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礼部说状元游街该有掷果盈车之盛况......”暗卫话未说完,就见帝王忽然振袖而起。十二道竹骨伞面次第展开,遮住了季半夏森冷笑意:“传旨,就说朕要亲临朱雀街,为新科三甲赐酒。”
此刻陆雩正被香风包围。他攥着缰绳的手心沁出冷汗,那些纷飞的锦帕里竟混着几张洒金笺,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闺阁私语。
好不容易走完这条街,陆雩已汗湿背脊。
待下了马,侍卫将他领进一处院子内。
“陆大人当真是招蜂引蝶。”帝王低沉的嗓音自伞盖下传来。
季半夏踩着满地狼藉走近,玄色皂靴碾过那方海棠红肚兜,金线暗绣的龙纹在阳光下泛起血光。他抬手抚过陆雩涨红的脸颊,指尖沾了胭脂似的艳色。
陆雩张嘴想解释,下一秒,对方已凶狠地咬住他的唇,舌尖极富野性地在内横冲直撞。
远比昨夜更野蛮的吻, 让陆雩一时猝不防及。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下意识惊慌地想要张望,却发现四周的闲杂人等早已被屏退。
此时院子里只有他和季半夏二人。
哦, 或许还有一个小太监。
但那个小太监垂着头站在不远处, 谨小慎微仿若影子,大可以忽略不计。
陆雩往后踉跄两步, 被季半夏压在墙上。两人唇瓣分开时,还发出很明显“啵”的一声。
他微微抬头, 视野里是男人红艳的嘴唇, 有些肿。
下意识地,陆雩喉结滚动了两下。
“陛下……不怕被人看见吗?”他咽了口口水。
“那不是正好?”季半夏抬起他的下巴, 逼迫他看向自己, 冷冷道:“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朕的, 免得你出去到处勾三搭四。”
陆雩:“……”
他还是头次发现,季半夏对自己的占有欲如此强烈。
季半夏又摘去他头顶的深蓝色宫花, “一个大男人, 好端端的, 戴什么花。”
“我……我没有。”
陆雩有点委屈, 心想不是你让人给准备的吗?
现在反怪起他了。
季半夏的手指像蛇信般钻进他的状元红袍,在腰窝处重重一按:“陆卿今日在朱雀街,接了多少香囊?”
“没有。”陆雩替自己辩解道, “她们扔我身上,我都没收, 就只有几个手帕……”
下一秒,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季半夏冰凉的指尖正顺着温热的皮肤,在逐渐往下。对方要解开他的衣袍!
眼下外面还有那么多人,陆雩这回是慌了, 赶紧攥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半夏,你别胡闹。”
“陆卿突然唤朕本名,可真是让朕受宠若惊啊。”季半夏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陆雩微怔。
“行了,不闹你了。”季半夏松开他,转身走入室内。
这时外面的侍卫才陆续将林之默和王正程等人请进来,表明陛下要予他们赐酒。
“谢陛下——”几人齐齐下跪,发出震耳欲聋且发自内心的感恩。
陛下在外行宫接见他们,还亲自赐酒,无疑证明了对他们这些人才的重视。
况且这次季半夏选的科举人才,多半是寒门出身。
这些寒门出身的青年,会成为一把利刃,最忠心于皇权的死士。
而相比之下,陆雩并不需要下跪。
季半夏已经给他赐座,位置就在正下方。
这更证实了陆雩的特殊。
林之默和王正程见状,都不禁有些羡慕。
这 陆雩是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能得陛下如此青睐。
“给陆卿赐酒。”季半夏吩咐道。
旁边便有太监端来专用的鎏金酒杯,里面盛的浓浆玉液,似乎也与旁人不同。
陆雩没多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酒量不太好,但也没到一杯倒的程度。可这次两杯酒下肚,陆雩就感觉眼前视野模糊,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
“陆卿酒量不错嘛,不如再来一杯。”季半夏眯起眼。
太监又将酒液满上。
陆雩咽了口口水,艰难道:“臣,臣不胜酒力……”
季半夏:“这才不过两盏,陆卿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陆雩没办法,只得再喝两杯。
渐渐地,他喝醉了。
屋内其他人,不知何时也早被屏退。
最后的记忆,是他整个人颠倒西歪地被小太监搀扶起来,眼前是一角翩然消失的明黄色宫袍。
“摆驾,回宫。”
龙涎香混着酒气在帐幔间浮沉,陆雩被摔在龙纹锦衾上时,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陛下...”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金线绣的蟠龙缠住脚踝。季半夏立在床边解玉带,烛火在他深邃的眉骨投下阴翳。“陆卿可知,这酒里掺了西域的合欢散?”他语气淡淡,仿佛在谈论天气。
陆雩浑身滚烫,这才惊觉四肢绵软得不寻常。窗外忽有惊雷炸响,他恍惚看见季半夏衣衫半解,露出一截玉色肌肤。
这令他下腹顿时涌起一团火焰。
“当年你喝醉时总爱咬这里。”帝王冰凉的指尖抚过齿痕,突然掐住他脖颈,“现在怎么不咬了?”玄色龙袍逶迤在地,露出白皙的胸口,以及两点梅红——那里本该有女子柔软的曲线,此刻十分平坦。
陆雩被掐得眼前发黑,突然抓住季半夏手腕,吻了吻。
季半夏微愣,下意识松开了手。
他摩挲了一下尚带着温热余温的手腕,舔了舔唇角。
陆雩大抵不会知道,此刻自己这副模样有多诱人。
谁说哥儿不能做掌控的那一方?
