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针扎进了颈侧的血管,药液被一点点推了进去,崔堂眼前一阵眩晕,肺部剧烈的呼唤着氧气重新进入,滋润这具即将干涸的身体。
蔺言却没有松手。
少年低下头,认真的打量了一遍崔堂的双眼,男人眸中的凶狠散去了,只余下惊愕和些微的怒意。
“克里斯曼说得对,崔堂,你也有些没礼貌。”
少年说完又笑了下:“不过没关系,你还是比程北好一些的。”
蔺言轻轻抬起掌心,氧气涌进的瞬间再一次封住入口,平静的看着崔堂痛苦的扭动身躯,蔺言再次给了他少许空气。
一点点,一点点,稀薄的氧气吊着男人的意识,让他在全身肌肉失去控制的同时被迫清醒着。
药效起作用了,崔堂就像一条砧板上的死鱼,那双眼睛也如同鱼目般憎恶的突起。
蔺言终于将呼吸的权利还给了他。
“呼——”
崔堂眼前一亮,急切的索取氧气,胸膛起起伏伏,恨不得化身巨大的气球。
耳边响起了嗡嗡的鸣响,崔堂沉浸在劫后余生之中,也就没听到蔺言的最后一句话。
沙暴的到来对于犯人们来说也不是好事,严安不会因为恶劣的自然环境就好心给他们假期,如果明天沙暴没有散去,他们极有可能要在狂沙中劳动。
温度和可见度一同降低,牧闻冷得打了个寒噤,搓了搓手问:“克里斯曼还没回来?”
“没。”说话的是和克里斯曼一同前去监狱长休息室的男人。
男人解释道:“他被狱警选中了,留下来抄东西,我们跑的时候他们俩还没出来。”
牧闻“哦吼”了一声,嘴边溢出笑:“老大不会和狱警死在一块儿吧?这么浪漫,值得我用一生去铭记。”
那男人眼神闪了闪,用肩膀撞了一下身侧的犯人,那人也撞了回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飘来飘去,没人回答牧闻的话。
明秋阳从牢房里伸出一颗脑袋,他今天在S区见过杰森,和克里斯曼一起的应该不是他。
除去杰森,可供选项寥寥无几。
蔺言,还是闵盛?
明秋阳潜意识里希望是闵盛,他在桑德拉待了很久,应对沙暴很有经验。
死了也无所谓。
牧闻笑完了,用食指抹了下嘴角,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悲戚了些,这才问:“老大和哪个狱警在一起?”
两人不约而同的垂下了眼,又同时抬起,齐声道:“蔺言。”
牧闻靠着墙的肩突然有点痛,站直身体,男人活动了一下肩胛骨,再次确认了一遍:“谁?”
“蔺言。”
桑德拉有几个叫蔺言的?反正牧闻只认识一个。
重新靠回墙上,牧闻换了个肩膀当支撑,脸上的笑容还没淡去,虚浮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像是一张薄薄的画纸。
几秒后,牧闻敲了敲墙壁,笑道:“明秋阳,你不去保护长官了?”
明秋阳坐在自己的牢房里,双眸沉静如水,“克里斯曼不会在这种时候动手,沙暴这么大,得不偿失。”
牧闻双手抱臂,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浮起一丝恶意:“那你就不了解克里斯曼了。”
沙暴算什么,天塌了克里斯曼也不会放在心上,他无法无天惯了,又几乎没受过教训,做什么都无比大胆。
“不过嘛,”牧闻话锋一转,“闵盛要是在蔺言身边,克里斯曼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比如,先杀闵盛之类的。
牧闻确实比明秋阳更了解克里斯曼,不过他搞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医务室不是闵盛的地盘,也不是克里斯曼的地盘。
是机械医生的。
克里斯曼满脸不爽的被机械医生按在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金属铁环扣死,而此时身经两战的蔺言也终于敢在克里斯曼身上下针了。
“长官,你确定没拿错药吧?”
“没,你放心,”蔺言拉着一张椅子坐到克里斯曼旁边,“我还等着以后给你家打工呢。”
“先说好,工资不能低,不然我不去。”
克里斯曼挑眉:“这次怎么不怕我给你剥皮抽筋了?”
