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要是归家再稍稍晚一些,只怕老爷子的火气更大。
“好,那我先回去。开饭馆的事,你先别召集,回头我们再细说。”
阿笙哭笑不得。
这开饭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又不是说他今天打算开饭馆,明日就开张营业了。
不急在一日两日。
“嗯,好。二爷您赶紧回去吧。”
阿笙朝二爷摆了摆手。
这时节,北城还是很冷,谢放将汽车留给阿笙,他自己坐人力车回去。
阿笙自是不肯,谢放亲自替阿笙开的车门。
“若是你拒绝,我少不得得说服你,便是你坐车走,我不放心,坐车跟在你后头,如此岂不更耽误回去的时间见?”
阿笙拗不过二爷,没法子,只好坐上车。
小厮在一旁,急得不行。
哎哟喂,他的二少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把汽车让给他人。
可他到底是个下人,实在不好质疑主子的决定,没法子,只好赶忙匆忙叫了人力车,跟在二少的后头,一块回去回话。
“爷,您可总算回来了……”
福禄也听说了老爷子大发雷霆的消息,一直在门口翘首等着。
二爷的人力车尚未停稳,福禄便疾步迎上去。
伸出手肘,扶二爷从车上袭来,福禄低着声,同二爷禀报着,“听说老爷子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看过信后才怒气冲冲地喊人去寻您。
我向门房打听过是何人送的信,门房回忆,因着对方戴着厚帽子,又压低着脑袋,他记不得对方的具体长相,只隐约对对方的身形、身高有印象。不胖不矮,倒是听口音,是咱们北城人。”
福禄一边说着,一边跟在爷的身后,跨进大门。
老爷子派去的小厮则识趣地走在谢放同福禄主仆二人的后头。
说完,福禄一脸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啊,爷,是不是有用信息太少了?”
“信息虽少,却未必无用。”
“啊?”
不胖不矮,北城人。
这样的人在北城一抓一大把。
对方很谨慎,似乎生怕他会顺藤摸瓜,查出送信人的底细。
如此说来,送信之人,很有可能便是他极为熟悉之人,对方才会如此忌惮。
他回北城的时日短,也来不及同什么人结怨。
答案几乎已然呼之欲出。
父亲那里等着他过去,时间紧,没有时间进一步解释,他转过身,对福禄道:“父亲既是在气头上,想必极不愿意瞧见我带着人一块过去。你先回去,找个可靠的人,守着大哥同三弟的院子。另外……”
谢放附耳,在福禄的耳旁低语几句。
福禄连连点头,“二爷放心,您交代的事儿,福禄一定给您办妥了!”
福禄转身往濯清园的院子跑。
“走吧。”
谢放对一旁满脸焦急地等着他一同回主院的小厮。
小厮如蒙大赦,一只手贴在小腹前,恭敬地道:“二少爷清——”
“老爷,二少爷到了……”
小厮面朝着紧闭的书房房门,站在门口禀报着。
“让他滚进来!”
小厮头皮一紧,老天奶,老爷的火气听着是一点也没消啊!
“二少爷,老爷请您进去。”
小厮替谢放推开房门,还是十分“贴心”地将老爷子说的话给“润色”了下。
谢放朝小厮微一颔首,掀了掀衣角,迈过门槛。
“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不见客,谁来了也不见。另外,所有丫鬟、小厮都给退出去。除了当值的护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院子半步。”
小厮心中一凛,“是,老爷。”
“吱呀——”
乖觉地关上房门。
“跪下!”
小厮疾步下楼,转达老爷的命令。
尚未走到一楼,走到楼梯转角处,听见书房传出的这一声大声的训斥,胸脯都震了震。
二少爷究竟是犯什么事了,怎的把老爷气得这般狠?
“父亲……”
谢载功站在祖宗的画像前,双手负在身后,神情冰冷如霜,“我说跪下,听不见是么?”
谢放望了眼祖宗画像,缓缓跪于蒲团上,“不知道儿子做错了什么?”
平日里,逢年过节,谢载功都会亲自给祖宗画像上香、摆上祭品。
若是家中有人犯错,便要在祖宗画像前罚跪。
“你自己看!”
“睁大你的眼睛,给我好好看看!”
揉成一团的信笺,朝谢放扔掷了过去。
纸团砸在谢放肩上,弹开,滚落在他的脚边。
谢放弯腰去捡。
“跪好!”
