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执法队成员双眼立刻亮了起来,腰板直了,说话也有力气了:“是!”
温纶静静的听着,会议结束后,他立刻给蔺言发去了消息。
【温温纶纶:搬砖好累,今天又要加班了。】
【希望你幸福:打工人,你可以埋我宽广可靠的怀里。】
【希望你幸福:小狮子挺起毛茸茸胸膛.jpg】
【温温纶纶:又有力气打工了,言门!】
【温温纶纶:你和S区犯人接触过了吗?】
温纶怎么问这个?
正在享受梳发服务的蔺言“哎哟”叫了一声,身后的闵盛动作一停,小心的将发丝拨回原位:“扯到了吗?”
“没有。”蔺言仰起脸嘿嘿一笑。
双手举起五指包住了闵盛的手背,少年笑着说:“因为前辈看起来不高兴,我想活跃一下气氛。”
话落,蔺言努努嘴:“我成功了吗?”
手背上的温度很温暖,没有手套之后,一切接触都显得过于亲密,闵盛不习惯这样的行为,但他默许了。
“前辈,你说话呀,”蔺言用后脑勺轻轻撞了一下闵盛的胸口:“心情没有变好吗?”
“嗯。”
闵盛说:“没有。”
少年的笑脸立刻瘪了下去,他开始了无止尽的脑袋撞击攻势,可怜兮兮的问:“没有吗?没有吗?真的么没有吗?”
他们的双手依然握在一起,蔺言的发丝靠过来时带着淡淡的香氛气味,离开时又仿佛卷走了全部的氧气。
只有他贴过来时,闵盛才能呼吸。
蔺言的情感太过饱和,从身体中满溢出来,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都几乎要被灼伤。
闵盛恰恰是情绪最不外露的类型,他只能从蔺言手中抽出一只手,按住少年的脑袋,提醒道:“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这句话果然成功转移了蔺言的注意力,少年低头看向终端,温纶连发了四条语音。
蔺言心虚的选择转文字。
太长了,不想听。
反正温纶一定能理解他。
【温温纶纶:S区有一名犯人叫褚沙,是玉吉星星长的私生子,犯病时不分敌我,攻击人之前毫无预兆,一定要小心他。】
【温温纶纶:他最讨厌的颜色是蓝色,最讨厌的事物是海洋,最讨厌爱笑的人,恭喜你,全中。】
【温温纶纶:褚沙还有一年就会出狱,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出现,免得他出狱后报复你。】
【温温纶纶:我很想你。】
最后一句话出来,蔺言扬起唇,眼中盈盈有光。
点开语音,他说:“我也想你。”
“我也想你。”
少年声线清润,说话不急不缓,尾音微微上扬,带起一阵柔软的笑意。
最后一个字在空气中消散,温纶灌咖啡的动作幅度更大了,苦涩的液体卷着蜜糖一起流入喉腔。
队长听了一耳朵,调侃道:“哟,你对象啊?”
“不是。”
温纶关上终端,解释了一句:“现在还不是。”
队长了然的点点头,笑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下个月我给你放一天假,约会去。”
温纶婉拒了队长的好意,“他也在实习,没有假期。”
桑德拉没有明确规定假期,但是只要犯人安分不闹事,狱警们等于带薪休假,只不过不能离开这一亩三分地罢了。
然而,他们每天都在闹事。
“我也想你。”将自己的语音播放了一遍,蔺言满意的点点头。
他有些得意的从鼻腔哼出一缕气:“我的声音真好听。”
【夏娃:为什么我从来没看到过你自卑的时候?】
【蔺言:我为什么要自卑?】
蔺言喜欢夸人,更喜欢被夸,他的人生道路不一定全是坦途,但他会跨过、跳过、后空翻过、踩着高跷越过每一个泥坑。
这是什么?沼泽?吃我一记撑杆跳!
