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好像是和闵盛一起来的。”褚沙恶意的眯起眼,点开蔺言的聊天框,缓缓输入了一行字。
【四个木:我喜欢你。】
褚沙总是乐于折磨他人,用杰森的号向后辈表白,说不定会被后辈讨厌一辈子。
妄想潜规则后辈的卑劣前辈,这个名号就作为杰森糊弄他的惩罚好了。
半分钟后,褚沙得到了回复。
【最喜欢的后辈:我也喜欢你呀前辈,好好养伤,以后我们一起去S区巡逻!】
【最喜欢的后辈:小狮子追尾巴跑.jpg】
什么玩意?
没意思。
褚沙斜了眼一无所知的杰森,退出聊天界面,找到了严安的电话。
为了防止江舒游找茬,严安秒接杰森的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却不属于江舒游和杰森中的任何一人。
“我想出去。”
那人没有做自我介绍,四个字直接吐了出来,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严安理所当然的听出了说话者的身份,他果断驳回:“不行。”
“你上个月已经出去过一次了,按规定,S区犯人三个月才能出来一次。”
规定就是随意修改的涂鸦,褚沙从来不理会规定。
“我要出去。”青年的声音比先前低了一些,威胁的意味也浓了许多。
褚沙还有一年就可以出狱,如果严安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他,等褚沙出去,严安就要等着受罪了。
这个道理严安比谁都清楚,所以他更不能轻易放褚沙出去。
“大少爷,你就在里面待一会儿呗,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A区死了一打,尸体都按斤称的,你这病殃殃的样子出来不是找死吗?”
可惜,严安苦口婆心的劝告到了褚沙耳朵里只剩下“A区”、“死了”等关键词,青年瞬间亢奋的红了眼圈,催促道:“快让我出去。”
就这么想不开吗?
严安没办法,既然劝不动褚沙,那就先把责任推掉。
只听男人严肃的说:“杰森,是你把终端给褚沙的对吧?那他就交给你了,让大少爷出去放两天风,记得看好他,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杰森苦哈哈的应下了,其他都好说,最难的是怎么保证褚沙的人身安全,桑德拉现在和死神来了没两样,褚沙总不能和死神硬碰硬吧?
和死神不行,和江舒游倒是行。
将褚沙放出来后,杰森一直警惕的盯着他,褚沙每次都会面无表情的看向他,直到把杰森逼退。
穿过一间间仿佛根本没有活人的牢房,他们在S12号牢房前站定。
他没忘记和江舒游接头的任务,但有褚沙在,杰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对一监管也太折磨人了。
江舒游的打扮和做贼似的,除了一双凤眼,杰森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黑布,他刻意藏着自己的身份,杰森也不会多问。
打工人只要有耳朵就行了,不用长嘴。
江舒游的视线在褚沙和杰森的脸上来互扫视,最后命令道:“开门。”
语气比褚沙还不客气。
杰森是负责看管他的,不是给他当管家的,江舒游的话落在了地上,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今天是例行检查的日子,S区犯人禁止出去。”杰森解释道。
说完,他指了指褚沙:“哝,褚大少爷也只能在塔里散散步,明天才能出S区。”
后天就得回来。杰森在心里说。
他不敢当着褚沙的面说,免得大少爷情绪一激动给他也来两下,一个崔堂已经够折磨人了。
江舒游挑眉:“例行检查?”
“有监控吗?我想看。”
有是有,但杰森还是为难的摇摇头:“别看了吧,每次例行检查都会发生血腥事件,犯人们永远拒绝配合。”
“我要看。”这次开口的褚沙。
他比了个手势,道:“五十万,给我看。”
“好嘞!”杰森二话不说将外套一脱垫在地上,请褚沙坐好,麻溜的打开终端,调出监控画面。
“来来来,少爷,您请。”
他殷勤的模样得了褚沙一声嗤笑,但杰森不在意。
五十万,少爷爱笑多笑。
江舒游什么也看不到,百无聊赖的扣着地板,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指不定有一天真给他挖出去了。
监控中一片昏暗,陆陆续续的脚步声逼近,很快,海滩挤满了人,褚沙看到了不少熟面孔。
“程北又在找事了。”褚沙喃喃道。
他期待着程北做点什么,让血糊满整个摄像头,但出乎意料的,程北居然轰然倒地。
稍一思考,褚沙就明白了。
“电击镣铐啊…”青年双瞳发冷:“我还记得它的滋味。”
陌生的脸从镜头一角走近,穿着一身笔挺的狱警制服,湖蓝的眸在阴影处几乎与海洋融为一体。
“我讨厌他。”褚沙动了动唇。
下一句。
“他是谁?”