谢放:“……”
纸团实在被揉得不成样子,可见父亲在看过这封信之后有多盛怒。
谢放在心中揣摩着,将手里的信笺缓缓展开——
信中,详细地记录了谢放自除夕那日起,去过几次大榆树胡同的小院,见了谁,每次去又待了多长时间。到了小院后,是不是有外出,同谁外出,都记得清清楚楚。
此次之外,信中还记录了他在符城同阿笙的各种来往记录,包括他曾同阿笙一起去戏院看过戏,里头还有戏园经理的“证词”。
谢放手里攥着信笺,抬起头,“您派人去符城调查我?”
“为父派人去符城调查你?你这话倒是点醒了我,当初你南下,我就应该派人暗中盯着你,如此,你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在我的眼皮底下。也不至于让你带了个……带了个……回来!”
谢载功同阿笙到底相识一场,还受过人家的“一糕之恩”,过分的话说不出口,可火气到底压不下去。
他的儿子!
他的二儿子,竟然……竟然是个断袖!
对方还是个哑巴!
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谢放心中已然猜到,究竟是何人派人去符城调查的他,佯装什么都不知情,他故意询问父亲,“听父亲的意思,不是您去符城调查的我?”
谢载功给生生气笑了,他不可置信地瞪着跪在祖宗画像前的二儿子,“这是重点么?谢南倾,我且问你,这信中所言,桩桩件件,可有半分捏造?
你当着祖宗的面,你告诉我,你同那阿笙,可有半分私情?”
“你别看着我!我要你面对祖宗画像,发誓,说!”
谢放遂转过头,面向祖宗画像,他竖起中间的三指,作并拢状,“信中所言,俱是实情。我同阿笙情同至亲,今生愿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谢载功八个子女当中,老二是的机敏是最肖似他的。
是以,在把人给叫回来之前,他想过老二会避而不答,或是砌词狡辩,可谢放当下的这一套说辞,他给整不明白了。
如果说,谢放一口否认了信中所写的桩桩件件,谢载功定然不会信。
眼下,谢放不但承认了下来,且坦荡地在祖宗面前起誓,愿同阿笙同生共死。
他这一态度,反倒叫谢载功不确定了,他是不是当真对老二有所误会?
谢载功皱起眉,“情同至亲……你这意思是,你同阿笙两人,并非这信笺当中所言,有苟且之事?”
在谢载功的观念里,男子同男子在一起,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勿论谢放同阿笙之间身份悬殊,且后者还是一个哑巴。
更不要说,会对一个男子深情不渝,乃至愿同对方同生共死。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男人间才有的兄弟义气。
是以,谢载功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恰恰是谢放是将阿笙视为人生的另一半,因此是这世间至亲。
谢放恰恰是摸准了世人对于男子之事的偏见同肤浅,故而故意引父亲“误会”。
谢放不答反问:“敢问父亲,这封信,是由何人交于您的手中?”
方才谢放在祖宗面前,平静地承认了他手中这封信的内容,务必认真地想祖宗起誓他同阿笙两人的感情,这已是令谢载功疑虑去了一半。
谢放问的这一句,更是成功地令生性多疑的谢载功多了另外一层疑虑。
究竟是何人给他送的这封信?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为何对方会对南倾在符城的行迹了若指掌,甚至书写成信,寄于他?
从结果推测目的,往往是最为有效的。
他收到信,看了信的内容,大发雷霆,叫来老二对峙。
倘若老二当真同阿笙有私情,他定然会下令罚在祖宗面前下跪,且不许他再去公司,直至他彻底同那阿笙断了联系。
老二的性子他了解。
他若是当真动了情,定然宁可惹怒他,也不愿轻易同那阿笙了断。
如此,老二回公司的日期也便遥遥无期……
谢载功心中蓦地一惊。
他这是……被算计了?
“父亲?”
谢放深知,怀疑的种子已经破土,长出了嫩芽,面上却只做不知。
见父亲长时间没有回应,他这才再次出声轻唤了一声。
谢载功回过神,“是门房交给我的。”
不等谢放进一步开口,谢载功抬高右手,“我知你要问什么,你放心,这件事我调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同老大有关系,还需他自己亲自派人调查。
倘若老二先他一步,到手真查出是老大所为,闹将起来,平白叫外人看了笑话不说,恐怕家宅也难安。
谢放:“如此,儿子先行谢过父亲。”
谢载功“嗯”了一声,忽地问道:“你同阿笙,你们两个当真清清白白,绝无半点苟且?”
