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掌柜by折吱

作者:折吱  录入:03-05

尽管,他问了后厨的伙计,确实这一次登船随行的人当中,只有那位糕点师是临时替补上的,是生面孔,嫌疑最大。
可这也有可能是障眼法,故意转移视线,实则另有其人。
他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点心确实有问题,且是有人蓄意为之,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冲着隆升号来的。
崔经理同林管事瞧不懂手势,只是瞧见二爷的神色越发凝重,这心里头也便愈发地七上八下。
听了二爷的话,方知二爷同方掌柜在聊点心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
可是方掌柜调查出什么猫腻来了?
“好,辛苦你了。剩下的事情……”
谢放话尚未说完,但见房门被推开,阿达同小七两人,一人提拎着一个在不停挣扎着,只是苦于嘴巴被布给塞住,连喊叫都发不出的中年男子,大步进了来。
阿笙定睛一看,不是方才在带头闹事的那两位客人,还能是谁?

阿笙一脸意外地看着小七同阿达。
小七同阿达是什么时候登的船,可是在他同二爷登船之前?为何他先前半点未曾发现他们?
“二爷,就是他们两个人带头闹的事。”
阿达说话时,手上的人一直挣扎。
小七见状,抬脚便在那人腿上踹了一脚。
对方吃疼,双腿跪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愤怒地瞪着小七,小七朝那人做了个鬼脸,对方气得眼睛都快鼓出来了,奈何阿达手劲大,他根本挣脱不得。
至于小七手上的家伙,则要老实许多。兴许,是因为被小七抓住时,已经被教训过,总之,这会儿不像阿达手上的人那般闹腾。
崔经理同管事未见过小七同阿达,听了阿达的回话,这才猜出二人应当是东家的人。
崔经理亦是认出了,这两位便是煽动闹事的人,两人在心里头吃了一惊。
他们的确是想过出办公室后,便派人去找寻这两人出来,未曾想,二爷竟是连这一层也事先想到了,提前将这两人带来。
“唔!!唔唔!!”
“唔唔唔!!!”
阿达同小七两人不为所动。
两人嘴里塞着布条,显然是都有话要说。
谢放看了两人一眼,语气平静地道:“先摘了他们的布条吧。”
阿达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听命,先后摘去两人嘴上的布条。
“好啊!谢二爷果然是会做人!前头说请长庆楼师父,晚餐为咱们掌勺,补偿咱们损失。后头就请了人绑我们!”
“我要去找大家伙评评理!”
两人的布条才刚被摘下,就嚷嚷着要找大家伙评理。
小七“呵呵”冷笑了两声,“我们二爷哪里及得上两位会做人?前头煽动一等舱的客人闹事,后头就赶紧开溜。好啊,就去找大家伙评评理呗,顺便,再让大家伙替我们审一审你们,究竟是收了何人好处,这般同我们隆升号过不去?!”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你们这般血口喷人,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我看你们是不见拳头不落泪!”
小七捏着拳头,就要上手,谢放平静地出声,“小七——“
小七只好警告地瞪了那两人一眼,并且狠狠地挥了下拳头,以示警告。
谢放:“凡登船者,隆升号皆有购票记录。购票记录同姓名一一核实,两位的姓名应当记在其中。若是家人代买,也会有记录,能够承担一等舱价格的客人们,想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待船回程,稍一打听,两位的身份想必也不难确认身份。
当然,若是二位用了假名,查证起来确实有些难度,不过如此以来,恐怕得劳驾两位,同我一道回程。二位究竟是因为那点心不合胃口,故而想要讨‘公道’,亦或者是为了旁的原因,报巡捕,想必不难查出来。只是不知,这样一来,是否会耽误二位行程。
另外,若是不小心见了报,二位确定要因为点心这件小事,闹得满城皆知?”
谢放没有拿二人故意带头闹事说事,只是提到了点心的事情,仿佛两人之所以闹事,当真只是为了那不合口味的点心。
那两人起初一脸地无所谓,后来,听说谢放要“押”着他们回程,还要报巡捕,脸上方才有一丝慌张,可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便镇静下来。
“我们为何要同你回程?你虽是‘隆升号的东家,可你也无权将咱们软禁!我告诉你,你这样强行扣押我们,已经是犯法了!”
“是!已经是犯法了!”
谢放轻笑,“喔?是吗?那若是我……等船再驶得远一些,将两位,往外头的江里头一抛,回头巡捕房的人问起,我只推说不知呢?”
