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放:“不行,是我弄脏了你的地,需得我自己……”
“我自己收拾比您快一些。”
谢放虽醉着,可也确信,自己没瞧错阿笙的手势,脸上难得有些无措,还有些孩童才有得委屈。
阿笙这会儿也顾不上“哄”二爷,这房间得赶忙手势。
阿笙去开了窗,将痰盂倒了,又命人拿了拖把过来,将有些许脏的地,给清理干净。
这休息间床同花厅是分着的,房间的窗户都开着的情况下,气味不一会儿就散了。
阿笙忙完,没听见床那边有什么动静,担心二爷出什么事,赶紧掀开帘子,朝床边走去。
但见二爷闭着眼,躺在床上,鞋子也没脱。
阿笙忙走上前,他原想着给二爷将鞋给脱了,却被他自己放在床边的鞋子给绊了一跤,跌在了二爷身上。
他的鼻子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二爷的胸膛上,阿笙发出一声闷吭,“唔。痛。”
顾不得去摸自己的鼻子,阿笙一只手撑在床上,第一时间去看二爷有没有事,不期然对上一双难以置信的深色眸子——
“阿笙,我方才……可是听见你说话了?”
阿笙赶忙从二爷身上起来,比划着,眼神关切,“二爷,您可是醉了?”
谢放头枕在枕头上,揉着太阳穴,手撑在床上,吃力地坐起身。他歉然地看着阿笙,“抱歉,是我喝得太醉……”
才会听岔了。
倘若阿笙当真能开口说话了,岂会不告诉他。
注意到阿笙的鼻尖有点红,谢放指尖轻碰了下他的鼻尖,“方才可是弄疼你了?”
阿笙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他摇着头,低头他将给二爷将枕头竖起。
他有听约翰先生的话,平日里能够出声的单音字,就尽可能地发出声,哪怕是字说不准,也不要紧。
只是他的进步很是缓慢,到现在也只会“嗯”、“噢”、“啊”之类的。
有时难免气馁,想着或许他就只能是个“哑巴”了。约翰先生却总是耐心地鼓励他。
方才那种情况下,他压根没注意自己的发声是不是准的。
好,好在二爷还醉着,被他给搪塞过去了。
阿笙扶二爷在枕头上靠着,这才抬起头,“这话应当是我问您才是。方才我见您躺床上睡着了,便想将您的鞋子给脱了,结果不小心,反而摔您身上胸膛上了,您可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谢放揉着太阳穴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难怪觉着胸口有些疼……”
阿笙眼睛陡地睁圆,一脸担心,“可要去请大夫过来?”二爷身上还带着伤呢!别是被他给压到伤口了!
“不用,你给我揉一揉便好了。”
谢放握住阿笙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阿笙认真地揉着,抬头,刚要问二爷可有好了一些,瞥见二爷唇边的笑意,忽地反应过来——
他倏地将手给收回。
阿笙眼神控诉地看向二爷,“二爷您骗人。”
谢放重新握住阿笙的手,“不骗你,方才是有些疼,你揉过之后,舒服多了。”
阿笙将信将疑,他方才揉的那几下,当真那般有作用?
忽地瞧见二爷蹙了蹙眉心,阿笙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可是胸口又疼了?”
他方才砸得那一下,挺重的,他的鼻子可是到现在都还有些痛呢。
谢放笑着捏了捏阿笙的手,脸色有着酒后的红晕,神情却是有些疲倦。
为了不让阿笙担心,他勉强打起精神,“没有。就是许久没有喝那么多的酒,身子有些难受罢了。在你这儿躺躺便好。店里忙不忙?若是忙,你尽管去招呼客人便好。”
阿笙哪里放心留二爷一人在床上躺着,福禄、福旺不在,万一二爷又吐了,身边没个照顾的人哪行?
“我在这儿陪您。您先睡一觉吧。等您睡醒,我再去忙。”
阿笙比划完,忍不住“唠叨”道:“您往日滴酒不沾的,今日喝了这么多,身子只会难受。怎的不坦然告知那位史密斯先生,您不胜酒力呢?”
往日的酒局,二爷不都以茶代酒么?今日怎的放任自己,喝了这么多?
