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军就驻扎在星郡东郊,每次进城扫荡,东区首当其冲,岑谐和他们经常发生摩擦。
应逐一夜没睡,天亮后才离开去了厄舍监狱办公,下午又回到医院。
他到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岑谐换药,岑谐还是昏迷不醒。
应逐等医生换完药,和他一起来到走廊上,跟他讨论岑谐恢复后的情况。
医生是位男beta,他扶了扶眼镜说:“患者没了半个脚掌,即使恢复了,以后也肯定会受影响,估计离不开拐杖的辅助。”
应逐沉思片刻:“带假肢呢?”
医生点点头:“定制,有半足型的假肢,可以正常行走,但是无法奔跑。”
应逐:“我知道了。”
和医生聊完,应逐回到病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岑谐的脸色比昨晚好多了,已经有了点血色。他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看起来即使在昏迷中都不得安生。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窗外的空气被夕阳染成橙色。昏暗的暮霭逐渐低下去,天地缝合,夜幕来临。
应逐没吃饭,喝了一支营养剂,然后就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应逐,一直到后半夜。
他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对这个人是什么感情,感情是依托在记忆上的。看起来,他和岑谐两个人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可他不记得了,岑谐明显也不记得了。
其实在不知道对方是岑谐之前,应逐猜测过这段记忆也许段是一夜。情。两人约定事后把这段露水情缘删除,不影响各自的生活。
结果对方可能因为缺钱,没有履行约定,而是把记忆卖掉了。
可此时他看着病床上的人,他怎么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岑谐。一夜。情、omega、岑谐。
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荒谬。
一夜。情……
他看着岑谐的脸,虽说两人你死我活的,但是不得不承认岑谐长得真的很好。难道真的是一夜。情?
不对,还是不对。
一夜。情这种各取所需的事,为的就是自己爽,没那么多奉献精神,岑谐那种自虐式的乖顺……
不是应该出现在一夜。情里的东西。
想到这里,应逐忍不住回忆起那个记忆卡中的岑谐,柔软,乖顺,黏人,娇里娇气……
嘴唇很软。
鬼使神差地,应逐突然朝他伸出手,快摸到他的脸都时候在空中停滞一下,接着手又慢慢向他伸过去,手指即将触碰到他嘴唇的时候……
岑谐猛地睁开眼,抬手稳稳攥住了他的手腕。
应逐愣了下,岑谐的眼神清醒又机警,根本不是刚醒来的样子。他张了张嘴:“你一直醒着。”
这几个小时里就一动不动闭着眼装睡,是在蓄积力量?想应对措施?还是想看能不能偷听点什么机密?
防备心够重的。
岑谐看向他的手,看到里面没有武器,才冷哼一声松开他的手,然后撑着身子坐起来,另一手也从被子底下拿出来,手里握着一把手枪。
应逐瞟到了那把枪,看来岑谐比他以为的醒来的更早。
岑谐靠着床头,眼神有点阴郁,还有点不耐烦:“你刚才伸手想干什么?”
应逐收回手,表情平静:“没干什么。”
岑谐怀疑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收回视线转向床尾,隔着毯子看着自己的脚发呆。
应逐也看了过去,沉默片刻后说:“医生说可以装假肢。”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有任何愧疚的意思。
岑谐没什么反应,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病房里很安静,弥散着若有似无的桂花香。
岑谐不是个会在别人面前示弱的人,很快平复好心情,抬起头看向应逐,问:“所以,你现在想干什么?”
应逐看着岑谐眉眼间明显的戾气,被问得有点茫然,是啊,他想干什么?
当时在读取记忆卡,听到自己嘴里喊出岑谐的名字时,他什么都来不及考虑,第一反应就是要把人带回来。
可现在冷静下来,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omega是岑谐又怎么样?他确实是几次三番要杀自己,手上也确实掌握着足以要挟自己的秘密。仅仅因为他们之间发生过那种关系,这些就会有所改变吗?