杰森暗道不好,含含糊糊的说:“就是,普通狱警啊。”
褚沙没有被他糊弄过去,黑白分明的瞳逼近了些,他问:“名字。”
杰森身体后仰,面色惊惶还故作镇定的回答:“您出去之后就知道了。”
“要保留惊喜感,是吧?”
褚沙歪了一下头,声音平静,毫无起伏:“我没有耐心。”
“告诉我,他是谁。”不再是疑问语气,显然,褚沙不会再给杰森下一次机会了。
杰森背后发寒,终于将那人的名字说了出来:“蔺言。”
“当啷!”耳边传来金属撞击的巨响。
褚沙和杰森齐齐捂住了耳朵,痛意钻进了脑子里,半天缓不过来。
“我艹!”杰森低骂了一句,看到褚沙也露出同样的表情,愤怒降了大半。
江舒游自己也不好受,但他还是嬉笑着说:“长官,也让我看看那位蔺言长官呗。”
怎么又来一个?
杰森拿着终端就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吃也不是。
被这些S区的家伙盯上,蔺言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杰森攥紧了终端,大脑飞速转动。
不客气的犯人才不管他怎么想。
江舒游直接从栏杆中伸出手,大力拽住了杰森的袖子,从他手里抢过了终端。
画面定格在蔺言的侧影上,探照灯打在他的肩头,影子伸进海面,像是一道长长的骨刺。
在那影子的尽头,有人在水下挣扎。
他的身躯被影子刺穿。
在三人的身后,康拉德无声的注视着屏幕,喉结滚动了一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的攥住了被单,崔堂平静的面容被蹙起的眉破坏,他的呼吸逐渐偏离了规律,越来越急促。
广阔无垠的海面,少年抓着他的衣领将他的脸埋进了咸腥的海水之中。
寒冷的液体钻进他的鼻腔,涌入喉,没过下半张脸。
恐惧在这张脸上爬行,他竭力挣扎,却挣不开牢牢捆紧的绳索,尖叫和粗喘从身体里迸发出来,向着蔺言求救。
少年如他所愿。
堵住喉咙的水向下退开,停留在脖颈处,似乎随时准备反扑。
“嗬、咳咳咳!”崔堂借助咳嗽将体内的水逼出来,眉目痛苦的拧在一起。
不等他说话,蔺言再一次用力,崔堂痛苦的扭动身躯,水波一阵阵的漾开,然而,这一次,蔺言没有再给他机会。
他在深海中溺毙。
高塔之上,少年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下一瞬,两人双双坠落。
崔堂的心脏发出了尖锐的叫喊声,拥着他的少年却笑吟吟的,颅顶裂开的瞬间,少年消失了。
一只白鸽从怀里飞了出去,下一瞬,崔堂的眼前被红色覆盖。
密林深处,一把猎枪对准了他的心脏,而崔堂无所遁形。
无论他跑到哪,枪口总能在第一时间锁定他的位置,仿佛甩不掉的背后灵。
“砰——!”火光一闪而逝。
崔堂倒在了泥泞的地面,失血的感觉熟悉而痛苦,温度和意识共同远去,疼痛感却越来越明显。
又是你。
死亡的感觉如此清晰,以至于崔堂开始思考,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黑暗的屋子、突然照进来的月光、血、枪伤、还有那只举着枪的手——
崔堂猛地睁开眼。
他动了动手臂,掌心按住了被子弹灼伤的部位,那里被一层层绷带裹住,像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梦中,蔺言杀了他三十六次。
医务室亮着灯, 刺目的白光照进了崔堂的眼底。
男人恍惚了几秒,用手背挡住眼皮缓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摆脱了梦境。
梦和现实的缝隙之中,那双湖蓝的眸越来越模糊, 崔堂再试图去回忆时, 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想坐起来, 五脏六腑传来的痛意又逼着他做一具僵硬的木乃伊。
崔堂醒来的第二分钟, 两名守在受伤狱警身边的机械人立刻将他控制住了。
无机质的机械音听起来比海水还冷:“躺下, 你需要休息。”
崔堂一点都不想休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那位不知名的狱警, 可惜, 崔堂的身体状况不能支撑他这么做。
重新躺回床上, 男人眼珠转了转, 看到了脖子上裹着厚重纱布的狱警,许久不曾喝水的嗓音听起来干涩又磨耳朵:“他怎么了?”
