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为臣by归我庭柯

作者:归我庭柯  录入:03-06

“那我更要去了。”卫衔雪端过茶水尝了一口,“不好喝。”
“阿雪煮的什么都好喝。”江褚寒弯着眉眼喝了一口,“这宴会上落的是娄元旭的名字,但我听闻……二殿下近日同他走得很近。”
“收敛人心嘛,人之常情。”卫衔雪重新往茶盏里倒了些水,“娄少爷两次替我解围,冲着答谢我也是要去的,就是不知道备什么礼好。”
“正巧我这几日要回侯府一趟。”江褚寒往炭盆里翻了下炭火,“我替你备一份。”
卫衔雪“嗯”了一声,他双手捧着杯子,暖手似的。
“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江褚寒自己接着说:“我这几日都不回来。”
卫衔雪又“嗯”了一声。
“……”江褚寒尝口茶自己缓缓,又道:“你还记得天巧匣的事吗?我记得你说那日在蕴星楼,有个人把另一个天巧匣拿走了,事情巧了,我当日从余丞秋府里拿过来的钥匙也有两把。”
“栖岩山上我顾及不到这个事,当日的钥匙开了手上那个盒子,另外一把我放在侯府没想起来追查,但这几日才发现,那钥匙不知什么时候被盗走了。”
卫衔雪挑起眼,“那箱子里的东西也同余太师有关,话说……余太师还未曾抓到吧?”
“是——见了鬼了。”江褚寒这些日子没管这些,但虎贲营那边有消息还会递到他手里,的确是没找着余太师的踪迹,仿佛他已经离开了京城,可城门戒严多日,理应不会被他逃出去才是。
卫衔雪只是镇定地喝了口茶,“看来余太师口中还能挖出点什么。”
江褚寒看了他一眼,他改了话茬,“我这几日回去……也是看我阿姐。”
“大公主,我知道她。”卫衔雪道:“虽然不曾谋面,但公主是难得的巾帼英雄。”
“我阿姐……我跟你说实话,许是她出身不高,或者……总之陛下不大喜欢她,但她从前跟我母亲亲近,若要承袭我母亲帐下的衣钵,她怕是比我还要合适,侯府里就我一个独子,说起来她是我姐姐。”江褚寒摸了下鼻子,“我喊她住在侯府,这些日子都没回去见过她。”
“既是长姐,应该的。”卫衔雪抬眼道:“那她也是我的阿姐。”
见江褚寒目光动了动,卫衔雪才又说了一句,“我说她真是我姐姐。”
江褚寒略微失望地“哦”了一声。
宴会只在两日之后。
卫衔雪额头上的伤差不多好了,只留了细细的一点痕迹被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脸色虽然还有些不好,但他换了身比从前贵重的衣服,就把他那点病气压下去了,只有些像是文弱。
这些日子降尘不在府中,江褚寒把鼎灰和酡颜留给了他,出去赴宴时就是他二人跟着,江褚寒说是随后自己从侯府过来。
宴会原本定的夜宴,卫衔雪申时便出了门。
马车在酒楼前停下,卫衔雪下马有人接着,许久不出府了,卫衔雪觉得今日来引他的人格外客气。
客气得不像接一个燕国质子,但卫衔雪没有多想,他直接跟着上楼,去了帖子上提前定好的雅间。
娄元旭竟然亲自在雅间外接着人,他喊后边引路的先退下了,对着卫衔雪寒暄几句,他往后望了望,“褚寒……没过来?”
“我记得你身边有个……”娄少爷想了想,“今日跟你来的怎么是褚寒的人。”
卫衔雪只是左右望了眼,还没回答,娄少爷就眨了眨眼,他咳了一声,“那个……今日有个事要同你说,近来京城里的消息……不知道你知道多少。”
卫衔雪摇了摇头,“我在府中,并未打听外面的事。”
“那……唉,褚寒也不跟你说。”娄元旭本想拉一下卫衔雪的手腕往一边站站,伸手又停住了,他放低了声,“今日的宴会虽是由我做东,但二殿下……怕是要来。”
卫衔雪不解地笑了笑,“娄少爷可是提醒我要给殿下敬酒?”