提起史密斯先生,谢放面上难掩高兴,“情况特殊,今日这酒喝得值当!此次同史密斯先生谈得格外顺利,阿笙,汇江上,会出现越来越多咱们得船只了。”
阿笙只知道二爷今日要同那位史密斯先生谈极为重要的事,却不知对方便是西联航运的负责人。
听二爷这般说,方才反应过来。
之前,他同二爷两人经过汇江路,每每瞧见汇江上往来不绝的外国船只,而他们国家的船只却只有三三两两,心里难免隐痛。
眼下听了二爷的描述,想象着汇江上将会出现越来越多的他们自己的船只,心中难免一阵澎湃,“当,当真?”
谢放轻捏了下阿笙的鼻子,“自然。合同都已经签了。回头,寻个日子,带你做咱们的船,去汇江上游一圈,如何?”
阿笙高兴地点头,“好啊!”
谢放顺利趁着西联航运的负责人史密斯先生喝得兴起的功夫,提出收购一事。
打铁趁热,提前约见了海事官员,现场便签署了合同,顺利拿下西洋人的海运公司,改名为“隆升航运公司”。
汇江乃是繁市最为重要,也最为繁忙的水运航道。
从前,繁市的货船想要经水路,将货物运往其他地方,大都得向西洋人或者是东洋人疏通,只因繁市本土的船只少之又少。
不少商家被迫走陆路,如此以来,运输价格涨上去,货物运到当地,价格上便极难占优势,且陆路有着因为打战而交通被迫中断的风险。
如今,有了隆升海运,大大便利了繁市同外地的商旅、货物往来不说,因着隆升也有客船航线,也大大方便了人们经由水路来往、进出繁市。
阿笙因着经常投递画稿,同繁市各家报社都极为熟悉,他帮着二爷联系了几家报社,在各大报社刊登了“隆升海运”的广告。
这一下,隆升名下的两条航线是愈发地繁忙,隐隐有赶超其他几家被西洋人以及东洋人所垄断的航运公司的意思。
“二爷,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阿笙被二爷牵着手,从车上下来,他的眼睛被黑色的布蒙着。
不知道二爷今日究竟要带他上哪儿,上了车不久,便要求他将布把眼睛给遮上,神神秘秘的。
“很快便到了,别怕,我挽着你。”谢放挽着阿笙的手臂。
他似乎……闻见海风的味道?
阿笙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
二爷这是,带他上汇江外滩来了?
“好了,可以布给掀下来了。”
阿笙被二爷挽着手臂,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
终于听二爷说,可以将罩在眼睛上的布给掀下,阿笙便迫不及待地将其扯下。
起初,眼睛有些没能适应光亮。
待他眨了眨眼,模糊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晰,他清楚地瞧见,一艘巨大的客船,停泊在江面上——
客船的船体上,隆升航运四个鲜红的大字,在阳光下,那样显目、耀眼。
谢放将手递给阿笙。
阿笙深呼吸一口气,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看二爷,“这船……这船是隆升最新购入的么?”
阿笙听二爷同薛先生提过,隆升航运名下的所有船只,均是原西联航运公司所有。
购入大型客船的价格不菲,收购西联海运公司已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加之二爷收购航运公司时日尚短,尚未实现盈利,故而也便未再添置新船只。
可他瞧着,这艘船极新,船体“龙胜海运”这四个字,也格外鲜艳。
谢放笑着道:“是新购入的,不过船不是新的,是有一位船主经营不善,从他手中购得,又另外找了船舶公司修缮、装修了一番。已经有段时日了,前些日子才下水试航过,十分稳当。”
若是买新船,造价上至少要翻个好几番,对于才起步的隆升航运而言,自然不划算。
倘若是和平年代,日后总归能够赚回本,如今这动荡的年岁,自然精减一切成本,尽早实现盈利才属上策。
谢放再次出声邀请道:“我带你上去瞧瞧?”
这一回,阿笙重重地点了点脑袋,他将手递给二爷,“嗯!”
谢放握着阿笙的手一顿。
阿笙刚要抬脚往前,却见二爷没有一块跟上来,他疑惑地看着二爷,比划着,“怎么了?”
二爷怎的不继续往前走了?
谢放笑着要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发现你近日……”
在阿笙困惑目光的注视下,谢放思索着,寻找合适的说辞。
谢放注视着阿笙的眼睛,“你这段时日,似乎没有那么排斥发出声音了,是不是?”