可见,此人疑心之重,绝不会因为亲生儿子的三言两语,便彻底打消疑虑。
谢放举高右手,再次做起誓状,“天地可鉴。”
他同阿笙是两情相悦,清清白白,何有苟且之说?
谢放仍旧是跪着,并未试图起来。
谢载功见他坦荡,又见他即使受了冤枉,也未气恼地同他置气,到底心软了一些。
“你先起来吧。”
谢载功亲自将谢放给扶起。
“多谢父亲,这封信……”
谢载功目光闪了闪,他从谢放的手中将信拿过,“这封信是重要证据,顺着这封信调查,兴许当真能查出寄信之人,且交给我为父吧。”
谢放颔首,顺势将信给了父亲,“好。”
可以说是十分配合,似乎半点没有疑心父亲将信拿去的目的,对后者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见状,谢载功难得心里头生出一丝歉疚来,有些懊恼,自己方才到底冲动了一些,“南倾,你可会怪为父,方才……没有问清楚,便罚你在祖宗面前……”
他不该见到信,便火冒三丈地命人去将南倾寻来。
无论如何,都应该就信中所言,先同南倾确认过。
此番,是他失了理智。
未等谢载功说完,谢放便适时地打断了父亲的话,表现出一个儿子对父亲应该有的体贴同谅解,“父亲亦是出于对儿子的关心,儿子又岂会错怪了父亲?”
错怪一词,更是令谢载功汗颜,“这样,现在时间尚早,你且先回公司。今日之事,待调查清楚,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放朝父亲拱了拱手,“儿子告退。”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旁的,谢载功破天荒,亲自送谢放到门口。
谢放步子平静地迈出主院。
期间,未曾回过头。
谢载功站在二楼走廊,目光如鹰隼,带着审视,注视着二儿子离去的背影。
谢载功一只手搭在栏杆身上,从老二的表现上来看,确实没有半分心虚。
倘若老二真有那本事,功夫修炼到家,愣是在他、在祖宗画像的面前均没有露出半分破绽,此刻,在丝毫不知他在二楼的情况下,倘若老二心虚,定然会回过头,看一眼他书房方向,或者是,加快脚步,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
以上两种情况,都未出现。
视线当中的身影走远。
“来人——”
谢载功朝楼下喊了一声。
很快,传来脚步上楼的声音,当值的小厮恭敬地走至老爷子面前,“老爷,有何吩咐?”
谢载功沉声吩咐道:“命人备车,我要去一趟公司。”
这信若是当真是老大做的手脚,那么他定然派人盯着他这主院的动静。
老二刚从他这院子走出去,想必,那人紧跟着,也出了府,去给老大回话。只是走的怕不是正门,从门房那里,定然要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唯有他自己,亲自跑一趟。
顺便,去看看,老大究竟有没有,派活给老二。
“是。老爷。”
小厮领命,躬身退下。
“等等——”
小厮停住脚步,“老爷,您说。”
谢载功沉思片刻,“去府中找个面生的,可靠之人,跟着二少爷。往后二少爷见了什么人,同对方说了什么话,都要禀报于我。”
谢放从主院走出,走到大门,福禄就在前院候着。
对于为何二爷让自己在门口候着,不是在自个儿院子里候着这件事,福禄也不懂。
见了主子,福禄张嘴刚要同二爷禀报自己打听来的事,收到二爷“阻止”的眼神,心里头猜到了些什么,忙临时改了口,故意放大了音量,“二爷,老爷这般匆忙把您给叫回去,可有什么急事?”
“没事,误会一场,你去街上叫车,我现在去公司。”
“是,二爷。”
福禄去外头街上叫了车。
人力车停在门口,福禄扶二爷上车,趁机低声地道:“二爷,果然同您所预料的一样,您前脚刚从老爷院子里走出,后脚就有人去给大少爷的院子递了话。之后,大少爷院子里就跑出来一个人,估计就是去公司给大少爷回话去了。”
谢载功疑心病重,他身边只要是当值的人,未请私假的情况下,定然不敢轻易离开太久,否则转眼便会被禀报给老爷子。
是以,即便谢朝晞在老爷子身边安插了人手,也不能直接出去给大少爷递话。
递话这差事,还是只能交给手底下其他人去做。
谢放坐上车,“人刚走?”