“你不是说霍华德家是你哥做主吗?我和你哥又没仇。”
蔺言说的轻飘飘的,落在克里斯曼耳朵里就堪比千斤顶,男人闭了闭眼,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现在而已。”
克里斯曼不爽的说:“等我出去了,霍华德还要再重新洗牌。”
蔺言配合的连连点头,“那你加油哦,我的工资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蔺言这么说了,克里斯曼还是不满意,他能感觉到蔺言在敷衍他,但任克里斯曼怎么生气,蔺言都笑吟吟的,最终,男人无奈的闭上了嘴。
“我还以为你会反抗的很激烈,”蔺言将药物注进克里斯曼的身体时,轻轻感慨了一声:“要是我,肯定不愿意被注射肌肉松弛剂。”
克里斯曼轻笑了声,眼神讥诮:“长官,你来桑德拉时间短才会这么想。”
“A级及以上的罪犯中,凡事手上人命超过五条的,第一次进入桑德拉时都要注射肌肉松弛剂,注射满五天。”
“五天?”
蔺言一愣,“每天都躺在牢房里吗?”
“对啊,就像小白鼠一样无力反抗,”克里斯曼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这是严安给他们的下马威,确保犯人们不会一来就闹事。”
这五天里,在外多嚣张的犯人都会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不是无所不能。
机械医生将失去行动力的克里斯曼抬到了床上,蔺言紧挨着他坐下,问:“你也注射了吗?”
“他比较特殊。”
闵盛插了进来:“霍华德家主特别交代了,克里斯曼性格桀骜,普通的肌肉松弛剂不足以让他控制脾气,克里斯曼只会躺在床上睡五天。”
“所以?”蔺言问。
克里斯曼动了动逐渐失力的手指,抓住了蔺言的袖子,眼中光芒闪烁不定:“靠过来,我告诉你。”
压低的嗓音仿佛预示着危险,克里斯曼定定的看着蔺言,少年背后,闵盛阴冷的瞳也钉子一般落在他的身上。
闵盛在担心什么呢?
怕我伤害蔺言吗?
克里斯曼咽下嘲笑声,恶意爬满了胸腔,他暧昧的眯起眼,催促道:“长官,您不想知道吗?”
蔺言对瓜根本没有抵抗力。
少年俯下身,侧耳贴到克里斯曼心口,男人的心跳和呼吸充耳可闻,克里斯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缓缓笑了起来。
“药物,D-19。”
“长官,您听说过吗?”
蔺言惊讶的抬眸,“你确定吗?”
“当然。”
克里斯曼笑的更夸张了,眸子深处燃烧着暗恨,他的兄长确实够狠,对他毫不留情。
“长官,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吧,我来告诉你。”克里斯曼虚虚的握着蔺言的手,不怀好意的说:“那是……”
“闭嘴。”这是闵盛。
“我知道。”这是蔺言。
蔺言一开口,闵盛和克里斯曼都愣住了。
“你知道?”
闵盛呼吸都慢了下来,蔺言不是中央星来的吗?他怎么会知道D-19?那玩意儿在低等星畅销,也在低等星恶名累累。
那是毒液,它能逼出一个人最丑陋的一面。
蔺言,难道也注射过吗?
克里斯曼扯了下唇,又问了一遍:“长官,你确定你知道D-19吗?”
他用视线反复扫射蔺言的脸,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确定。”
蔺言微微颔首,漂亮的脸在阴沉沉的天色下显得模糊而陌生。
江舒游给他注射的药就叫D-19。
克岭星, 位于敦吉川星系边缘的一颗四等星球,相比起饭都吃不饱的五等星,四等星居民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克岭星拥有十分特殊的能源矿,多年来, 半数以上的克岭星居民将生命维系在采矿活动的中, 由于星长恶意低价收购, 在外界炒成天价的能源矿在本地居民眼中只值两顿饭。
长年累月近距离接触能源矿, 大多数居民都身患疾病, 通常情况下,他们活不过五十岁。
于是, 这些人成了江舒游的第一批“实验者。”
排成长队的居民们一个个从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手中接过装着陌生药液的试管, 三三两两聚集到一起, 眼神充满了疑虑。
这位自称来自中央星的大人物真的有那么好心吗?