其中一人瞳孔一缩,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想要杀|人抛尸?!”
似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方才还和颜悦色的谢二爷,转瞬的功夫,竟能说出杀|人抛尸这样的话来。尤其是对方始终唇角噙笑,看了更是叫人不寒而栗。
眼下,这船可是在江上。等船开出去一些,万一当真被抛尸,连尸首都叫人发现不了!这船上又都是谢南倾的人,便是他家里人发现他不见了,去报巡捕房,如同谢南倾所说……只要他不松口,巡捕房只怕都拿他没办法!
谢放唇边笑意愈浓,“嗯?我方才这么说了么?”
小七立即接口道:“没有,二爷方才什么都没说!”
崔经理人同管事也先后接口,跟着装傻附和道:“对,二爷方才什么都没说。”
不就是“否认”么?
谁不会似的!
阿笙自是知道,二爷不过是吓唬这两人的,不过别说,方才二爷眼神转冷的瞬间,确实挺吓人的。
谢放不疾不徐地问:“两位考虑得如何了?”
许是被谢放那一句“威胁”给吓着,其中一人语气微带着颤抖地喊道:“我……我说,我说!”

“清和海运?”崔经理同管事两人均吃了一惊。
清和海运可是繁市本土最大的海运公司,在二爷收购西联航运之前,除却西洋人以及东洋人的海运公司,就属清和海运规模最大。
同清和比起来,隆升在海运上只能算是刚起步。
竟然会是清和的人雇人闹事,这是崔经理同管事两人怎么也想不到的。
对此,阿笙却并未太多意外。
西洋人同东洋人都不好得罪,相比之下,才刚刚起步的隆升,自是更好对付。
柿子挑软得捏,那清和的当家既然能够在繁市这样的地方,将生意做得这般大,这样浅显的道理,自是不可能不懂。
谢放对这一答案,亦并不惊讶。
先前明诚便提醒过他,要小心清和海运。
清和海运的发家并不光彩,手段更是下作。
他同明诚商量,往后会逐渐在各大船只安排习武之人,以防船上有人闹事。
未曾想,他们尚未作出布局,对方已然展开行动。
谢放:“烦请展开说说。”
那人刚要回答,另一人惊恐地道:“你不要命了?!要是回头被清和的人给知道,等船一靠岸,咱们只怕就有性命之虞!”
小七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说话之人的脖颈上,却仍旧笑得一脸的天真无邪,“嗯……二位爷可有兴趣,先考虑考虑眼前?”
眼前都尚且性命不保了,还想着“回头”如何如何,真真滑稽。
往常,若是小七胡闹,或者是行为过火了些,谢放定然会出声制止。
这一次,谢放却是一声未出,默许小七对两人的威胁。
冰刃无眼,被小七低着喉咙的那人被他那么一吓,全给“招”了。
原来,这两人不是繁市人,是从外地来繁经商。
生意经营得也算不错,这不,搭上了清和海运这艘大船。他们这次就是去曲城办事。他们同清和有合作,清和的人得知他们要去曲城,便主动替他们买了隆升一等舱的票。
两人做的是小本买卖,哪里舍得做一等舱的票,再一个,他们是同清和有业务上的往来,便是要坐船,也该是做清和海运的船才是。
两人正要婉拒,清和的人这才道出真正的目的,要他们替清和办一件事。
之所以选择一等舱闹事,自是要彻底坏了隆升的名声。
只有一等舱的客人身份来头都不小,二等舱、三等舱便是闹起事,对隆升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于是,清和的人买通了厨房的人,又另外找了他们闹事,借此机会,将隆升搞臭。
原本,清和的计划是找给后厨提供过期的食材,谁知,被后厨师父给检查出来了,弃用了被掉包的食材,临时用的明、后两天的食材给补上,打算等船在曲城靠岸之后,再另外采买。他们听得了消息之后,一合计,不若就在味道上动点手脚,回头他们在客人当中“煽风点火”便是了。
“之,之后的事,二,二爷您也知道了……清和运费相对较低,咱们外省人的货物,若是要走水路,定然是要求他们的。何况,清和大都走长线,隆升的线大都是短途。我们,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啊!”
小七叱咤道:“胡说!你们走水路,走隆升的船只不就好了?隆升的价格比那清和不还便宜个两成?!”
“那……那你们隆升是这段时日才发展起来的么!咱们同清和是合作好几年了!不瞒您说,其实若不是出这么一档子事,咱们,咱们也是想往后若是短途的货物就走隆升的船只的。您瞧,就连我同我的弟兄都想着你们隆升的船只,那,那清和能不着急,能不雇咱们闹事么?!”