福禄高声同人力车夫说了公司地址,再次压低嗓音,“对,没走多远。要是咱们动作快点,兴许还能将人给追上。可要去将追?”
余光瞥了眼身后鬼祟的身影,谢放:“不必。”
父亲已经派人在盯了。
他这边不需要再有什么动作。
“你说什么?你说二少爷很快就从父亲院子里出来了?”
总经理办公室,谢朝晞听见府中小厮的回话,倏地从办公桌后头的椅子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满眼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父亲在看过信后,怎么可能会轻饶过老二?
小厮拱手回话:“回大少爷的话,前后确实不到十分钟。”
谢朝晖也在,他就坐在办公桌前头的客椅上,原先是跟着大哥一块等府中人的口信。
闻言,他站起身,走到小厮面前,问得仔细,“你不是说,父亲收到信之后,大发雷霆,当即派人去找二哥,带去见他么?”
怎么就雷声大,雨点小了?
按说,父亲要是当真看过那份信,不说立马要二哥罚跪,至少训话都不止半个钟。
且在他同大哥的设想里,二哥应当会被禁足,能不能继续回公司上班都另说。
为何父亲会那么快就让二哥走了?
只是将人留了十分钟,如此,父亲到底收没收到那封信?
可若是没有收到,先前父亲不可能大发雷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三少的话,老爷子确实是手里拿着信,上二楼书房后没多久,就大喊着,派人去寻二少爷。只是二少爷到了之后,老爷就屏退了左右,不许任何人靠近。隔得远,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废物!都是废物!”
谢朝晞生气一挥手,办公桌上的笔墨纸砚,便被挥落一地,显然处于盛怒中。
小厮低着脑袋,不敢再吭声。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谢朝晖给小厮塞了一块钱,将人打发走了。
小厮出去后,谢朝晞弯腰捡起地上被挥落一地的纸笔。
他将纸笔连同滚落在他脚边的笔筒一起,放回桌上,“大哥你也别生气了。回头我们再想办法找人打听打听。实在不行,我去探探二哥的口风。”
“你去探他的口风?你确定,如今你还能探得他的口风,而不是反而被他给套去了话么?”
谢朝晞被大哥这么呛,顿时失了舌头。
符城那边,大哥派去的人陆续寄了信回来。
二哥不但同阿笙早就认识,那抱石老人更是在二哥在符城的宅邸住了近半年,可二哥对他却只字未提。
大哥告诉他,在他主动提出,要将抱石老人的画买来送给二哥时,便已入了二哥的局——
二哥同那抱石两人本就是合伙的,就是为了骗他。
让他跟个傻子似的,又是登报寻人,又是花了天价买画的。
可他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二哥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什么?
二哥的隆升经营得不错,总不能是为了同抱石老人合伙来骗他的钱?
“抱石老人的事,许是二哥为了帮衬老人家?那抱石老人年纪不小了,初来北城,没半点人脉……二哥便出手相帮了一下?”
谢朝晞冷笑,“这话你自己信么?”
谢朝晖再次被大哥给噎了一下。
“大哥,我不明白。你说二哥去了符城那么长时间,刚回来同我生分了,我能理解。可你要是说,他现在防备着我,甚至算计着我。我怎么也没法信。二哥不是那种工于心计之人。”
谢朝晖轻呵了一声,脸色阴沉,“三弟,人是会变的。”
谢朝晖还想再说些什么,房门声被敲响。
办公室里头,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收了声。
“谁?”
谢朝晞语带戒备,面朝门口方向,应了一声。
“是我。”
谢载功威严的声音透过厚实的门扉,传至谢朝晞同谢朝晖兄弟两人的耳里。
谢朝晖大大吃了一惊,神情有些慌张,“爸怎么来了?大哥,我,我要不要进你里头躲一躲?”
爸是喜欢瞧见兄友弟恭,可今天他本来应该在学校上课,父亲要是知道他翘课了,定然要生气!