那日,约翰先生给了他提示,让他多注意阿笙的画,甚至让他不妨多鼓励阿笙画画。
阿笙每次在约翰先生问诊时的画他都悄悄命福旺取来看过,初时,的确未能参透阿笙画里的“玄机。”
是后来,他将阿笙每次见过约翰先生的画放在一起,这才惊讶地发现,阿笙画里的自己,张嘴的次数越来越多。哪怕人物依然没有“说话”,至少嘴巴是张着的,且会用简单的语气助词来回应。
于是,这段时日,他便悉心观察阿笙平日里同他或者是方叔等其他人“交流”时的场景,的的确确发现,阿笙用简单拟声词的频率,比往年加起来都要多!
阿笙没想到,二爷会注意到这般小的细节。
“约,约翰先生建,建议……我,我多练习……未必就一定能够开口说话的!”
阿笙生怕二爷会,到时候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故而慌忙解释。
那种怀着巨大失望,最后却落空的失望,他小时候爹爹身上,瞧过太多次——
小时候爹爹没少带他寻医问药,其中不少大夫信誓旦旦地向爹爹保证,只要经过他们的针灸或者服用他们的汤药之后,他就能开口说话。
爹爹一次次地满怀希望,只换得一次次地落空。
他不想二爷也经历爹爹那时的失望。
阿笙小时候被爹爹带着寻医问药的经历,谢放也曾听阿笙提过,他大致能够知晓阿笙此时的心思。
他抬手揉了揉阿笙的脑袋,“无妨。咱们只需要做到尽己之力,其他的交给命运就好。你愿意配合约翰先生,做出尝试同努力,已经是十分勇敢的一件事。”
阿笙睁圆一双眼睛。
二,二爷当真是这么想的?
倘若他最后还是没能重新开口说话,二爷也,也不会觉着失望么?
谢放再一次笑着握起他的手,“走吧,带你乘船饱览这繁市的风光。”
阿笙初来繁市时,便由薛先生带着,没少逛繁市的大街小巷。爹爹、二爷来了之后,他也同爹爹、二爷两人分别上过街,切切实实地体会过繁市不用于其他地方的热闹同风情。
乘船观光游览,却是头一回。
码头人来人往。
人群拥挤,阿笙被二爷牵着,一起登上隆升客船,倒是未引来其他人的侧目。
好,好大……
一登上客船,阿笙便被这巨大的船舱给惊着了。
这里头得有多少间客房?
“呜——”
“呜——”
上船不久,客船的鸣笛声响起。
阿笙一脸吃惊。
这,这船怎么还鸣笛了?
不会当真要出行吧?
阿笙尚且错愕着,谢放揽着他的肩,进了船舱:“我已经替你同明诚以及方叔告了假,咱们乘船,去隔壁曲城转转?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想去曲城见一见当地的茶农,订购一批新茶么?这船经过刚好曲城,咱们可以在曲城下,顺便,进城看看,城里头有什么好喝的,好吃的,回头你也可以丰富长庆楼的菜单。”
阿笙原先担心,自己随二爷就这么上了船,还要去一趟曲城,爹爹同薛先生怕是忙不过来。
可一听,可以去曲城尝尝有什么美食,丰富长庆楼的菜单,当即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也便同二爷一起进了船舱。
“呸!难吃!我说你们这隆升航运是怎么一回事?一等舱的船票贵得要死,这点心却是连猪食都不如?!怎么,是认为咱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瞧不起咱们,认为咱们只能吃这种猪食?!?”
“对!难吃!退票!退票!”
“退票!退票!”
阿笙同二爷刚进船舱不久,便听见里头有客人大声嚷嚷着,还有不少人高升喊着,要求退票。
“几位爷,几位爷消消气,消消气……
几位爷,客船上安排吃的,原是为了方便我们大家伙。各位先生、太太这会儿享用这点心、茶水,也是船票赠送的,并未收各位一分一厘。咱们提供的糕点,每一样都是采买的上等食材,由后厨师傅们精心制作。这样,几位爷若是实在不喜欢船上的点心,咱们晚餐可以为各位赠一壶玫瑰花茶以及水果、零嘴各一碟,各位意下如何?”
船上的各大客舱区域,均安排有管事以及专门给客人倒茶水的伙计,除却管事以及伙计之外,隆升号还配有一位总经理,主管船务大小事宜。
听闻一等舱有客人要求退票,管事的职位不够,忙让人去请了经理人过来。
经理人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表示可以赠客人们花茶、水果以及零嘴,可谓是诚意十足,客人们却依然不买账。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因为是随船票附赠的点心,便可以如此怠慢是吗?退票!我们要求退票!”
“一壶茶?咱们缺一壶茶差钱么?打发叫花子呢?!”