“你还有理了你!”
“小七——”
小七收起手中的刀,抬手,欲要教训那人,被谢放出声制止。
他要的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以及想要知道两人幕后究竟是何人指使,如今对方既然已全部和盘托出,自是没有必要为难对方。
清和海运不是一般人能够得罪得起的,不过都是为了能够活下去罢了……
“让他们走吧。”
小七:“二爷!”
阿达亦是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就这样让着两人给走了,未免太便宜这两人了!
“多谢二爷!多谢二爷!”
“多谢二爷,多谢二爷!”
那两人却已经是跪地给谢放磕头道谢。
“二爷,您怎么当真让那两人就走了?!”
那两人得了谢放的允许,踉跄着起身便走了。
小七气得不行。
他不明白,二爷为何不给那两人一通教训,再把人给放了。
谢放:“他们无非也是被威胁罢了。何况,若是他们当真心够狠,大可以找人,买点泻药,或者是旁的药交给后厨的人,届时,即便是我亲自出面,事情也定不能轻易平息。
何况,今日之事,亦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小七一脸疑惑:“二爷,您是不是糊涂了?”
他们可是险些就被那清和给害得失去声誉,二爷却说,他们今日有所收获?
阿笙将二爷同小七的对话听在耳里,他稍微一思索,眼睛顿时一亮,“二爷您指的可是……隆升往后可以往长线发展的事?”

阿笙脸颊通红。
不知怎的,每回听得二爷唤他“方掌柜”,总莫名觉着羞耻,更勿论这房间里头还有其他人。
崔经理同管事都是瞧不懂阿笙的手势的,两人一脸疑惑。
彼此对看了一眼,由崔经理代为出声问道:“敢问二爷,方才方掌柜说什么了?”
“没什么,往后你们自会知晓。崔经理,劳烦等会儿,你去一趟后厨,将后厨被清和买通的伙计给找出来。人肯定是不能再继续用的了,只是在咱们船靠岸前,还请务必让对方再生任何事端。”
“崔经理打包票道:“放心吧,二爷。若是此等小事都办不妥,这经理我也不必当了。”
那两个被清和买通的人既是什么都招了,他们去了后厨,只要诈上一诈,定然能将人给找出来。若是对方否认,直接带去同那两人对峙,不愁不水落石出。
谢放诚挚地道:“崔经理言重。崔经理的能力,南倾自是信得过。”
崔经理神情动容。
此番在他管辖的船内初了这般大的事,二爷一句责备都没有,还依然对他这般信任,如何叫他不感念?
谢放另外交代道:“这件事情既已调查清楚,回头便同客人们做个详细的解释。
不要说出是清和的缘故,只说是我们的人身子不舒服,加错了佐料。若是如实告知,难免同清和正面结怨。清和手段,你我都有所耳闻,能不正面起冲突,最好不要正面起冲突。再一个,也是为了避免清和找那两位客人的麻烦。
对方已经将真相如实告知我们,还是莫要平白添两条人命。为好。”
崔经理双手作揖,眼露敬佩之色,“二爷宅心仁厚,思虑周全。老崔佩服。”
“崔经理谬赞了。再有,记得向客人们致歉,许诺日后定当会加大管。给每位持票客人发放五元券,下次若是选择隆升号,可以拿券相抵,以抚人心。”
管事亦是由衷地道:“崔经理说得极是,东家思虑之周全,着实叫人佩服!”
崔经理:“谢二爷。那小的这就退下了?”
谢放点了点头。
崔经理带着管事,打算先行离开。
“稍等——”
阿笙比了个等一等的手势,崔经理同管事因着瞧不懂阿笙的手势,停下了脚步,“不好生意,方掌柜,您方才是要同我们说什么?”
这话崔经理虽是问的阿笙,眼神却是求助地看向二爷。
没法子,他们是真的瞧不懂,只能让二爷帮着“翻译。”
阿笙同二爷比划着,“我同崔经理一起去吧。我得先熟悉后厨,菜单也得先确定下来,以免晚上再出什么纰漏。”
谢放转达了阿笙的意思。
崔经理双手作揖,“方掌柜的有心了,劳烦,请随我们二人来。”
阿笙点了点头。
谢放愧疚地道:“此番辛苦你了。邀你登船,本是为了让你放松个两日,结果反倒令你受累,实在对你不住。”
阿笙忙摆了摆手,他弯起唇,比划着,“二爷您千万不要这么想,这船上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若是让我休息个两日,我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能够帮上二爷,他开心都还来不及,哪里会有受累这一说?
