这颜值也是没谁了!”
前排的围观群众们却陷入了沉默。
美人确实是美人,但是。
“落、落什么?你确定那是泪吗?”
“美人的____,像是断线的珍珠般滑落。看图填空。”
“……”
“……口水????!!!!”
顺着那水珠坠落的轨迹往上看——
慕冬声那上半张脸依然风华绝代,那风姿无人可及,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慕容淼手中的那碗海鲜粥,眼神中透露的光。
但他那微张开的嘴唇,上下滚动的喉结,唇角却是淌下了一大行来不及咽下的口水,那口水顺着绝美的下巴弧线一路往下淌,带着热气,带着渴望,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滴滴答答地砸进了雪地里……
十一支队:“……”
想象过无数次和慕队重逢的场景,感人的,泪目的,满是悲伤和喜悦的久别重逢。
但打死他们也想不到,这么激动人心的重逢场景,会是这样的啊?!!!
咕嘟、咕嘟。
慕冬声又吞咽了一下口水,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粥上移开,看向十一支队的大家。
他象征性地抬起手背擦了擦口水,佯装镇定地开口:“重新,嗯,重新见到大家,真好,我……”
但这句话没能说完。
不远处亮着灯火的简单粥铺前,简老板揭开了海鲜粥铁桶的盖子——
刚刚慕容淼来买了一碗海鲜粥,简云蓝给她盛了一碗后,观察了一下粥底的状态,又加了一批新鲜的海鲜下去。
海鲜粥讲究一个鲜。一开始炒出金黄的虾油煎出鲜味,等粥底彻底熬到滚烫时,再把几个容易烫熟的食材下进去,用沸腾的余温把食材焖熟:
像那蚝仔,轻轻滑入粥中,在沸腾热气汁水的包裹下微微颤抖着,肉质迅速紧绷起来。它的汁液也浸入粥底里,浓郁却不腻。
而此时,一切火候都正好。
——热腾腾的白汽与粥香随着铁盖的掀起猛地冒了出来!
那浓郁的香味瞬间席卷了方圆百米内的每一寸空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霸道而不由分说地吸引了过去!
那被揭开盖子的粥桶里,那泛着乳白色的粥伴随着汤勺的搅动,泄露出鲜香,因为长时间的熬煮,米粒都已经融入了粥的一部分,看不见具体的米粒,但却能闻到米香。
那一下锅就从透明变成奶白色的扇贝柱,透露着淡粉的虾仁,蟹黄,这么多丰富的食材,都浸在那乳白色绵密的粥底里,咕嘟作响的粥面上时不时冒出气泡,粥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粥油,独属于海鲜的鲜香粥香四溢……
“海鲜粥已经焖好了,现在可以购买!”简老板宣布道。
简老板这一句的含金量,谁懂。
所有人的脑袋像是机器人一样咔嚓咔嚓迟缓地转动着,锁定了那热气与粥香的来源。
慕冬声和十一支队也不例外。
面对这样的诱惑,慕冬声再也装不下去了,他那擦拭口水的手背在唇角擦了好几下,那口水不仅擦不掉,反而越擦越多,最后更是失去了控制。
像是大脑中掌管饥饿本能的某个神秘阀门被彻底打开,慕冬声嘴巴大大张开,无论怎么尝试吞咽,但那口水泄洪一般,轰隆隆汹涌奔流而出,像是山洪爆发,哗啦啦的水声不绝于耳。
慕冬声的那双眼睛也死死黏在了粥桶上,再也摘不下来了。
十一支队:“…………”
几天不见,他们曾经英明神武帅气美丽非凡的救世主,变成一个大馋鬼水龙头了。
但,十一支队的队员们也没有时间吐槽什么了。
——因为刚刚的骚动,很多人都聚拢到了慕冬声这边,这里是人群的边缘,离简单粥铺所在的位置已经隔开了几十米的距离。
而此时,随着那海鲜粥桶盖子的揭开,所有人仿佛看见了天堂的大门缓缓打开,白鸽飞舞,天使吹起号角,甚至就连那摇摇晃晃的灯光,都像是圣洁的金光!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所有在看热闹的人,在一旁感慨的人,十一支队的人……
一秒,两秒,三秒。
……仅仅三秒钟。
所有人的眼神冒着绿光,围城的丧尸一般齐刷刷锁定了那粥桶。
屈膝,准备起跑,然后——
大家都是东方基地多年征战沙场的佣兵,这跑起来的速度当然是没话说的。十一支队的大部分人也都跑了起来,除了慕容淼——她手里已经有了一碗现成的粥,直接就美滋滋喝了起来,不需要再参与竞争了。
但即便如此,就在众人全力奔跑时,身边却突然出现一道闪电般的黑雾,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风驰电掣,眨眼间就超越了众人,遥遥领先!