应逐现在还不准备告诉岑谐关于那段记忆的事,因为很多事他还没有考虑清楚。
按照政府规定,出于保护部队机密的考虑,参过军的人是不允许贩卖记忆的。但规定是规定,法律还规定不准贩卖限制级记忆卡呢,可是暗网上仍然一搜一大把。
所以他现在拿不准岑谐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盗取了记忆,还是他自己卖掉的。也不能确定这个人会不会跟自己站在一边。
想了想,应逐决定先安抚他,于是说:“以前的事,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其实什么事情都能坐下来好好谈,没必要你死我活。”
“误会?”这话都快把岑谐逗笑了,问:“哪件事是误会?我威胁你是误会?我要杀你是误会?你炸了我的楼是误会?还是你让人废了我的脚是误会?”
言外之意,脸都撕得这么破了,别找补了。
应逐抿唇不语,神情依然很淡漠,沉默片刻后:“你有什么诉求?”
岑谐往床头靠了靠,看着应逐。他知道应逐要参加下一届星郡市长的竞选,也知道他现在怕什么。一个是厄舍监狱的漏洞泄露出去,还有就是是被自己拍下的那些照片。
如果爆出这两个问题,那对应逐来说是工作能力和生活作风的双重打击,仕途可以说基本上是毁了。
现在是觉得来硬的行不通,所以改怀柔政策了?岑谐想,应逐和郑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还真是恰到好处。
他现在不能继续待在医院,沉思片刻后,开口提了第一个要求:“我要出院。”
应逐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你每天都要换药,还要做检查……”
岑谐猜他只是想把自己拘禁在医院好控制,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直接开口打断,一字一句道:“我要出院。”
应逐没说话,目光平静地和他对视着,安静的病房里上演了一场沉默的对峙。许久后,应逐出乎意料地妥协了:“好。”
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反而让岑谐有点惊讶了。
第二天下午应逐就办了出院手续,离开前,护工推了轮椅过来,放在床边。岑谐掀开毯子,准备自己用手撑着挪过去。
突然眼前一暗,应逐走过来直接轻松地把他抱了起来,再转个身,他已经稳稳坐到了轮椅上。
岑谐:“……”
他抬头看着应逐,眼睛圆睁,嘴角抽搐,表情像见了鬼。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儿。
应逐一言不发地推着轮椅就往外走,护工拎着大包小包跟着。来到医院停车场,应逐把推到车前,上前打开副驾驶的门。
就这么一天时间,应逐居然已经把这辆车改装成了残障人士专用车。车门打开,副驾驶车座慢慢转着探出车外,又缓缓下降。应逐把岑谐从轮椅上抱起来放上去,摁了个扭,车座又转着收回车厢。
岑谐看着他,还是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应逐把岑谐安置好,就绕到另一侧开车门上来,护工去还轮椅了,他们坐在车里等他回来。
岑谐坐在副驾驶,微微偏头看着应逐。他这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应逐的侧脸,矜贵淡然,鼻梁挺直俊秀。均匀的皮肉包裹着利落的棱角,垂下来的长睫毛被车窗外的日光照射着,在眼下投出暗影。
漫不经心的时候,连唇形都显得冷淡。
正打量着,应逐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皱起眉。
岑谐回神:“怎么了?”
应逐没说话,突然朝他俯身过来。
岑谐觉得自己也有点不对劲,他见应逐主动凑过来,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反击,而是有点无所适从的,双手举起来投降状放在身侧,想和应逐拉开距离。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听见嗖——,接着咔嚓一声,是应逐扯出安全带给他系上了。
应逐面无表情地给他扣好安全带,就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
岑谐看着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应逐突然开始用另一种方式对待他,一种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如果是为了照片和厄舍监狱的秘密,那应逐的牺牲属实是有点大了,这都能算得上卧薪尝胆了吧?
这时护工回来了,开车门上了后排,应逐才启动车辆离开医院。
他开车来到西郊的一栋独立别墅,这是他名下的私产,平时很少来,昨晚连夜调了几个人打扫出来了。环境安静优美,设施齐全,非常适合养病。
可是岑谐坐在车里看了一眼,说:“我不住这里。”
应逐居然没嫌他事多,反而很有耐心地问:“为什么?”
岑谐看着门口站着的几名仆人,说:“人太多。”
应逐:“你现在养病,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
岑谐:“你弄一堆我不知道底细的陌生人在我身边,我有办法好好养病吗?”