高坚果都拦不住他。
闵盛垂眸瞥了一眼蔺言的终端,扫到了褚沙的名字,心下一惊。
“他是你的朋友吗?”男人声音平静的问。
“嗯!”蔺言重重的点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哦,对了前辈,”多亏温纶的消息,蔺言才想起来这事:“我什么时候去S区巡逻啊?杰森前辈说下周带我去,但是他受伤了。”
S区一共只有五个人,除去褚沙和蔺言已经见过的崔堂,只剩下三个。
蔺言十分期待的捧着脸说:“有种玩游戏揭露最终Boss的感觉。”
“再等等。”
闵盛将蔺言的手拉开,将少年接近耳根处的一丝血痕擦拭干净,“你不是刚交了新朋友吗?和克里斯曼多玩会儿吧。”
沾着克里斯曼血迹的湿巾被男人扔进了垃圾桶,闵盛没有给出明确的时间。
他并不希望蔺言和S区有任何接触,但闵盛心里也清楚,崔堂一定会回来找蔺言。
他躲不开的。
“克里斯曼啊…”蔺言转身面对着闵盛,双腿并拢蜷在一起,两手环住膝盖,“我总觉得他像会在路上套我麻袋的人。”
闵盛挑眉:“那你还和他交朋友?”
夏娃的任务罢了。
蔺言心虚的移开眼,“总比当仇人好。”
和克里斯曼当朋友,要随时小心他背后放冷箭,和克里斯曼当仇人,那就更要小心了,他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
闵盛定定的看着灯光下的少年,他生了一张让人难以心生防备的脸,时隐时现的小虎牙就像藏在开朗表面下的凌厉内里一般。
闵盛几乎可以确定,撕开蔺言的纯良外在,里面是一块遍布荆棘的坚冰。
执法队应该会很喜欢这样的孩子,他很有天赋,只不过缺少引导。
蔺言好奇的抬眸:“什么选择?”
“让他畏惧你,打断他的脊骨,拔掉他的爪牙,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更过分一点,杀了他也是可行的,只要你做的干净些,让人找不到把柄。”
闵盛说的轻描淡写,蔺言却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前辈,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你别想钓鱼执法。”
蔺言从床上跳了下来,他还记着之前的事,自然的转移话题:“前辈,你刚刚为什么不高兴啊?”
虽然看起来神经大条,但蔺言其实很细心,闵盛给他吹头发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状,情绪转变发生在摸他的头发的时候。
蔺言表情古怪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手感明明很好啊。
闵盛抿了抿唇,他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心里发堵罢了。
狱警之中,闵盛的名声并不算太好,他们都知道他在努力接触S区的犯人,盼望着能够升职、能够离开桑德拉,往更高的位置爬。
最开始,严安是将蔺言交到他的手上的,第一次巡逻也该由闵盛带领,但他为了一己私欲,将蔺言踢给了杰森。
狱警们都在议论他的不称职,以往闵盛从不在乎这些话,如今却觉得刺耳。
他想摆脱低等星并没有错。
他渴求的东西,蔺言唾手可得,但闵盛不嫉妒,他只是有些不甘心。
蔺言这样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怎么能够理解他的不甘?
三个月的实习结束后,他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前辈,你又在不高兴了,”蔺言捧住闵盛的脸,和他额头贴着额头,担忧的问:“生病了吗?”
体温替闵盛开了口。
男人依然沉默着,一动不动的僵立在原地。
“前辈,”蔺言认真的看着他,“告诉我,你怎么了?”
闵盛抬起手,试图将自己脸救出来,却被少年反手握住。
灼灼的火光在蔺言的双瞳中燃烧,烧断了闵盛周身的枷锁。
少年的语气却温和的像是静谧的海面:“告诉我,好吗?”