“半夏……”瘦弱青年无意识地呢喃,换来更凶狠的撕咬。季半夏扯开他雪白中衣,在腰窝处旧疤上重重吮出血印。
鎏金更漏指向子时,暗卫忽然在屏风后叩首:“陛下,慈宁宫走水了。”
季半夏动作一顿,扯过锦被将陆雩裹成茧状。他慢条斯理地系好衣带,指尖还沾着情动的潮气:“看好你们的状元郎,若是少根头发……”话未说完,陆雩突然抓住他袍角。
“别去。”被药性折磨的书生眼角泛红,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半,半夏……”
“怎么,想要了?”季半夏捏起他下巴,居高临下道:“想要就求我。”
仿佛脑海里理智崩坏的一根弦,发出轰鸣。
陆雩清醒的那一瞬间,觉得季半夏疯了。
他从前认识的半夏,怎么会变成这样?
或者说,他从未了解过真正的对方。
等他再醒来时,身边跪着一名御医,正在给他把脉。
白发苍苍的老御医见他醒来, 面露欣喜, 心想自己这条老命总算是保住了。
“陆大人,您终于醒了!”老御医热泪盈眶。
陆雩半撑着起身, 想起自己昏迷前下身的异样,忙问:“太医, 我当时被下了药, 身体可有碍?”
他记得自己这身体本来就肾虚,可别被这药物影响到了根子。
老御医又给他把了把脉, 奇怪道:“陆大人脉象平稳, 只是有宿醉之象, 何出此言?”
陆雩有些难以启齿道:“我似乎是被人下了……西域合欢散。”
老御医笑道:“这您就多虑了,昨日陛下给您送的, 不过是库房里珍藏的百年鹿茸名酒, 只有补身强肾之效, 不会伤及身体。”
“什么?”陆雩瞠目结舌。
所以, 昨晚季半夏是骗他的?
所谓的什么西域合欢散,不过是开的玩笑?
可当时他看对方的气场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陆雩一时面色复杂。
“陆大人, 你身子骨基不好,我这边开了两味药给您记得服下。”御医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很快有小太监端来煎好的中药给他服用。
从周遭奢华璀璨的宫殿摆设, 陆雩可以看出, 自己还在季半夏的行宫中。
他端起苦涩的药汁准备一饮而尽,却发现托盘上放着两粒红杏梅子干,怔然。
想起从前, 季半夏给他熬中药时,也会在一旁附上压苦的果脯干。
这给他的感觉好像季半夏变了,却又没变。
陆雩吃完药,换上常服走出宫殿。
殿内点着熏香,空气令他憋闷得慌,有些呼吸不过来。
小太监默默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陆雩想了想,问:“陛下有下禁足令吗?或者哪里我不能去?”
小太监便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道:“没有,陛下并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陆大人,您想去哪里都可以。”
“那我可以出宫吗?”陆雩试探性地问。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应该不行。如果您实在有要事出宫的话,我可以去请示陛下。”
陆雩道听到这里就明白,季半夏大概跟对方交代过什么。
“那陛下……在哪里?”
小太监恭敬道:“陛下在上朝,一般下了朝就是在御书房处理公务。”
陆雩这时才恍然对季半夏是皇帝这件事有了实感。
对方从前都在家经营早点铺,用双手劳动,可眼下摇身一变,却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说这是巧合,陆雩不相信。
因为按照民间风评,自从新皇登基后,将整个大周治理得还算井井有条。
虽然比不上女皇在位的鼎盛时期,但也算是难见的明君了。
天气很好。
陆雩就这样边瞎想着边在御花园里闲逛,周围风景很美,他却没有欣赏风光景致的那份心情。
连迎面带着仆奴们走过来的长宁公主都未曾发觉。
还是长宁公主先注意到他,含羞带怯地打了个招呼:“陆郎……”
陆雩抬起头,看到眼前是一个全然陌生却衣着华丽的漂亮姑娘,下意识就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
再加上一旁小太监的低声提醒,他忙恭敬垂首道:“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陆郎不必多礼。”长宁公主笑得很热情,命奴婢将他迎起来,还想邀请陆雩去一旁的凉亭小坐。
陆雩见凉亭上已摆好了两人份的糕点茶饮,忽然意识到公主可能是有备而来。
他不禁疑惑道:“草民从前,见过公主吗?”