应逐知道岑谐这种人,每天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本能对人不信任,时刻保持着警惕。
再想想他的家被自己炸了,脚也被自己弄残了。那副冷心冷肺里难得生出了一点陌生的情绪,于是他问:“那你想怎么样?”
岑谐心里又惊讶了一下,他居然到现在还没摸着应逐底线的边,这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纵容?太奇怪了。于是他又往前试探了一大步:“我要回东区。”
应逐蹙眉,深吸口气,轻轻吐出,问:“在医院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那语气,那表情,明显是说在岑谐太作,故意折腾人了。
岑谐也懵了,张了张嘴没说话。他总不能说我都做好被你拘禁起来的打算了,结果你告诉我你没有这个打算?
所以……
他再次转头看向窗外别墅门口的几个仆人。所以应逐安排的这几个人,真的只是为了照顾自己?不是监视?
应逐没再说什么,开着车,按照岑谐的指路,来到了岑谐在东区的另一所住处。
路上岑谐打了个电话,借的应逐的手机。
应逐把人送到地方,一个大院门口,听见车响,里面立刻有一个alpha出来,提前准备好轮椅,把岑谐从车上接了下来。
这个院子很僻静,除了这个alpha,应逐也没见到别人。
岑谐坐在轮椅上,透过车窗看着应逐,迟疑道:“再见?”
应逐看了他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一踩油门就离开了。
岑谐看着应逐的车从视线中消失,越发拿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程天亮把岑谐推进门,穿过院子进到室内。
岑谐翘着脚,自己把缠在上面的纱布一层层揭下来,然后盯着自己只剩半个的脚掌看了半天,咂咂嘴,真难看。
又青又紫,硬生生出现的突兀横截面,看一眼就肉疼。
看了一会儿,岑谐抬头问程天亮:“这几天没什么事儿吧?”
程天亮:“你也就不在这两三天,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场子都正常。”
他一边说着,眼睛看到岑谐的双脚,问:“应逐弄的?”
岑谐:“算是吧,他和郑匀一人算一只,早晚要讨回来。”
说完,他扔掉手上的纱布,脚随意地往地上一搁。才两天时间,断面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程天亮没说什么,转身拿了张纸递给他:“名单。”
是迦南会最新的名单,死的都划掉了。
应逐那颗导弹炸死了好几个高级干部,说起来,在某种程度上帮了岑谐大忙。
这几年迦南会一直有人不安分,据岑谐所知,几名高级干部一直在找机会想围剿他,然后取而代之。
岑谐自己的上位就不光彩,迦南会的前身是莲花社,社长是一个alpha,岑谐在他手底下,当时就是找机会反杀了他,自己上位。
人凡事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这种情况下,岑谐这个会长的位子坐不稳是意料之中的。
说白了,他能这么干,别人也能这么干。
应逐这颗导弹来得好,把几个跟他同期的高级干部都干掉了,剩下的中层也好,小弟也好,只要是他提拔的,那就都是他的人了。
看他重整旗鼓,收拾旧山河。
几天后,厄舍办公室。
陈秘书敲门进来,冲应逐问好:“议员。”
应逐嗯了一声,问:“有什么事?”
陈秘书将手里的资料放到桌上给他,回答:“这是第一轮民意调查表。”
应逐闻言放下手里的事,拿过资料看了起来。
陈秘书跟他说了接下来的安排:“现在宣传有点早,过几个月再开始接受采访吧。”
商讨完,陈秘书就离开了,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应逐一个人,他视线落在桌面上的民意调查表上。
几个月……
几个月后,为了给竞选造势,他会开始频繁出现在社交平台,以及星郡的各大电视台。
他必须在这之前,把所有的记忆卡都收回来。现在在暗网求购这种方式,只能等别人联系自己,太被动了,效率也很低。
应逐起身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雨过天晴,东区被洗刷了一番,空气也清新了几分。
应逐站在上次送岑谐回来的院子门口,院墙里面有一棵槐树,粗壮的枝叶从院墙探出来。
层层叠叠的绿意中,一簇簇白色的花多其中闪现,从容清靡。应逐在树下站着,在心里思考了一下等会儿怎么开口。
刚要上前敲门,应逐突然听到头顶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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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突然,眼前落叶翻飞如一场绿色的雨,扑通一声,一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像从树的挽留中挣脱出来的,身上沾满了细碎的树叶和花。脱身出来后,稳稳地帅气落地,一手撑地,另一只手里捞着一只小花猫。
抬起头,岑谐看着面前的应逐,愣了下,站起来问:“你怎么在这?”