是慕冬声。
大家还在向粥桶狂奔时,慕冬声已经超越众人,在简老板身边停下了;
大家刚刚抵达粥铺时,慕冬声已经和简老板交谈说笑了起来;
大家对着粥铺望眼欲穿开始排队时,慕冬声已经从简老板手里接过了那碗粥……
这就是顶级佣兵的速度吗?大家向他投以敬佩的目光。
接过粥之后,慕冬声没有立刻开吃,而是对着身后的十一支队招招手:
“大家快来!我跟简老板说过了,咱们一人一碗!”
……这熟悉的场景,让十一支队的大家恍惚了一瞬,仿佛回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岁月。
无论是在野外遇到稀有的遗迹资源,异种晶核,还是在基地里有什么稀奇古怪有意思的小玩意,慕冬声总是会对十一支队这样招手,这样说话。
然后,他们会走过去。
走过去,站在慕冬声旁边,和他肩并着肩。
曾经荒凉而寒冷的死亡荒漠,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小灯。
最大的灯光来自简单粥铺,三轮车上,两大个粥桶盖子揭开,简老板动作流畅,很快就把一碗又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盛出锅,交到了翘首盼望着的食客手中。
队伍依然很长,来自东方基地的佣兵们依然源源不断地从远方赶来,加入了这场节日般的盛宴。
有人双手插兜,时不时搓搓手,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弥漫开来;也有人小声地和家人朋友聊天,时不时将期待的目光投向那冒着热气的大锅。
粥铺上的座位不够,灯光也不够照亮所有人,但大家都自发点燃了火炉和灯,端着粥,就在雪地上席地而坐,享受这难得的美味。
大部分人们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
乍一看这场景,让人很难想象,这竟然是发生在那危险至极令人胆寒的死亡荒漠中央的场景。明明是在荒漠雪地中,明明被死亡的阴霾时时刻刻笼罩着,但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却是他们许久都没有体会过的安心时刻。
虽然前途动荡未卜,但脱离了东方基地的阴影,身边有家人朋友,手中有来自简老板的热腾腾的鲜粥,还有……
他们的救世主慕冬声,回来了。
十一支队的九个人一字排开,以慕冬声为中心,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碗粥,中央升起了一簇小小的篝火,是大家用异能升的。
大家面面相觑,神情触动,满是感慨,但谁也没有说话,像是有千言万语。
气氛一时间透露着一些微妙的焦灼与尴尬。
“……”
“……要不,咱们把叙旧往后放,现在先喝粥?”
慕冬声提议。
再不喝这粥就要凉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所有人迅速响应:“好。”
说实话,这难得的重逢时刻,他们本来应该好好说说话的,但奈何大家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都在粥上了,只是不好意思去当那第一个开始吃的人。但现在,慕冬声都发话了,他们当然立刻就顺杆子往下爬了!
“我先吃了。”
王黎管不了别人,自己已经急吼吼地端起了粥碗,直接把嘴唇凑到碗沿上,仰头就是一口。
下一秒,他惊呼出声:“我去,好香啊!”
热腾腾香喷喷的海鲜粥刚一入口,那口感绵密而顺滑,粥底熬得恰到好处,温热中带着些滚烫,一下子就从喉咙里流淌进脾胃。
王黎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品尝,从那滚烫的粥米和粥油中,能尝到海鲜的浓郁鲜味,和大米的稻谷香,余味悠长……
第一口只喝了粥,第二口,王黎就舀了满满的一勺浸在粥底里的海鲜。
那虾肉鲜嫩而弹牙,一口咬下去,汁水和粥的香味一起释放了出来。
还有那蚝仔,是被滚烫粥底直接生滚熟的,口感新鲜细腻得不可思议,脆生生的肉质,咬开时给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温热的粥米一起吃到嘴里,那滑嫩鲜美的感觉,简直绝了!
“……”
看到王黎的反应,十一支队的其他人也不再矜持了,纷纷端起粥碗,大口大口地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呜呜呜,这也太好吃了吧!”
“这么多海鲜啊,好多我都没见过呢,之前还担心会不会味道很奇怪,但真正吃起来才发现,好吃得要命啊!”
“这个大块的是帝王蟹的蟹肉吧?好饱满啊,绵软中带着一丝细腻的纤维感,和粥底一起吃下去,绝了。”
“粥底本身也好香啊,不吃海鲜光是喝粥我都能喝十碗!”