年末那会儿,学校放假,他自是怎么闹腾都可以,现在上了学,自是不行。
谢朝晞沉声道:“来不及了。父亲就在门口,定然已经知道我屋子里头有人。父亲要是问你,你就说你学校派你过来,想让我拨款资助你们参加学会活动。记住,千万不要说漏嘴了。”
谢朝晖急忙应下,“哎,好。”
兄弟两人商量脱单之后,谢朝晞亲自前去开门,换上一张恭敬的笑脸,“爸,您怎么来了?”
谢载功面色沉沉,“我来不得?”
“怎么会?您里面请。”
谢朝晖侧了侧身,好方便父亲进去。
“二爷,您今日来得比前几要晚一些啊。”
谢放抵达他位于三楼的办公室,父亲安排给他助理小邵便笑着迎上前。
谢放关上办公室的房门,脱下身上的外套,“临时有事,耽搁了。”
小邵接过谢放的外套,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二少,您猜。今日谁来公司了?”
谢放走到办公桌后头,“是父亲吧?”
谢放的桌上,堆了一堆的文件、请柬以及信笺。其中,还有一封来自繁市的信。
说是文件,其实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资料。
真正要紧的文件,压根不会往他办公室送。
至于请柬跟信笺,则是谢放用来迷惑小邵的烟雾弹。
明诚那边会经常给他来信,若是只有一封信,小邵定然会趁着他不注意拆开来看。
但是,若有许多封信笺,尤其还是同请柬一起出现的时候,小邵就绝对不会有那个兴致去打开了,只会以为是北城一些公子哥的聚会,递来请柬或者是写信相邀罢了。
小邵就是谢载功安排带谢放熟悉公司事务的人。
明面上,小邵是谢放的助理,可实际上,谢放在办公室里做了什么,他事无巨细,都会同大少爷那边通气。
因此,谢放也只是从中拿出了薛晟从繁市寄来的信。都已经小邵走过去,将手中的外套给挂在办公桌旁的衣架上,闻言,他试探性地地问道:“您是怎么猜到,老爷子今天来公司的事的?”
谢放将信给拆开,如实地道:“在公司附近,看见父亲的车了。”
事实上,谢放早就猜到,已父亲多疑的性格,定然会亲自来一趟公司。
“噢,原来是这样。”
小邵将衣服挂好,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老爷也就先二少爷一些时候,到的公司,竟然都没有邀二少坐他的车,可见,这个二少在老爷子心中到底有多不受宠。
谢放自是不会去管,他这个助理在想什么。
他在办公桌后头坐下,将信展开,仔细读了起来。
“南倾吾兄,展信佳……”
薛晟表示,谢放这些日子陆续打的款项,他都已经收到,厂子的地点他已经看下,事情进行得相对还算是顺利。
太好了!
谢放指尖攥着信笺。
尽管对明诚的能力信得过,亲眼瞧见对方在信中备述筹备建厂的进度,仍旧叫谢放激动不已。
这是这段时日,他听见的最好的消息!
奇怪,二少爷在看谁的信呢?
怎么看得这么专注?
他朝办公桌那边走了过去,殷勤地问道:“二少,您现在可要回信?可要我给您备纸笔?”
谢放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
这个小邵,是不能再留在他的身边了。
“叩叩——”
有人敲门。
谢放出声:“请进。”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老爷子的心腹田文出现在门口,“小邵,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小邵心里头倏地一突。
老爷怎的会忽然叫他过去。
应,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吧?
当天,谢放未见小邵回到他的办公室。
隔日,当他再推开办公室的门,助理的办公桌后头,已经换了一张熟面孔。
是过去给父亲做过账房先生的黄维庸先生,也是跟了父亲多年的老账房先生了。
看来,大哥手中的牌,又少了一张。
听见开门声,办公桌后头的人将手中的笔搁下,起身绕过桌子,迎上前,“二少爷来了?您瞧我,方才只顾着手头的事,都不知道您来了。”
谢放心中已经猜到,小邵不可能再回来了,仍旧佯装地问道:“黄叔,怎么是你?小邵今天是请假了吗?”
黄维庸语气平静地道,“噢,昨日小邵家中忽然有急事,离职回家省亲去了。二少爷请放心,公司宽厚,小邵临走前,还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回乡后,日子能够得以为继。
对了,往后,由我跟着您。若是您在公司业务上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是有什么款项,需要支出,要跑腿的,您只管吩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