娄元旭支支吾吾,“二殿下如今身份贵重,得罪自然是得罪不得的,但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卫衔雪敛起眉,“还麻烦娄少爷明说。”
“你前些日子在宫里揭穿余太师那事不是立了功吗?满朝文武也见着陛下把你带去后殿诊治,这样的天恩落在身上……”娄少爷讳莫如深地说:“如今京城里都在传,陛下要收你当义子。”
“义子?”卫衔雪脸上的冷意倏然就闪过去了,他怔了片刻,对着娄元旭和风细雨地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娄少爷说笑了,没有这样的事。”
娄元旭袖口的手一顿,“你……”
卫衔雪温和笑了笑,“那一日娄少爷替我说话,我心存感激,今日过来就是道谢,至于方才的话,我当日不过顺坡下驴,算不得什么功劳,甚至比不过娄少爷,这样说来陛下也能收您当义子,并无根据的事,早下了定论怕是要让娄家失望。”
“你说的也是。” 娄元旭也跟着也笑了,“但我就一个混子,哪里知道这么多,摆个宴大家喝酒——应该的,不过今日请来的人,都是值得你见一见的。”
娄元旭打开门,雅间里一众人望过来,不过一会儿看清了是谁,里头的人纷纷站起了身。
卫衔雪眼睛一眯——这些人……竟然都是熟人。
当日褚黎还是三殿下的时候,也设宴请过卫衔雪一次,那一次卫衔雪还没到场,就被人绑过去羞辱了番,随后到了酒楼,又有人跟着褚黎沆瀣一气,想接着为难。
巧了,今日这些人,恰巧还正是当日的那些“熟人”。

一屋子霎时被赔笑声灌满了,卫衔雪走进去,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都是陌生的。
这是信了陛下要把他当义子的传言吗?
京城里多的是见人下菜碟的事,当日卫衔雪身份低微,上赶着看他笑话的人能排出京城,如今不过有几句谣言,就有人对他笑脸相迎——卫衔雪着实觉得有些可笑。
但他笑得并无破绽,卫衔雪对着屋里拜了个礼,“诸位……”
“这就多礼了不是——”卫衔雪的话还没说完,屋里离得近的就已经迎过来拦住了他的动作,“卫公子今日是娄少爷宴请的贵客,咱们这些人都是借光来喝杯酒,怎么能受你的礼。”
卫衔雪伸手不过虚虚抬过,那人拦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回去了,没让人碰着,他客套着说:“担不上贵客,诸位客气。”
“我今日……”卫衔雪笑着,站在席外道:“可还来迟了?”
他这话一出,席间竟一时噤声,在坐的富家少爷互相对视几眼,脸色有些难堪,从前的事好像谁都还记得,京城里拜高踩低的事不少,瞬息万变的事也多,可谁能想到三殿下会倒下,这个卫衔雪能走到陛下的面前。
连娄少爷也看了卫衔雪一眼,心说他这性子和江褚寒还真是相配。
不知是谁率先赔笑了句:“这菜都没上,哪能说来迟,该是咱们来早了。”
旁人也就跟着道:“这也是奔着席面着急,来早了来早了……”
“咱们,咱们先罚酒。”众人纷纷道:“咱们先自罚三杯。”
觥筹交错的声音在桌上响了会儿,满座富家少爷对着还没入席的卫衔雪很快倒了杯酒,亮着杯子一齐喝下了,又要再去倒一杯,卫衔雪这时候走上前。
“诸位也太客气了。”卫衔雪走到席上空着的位置里稍微靠边的地方,又被娄元旭往中间推了些许,他自然地伸手去揭了个杯子,有人看着眼色替他也倒了杯酒。
卫衔雪端起杯子,“先来后到自然是有的,哪能让诸位敬我。”
他端起杯子喝了酒,又在注视下自己倒了一杯,“娄少爷做东,我也该单独敬娄少爷。”