隆升号的晚餐由长庆楼的方掌柜掌勺一事,很快便传遍了隆升号上下。
一等舱的客人们大都来头不小,大家平日里也是山珍海味吃惯了的。其中固然有长庆楼的熟客,可有部分客人是从未光顾过长庆楼,亦未尝过阿笙手艺的。
如果说,在晚餐尚未被端上桌之前,有人还在因为下午的点心一事而不快,那么在尝过阿笙做的蒸梭子蟹、芙蓉蟹斗、水晶虾仁、腌笃鲜……之后,心里头的那点不愉快,已然化成满心的意犹未尽。
船上有某报社记者在三等舱,原先听说一等舱发生退票一事,特意托了朋友去一等舱去一看究竟,也便受邀留在了一等舱,尝到了这一桌的美食。
隆升号返回繁市,该记者对当日之事做了详尽的报道——
隆升号如何因为后厨的伙计办事不力,导致糕点出了岔子,一等舱的客人们如何嚷嚷着要求退票,隆升号的东家谢二爷又如何临时请了恰巧在船上的长庆楼的方掌柜救场。
最后,尤其是对这两、三日海上航行期间的美食大书特书。
清和海运本以为,隆升号一靠岸,船上游客便会齐齐抵制隆升号。
哪曾想,隆升号经此一事,尤其是经过那位记者的报道,声名愈显,隆升航运名下的货船愈发繁忙。
因着该记者对长庆楼的方掌柜手艺赞不绝口,便是长庆楼在繁市亦是进一步打开了名气,成为各地往来商贾宴请的必去之地。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大红的鞭炮成串的响起,转眼,已是长庆楼开店一周年的日子。
“恭喜!恭喜方掌柜,亦恭喜薛薛老板!”
“恭喜方掌柜!恭喜薛老板!”
薛晟笑吟吟地拱手作揖:“多谢,多谢。来,里面请,里面请——今天进店,一律打六折。一律打六折啊……”
阿笙亦是弯起唇,帮着一起招呼客人。
能够在繁市这样的地方顺利开店一周年,且在一年的时间内就有这样的名气,实属不易,怎不叫人高兴?
同年年底,电影《出走的太太》上映。
因着电影里头出现大量长庆楼的菜品,长庆楼声名大盛,一时间车水马楼,日日宾客不断,俨然成为繁市的名招牌。升为掌柜的阿笙,更是成为许多官家、商家的座上宾,不惜花费重金,也要邀请阿笙去为他们的私宴掌一回勺。
长庆楼也成了许多权贵的必定光顾的酒楼,无事便来品个茶,配几碟糕点,或喝壶小酒,嘬一口肥得流油的大闸蟹的。

汇江路上,已然成为繁市招牌的长庆楼门外车水马楼。
中秋过去,长庆楼依然热闹。门上贴着的一张招工信息格外地惹人注目。
“这世道,可真是要变天呐。咱们做传统酒楼的,竟开始招西点师傅了。稀奇,可真稀奇啊!”
下午,店里没什么人,办公室里头,阿笙同薛先生在谈事情,方庆遥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故意扬高了音量。
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薛晟原本同阿笙在说话。
闻言,他同阿笙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
爹爹在气头上,阿笙可不敢在这时撞枪口上,只好眼神央求着薛先生,让薛先生替他开这个口,帮着同爹爹解释,解释。
薛晟于是只好放下手中的账本,转过了头,赔着笑,同方庆遥解释:“方叔,咱们这不是也是没法子么?您瞧在这汇江路上,能够长久地将生意经营下去的,有几人不做洋人生意的?是,做洋人生意也犯不着开始学做西餐,招西点师傅。可这不是因为……繁市近日也不若从前那般太平了么?
若是有人闹事,咱们店里能有几个洋人,对方也有所顾忌不是?再一个,方叔您换一个角度,那些个西餐店招咱们的人为他们干活,咱们怎么就不能请他们也咱们干活呢?”
那能一样么?!
西餐厅请他们的人,是因为人工洋人便宜,他们是为了减少成本。可他们招西洋伙计,工钱却要另外多出三到五倍!