机械人灯泡大的眼睛闪了闪光:“A区犯人程北恶意袭警,从明天起关上为期一周的小黑屋。”
“才一周?”崔堂忍不住想笑, 一笑, 腰侧的弹孔就被牵动着疼,吸了两口气,男人嘲讽道:“我可是在里面关了半个月。”
机械人上下扫描了崔堂一遍,将他的过往违规记录翻了出来。
【S区犯人崔堂
三个月前, 夺走了一名狱警的手枪, 致两名犯人一名狱警死亡,关小黑屋一个月。
出来后不知悔改, 试图潜入地下仓库未果,关小黑屋一个月。
再次出来时状况堪忧,精神涣散, 调理恢复后再次试图袭警,关小黑屋半个月。】
“你,”机械人说:“半个月关少了。”
崔堂嗤笑:“程北的一周也关少了。”
他见过程北,那家伙也是个犟骨头,关小黑屋根本不可能让他长记性,只会迎来更加疯狂的反扑。
崔堂侧过身体,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伤口处,笑着问:“这位快要退休的超老款机械人,你知道打伤我的狱警是谁吗?”
两名机械人同时歪了一下脑袋,发出“嘎达嘎达”的脆响。
没有回答崔堂的问题,一名机械人背后伸出了细长的机械臂,将支起上半身的崔堂再次按回床上:“你的伤口崩开了。”
温热的血溢出了纱布,崔堂无所谓的说:“小伤而已。”
另一名机械人无情的拆穿了他:“小伤不会让你昏迷这么久。”
蔺言很会挑地方,既不会伤到根本,也不会让崔堂恢复的太快。
好学生。
腰间的纱布被解开,崔堂五指蜷缩了一下,机械臂太冷了,一碰过来,崔堂全身都生理性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沾满血的纱布被丢进了垃圾桶,干净的纱布重新裹住了伤口,崔堂忍不住抱怨道:“严安挣了那么多钱,怎么不给你们装个表皮?”
“因为他不需要我们治疗。”
“那可不一定。”崔堂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下个月,他要回桑德拉待上五天,你们觉得我能不能在五天之内给他一场难忘的回忆?”
机械人替他盖好被子说:“前提是你下个月不在小黑屋里。”
崔堂笑容一僵,他跳过了这个话题,问:“所以,击伤我的狱警是哪位?”
“看着很面生,不会是才来的吧?”
机械人依然没有给予回答,崔堂将他们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若有所思的看着天花板。
桑德拉的狱警百分之九十都来自低等星,低等星的治安有多差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低等星生活的孩子必须学会各种防身的手段,才能顺利活下去。
除了狱警,不少B区甚至A区的罪犯也来自低等星。
老乡,但不同的选择注定了不同的结果。
那位狱警会是哪个星球出来的?
崔堂正一个一个排除记忆中的低等星,医务室门口突然传来了骚动声,男人被打断了思绪,不悦的拧眉看去。
两名犯人托着一名昏迷的犯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狱警。
崔堂瞳孔骤缩,站在门口的分明就是当时对他开枪的少年!
医务室里有灯,外面却是一片漆黑。
蔺言倚在门口,灯光只能照到他的侧脸,蓬松的金棕发被帽檐压住,尾部微微翘起。
那张熟悉的脸被光影斜斜的切割成两半,一半隐没于黑暗之中,一半是融化的蓝。
就是你。
崔堂没有开口,也没有轻举妄动,他只是看着,用双眼囚禁那道高挑的身影。
牧闻和里德将昏迷的程北往空出来的病床上一扔,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崔堂,快步跑回蔺言面前。
“长官,您要在这里守着吗?”牧闻嬉皮笑脸的问。
“嗯。”蔺言缓步走进医务室,坐到程北床边。
牧闻见状也拉了个椅子坐下,里德不敢坐,拘谨的站在一边。
崔堂忍不住好奇,受伤的人是谁?
机械人滑了过去,将程北被海水浸湿的头发撩了起来,露出毫无血色的脸。
崔堂一愣。
他又看向病床上气若游丝的狱警,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下唇。
尝到了淡淡的血丝,崔堂震惊的神色渐渐隐没了下去,心中依然惊疑不定。
即使刚才只是瞥了几眼,崔堂也能确定程北伤得有多重,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被某种不知名的动物咬烂了。
他就像是从海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还在滴着水,没几秒就把床单洇出大面积的湿痕。
克里斯曼就放任他的手下被折腾成这样?