卫衔雪对着娄元旭也喝了一杯,他把杯子往前推了一下,这才敛着眉坐下。
娄元旭见他喝了两杯,赔了杯酒有些没滋没味的,他坐在旁边轻声说:“你这开场两杯酒,等会别喝多了,喝多了我也没法交代……”
卫衔雪平日里是不喝酒的,大梁的酒喝起来太烈,他三杯往上就容易醉了,“这话一会儿你同世子说说,他才是逞意气又没轻没重的。”
“那不能够。”娄元旭嗤了声,“他还欠我多了,你今儿不喝的我也得冠到他头上。”
卫衔雪绵长地叹了口气,“娄少爷三思啊——”
他话音刚落,门口忽然有了动静,再打开门,席间众人又重新站起来,跨进门的正是二殿下褚霁——二皇子近日可是春风得意,三殿下虽没被判下来,但他倒下都成了板上钉钉,如今宫里的皇子就一个褚霁,过往他再寂寂无名,如今也让人大大方方见着了,且他身前身后空无一人。
褚霁端着随和的性子免了屋里的礼,他往席面正中坐过去,侧首笑道:“许久不见衔雪,记得从前还是驿站有机会共事,今日倒巧。”
娄元旭招呼人去开席了,卫衔雪坐在席中,满桌子的视线都望着他和褚霁,二殿下这话说得仿佛他同卫衔雪很熟,倒像是特意给卫衔雪脸上贴了金。
卫衔雪客气笑道:“理应是我前去拜会,就是怕叨扰了殿下。”
“这是说哪里话。”褚霁摆了摆手,“总不过身在京城,就算宫里宫外也不过一堵宫墙,如今又还算不得什么差别,以后要相聚见面的机会还多着。”
他往桌上看了眼,就是示意旁边倒酒,“近日听御前的人提起,父皇让人预备年节宫宴,特意要把你的名字加上去。”
褚霁将一杯酒推到卫衔雪面前,“届时也让衔雪尝尝宫宴上的酒。”
卫衔雪的指尖触了下杯,“殿下客气了……”
他一边心里想过去,褚霁虽然平日待人也客气,可他在这么些名门少爷面前说这些,像是想把近日的传言给盖棺定论了。
义子么?卫衔雪这些时日还没来得及追究一路过来,褚霁在其中到底掺和了什么。
“殿下好意不当不受,不知殿下平日里都有什么喜好?”卫衔雪端过杯子,“也不曾听闻殿下流连酒楼,想必是连牌九也不会推吧?”
褚霁端杯的动作停了一下,但他眼睛眯过,其中的情绪让人难以察觉,他笑道:“会倒是会上一些,怎么今日你有这个兴致?”
“殿下说笑。”卫衔雪垂眼要去喝酒,“是我技艺生……”
不想这雅间的门又被推开了,卫衔雪不过往那边望了一眼,手里的酒便没再喝,他原封不动地又放了回去。
“我这是又来迟了。”江褚寒跨进门,他往屋里扫上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娄元旭身上,江世子有些轻佻地说:“娄少爷今日都请的什么人,给他们发了拜帖,也不知道叫我?”
“你小子还要我请?”娄元旭搁席间坐着,示意着视线往中间看了一眼。
可江褚寒没把他这眼色当回事,他停在门边,“今日我不请自来,还捎了个人,不知道诸位可还介意。”
他往里边走过,身后跟了个人一道进来。
“公,公主……”娄少爷望着慌了下神,有些责怪地朝江褚寒剜了一眼,又很快笑过去,“大公主这么大的面子,我哪敢说什么,快过来坐。”
褚苑今日穿了一身女装,却还是有些英气十足的模样,不过她头一回在京城里这般露面,那些个小少爷都不认识她,这回听了名头不明觉厉,又重新站起来了。
大公主只是不在京城,远在边境的时候待人接物其实信手拈来得多,她抬了抬手,“过来蹭口酒喝,不必客气。”
“二弟好久不见。”褚苑冲着正中笑道。
褚霁眯着眼笑,这许久他才站起来,“长姐来了,理应上座。”
江褚寒好像是才看见他,“二殿下也在,殿下近来多的是人要结交,怎的有空来这里。”
江世子还是一副谁也不怕的样子,他走到席边,冲席间一圈人望过去,目光落在离卫衔雪不远的位置上,“怎么又是你?”