他真可怕。
闵盛想。
没有人能够拒绝他。
掌心渡来蔺言的体温,闵盛别开眼,嗓音有些干涩:“我没事。”
“这两天事情太多了,有点累而已。”
终究,闵盛还是拒绝将自己剖开,哪怕他的五脏六腑都渗出了苦水,在喉管里逆流,也要一滴不剩的咽下去。
糟糕的内里不该暴露在蔺言面前,他也不需要依靠装可怜博得什么好处。
如果蔺言知道他卑劣的心思,说不定会对他避而远之。
蔺言定定的看着闵盛,几秒后,缓缓松开手,“是我太越界了吗?抱歉。”
“不…”
“前辈,累了就早点休息吧,”蔺言退开一步,微微鞠了一躬:“我先回去了。”
少年的离开就像他进来时一样迅速,关门时的风掀动了衣摆,一瞬间,房间里就只剩下闵盛一个人。
与此同时,终端震了一下,闵盛回过神,打开终端看了眼。
【最喜欢的后辈:明天见啊。】
闵盛倏的松了口气。
蔺言就像天上坠落的流星,炙热而耀眼,闵盛想握紧,又怕被灼伤,稍一松手,他就飞向了下一个许愿者。
【AAA烤冷面批发商:明天见,好好休息。】
蔺言没有再回复。
他靠在床边轻轻叹了一口气,漂亮的脸都皱了起来。
【夏娃:你怎么了?】
【蔺言:我是不是冒犯到前辈了?】
虽然闵盛的负面情绪似乎并不是针对他的,但蔺言依然感到担忧,或许是他催化了这样的情绪,才让闵盛如此逃避与他对视。
【夏娃:没有你,他迟早也要面对,无论什么情绪,释放都比压抑好。】
夏娃有心安慰他,蔺言听懂了,他在床上滚了一圈,最后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他隐隐意识到自己在中央星的生活方式放在桑德拉有些不合适,但蔺言不想改变。
实习期结束后,他会回到中央星,只有中央星才是他的家。
【蔺言:夏娃,我喜欢你。】
人工智能没有给出回应,好在,蔺言也不是会患得患失的人,发着呆没多久就睡着了。
平稳的呼吸声成了静谧的室内唯一的生气。
【夏娃:嗯。】
蔺言睡了,闵盛还没睡。
想起难缠的崔堂他就觉得头疼,打了个哈欠,男人调出了崔堂入狱时的报告文件,一行行扫了过去。
崔堂的身份比较特殊,很多资料都处于加密状态,闵盛没有权限,只能连夜给严安打去通讯。
严安每个月只在桑德拉待五天,剩下的时间都在各大星系度假,享受一切桑德拉没有的东西。
等待了近半分钟后,通讯才接通。
闵盛没和他寒暄,直接把自己的需求告知了对方。
“崔堂?你问他干嘛?”严安的声音听起来很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脸。
“崔堂和实习生起了点冲突,实习生目前是我在负责。”闵盛说话的语气十分冷淡,一股公事公办的味道。
严安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又问:“实习生还没死吗?”
“没有。”
知道严安不上心监狱里的事,闵盛解释道:“实习生一枪重伤了崔堂,目前崔堂正在治疗中。”
严安又沉默了,一部分原因是震惊,另一部分原因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劫持他的人还没想好台词。
严安穿着一身睡衣坐在椅子上,地上横亘着一具具穿着西装的尸体,血几乎将地面涂成了红色。
一把枪抵着他的太阳穴,拿枪的男人思索了一会儿,轻声说:“给他权限。”
严安配合的说:“我一会儿把权限打开,你搞定之后记得给我汇报一下实习生的安危。”
此话一出,男人立刻警告的给了严安一拳,正中小腹,严安痛的身体弓成了虾形,痛呼声传出去之前,终端已经被挂断。
“小心思不少啊,”袭击者抓着严安的头发冷笑道:“你觉得我会允许你再接一次终端吗?”
严安也笑了,他捂着肚子问:“大哥,你抓我总不至于是为了杀我吧?”
“来,说吧,你是要钱,还是要我释放哪个囚犯,还是想报复哪个狱警?”
严安管理桑德拉这些年,遇到的亡命之徒只多不少,已经给他们分了三个大类。
袭击者意外的挑眉,“这么有经验啊?”
“那是,”严安嬉皮笑脸的说:“做我们这一行的,被出狱之后的犯人报复是家常便饭。”
袭击者脸上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严安又是个只管享乐不管事的黑心监狱长,看了半天都没认出这是谁。
作为大名鼎鼎的罪犯朝圣地,桑德拉进进出出过太多传奇人物,不够有特色的根本不值得他记住。
“嗷!”
又是一拳狠狠的擂在严安的脸上,男人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蹭了一手的血。
他一边抽气一边看向袭击者,那人冷眼盯着他,手背鼓起了青筋,似乎还想再来一下。
但他没再动手,弯腰将严安从地上拉起来,袭击者笑着说:“现在您要分出第四类了。”
“我想进桑德拉。”
啊???
严安张开嘴说不出话,想了想自己手动把嘴合上了,听说过越狱的,没听说过自己跳进来的。
你图什么啊?
“这,不太合适,每个犯人入狱前要先去执法队存个档,不是你说来就能来的。”
眼见着犯人再一次举起枪,严安话锋一转:“但是话又说回来,那是为了记录刑期,方便以后到时间了好出狱,你只进不出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这是人道主义,不是桑德拉不守规矩。”
给自己找了个补,严安笑嘻嘻的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去啊?”
袭击者转了转枪,没回答,只说:“你觉得我能被分进S区吗?”