还是说,崔堂眯起眸子,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程北有异心,克里斯曼借狱警的手教训他?
那也不可能,以克里斯曼那种傲慢自大的性格,对于有异心的手下,绝对会亲自动手。
那就是克里斯曼也护不住程北?
崔堂几乎被自己的猜测逗笑了,克里斯曼要是都护不住自己的手下,那狱警们此举就是在杀鸡儆猴。
克里斯曼怎么可能甘心当猴。
左思右想得不出合理的结论,崔堂也累了,他无所谓的歪过脑袋,注视着坐在病床边的少年。
“长官。”
男人轻声唤道。
蔺言闻声望去,脸色难看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身上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黑色的碎短发压在枕头上,眼神有些古怪,至少蔺言看不懂。
谁啊你?
蔺言茫然的看着他,等待着男人的下一句话。
空气凝固了十多秒,崔堂什么也没说,蔺言不明所以的看向牧闻:“他为什么不说话?”
当初夏娃的马赛克打的太厚,以至于蔺言根本没认出崔堂,但亲眼目睹一切的牧闻就不一样了。
他认出来了,但他没想到蔺言没认出来,只当蔺言想给崔堂一个下马威。
因此,牧闻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哪边他都得罪不起,置身事外最好。
蔺言点点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程北身上。
“怎么样,他不会死吧?”
机械人“嘎巴嘎巴”的摇摇头:“都是皮外伤,晕过去只是因为太累了。”
牧闻咋了咋舌:“天天啃草,能不累吗?”
蔺言也想起了食堂的神奇菜谱,好消息是狱警吃的比犯人好些,坏消息是也没多好。
【夏娃:明天周六,有甜品吃。】
【蔺言:犯人也有吗?】
【夏娃:他们有肉。】
人毕竟不是草食动物,桑德拉虽然黑心,每周六、日还是会给犯人吃点肉的。
当然,小黑屋里的家伙还是继续啃草。
替程北上了药,机械人滑到一边,再次进入休眠状态。
它已经很老了,距离报废还有一年左右。
另一名机械人无声的站在一边,蔺言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歪抵在了牧闻的肩上。
“我也好累。”
牧闻不知道他哪里累,活儿不都是他和里德在干吗?
“长官,您可以不用这么尽职尽责,”牧闻劝道:“摸摸鱼就不累了。”
你说的有道理,那谁来帮他应付夏娃?
蔺言连连摇头,发丝在空气中划出饱满的弧度,“不行,我绝对不会摸鱼的!”
夏娃你听到了吗?
夏娃没给出回应,倒是崔堂的眉头高高挑起,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少年将克里斯曼的手下折腾成这样,居然和牧闻关系这么亲密?
牧闻不也是克里斯曼的走狗吗?
他只不过在小黑屋里待了半个月,怎么桑德拉突然就变得这么陌生了?
又打了一个哈欠,蔺言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对着牧闻勾了勾手指,“你跟我出来。”
里德忍不住抬起眼,蔺言只叫了牧闻,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松了口气,里德站的更直了。
牧闻笑眯眯的伸了个懒腰,跟着蔺言走出医务室,一边走嘴里一边不消停。
“长官,有什么事不能当众说,我胆子小,您可别找个隐蔽的地方把我弄死了,要是想策反我,那也用不着,天无二日…”
“停。”
蔺言转过身,戴着手套的掌心轻轻捂住了牧闻的嘴:“安静点。”
牧闻眨了眨眼,点点头。
靴底和地面发出轻轻的撞击声,蔺言找到了一处安静的地界,终于停了下来。
牧闻没了最初的松弛,紧张的转了转眼珠,背后靠在墙上,防止被袭击。
“长官,您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这样我怪害怕的。”嘴里说着害怕的男人一只手缓缓握紧,警惕的扫视四周。
“我听前辈说,程北袭击狱警时使用的凶器是空掉的药剂瓶。”
蔺言转过身,盯着牧闻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牧闻食指扣了扣墙壁,笑容不变:“我不知道啊,长官,程北怎么弄到药剂瓶的,你应该去问他。”
蔺言嘟囔了一句:“骗子。”
牧闻听到了,立刻露出冤枉的表情,他确定自己不会有危险,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长官,长官,好长官,你信我啊。”
牧闻围着蔺言走了一圈,食指指着自己的心口语气坚定的说:“真的不是我给他的!”