旁边一个小少爷坐都没坐,他上一回去三殿下的宴会被江世子一脚踹翻了,这事儿到现在都忘不了,眼见被他认出来,他缩着赶忙往一边让过去,“世,世子……世子请。”
江褚寒也不客气,他直接坐下去,“这屋里人也太多了。”
他似乎想了想,目光从身边开始往一旁扫过,几乎把屋里的外人看了一圈,对着一众人惶恐的表情,他往座椅上一靠,“你们都滚。”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往二殿下看过去,只见褚霁挪了座,让给了大公主,他坐下时脸色依然如常,好像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只有娄元旭喊了一声,“褚寒——”
江世子“啧”了一声,他手指敲了敲桌,这一下那个被踹过的小少爷原本也不敢吃这个饭了,他率先结巴着退一步,“那,那我,我就先告退了……”
一个人走了,这屋里其他人也跟着从席面上退开,江褚寒等人出去把门带上,才挪了个座,把凳子拉开坐得宽敞。
江世子贴心地将身边一个座椅也一样拉开了,“阿雪过来坐。”
他脸色变得快,这下看屋里旁人的目光也和煦了许多。
“我说娄少爷。”江褚寒摸着筷子,“你的席面金贵,下回也别什么人都请来了。”
卫衔雪原本坐在褚霁身侧,他闻声起来,似乎很是听话地朝江褚寒身边坐了过去。
娄元旭摸着杯盏,今日虽是他做东,但请什么人来其实大多是二殿下的意思,这些人走不走的,和他也没多大关系,毕竟有二殿下在,他江褚寒打的也不是他的脸,这一桌的皇亲国戚,就是真打起来了也轮不到他来收拾什么烂摊子。
只是这屋里旁人散了,还得轮到他来倒酒,他倒了几杯全放到正中,“今日这事闹得,那我就先敬诸位一杯。”
一人一杯酒拿过去,自然地就端着杯子喝了,可江褚寒才刚抬手,就见卫衔雪很快把自己一杯酒干了,又把他拦住了,他卫公子平日里滴酒不沾,这会儿竟然不声不响地将江世子手里那杯酒也拿了过去,他仰头又喝进去,皱着眉头闭了眼才进了喉咙。
少见……江褚寒实在是怔了一下,卫衔雪给他挡酒……江世子几乎杵着桌子偏头去看人,细细地注视起卫衔雪那因为不善喝酒皱起的眉梢。
可卫衔雪放下杯子,没去看江褚寒,反倒是望了眼娄元旭,“娄少爷……”
娄少爷支支吾吾,“这酒……”
他咳了一声,一脸有些惋惜的表情,“褚寒你一个大男人,怎的连杯酒也要别人代劳。”
卫衔雪还皱着眉,“世子伤还没好,不宜喝酒。”
娄元旭:“……”
褚苑看着场合,她忽然道:“这位是娄家少爷吧,有一事想要麻烦,不知可还方便。”
娄元旭赶忙转过去,“公主不必客气。”
“原本是不便提的,但今日同几个弟弟相聚不易,不想枉费了你一片心意。”褚苑转着手里的杯子,“今日这酒喝得出是京城里的好酒,但我久在边疆,喝多了烈酒,今日倒还喝不惯了,可否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娄元旭立刻明白了,他们几个姐姐弟弟要说话,这是喊他出去,娄少爷站起身,“我这就去准备。”
这雅间的门阖上,席间就剩了四个人。
四个人好像很微妙地互相看了眼,褚霁先笑着开了口,“今日这席面倒像是冲我来了。”
褚苑斟酌的话到了喉间,不想江褚寒率先直言:“二殿下,我也不是什么拐弯抹角的人,近日京城里的流言,是你的意思吧?”