方庆遥心里头也清楚,若是店里头有几个洋人,万一当真有人来店里闹事,旁的不说,至少语言是通的,西洋伙计还能帮着说说情。
只是他一想到,他这店里头,要开始上一些什么牛排啦、三明治啦、还有那乌黑黑咖啡什么的,他心里头就说不出的别扭。
方庆遥沉默了片刻,好一会儿,有些别扭地出声问道:“那,二爷……二爷也是这个意思么?”
谢放虽并未直接参与长庆楼的经营,却是帮过长庆楼不少的忙,在方庆遥心目中,俨然也是长庆楼的一份子。
阿笙比划着同爹爹解释:“原就是二爷的意思……有客人请二爷同薛先生到外头吃饭,遇上有士兵在店里头闹事。索要保护费,不给就掀桌,那日正好店老板的一位洋人朋友也在店里,店老板的洋人朋友出面后,那几个士兵怕得罪洋人,方才悻悻然走了。
二爷这才想到,不若找几个洋人伙计在店里,这样若是薛先生不在,旁人也轻易不敢来闹事。”
薛晟点头,“是这样。咱们如今虽说在繁市算是站稳了脚跟,政、商两界多少会给南倾几分薄面,不会对咱们长庆楼如何。可若是遇上那些个兵痞,哪里能起什么作用。那些人都是不摸着油水,不撒手的主,唯独洋人他们不敢得罪。”
想当年,方庆遥之所以被迫离开符城,不就是因为兵痞经常上门勒索,才只能到繁市投奔阿笙么?
方庆遥生平最痛恨,就是兵痞子。
他气得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这帮欺软怕硬的孙子!合着就只是敢负咱们自己人呐!”
阿笙苦笑。
可不是么。事实往往便是这般伤人。
洋人欺负咱们,就连咱们自己的兵,也是逮着自己人欺负。
招几位洋人伙计的事情,于是就这样定下。
长庆楼开出的薪资高,阿笙同薛晟两人的人品在业界也是有口皆碑,有好几个做西餐的洋人师傅应聘。
阿笙对西餐不若二爷精通,毕竟二爷尝过的西餐多,便请了二爷帮忙把关。从应聘的十几个人当中,选了一位,又另外招了两位帮厨,也都是洋人。
对于那三位洋人员工,方庆遥颇有微词,实在是洋人做事算不得勤快,同他们比,差远了,好在,洋人干活还算是认真,厨艺也不错。至少推出西餐后,长庆楼的生意比过去还要好上个一、二成。
汇江路上,陆续有兵痞闹事,在其他的□□,长庆楼倒是幸免于难。
于是乎,其他铺子的人也陆续效仿起了长庆楼,也请来几位洋人员工“坐镇”,以保平安。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洋人当中,也是有混子的。长庆楼的那三位,是谢放亲眼给把过关,又让阿达同小七两人跟踪他们回去,做了详细的背景调查,确定对方的来历、人品皆没有任何问题,才给招进的长庆楼。
其他店家不知道这一层,花不少工钱雇了洋人,店里的现金、值钱的东西反倒被洗劫一空,是欲哭无泪。万幸的是,店家们也都知道世道不稳,大都当日就会清点营收给带回家去,那洋人卷走的,只是当日的营业额。即便如此,算上值钱的物件,好几家店家损失惨重。
方庆遥坐在柜台后头,在瞧今日的报纸。
这都第几起商店因招了洋人员工,反倒被洗劫一空的报道了?
阿笙过来,拍了拍爹爹的胳膊,比划着,让爹爹去休息室休息,午睡小憩一会儿。
方庆遥抬起头,给阿笙看今日的报纸,言语很是感慨地道:“阿笙,咱们长庆楼到现在能够相安无事,当真是,当真是多亏了二爷啊。咱们可是得好好谢谢二爷。”
以长庆楼今时今日的流水,这要是请的员工有什么问题,若是一日营收被卷走,金额可不小!更勿论店里头贵重的那些个食材、茶水了!
这段时日汇江路上隔三差出事一事,阿笙也听店里客人们谈起过。
繁市的店租贵,人工也贵,本身经营就不易,如今还遭此横祸,阿笙心中自是替同行们觉着惋惜,同时,同爹爹一样,亦是清醒当初招人时,请了二爷来把关。
阿笙同爹爹比划着,“好,晚上回去,我给二爷做一顿好吃的。”
“做一顿吃的哪够……咱们好歹得拿出点实际的表示。我瞧着二爷身上什么金饰都没有。我想呢,是不是能找个时间,你陪我上街看看……”
阿笙眼露惊讶,爹爹要给二爷买金饰么?
可二爷生日未到,今年也不是什么大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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