蔺言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不是你给的,那就是你故意放在能让他拿到的地方。”蔺言退后一步,不让牧闻继续围着他转圈。
“我只是随便放了个地方,谁知道他会拿走,”牧闻紧跟着凑了过去:“长官,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蔺言定定的看着他,问道:“没有?”
“没有。”
“要是有怎么办?”蔺言又问。
“那就罚我明天吃不到肉,”牧闻可怜兮兮的说:“在桑德拉,没有比这更严重的惩罚了。”
蔺言终于信了,垂眸思索了几秒,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握住牧闻的手,声音很轻:“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夜风吹起了少年的发,他应该很少遇到这样窘迫的处境,脸皮也不如牧闻厚,耳根几乎红得能滴出血。
眼皮小心的抬起,又很快落下,蔺言含糊的问:“你不会生气吧?”
被湿手套握住手指的感觉并不舒服,牧闻却笑了:“长官,您是狱警,有质疑任何人的权利。”
“像杰森长官、闵盛长官,都是先来一电棍再审问,您比他们温柔多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蔺言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少年头压的更低了,但是嘴还是和心站在一边:“你那个时候真的很讨厌。”
“我现在也很讨厌。”
牧闻反手握住蔺言的手,贴到少年的耳边轻声说:“程北拿的是另一瓶药剂。”
不是牧闻喝的那瓶。
蔺言意外的睁大了眼,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牧闻笑着说:“看到的啊。”
“长官,你不是夸过我知道的很多吗?”
牧闻耸了耸肩,提醒道:“崔堂既然醒了,您就要小心了,他绝对不会安分太久。”
蔺言愣了一下,意识到牧闻指的是刚刚医务室里那个一直盯着他看的男人。
原来长这样啊。
没有圣光和马赛克之后终于像个人了。
“但是,他伤势愈合后就会被重新关进S区吧,哪有时间来报复我?”
“那就不好说了。”
牧闻搓了搓发冷的大臂,摇了摇头:“只要他想出来,总能找到机会。”
牧闻猜的没错,崔堂确实打算给蔺言一个惊喜,但这份惊喜建立在他能够双脚走路的前提上。
没有人会害怕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病号。
杰森绝望的看着终端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逼近十二点,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与之相对,褚沙愉悦的眯着眼,手指一下一下在小臂的伤口上抠挖,血疤重新裂开。
“啪嗒”
血一滴一滴顺着手腕滑落,褚沙干裂的唇扬起,死皮被他撕了下来,又是一股血腥气。
康拉德背靠着栏杆,嫌弃的捂着鼻子抱怨道:“没人想闻你那肮脏的血,褚沙。”
褚沙缓缓扭过头,摇晃的发丝遮住了左半张脸,圆溜溜的右眼眨了眨,问:“你在闻吗?”
康拉德嫌恶的扬起下巴,“我不能不呼吸。”
褚沙又问:“很难闻吗?”
没等康拉德再说话,青年已经移开了眼,他攥起沾满血污的绷带,对着康拉德的牢房扔了过去。
康拉德发出一声尖叫,傲慢的姿态不在,只剩下满脸的厌恶。
他想把绷带扔出去,又不愿意触碰,最后只能恨恨的闭上眼退到牢房的角落里。
褚沙缓缓爬到康拉德的牢房前,双手握住栏杆抹了两下,阴森森的笑起来:“习惯了就不难闻了。”
见他还想得寸进尺,康拉德受不了了,忍着嫌恶抓起地上的绷带,隔着栏杆环住了褚沙的脖子。
“唔!”褚沙发出一声闷哼,氧气被阻隔在气管之外,无头苍蝇般找不到入口。
康拉德是抱着杀了他的心去的,下手丝毫不留情。
他紧紧的拽着绷带,似乎听到了骨骼移动的咯吱声。
“呃、赫你要、杀了我吗?”褚沙艰难的喘息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眼球突起,面部充血,浮上了诡异的色块。
心跳缓慢而沉重,褚沙的视野边缘开始模糊,世界仿佛倒转了过来。
康拉德没说话,动作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观点。
褚沙不挣扎,也不反抗,渗着血的手臂自然垂在地面。
血液和他的生命共同流逝。
“彭!”杰森一电棍甩在了康拉德的手背上,心有余悸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褚沙,蹲下身替他扯开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