“就是!打发叫花子呢!退票!必须退票!”
客人们聚在客船的大厅里,便是连二等舱、三等舱的客人也挤进来看这场“热闹”。
一开始,谢放并未有出面干涉的打算。既是船上的事务,便由隆升号的总经理自行处理就好。
客人嫌点心不合胃口算不得十分大的事。
若是他这位老板在人前插手管理,不利于经理在人前树威严,另一方面,他也想要瞧一瞧,这位万经理出事、应变能力如何。
经理人的做法,在谢放看来并没有任何问题,解释得十分诚恳,也想了赠茶的方式来缓解客人的情绪。
然而,事态却并未如他预想那般地得到缓和。
抗议的客人越来越多。
谢放敏锐地注意到抗议的客人里头,有几位在相互递眼色。
阿笙也注意到了。
他皱着眉,指了指人群当中的那几位客人,同二爷打着比划,“二爷,那几位客人,似乎不大对劲。”
谢放点头,“嗯,注意到了。怎么样,这糕点你尝过,味道如何?”
阿笙随二爷一同进到客舱里头以后,二爷便令伙计给他拿了几块糕点。
阿笙分别尝过几块。
阿笙比划着,“确实不好吃……不知为何,这糕点卖相可以,按说味道不应该这般一言难尽才是。会不会是,这里头另有文章?”
糕点既是捏得不错,说明师傅手艺是在的,可味道这般失水准,的确叫人费解。
二爷收购西联航运,改组为隆升海运后,生意便一直不错。
商场上,若是风头太盛,难免遭人嫉恨。爹爹做酒楼多年,也曾遭同行暗中使坏过。竞争不过,便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这类事,他早已屡见不鲜。
这件事里头是不是有猫腻,还真不好说。
有没有文章,得调查之后才知道,调查需要时间。现在时间上来及不。
谢放:“待我问过崔经理,看一看是什么情况。对了,等会儿我想借用下你的名头,不知你意下如何?”
阿笙眼露疑惑。
待二爷附耳在他耳畔解释了一句之后,阿笙连连点头,“没关系。您尽管按着您心中打算行事即可。”
“退票!”
“退票!要是不给咱们退票,咱们就砸它东西!”
“对,咱们就砸它——”
眼见着一位客人拿起伙计托盘上的酒杯,就要给掷在地上,一只手及时地将杯子给扶住。
谢放将手中的酒杯给放回托盘上,“提醒”了一句,“小心。”
“哎?这位是……”
“谢二爷?”
“是谢二爷。”
“谢二爷今日竟也在船上?”
因着那位客人扬言要砸东西,故而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人身上。
有人眼力好,认出了谢放。
谢放见有客人将他认出,便趁此走到大厅的中央。
阿笙跟在二爷的后头。
“二爷——”
“二爷!”
经理人同管事见了老板,忙鞠躬行礼。
“二爷,您今日怎么来了?”
“二爷——”
两人正要向谢放解释当下的局面,谢放摆了摆手,示意有什么话稍后再说。
他双手作揖,面向客人们,“诸位,请听我一言。”
“你又是谁啊?”
“就是啊,你谁啊?!我们为什么要听你说?”
底下有人不认识这位隆升号的当家人,独生粗气地问。
谢放:“我是隆升的当家的,谢南倾。十分抱歉,这次没能给各位满意的体验。糕点一事,谢某一定彻查清楚,给诸位一个交代。
为了补偿各位,谢某愿请好友,长庆楼的方掌柜亲自为大家掌勺,还请大家晚上莅临餐厅。届时,一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谢放一只手揽在阿笙的肩上,阿笙朝着众人微一点头。
方才众人便注意到了谢放旁边跟着的清秀小伙,只是大家伙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看上去稚气未脱的青年,竟是在繁市颇有名气的长庆楼的方掌柜。
“我去长庆楼吃过饭,这位真是方掌柜!方掌柜的厨艺,那可是一绝!!”
“嚯!隆升号可以啊!竟然请了长庆楼的方掌柜给大家伙掌勺!”
“大家!大家千万不要被误导了!糕点是免费的,可晚餐是要收钱的呀!纵然他请了长庆楼的师傅,不过也是为了从咱们身上赚钱罢了!”