严安转了转眼珠:“这个嘛,S区都是身份特殊,罪行极重的人…你,方便透露一下过往罪史吗?”
袭击者将口罩向上拉了拉,“以前的不够格,但是我可以现在创造一个。”
“谋杀桑德拉监狱长,您看这个罪行够不够重?”
“哇哦…”严安摇摇头,又点点头,双手搭在膝盖上,缓缓握了起来,“罪行量刑要多方面考虑,但是话又说回来,你以后一辈子都要待在桑德拉,论资历完全碾压所有犯人,住个S区绰绰有余。”
“这是人道主义,不是桑德拉不守规矩。”
“还有什么要求吗?”严安用手背抹了下额角泌出的细汗,“我们桑德拉一向是非常民主,尊重犯人意愿的。”
袭击者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能不能给我安排一名狱警一对一管理?”
这个要求严安真的犯了难。
“没有这种先例,给你安排,其他S区犯人自然也要安排,总共就三十多个狱警,一下子少了六个,人手不够。”
袭击者也理解的点点头,接着毫不留情的说:“那是你需要操心的事。”
我***!
严安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罪犯?
“咔哒”上膛。
袭击者蹲下身,枪口和严安的额头贴在一起,“考虑好了吗,监狱长大人?”
严安的眼珠向上翻了翻,黑黝黝的枪管比什么都好使。
“一般来说,要一视同仁,但是话又说回来,你毕竟是第一个主动入狱的犯人,思想觉悟比其他S区犯人高得多,你值得一个狱警互相鼓励,他们不配。”
“这是人道主义,不是桑德拉不守规矩。”
答应就答应了,大不了等他入狱就过河拆桥。
严安还没想完,袭击者晃了晃自己的终端,笑道:“我已经将我们对话的录音和录像发给我的同伙了,如果你之后违反承诺……”
男人压了压帽檐,话音不怀好意:“桑德拉究竟是人道主义还是不守规矩,就由执法队来评判了。”
“哈哈…”严安干笑了声,夸道:“还是你细心。”
凌晨两点
闵盛终于结束了工作,扫了眼屋内的程设,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
明明往日里也是独自居住,今天怎么无端觉得有些空旷。
打开终端,闵盛再次给严安拨去了通讯。
凌晨两点居然秒接,闵盛眉心一跳,心下生疑。
“监狱长,您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没有,我这不是担心实习生吗?还有,我在法莲星抓到了一名逃犯,明天就押送回来,你多带几名狱警来接。”
严安的声音没有任何问题,闵盛却觉得更古怪了。
严安还能抓到犯人,他不是去度假的吗?
压下疑心,闵盛冷淡的应了下来,话音刚落,严安就迫不及待似的挂断了通讯。
他嗑药了吗?
闵盛拧起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多问。
走到窗边,细长的枝条搭在窗沿,闵盛推开窗户,树下空落落的,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蔺言已经不需要他开门了。
第二天上午
蔺言照旧和所有前辈打了招呼,昨晚短暂的不愉快好似被抛之脑后,闵盛选了几名狱警和他一起去接人,蔺言也自告奋勇的加入了进来。
“前辈,监狱长好厉害,一个人都能抓到罪犯!”蔺言满眼崇拜的说。
闵盛下意识想要反驳,被另一名狱警抢了先:“不可能,除了赚钱和享乐,监狱长什么都不关心,估计是哪个犯人重伤躺在巷子里被他捡到了。”
【蔺言:听起来像偶像剧。】
【夏娃:一个只喜欢赚钱和享乐的人不会愿意拍偶像剧。】
你说的对。
蔺言拍了拍肩上的沙砾,躲到闵盛背后,小声问:“前辈,你知道监狱长抓了谁吗?”
闵盛摇摇头,“一会儿就知道了。”
一会儿还是不知道。
蔺言看着全副武装,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犯人,茫然的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问:“你紫外线过敏吗?”