应逐没说话,视线下移,看着他的脚。
alpha和omega在A级开始觉醒异能,战前这些异能者都被政府收入特殊学校进行战前培训。
在学校时,他们就被教育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有时候杀手锏也是弱点。
很明显,岑谐的异能是“恢复”。这才几天,他的脚掌居然就长出来了。
难怪他不肯住院,人多眼杂,异能会暴露。
岑谐臂弯里托着那只小花猫,视线也随着应逐移到自己脚下。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应逐,微笑。
一阵风吹来,头顶的老槐树轻轻摇摆。
应逐对此什么都没说,轻轻将这件事揭过,开口道:“我有事找你。”
岑谐也很默契地没说什么,转身打开院门,请应逐进来。进到院子里后,他把手里的小花猫放到地上,说:“别再上树了。”
进到屋里,岑谐倒是对应逐很客气,给他倒了茶,然后做到他对面:“说吧,什么事?”
应逐隔着茶杯冒出的氤氲的热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记忆卡这种体验型消费,在交易过程中双方都会有顾虑。买家怕被骗,卖家怕被白嫖,特别是这种限制级的记忆,几乎都是选择线下当面交易。
然后就是像男beta那样,设置试读模式,满意后再进行交易。
所以只要有一个卖家,就能顺藤摸瓜一个个找过去,最后总能找到记忆流出的源头。这个方法虽然可行,但实在太费事,因为他不知道这些记忆卡到底转了几手。
但是除了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应逐之所以一直没有这么做,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自己在记忆卡中是露了脸的。虽然可以乔装,但是接触的卖家越多,他暴露身份的风险就越大。
岑谐不存在这种顾虑,因为是他的视角,他的脸没有出现在记忆中。而且他也牵扯其中。
应逐斟酌着把自己发现他们两人的记忆卡这件事告诉了岑谐,但是并没有说记忆卡的内容是什么,他用“有过接触”代替了。
岑谐听完,果然问了:“我们有过接触?什么接触?”
应逐没说话。
岑谐伸出手:“记忆卡带了吗?给我看看。”
应逐:“没带。”
岑谐收回手,怀疑地看着他:“你又不肯说,又不给我看,不会是我揍你的记忆吧?你觉得丢人?”
应逐面无表情:“不是。”
岑谐又猜:“那就是你对我干了什么事,难道比切了我的脚还过分吗?”
应逐看了他一会儿,深吸口气说:“你现在没必要知道,反正你只要知道这件事,我们都牵扯其中就行了。”
岑谐:“呵~谁知道你是不是给我下什么套呢?你什么都说不上来,不会是编的吧?”
应逐:“那天,我那个电话晚打几分钟,你人已经被切片机搅成泥了,我用得着把你救下来,再费这么大功夫给你下套吗?”
这话说得有点在理,但是岑谐没那么快放下戒备心:“我还是信不过你。”
应逐:“你现在手里不止我的色。情照片,还有厄舍监狱的漏洞秘密,我这里却没有任何可以牵制你的东西,你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岑谐:“或许你担心我就算死了,照片还是会流落出去,所以让郑匀配合你演了这出戏?”
应逐没想到岑谐这么难啃,沉默片刻:“那你说,怎么才能信?”
岑谐想了想:“这几天我会往厄舍送一个人,你放心,只要我没事儿,他会乖乖服刑直到出狱。但是只要我遭遇了不测,厄舍监狱的漏洞就会在所有犯人之间流传开。”
应逐思考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件事根本由不得自己拒绝。监狱没有权利拒绝接收犯人,岑谐想这么干,不管自己答不答应,都能干。
于是他说:“好,我答应。”
应逐说完这些,就准备离开了。然而还没等他起身,突然一声巨响从窗外传来,接着,很快警报声便响了起来。
岑谐猛地起身,看了眼窗外的硝烟,又看了眼应逐。
“是恐怖袭击。”他把应逐拽起来,往后面来到最里面的卧室,进去后,把人往床上一推。
应逐撑着手坐起来:“干什么?”