谢放睨了眼那位带头闹事的顾客,“这位兄台所言甚是。谢某经营隆升号,所图自是为了盈利。可绝不会为了盈利,便坑害咱们自己人的利益。
经常乘船出行,或是家中有海运需要的客人们想必知道,隆升名下所有航线的价格,较之其他家都要低个二到成,而无论是船舱舒适度还是服务在业界却有目共睹。点心一事,南倾一定彻查到底,还请诸位放心。另外,晚上菜品,一律七折。欢迎各位莅临、品鉴。”
第319章 一唱一和
“呵。打七折?好大方呀!既然这么大方,不如请咱们啊!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是啊!既然充大方,装出一副为咱们考虑的模样,那便将这折扣给到底,将晚餐钱给免了啊!”
“这……话可不是这般说的。谢老板请长庆楼的方掌柜掌勺,想必是临时救场,例钱只高不低,已经算是十分有诚意了。若是晚上再给咱们全场免单,这么多人,只怕要亏钱。如同谢老板方才所说,隆升号的船票比其他家已经低个二至三成,总不能当真叫让人家亏钱。”
“哟,您是隆升的托吧?还心疼人家亏不亏钱的。”
阿笙注意到,又是那位扬言要砸东西的男子在“挑事”,而距离他几步之远的另一位男子则同他一唱一和。
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阿笙给二爷递了个眼色,等会儿千万不能让这两人给跑了!
谢放点头,他已经吩咐下去,命人盯着这两人——
等会儿还得从这人身上着手调查,哪能轻易便叫这人浑水摸鱼了过去。
这一回,客人们却没被带头闹事的这两人给带了节奏。
这能够买得起票的,基本都是不差钱的。
大家伙对晚上尝到长庆楼方掌柜的厨艺的兴趣,远大于免不免一顿饭钱的。
“怎么说话的呢?什么是不是隆升的托?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爱贪这点小便宜呢?外头的船票贵不说,船上的伙计更是鼻孔里看人,一点也不将咱们放在眼里,动不动就检查行李。经常开了箱,贵重物品便不见了,可我乘隆升的客船这般多次,也没有出过一回事。这回我支持谢老板!”
“是这个理!乘坐其他家的客船,那叫一个屈辱!他们说要开行李就得开行李,丢了东西,还要给那些船上伙计塞红包。要是不同意,遇上蛮横的,直接把你行李往海上一扔。那会儿船已经开到海上了,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相比之下,隆升这一点确实做得极好。”
大家伙一开始群情激愤,不就是因为这糕点比猪食都不如,认为被轻怠了么?
细一想,以前也不是没做过隆升名下其他的客船,也没见点心因为是免费便出过什么岔子,兴许,这其中当真有什么误会。
“别说,我乘坐隆升好海运其他的客船,确实没有遭遇过无力对待,也从未丢过东西。”
“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啊。本来点心就是免费的,许是当真后厨失职,或是有旁的什么缘故,谢老板不是答应咱们会彻查到底了么?咱们不妨等人家调查结果出来?”
实在是乘坐隆升名下的客船,比其他公司的体验要好太多。
众人冷静想上一想,确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点心就弄得这般不愉快。
“谢老板,就暂时先按照您说的,我们给你时间调查。不过这晚上的大餐,还是不能免的啊,而且必须给咱们打七折。”
“对,对!大餐不能免!”
谢放笑着拱手作揖,“诸位放心,晚上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待。再次,也多谢各位同胞们的理解!”
阿笙随之朝大家伙拱了拱手。
既是长庆楼的方掌柜也表了态,本就因为点心起的不愉快,大家伙这会儿自是没什么可说的。
闹退票的事,总算暂告平息。
“对不住,二爷,原先跟咱们船的糕点师忽然病了,没法登船,我便让林管事去请了一位糕点师。这一次出这么大的纰漏,都是我们看管不严,您要罚薪还是降职,咱们都接受。”
办公室,崔经理带着一等舱的管事,一脸愧疚地向东家道歉。
幸亏东家及时出面,否则闹将起来,出了什么动乱,他们船上就这么一些人,保不齐会闹出大事。
谢放没出声。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进来——”
阿笙推门进来。
他径自走向二爷,比划着,“我去后厨瞧过食材,是食材的问题,那些食材里头有些已经过期,这才味道尝起来不对。幸好,对方胆子不大,只是用了过期没几日的,要是用了发霉的食材,客人们吃出问题,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谢放出声问道:“你怀疑,是糕点师的问题?”
阿笙摇头,“这一点暂时没法确定,因为只要是有机会接近后厨的人,都能在食材上动手脚。还是得派人详细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