“你们有没有吃到蟹黄,那个口感才是真正的让人欲罢不能……”
兴高采烈地说着话的人是慕冬声。
他之前都没吃过这个,还是在简老板的介绍下,才知道这个金黄流沙状的小颗粒是蟹黄呢。他比较幸运,一碗海鲜粥里除了各种大块的海鲜,还有许多蟹黄。
在长时间慢火的熬煮下,那蟹黄几乎融化进了粥里,但还带着些颗粒感,油汪汪的,细腻的粥面上浮了一丝金灿灿的油花。
和软糯的粥底一起送入口中,入口的瞬间,那蟹黄浓郁的香气彻底释放开,用牙齿轻轻把那小颗粒压碎时,浓稠的油脂感瞬间涌出,鲜美到了极致,在白粥底的温柔包裹下,又不会让人觉得腻,只是纯粹的香……
一碗吃完后,碗底都还有着蟹黄金色的油花在打转。
可惜的是,一个人只能买一碗呢。
一碗才那么一点点,眨眼间就没了,完全不够吃啊。
慕冬声一时没忍住,把碗底都舔得一干二净了,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抬起头,左看右看。
看到王黎碗里还有一点点蟹腿肉,慕冬声眼神发射出精光;
看到一寸青碗底剩余的一些虾壳,慕冬声垂涎欲滴地微微张了张嘴;
看到慕容淼手中津津有味嗦着的扇贝壳,慕冬声的口水再次如泄洪般喷涌而出……
“那个,你们要是吃不完,我可以帮帮你们啊。”慕冬声顶着一张出尘脱俗的美人脸开始苍蝇搓手。
十一支队所有人:“……”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看着凑过来打秋风的慕冬声,所有人都警惕地抱紧了自己的粥,后退一步:“你休想!”
只有一寸青比较善良,左看右看,确认没有人愿意跟慕冬声分享后,忍痛把自己碗里的最后一只大虾夹进了慕冬声的碗里:“唉,谁让我人好呢。”
慕冬声双眼放光,捧着那只大虾:“嚼嚼嚼……你说这个虾怎么可以这么鲜……嚼嚼嚼……这么脆!嚼嚼嚼!”
慕冬声一边啃着,一只大虾很快就啃完了,但实在还有点意犹未尽,于是开始用露骨的眼神打量起一寸青手腕上的青蛇:
“青爷,你说,这个青蛇如果丢进碗里蘸一蘸残余的海鲜粥汁水,是不是也会这么好吃?”
一寸青和青蛇都是瞬间悚然一惊,手脚并用地仓皇逃跑:“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慕容淼:“呵呵,早就看那蛇不顺眼了,支持慕队。”
“不要啊慕队,”王黎苦口婆心地劝,“那蛇每天都吃些什么怪东西,味道一定不香……”
十一支队的篝火边瞬间鸡飞狗跳,抓蛇的,逃跑的,看热闹的,劝架的,吵吵闹闹的,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最后慕冬声还跑到简老板的粥桶旁边,跪下来抱着简老板的大腿开始求他施舍自己多一碗粥:
“简老板,我在雪地里等了你一天一夜啊,求求你了……”
简云蓝系着围裙,正忙活着给其他食客盛粥呢,突然受了慕冬声这么一个大礼,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客人你不要这样啊客人!”
饕餮愤怒:“嗷呜汪汪汪!”
其他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真好啊,真的。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慕容淼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如果这次能平安回去,我想和大家一起好好生活……”
不愧是十一支队一枝花,谈笑风生间就立下了一个死亡flag。
空气,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
姑奶奶求求你别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响应慕容淼刚刚立下的flag,本来刚刚升起些暖意的死亡荒漠里,气温突然转凉了。
……天上凝聚起血红色的乌云,隐约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莫名轰隆声,像是雷鸣,又像是某种上古生物喉咙里发出的意味不清的呜咽声。
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一阵冷风,带着腐朽的气息,倏地一下,就把简单粥铺上挂着的那盏灯吹灭了。
看着那灯,简云蓝突然一呆。
这灯竟然是能被风吹灭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包括慕冬声在内,在场的几个顶级佣兵瞬间放下碗,皱起眉头,浑身肌肉紧绷起来,进入了高度紧张状态。
原本还在打瞌睡的大狗饕餮站了起来,踱步到简云蓝身前,金瞳微微变冷,尾巴圈住了简云蓝,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不久前还是热热闹闹的粥铺,突然就被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氛围所笼罩了。
地面突然传来了隐约的震动。
那震动起初非常微弱,但很快逐渐变得剧烈,整个地表像是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壳,而那壳下面,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要破土而出。
就在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屏住呼吸的时候——
简单粥铺正前方的雪地上,突然拱起一个什么形状。
站在附近的人群立刻四散开来,紧紧盯着那块雪地。那形状越来越大,也逐渐清晰,终于,在大家紧张的注视下,那个东西露出了真面目:
一具硕大的骨架。
那骨架有两层楼那么高,佝偻着背部,空洞的两只眼睛里是绿色的火焰,骨架手臂和脊椎上还附着着些腐肉,有苍蝇飞舞,一股死亡的气息传来。
“咯,咯咯,呵呵呵。”那骨架摇摇晃晃地发出了让人牙酸的笑声。
这个骨架遮天蔽日,那怪异而扭曲的形状,让人打心眼里深深胆寒。
“A级污染物,荒漠逝者,白骨化程度很高。”
……然而,在看清骨架的形态时,在场所有如临大敌的人,却都松了口气。
原本显得有些紧张的大狗饕餮,眼皮再次懒洋洋地耷拉了下来,打了个哈欠后,又躺下了。
简云蓝看见饕餮这反应,大概也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了,他眼神淡淡扫了一下那庞大的骨架,就继续老神在在地去给食客们盛粥了。
——什么嘛,不就是个小小污染物,就这还想打扰我们简老板卖粥?