没有人敢第一个尝试, 江舒游也不着急,双手插兜随意的走了一圈,蹲下身捡起细碎的石子揣进兜里。
一名佝偻着腰的中年女人始终看着他, 江舒游走到哪, 女人的视线就紧紧相随,她的手里握着所谓的“免费药物”,警惕的将自己的亲人护在背后。
江舒游的长相具有一定的欺骗性,外人第一眼看过去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斯文青年。
而不是带来噩耗的潘多拉魔盒。
又过了一会儿, 人群中传来了私语声, 人们不安的互相看着,那药瓶烫手似的, 从左手传到右手,再传回来。
“就是这里在发药?”突然,远处传来了男人的喊声,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小心的与自己的亲友挤的更近。
“就是这,”说话的另一人笑眯眯的跟在男人身后,“听说是中央星来的。”
江舒游闻声望去,远处走来了十几名壮汉,他们穿着灰色的工服,双臂裸露在外,上面蹭了不少深褐色的泥土。
他们的手臂很奇怪,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块黑色的圆形痕迹,像是裂开的石块一样攀附在皮肤上。
领头的男人偏头吐了口唾沫,“还中央星,中央星的来我们这干嘛,我们可没钱招待他!”
江舒游退后半步,免得男人的口水溅到身上,笑呵呵的说:“这位大哥,不用你招待,我只是来给大家送点东西而已。”
那男人哼了一声,表情依然不善:“星长都舍不得给我们发柴米油盐,你一个外来的,怕不是想偷矿!”
他环视一圈,看到了居民们手里拿着的药剂,眼神闪了闪,来之前听说有人在发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我只是一名好心的医生罢了。”
江舒游微笑着递上一个盒子:“所有人都有份,免费药物。”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真的遇到了,就没几个人能保持定力了。
身后的众人立刻伸长了脖子围过来,稀罕的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药瓶,嘴里不断发出叹息。
领头的男人“啪”的一巴掌拍开乱摸的人,看着江舒游的眼神和善了许多:“那个,老板,这是什么药啊?”
“叫我江医生就好。”
江舒游人畜无害的揣着手说:“我听说你们常年挖能源矿,得了严重的基因病,这药是我专门针对这种基因病研究的。”
男人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问:“这个能治?”
“不能。”
江舒游遗憾的捂住半张脸,凤眼轻轻眯起:“暂时只能缓解痛苦,不过,如果你们能够给我提供更多样本,我说不定可以研究出根治的药。”
此话一出,不只是这些男人怔在原地,旁边的居民们也陷入了惊喜之中,激动的握住亲人的手,有人甚至当场哭了出来。
但四等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居民们也不是傻子,哪怕江舒游这么说了,依然没有人喝药。
大家都在等,等待第一个踏出这一步的人。
“江医生,”先前那名中年女人缓慢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个药有副作用吗?”
“当然没有,女士,您可以放心,我的药很安全。”江舒游轻笑着回答。
“如果不放心,您可以先存着,我相信,会有人用给您看的。”江舒游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也很令人不适。
话落,领头男人已经验证了江舒游的话。
“彭!”那人一拳将身旁的小弟打倒在地,接着双腿一弯跪在小弟的肚子上,确保对方无力反抗,再掐着小弟的脖子将药灌了进去。
一边灌,男人一边说:“这可是好东西,便宜你了。”
小弟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痛苦的扭着脑袋躲避,险些被涌进来的药呛死。
“咳、咳咳老大…唔!”
江舒游在旁边摇摇头,这种药注射的效果比口服强多了,这么浪费简直是暴殄天物。
虽然漏掉了一半,但小弟也喝进去了不少药,男人抓着小弟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晃了几下:“喂,感觉怎么样?”
小弟没反应,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
领头的男人有些心急的再次掐住了小弟的脖子,江舒游连忙制止:“先把他放下,等一会儿就好了。”
男人斜了他一眼,照做了。
小弟躺在碎石地里,双目紧闭,全身像是融化的水泥一样软,几分钟后,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白了下去,同样的,手臂上的黑色圆斑也消失了。
领头的男人立刻抓住了小弟的手臂,对着那块皮肤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又狠狠的搓了两下,只搓下了一片皮屑。
真的消失了。
围观的居民们大喜过望,急急忙忙将手里的药喝了下去,甚至有人当场对身旁的人动手,只为了多抢两瓶药。
“砰!”争执之中,一瓶药砸碎了,飞溅出来的碎玻璃割伤了几个年轻人的皮肤,药液缓缓流进了身体。
只听轰然几声闷响,地上已经倒了十几人。
江舒游笑吟吟的站在一边,目光扫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安抚道:“没事,他们第一次喝药,身体一时半会儿没适应,你看,他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看到了恍惚的躺在地上的小弟,他盯着天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老大……”小弟喊着领头男人,向着他走了过去。
拿着药瓶的男人不耐烦的回过头:“叫什么叫,我还没喝药呢!”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小弟的拳头砸在了男人的脸上,他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手拽着男人的衣领,一手不断的挥舞。
“打我是吧!啊?拿我试药是吧?老子打死你个鳖孙!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老大!”