岑谐没时间跟他慢慢解释,自己也在床上躺下,命令道:“躺好!”
说完扣到床侧的一个按钮,摁了下去。接着两人身下的大床突然从中间分裂反转,两人一个翻滚贴在一起,直接坠下去。
坠落的距离不高,身下又有床单被褥垫着,并不疼。刚一落下,应逐听到耳边咔嚓咔嚓几声响,他和岑谐就已经被密封在这个小空间了。
是紧急避险舱。
外面还响着轰隆的爆破声,接二连三的闷响中,能感受地震般轻微的震感。
在这一方狭窄的空间里,两人贴得很紧,呼吸撞着呼吸,心跳叠着心跳。
应逐:“什么情况?”
岑谐:“自由军。”
应逐蹙眉:“这些叛徒,混蛋。”
自由军是一支反政府武装部队,打着“为自由而战”的口号,其实是战争时的叛军和逃兵组成的。
岑谐嗤笑:“是吧,我也觉得。他们要反政府,却不敢去打西区,总是在东区耀武扬威。”
应逐抬起眼皮,看着近在咫尺的岑谐,他们离得太近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时间一点点流失,不知道过了多久。
岑谐问:“你饿不?”
他费力地抬起手,从应逐的腰边划过,拿出避险舱里储存的营养剂,给了应逐一袋。
应逐打开,喝了一口,皱起眉:“甜的?”
他看了眼包装,粉粉嫩嫩的水蜜桃图案,分明是小孩儿喝的那种营养剂。
岑谐嗯了一声:“这个好喝。”
应逐表示不理解:“都喝营养剂了还在乎口味。”
岑谐惊讶:“你不会都喝原味的吧?”
原味的营养剂就是没有任何添加,味道寡淡像白开水,又比水多一种涩味。
岑谐吸了口水蜜桃味的营养剂,说:“我喝过原味的营养剂,那味道特别没意思,让我觉得人生很无望。”
应逐眉头动了动,问:“在部队时喝的?”
岑谐嗯了一声。
部队的补给只考虑品质和功能性,不会在口味上搞这些花里胡哨的。部队人又多,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与其照顾到每个人,不如谁不照顾,吃就完了。所以部队的营养剂都是原味的。
应逐看着他,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战友之间容易产生一种超凡的情感,因为曾经为着同一个胜利的目标拼过命。
又过了一会儿,岑谐开口:“记忆卡里到底是什么记忆?”
应逐回神,没有回答。
岑谐蹙眉:“那也是我的记忆,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应逐:“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信,等到时候找到新的记忆卡,你自己看吧。”
开玩笑,他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挤多久,现在说了接下来得尴尬成什么样。
岑谐见他嘴这么严,觉得有点没意思,也不搭理他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话:“那啥,我想撒尿。”
应逐转头看向他,永远表情寡淡的监狱长眼神中有明显的惊恐。
岑谐啧了一声:“靠,老子没你能忍行了吧?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不想尿?”
应逐:“所以我都没敢喝太多营养剂啊!”
言外之意,你怎么那么馋?就不能少喝点?
岑谐:“亏你当过兵的人,随时随地保持最好状态不知道吗?谁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呢,这场袭击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我不多补充点能量怎么反击?”
应逐没说话。
岑谐:“你给句话啊。”
应逐都快崩溃了:“我能说什么?”
岑谐:“咱俩离得这么近,我直接尿肯定得弄到你身上,出于礼貌,我当然要征得你的同意。你们这种上等人,精英,绅士,不是就爱搞这一套吗?用你们的说法我该怎么问?”
他还用了滑稽的翻译腔:“嗷~~~这位先生,我遇到一点小麻烦,请问,能允许我尿在您身上吗?”
应逐神色冷峻,死死地盯着他。
岑谐叹了口气,决定包容一下这个讲究又龟毛的omega,说:“我最多再忍半个小时。”
应逐厉声道:“你敢!”
岑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你还真管不了,你还能控制我的膀胱吗?”
应逐有很严重的洁癖,他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崩溃,出言威胁:“你敢尿我身上,出去后我就杀了你!”
岑谐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说:“那也好过被尿憋死。”
应逐:“岑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