卫衔雪好像并未同他通过什么气,眨着眼睛朝他望了过去。
“什么流言蜚语?”褚霁正坐桌前,脸上还是带了点平静的笑意,“褚寒许久不见,怎的性子还是未曾收敛。”
“二殿下犯不着跟我扯旁的规矩,我既是来问,就不是说什么无稽之谈。”他把一只手搁上桌,“京城里说陛下要收卫衔雪当义子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吧?”
江褚寒挑起眼道:“殿下这是着什么急呢?陛下都没发话,你就替他把人认上了。”
褚苑趁江褚寒说话的功夫,这才去打量了番坐在对面的卫衔雪——卫衔雪消瘦,却生得好,这会儿脸上似乎是喝了酒或是屋里热,脸上泛上一点红晕,那一点苍白病气便被压下去了,显得人有些安静温和,江褚寒说话的时候他并未吭声,可目光一直朝旁边落过去,似乎只凝聚在江褚寒脸上。
褚霁还是平静地说:“父皇的意思谁敢揣测,圣恩不定,如何都是天恩,我哪里敢妄加定论。”
“怎么?你的意思是……”江褚寒怀疑道:“那话还真是陛下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褚霁忽然偏过头,“长姐,世子如今耽于情谊,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但姐姐理应是明事理的,此事若让你来看,父皇应当如何定论?”
褚苑还在看着卫衔雪,一时没回过神,“你说,你说什么?”
褚霁轻叹了口气,他重新道:“褚寒不清楚,长姐应当同我一样记得清楚吧?当年父皇从南境归来大病了一场,失魂落魄如同丢了东西,可你我误入他的卧房,应当是看到了父皇珍藏密室的那幅画作,那个女子……”
褚苑神色缓缓肃然,褚霁接着说:“当年倒是未曾多想,直到那日宴会之时,见到父皇不可置信小心谨慎的模样,那副画才时经多年重入脑海,偏偏那一日我入宫,还偶然碰见了父皇收拾旧物……”
“这荒唐的猜测我到如今都不敢细想,咱们在场诸位……”褚霁狭长的眼里满是正经,“莫不还真是同出一脉了。”
屋里忽然一静,江褚寒下意识去抓卫衔雪的手,不想卫衔雪好像没听到似的,他把手伸过来,看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
江褚寒抓着手像添了底气,“此事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盖棺定论又是想让大家如何觉得?”
褚霁只对着褚苑道:“长姐觉得,若是父皇的血脉遭人混淆,添上妃嫔失贞另嫁的说法,我大梁应当如何自处,届时两国又该如何争辩?”
褚苑面色倏然一凝,大公主带兵打仗多年,权衡利弊在大事面前从不含糊,她竟然也动摇了一刻。
江褚寒立即喊了声:“阿姐——”
“褚寒。”褚苑面色凝重地抬起眼,“褚霁说得……有理。”
江褚寒只觉得好笑,他还想争辩,但说到这里卫衔雪再一言不发就有些奇怪了,他侧身道:“四殿下。”
“……”江褚寒牵着手望过去,不想义愤填膺的话还没开口,满眼忽然就被灌进了一个和煦不过的笑意。
卫衔雪脸色微微泛红,他抬着嘴角,竟然很是温柔地望着他笑了一笑。
“这……”江褚寒再怎么生气也一下就被浇灭了,他心里忽然生起个猜测,“阿雪。”
江褚寒凑近过去嗅了一下,“你不会……醉了吧?”