拳头一下一下落在男人的面门,小弟打得红了眼,手背见血了也不停。
旁边的众人也没去拦,所有人都待在自己该待的位置,没人知道小弟突然爆发是因为药物影响,他们都觉得这是长期遭受压迫后的反抗。
江舒游摸了摸下巴,轻轻笑起来,这就是小弟的深层想法,他想要翻身当老大。
那他们呢?
江舒游好奇的看向倒在地上的其他人,失去理智的你们醒来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事实证明,江舒游的药效果很好。
在这一天,他目睹了兄弟相残争夺药物的丑态,也看到了母女情深共享一瓶药的和睦,但这些不足以满足江舒游观察人类的欲望。
这些人的情绪太单薄了,他们的最大梦想就是吃饱饭,过好日子,江舒游意识到,如果他想品尝更复杂的情绪,必须将药物用在更多人身上。
尤其是那些衣食无忧的上等人,他们的欲望比黑洞还深。
江舒游的第一个选择是法泽星。
D-19的研发得到了霍华德家主的大力支持,被霍华德家族毁掉的其他势力成员都成了江舒游的样本。
随着研究深入,D-19的效果也越来越全面,如果说最初的D-19只能够引出人类内心深处的渴望,那么现在的D-19就是真正的毒药。
服用D-19能够让人产生幻觉,非常适合一些试图逃避现实的低等星居民,他们整日里沉沦在假象中,直至死亡。
但D-19也确实能够治疗不少疾病,它是一把双刃剑,端看握着的人怎么用。
不幸的是,现在握着刀柄的是法泽星大名鼎鼎的魔鬼。
霍华德庄园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界的光线,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圈出半径一米的圆环,在这仅有的光晕之中,身着黑西装的青年靠在躺椅上,膝上盖着一条毛毯。
青年捏着试剂瓶仔细看了会儿,轻轻的叹了口气,眼角却带着笑:“研究这种东西,只是为了满足你的窥私欲吗?”
“不然呢?”
江舒游双手插兜站在阴影之中,“老板,您只需要给我批经费就行了,不用过问我的私人兴趣。”
青年将药剂瓶扔进了壁炉里,火花一闪而过,碎玻璃迸裂,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快被燃烧声掩盖。
“江医生,你要多少经费我都能批,但是,你也不要给我找额外的麻烦。”
青年苦恼的屈指点了点额角,比克里斯曼浅上一些的铁灰色眸子不悦的睁着:“执法队这个月已经往法泽星跑了两次了,江医生,你不会希望他们第三次也无功而返吧?”
被警告了江舒游也依然笑着,他和执法队打过太多次交道,早就失去了畏惧之心。
“老板,别担心,大不了我去其他地方躲躲,就算我被抓了,执法队也不会知道我和霍华德有关系。”
话是这么说,如果江舒游真的落入法网,霍华德却不打算救他的话,江舒游发誓,他会在第一时间把霍华德拖下水。
大家都是自己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青年长长的“啊”了一声,恍然大悟般:“原来你知道自己该躲啊?看你那么有恃无恐,我还以为执法队已经被你买通了。”
“江医生,我有个不错的躲藏地点推荐给你,去了那,执法队再也别想动你。”
江舒游直觉不对,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嘴:“哪儿?”
“桑德拉监狱。”
躺椅上的青年轻轻晃了晃椅子,惬意的眯起眼:“那可一定是个好地方。”
如果不看恶劣的自然环境、简陋的员工宿舍、敷衍的食堂菜单以及不值钱的人命的话,桑德拉确实算是一个好地方。
江舒游来了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普通的清水烧菜都能让他感到满足,质量堪忧的囚服也不觉得嫌弃。
有的时候室友们态度好一点都会觉得受宠很若惊。
人一旦来了桑德拉就完了。
不管是多么骄奢淫逸大奸大恶之人,在桑德拉待过一段时间之后就都会觉得世界真美好。
“尹老板,我冒昧的问一句,您的园区,在法泽星有分区吗?”
江舒游一开口就冒昧过了头,尹玉成脑袋一扭,惊讶的问:“你平常都是这么卖药的吗?”