几个高级佣兵们也是嘴角抽了抽,把刚刚放下的粥碗又端了起来:“就是个荒漠逝者,还以为是什么大东西呢……还把我吓了一跳。”
就连在不远处雪丘后面悄悄偷窥着的李舟等人,看到此情此景,都忍不住有些悻悻而不甘心地磨了磨牙:“可恶,还以为他们终于要凉了呢,结果只是个荒漠逝者。”
人群里有新人佣兵小声问:“怎么大家都表现得松了口气的样子啊?可是这个骨架看起来明明很恐怖啊,而且也是A级……”
比较有经验的佣兵随口解释道:“它确实是A级,但你也不看看咱们这里,都有什么人物。”
荒漠逝者是死亡荒漠里比较常见的一种A级污染物,在普通污染物里,是最高级的了。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佣兵小分队遇到这个污染物,估计要挣扎好一会儿,但他们在场的佣兵里,可是有十一支队呢,而且慕冬声也在。
A级污染物在这些人眼里,不过就是开胃菜罢了,远远比不上任何S级污染物一个手指头。
刚刚所有人如临大敌,是担心像上次慕冬声遇险时那样,再跑出来一个什么S级污染物——那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洗洗埋了。
看着在眼前耀武扬威的荒漠逝者,佣兵们纷纷看向慕冬声。
一寸青甚至直接拱了拱手:“慕队,留给你了。”
十一支队的队员们:“好久没练了,慕队给咱们露一手呗。”
慕冬声:“……你们这群懒鬼。”
说罢,他放下碗,站起身,拉上了兜帽,走到那硕大的骨架前。
和硕大怪异遮天蔽日的异形骨架相比,裹在斗篷里的慕冬声身形实在是太瘦削了,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瘦弱到了渺小的程度。
然而面对慕冬声,荒漠逝者却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也不知道一个污染物白骨的脸上是怎么表示出这生动的恐惧表情的。
但那可怜的荒漠逝者,确实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佝偻着仓皇后退了半步,整个地面也随之震动起来。
其他佣兵们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喝粥的喝粥,说笑的说笑,谁也没觉得会有什么意外……只是一个A级污染物而已,他们这边可是有着人类最强佣兵,打个响指就能解决了,能有什么意外呢?还是喝粥要紧些。
就连慕冬声本人也是这样想的。
慕冬声神色淡淡,眉眼低垂,甚至嘴边带着些笑。
右手凝聚起了一团光,然而就在他将要抬手时,他面容上的笑容凝固了。
那笑容凝固了一瞬,然后又瞬间扩大,但那扩大的弧度,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诡异——
伴随着一身令人毛骨悚然的裂响,一个庞大而不可名状的阴影,从慕冬声的左半张脸升腾而起。
那阴影在半空中逐渐长出了骨刺和血肉,黄绿色粘稠的液体不断往下淌着,在空中慢慢地、慢慢地凝成了一个形状。
所有人都瞬间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仰头。
映入眼帘的是……
一张咧开的嘴。
手指上感受了一阵烧灼般的黏腻。
她低头一看,只见那只手上满是黄绿色的液体,那液体散发着一阵腐臭,而且似乎有极强腐蚀性。
短短几秒钟内,慕容淼的那根手指变成青紫色,表皮和血肉都被迅速腐蚀了,竟然能看见森森白骨!
那腐蚀还在不断向其他部位蔓延。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悚然一惊。
慕容淼也是茫然了一瞬,然后她眼神中闪现一丝果决,当机立断,从腰间抽出匕首斩断了那根手指,这才阻止了腐蚀的继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