“娄少爷……娄少爷他……”卫衔雪伸着手,手指有些虚虚地朝桌上指了一下,“这酒……”
江褚寒赶紧拿过卫衔雪方才喝过的杯子,他凑近闻了,“娄元旭……”
江世子把杯子往桌上一磕,“娄元旭给我等着……”
方才卫衔雪喝了两杯酒,若是两杯普通的酒倒也无事,可他娄元旭偏偏来找江世子的麻烦,独独给他那一杯倒了烈酒,那酒就是江褚寒也喝不得几杯,结果让卫衔雪喝下了,他那酒量……
卫衔雪把手收回来,他把另一只手也朝江褚寒伸过去,他迷蒙着摇了摇头,“我……我喝不下了……”
江褚寒心里骤然一动,他立刻把卫衔雪两只手都接过去,然后往他那边站过了身,“不喝了不喝了。”
卫衔雪似乎有些坐不住,往前一靠,就靠上了江褚寒的胸腹,他迷蒙地喊了声:“世子……”
“……”江褚寒心里就是再有气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卫衔雪这样靠过来,他就是跟人打上了也要回头过来哄人的——接着江褚寒当着两人的面,微微弯下身来,他把卫衔雪的手放上自己的肩膀,然后伸手揽过他,把卫衔雪一下抱起来了。
他目光微冷望向褚霁,“二殿下既然知道圣意难测,就不该随意揣测,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褚寒抱着人从席间出来,他从褚苑身边走过,“阿姐对不住,我今日先回雪院,侯府的门不用给我留了。”
江褚寒抱着人,直接就从屋里出去了。

第102章 :醉意
一路从楼上下来,江褚寒刻意把卫衔雪往自己怀里揽了一些,没让旁人轻易看出卫衔雪的身份容貌,但原本是江褚寒抱他,卫衔雪也不知是从雅间出来怕冷还是怎么的,少见地故意趴在江褚寒怀里埋着,还伸手去揽住了他的肩膀。
江褚寒直奔楼下,冬日里天黑得早,从酒楼里出来,外头就已经是入夜的时辰。
前几日下的雪还未融净,冬日里冷风一吹就是满面生冷,如同刮着刀子,卫衔雪后面的衣领涌进冷风,他缩着脖子蜷了一下,但好像被风刮醒了些,他微微扬了扬头。
江褚寒看到马车牵过来,立刻就要抱卫衔雪上去,卫衔雪却忽然抓上江褚寒胸口的衣服,他很轻地摇了摇头,“不坐马车……”
江褚寒记得从前有一次卫衔雪喝醉了酒,坐上马车颠簸就有些难受,他停下动作,还将人抱着,就只让赶车的人将马车里的斗篷披风取出来。
卫衔雪脸上的红晕慢慢散开了,那酒对他来说还太烈,他此刻扒拉起江褚寒的衣服,似乎是和自己的理智缠斗,他模糊地说着话:“我,我还要,还要去……去……”
“江褚寒你放我下,下来……”
“不行,你等等,我好像有点走不动……”
卫衔雪蹭了蹭江褚寒的衣领,靠了一会儿又道:“你这里,这里还疼不疼啊?”
自从这一辈子认识卫衔雪以来,江褚寒真的太少见到卫衔雪这个模样了,他现如今聪明玲珑,迷糊的时候简直屈指可数,就连掉什么眼泪也都藏着掖着,哪里有现在上赶着往他怀里钻的时候——可江褚寒还是觉得有些后悔,方才不该让他喝下那一杯的酒的。
“你别下来,我抱你回去。”江褚寒抱着人又往自己怀里拢了一下,下面递了斗篷,他让人披着围过来,把卫衔雪半边的身子也一齐罩住了。
江褚寒围好了披风,就抱着人往家的方向走,卫衔雪的呼吸在他怀里少见地要重上一些,微微的酒味顺着寒风往鼻息里涌,江褚寒盯着人看一会儿,又看着路,安静的思绪不免往下想:
卫衔雪……是陛下的孩子,其实关于他身世的缘由,卫衔雪并没有跟他一五一十地说过,江褚寒也不知道卫衔雪是如何从一个他国质子忽然就变成了当朝皇子,这事情很突然,就连经历过前世的江褚寒也没察觉过一丁点端倪,所以卫衔雪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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