江舒游蹭了下鼻尖:“主要靠药物质量过硬。”
不太依靠口才。
隔行如隔山,尹玉成只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理论上来说,所有星球都有发展我的下线,技术上来说,法泽星已经有山中老虎了,不太需要第二个霸王,从实际角度出发,法泽星受教育水平太高,不好骗,从我个人的观点上看,惹不起。”
“所以?”
江舒游总结道:“没有?”
尹玉成一锤定音:“有。”
“被执法队端了三分之一,跑了三分之一,还剩下三分之一。”
尹玉成托着下巴叹了口气,“要不是执法队塞了卧底进来,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
江舒游挑眉,“卧底?怎么卧?”
尹玉成的园区卖的都是身体零件,执法队难道要把自己拆了混进去吗?
“嗯…就,”尹玉成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一下脸,“那天晚上干了票大的,我带着人在延山新岛的酒吧庆祝,当时醉了,遇上一个搭讪的,顺口就答应他一起赚钱。”
“谁知道他揪着这句话不放,一直催我拉他入伙,”尹玉成的狐狸眼都瞪成了杏仁眼,“我能让他一个外人随便进来吗?那肯定不行啊!”
“所以,我就让他去嘎一个我看看水平。”
执法队的水平还用多说吗?为了潜伏成功,执法队成员经历了专业的嘎腰子训练,嘎得干净利落又快又好。
专业科班就是比野路子强,尹玉成见猎心喜,很快就同意了他的加入。
本来想着和明秋阳一起好好培养,没想到刚挖的好苗子还没捂热,尹玉成就和明秋阳一起被打包送进桑德拉了。
江舒游“哇哦”了一声,问道:“真的很利落吗?”
“真的。”
尹玉成拍了拍胸口,“我打包票,没有十年经验做不到他这么好。”
“那明秋阳呢?”江舒游又问:“你不是说他也是天赋型选手?”
“明秋阳还不太一样,”尹玉成抿唇:“他是五等星出身,经常受伤,对于人体构造的了解全靠自己摸索。”
都是熟能生巧,但方向截然不同。
江舒游了然,垂下眸子轻笑了声。
克里斯曼周边的几名罪犯,一个明秋阳与世无争,一个牧闻看热闹不嫌事大,都不是能够拥护他的人。
程北即将进小黑屋,克里斯曼的劣势只会更明显。
马上就到每月一次探监的时候了,不知道克里斯曼会不会愿意看到他这位“兄长的私人医生”。
不愿意也没用。
自从蔺言说他知道D-19到现在,医务室里一直处于怪异的沉默之中,狱警和犯人都好似被堵上了嘴。
【蔺言:他们反应好大,我是不是不该说?】
【夏娃:没事,职场上就是要多说同事不爱听的话。】
【蔺言:那同事也说我不爱听的话怎么办?】
【夏娃:假装没听见。】
蔺言知道D-19是什么,事实上,早在江舒游第一次被捕时,他就已经被科普过了,温纶也带着他去进行了身体检查。
好消息,蔺言注射的是D-19初代未完成品,已经被身体代谢掉了。
坏消息,由于注射过初代,如果日后蔺言再注射新款D-19,受到的影响会比其他人大得多。
普通人一支药致幻一天,蔺言一支药下去能致幻三天到五天不等。
“根据目前我们从购买者口中得知的情报,不同的人看到的幻觉也不同,流浪汉看到过黄金屋,上班族看到过全勤奖,归根结底,就是服药者本人的内心渴望。”
说话的男人将蔺言的体检报告单推了过去,表情凝重的告诫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点吧。”
想起医生的话,蔺言忍不住戳了一下克里斯曼的脸,被男人瞪了回来。
蔺言一边戳一边瞪回去,瞪的眼睛都酸了,才哼哼唧唧的问:“你当时,看到什么幻觉了?”
克里斯曼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蔺言是问D-19的致幻效果,他艰难的扭过头,用两只眼睛一起瞪蔺言。
“少问。”
“我好奇,”蔺言也伸出另一只手,从两颊戳克里斯曼的脸:“告诉我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此话一出,蔺言自己都笑了。
医务室里这么多人,克里斯曼说了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拍了拍自己的脸,蔺言认真的说,“你小声点,我替你保密。”
克里斯曼皮笑肉不笑的牵了一下唇,“我不告诉你,就不用你替我保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