犯人不说话,摇了摇头。
严安解释了一句:“他比较孤僻,不愿意露脸。”
拍了拍手,严安催促道:“你们把他送去S区,注意安全,我还有事先走了。”
有事,指继续度假。
两名狱警互相对视了一眼,从身后钳住了犯人的双臂,犯人十分配合,让迈左脚绝不动右手。
“居然是S区…”有狱警悄声说:“又来一个,S区要不太平了。”
“整个桑德拉都要不太平了,”另一人翻了个白眼,“会咬的狗不叫,你看他一句话都不说,绝对憋着坏呢。”
蔺言静静的听着,视线狐疑的飘向犯人被头发遮住的耳朵。
风沙之中,他瞥见了一道小小的疤。
一年前,中央星
年轻而富有朝气的新生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四面环绕的台阶挤满了人,他们看着场馆中央的青年,面色仰慕。
天气已经入了秋,那人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披着毛呢黑大衣,双手插兜,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
“江学长…居然见到真的了…”
“我报名联邦大学就是为了他,本人比星网视频里还…怎么说呢,让人想要亲近。”
江舒游已经在这里站了近三十分钟了,谁也不知道他是在发呆还是在等人,除了偶尔看一眼终端外,江舒游几乎没有更多动作。
蔺言和温纶手挽着手坐在台阶上咬耳朵:“江学长看起来好像有点装…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可以。”
温纶瞥了眼下首的男人,“但是可以偷偷和我说。”
蔺言脑袋一歪,倚在温纶的肩上,脸颊的软肉都被挤了进去,他动了动变形的嘴,嘟囔道:“好无聊啊,江学长到底要干嘛?”
温纶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等他动了我给你拍视频。”
蔺言纠结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不要,我陪你。”
而且,蔺言记得江学长很讨厌被拍照,星网上流传的大部分视频都是偷拍的。
两人就这么贴在一起,百无聊赖的盯着江舒游,看着看着蔺言就打起了哈欠,平心而论,江舒游长得不差,但是再好看的木头人也不能连续看三十分钟啊!
眼皮逐渐沉重起来,蔺言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进了温纶的怀里,含含糊糊的说:“我先眯一会儿…”
温纶托着他的肩,眼镜下的眸子微垂,轻声说:“我替你看着。”
又过了约莫十分钟,江舒游终于动了。
他扫视了一圈围在四周的学生们,右手高高举起,打了个响指,“恭喜各位,通过了我的实验。”
人群中传来惊呼声,疑惑的视线落在青年身上,有茫然,有惊喜。
江舒游微笑的摊开双手:“今天我想做一个社会实验,关于人能否有耐心一直对某个无聊的事物保持高强度注意。”
他耸了耸肩道:“本来计划是一个小时的,可惜,我没有耐心了。”
说到这,他又觉得好笑似的屈指掩住了自己的口鼻,突然,江舒游的动作一顿,眉头微微挑起:“看来我发现了一条漏网之鱼。”
“B4列第三排的那位学弟,这样睡觉容易落枕。”
蔺言的脑袋动了一下,但也只动了一下,温纶轻柔的覆住他的耳朵,看向江舒游的眼神不太友善。
这丝不悦很快就消失了,即使温纶遮住了蔺言的耳朵,周围的笑声也将少年从睡梦中唤醒。
蔺言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等待大脑开机的几秒中,已经被人拍下了照片发到校园论坛上。
【捕捉,刚睡醒的小迷糊蛋!】
蔺言早在高中时期就已经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跟着他一同从高中考入联邦大学的人也不在少数。
短短几分钟就成了热门帖子,评论者除了在校生外,还有不少已经毕业,甚至有外校学生和纯混进来吃瓜的网民。
蔺言本人在论坛也是有账号的,身为学生会成员,必要的时候他会封掉一些言论过激的帖子和账号。
自从知道蔺言会看帖子后,论坛里的风气完全大变样,满屏幕“累死了”、“该死的xxx”都变成了“累不死”、“该死也死不了的xxx”。
温纶甚至调侃过要给蔺言发一个和-平奖。
江舒游瞧着蔺言又是拍脸又是搓脸,一番努力最后还打了个哈欠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了声。
他本来是打算在这些人之中选几个专注力较强的学生进行下一步的实验,现在看来,还需要一个对照组。
收敛了笑容,江舒游扬声道;“A1列第一排的学妹,B1列第七排的学弟,还有刚刚那位睡着的学弟,想加学分吗?”
大脑接收到关键词,蔺言瞬间精神了,一双笑眼几乎眯成了月牙,温纶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道:“别太高兴,哪有学分是好赚的?”
蔺言用肩膀轻轻碰了他一下,兴师问罪道:“你刚刚怎么不叫我?”
温纶推了推眼镜,一只手揽住了蔺言的肩,辩解道:“你没让我叫你。”
蔺言刚刚都困成昏睡菇了,哪里记得自己有没有要求温纶叫他,眯着眼回忆了一会儿,少年果断的决定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