当今皇帝都曾是他的童养媳,陆雩觉得自己以前可能无意中和这位公主有所结识,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
“我们没正式见过面,但在本公主心里,我们早已是知己。”长宁红着脸,小声道:“您写的《蚀骨危情》,我时常品读,一直在追呢。”
陆雩:“……”
他总算想起来了,长宁公主是自己的读者!
以公主的势力,调查出他的真实身份不过是轻而易举。
掉马来得就是如此猝不及防。
面对长宁公主对书和故事剧情的热情,陆雩只得尴尬陪笑两下,应付着。
“陆郎你太厉害了,不仅高中状元,还能写出这么精彩的作品。我最喜欢故事里那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太美了!这么好的句子,足以传唱世间,名垂千古……”长宁看向陆雩星星眼。
这崇拜的目光让陆雩感觉有点顶不住。
他赶紧解释道:“这句子不是我写的,我在书里都有备注,这些句子是我引用的。”
长宁不信。这些优美的诗句从未在大周王朝出现过,不是陆雩写的还能是谁?
他明明有这个才华却不想承认,为人还是太谦虚了。
不过长宁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陆雩写的是哥儿话本子,一直有意识地隐姓埋名保护隐私。如今他考中状元,如若公布他是《蚀骨危情》的作者,反而会让他遭受许多非议。
“我都明白,陆郎。”想到这里长宁笑了笑,看着陆雩的目光更加温柔。
陆雩:??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会,长宁开始问他家中境况,是否婚配等。
这些消息长宁公主肯定能查到,但还是当面问他,如果陆雩看不出来她对自己有意思,那他就是傻子了。
突然之间,这兄妹两人,怎么都看上了他?
陆雩困惑茫然之余,心中冒出的就是警惕。
“公主殿下,我是已婚配。我家中有一童养媳,等待我考取功名后回去成婚。”
对陆雩的话,长宁公主并未当回事。
就算有童养媳又如何,就是陆雩已经成婚有了发妻,她也一样能打发对方。
从前女帝在时,长宁公主便十分受宠。
本来说不定她能继承皇位成为下一任女帝,只是半路杀出了季半夏这个程咬金。
从小到大,但凡是公主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因而长宁只是轻笑,心中已有了如何向皇兄请求婚配的计划。
皇命难为,到时候任由陆雩和那童养媳竹马青梅,也得乖乖进她公主府。
没办法,长宁实在是太喜欢陆雩了。
如果说先前还只是见色起意的一见钟情,但在知道对方就是写出《蚀骨危情》的作者后,自己就已经非他不可。
从御花园告别陆雩后,长宁公主迫不及待地起身,想要去御书房央求皇兄赐婚。
以她的身份,不便去皇兄寝殿找他,只得作罢。
其实如若兄妹之间关系亲近, 去寝殿找他也没什么。
偏偏, 长宁和皇兄亲缘浅薄。
他们从小就不在一块长大,她在皇宫内受尽宠爱, 甚至被女帝以未来“太子”的重望培养,而皇兄季半夏因宫内阴私流亡民间, 听说过得很惨, 两人自然没什么共同语言。
而且莫名的,长宁很怕这位从民间回来的皇兄。
可能是真吃过苦的缘故, 长宁甚至感觉对方怨恨自己。
没办法, 失了这次机会, 长宁只得先行离开。
亲近的婢女安慰她:“咱们过两日再来,横竖陆状元就在这宫中, 跑不了。”
“嗯……”
长宁心中也有些奇怪, 皇兄为何会让陆雩几日连着留宿宫里?
就算对方是才华横溢的状元郎, 也用不着如此啊, 就好像……跟她一样,是怕陆郎跑了一样。
寝殿内。
陆雩用了些饭食,坐在窗边发呆时, 终于等到了季半夏回来。
餐桌尚未撤离,看着桌上未动几筷子的饭食, 季半夏微微蹙眉, 道:“你就用这么点儿?”
陆雩回头看他,对他像没事人一样的风轻云淡感到困惑。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陆雩轻声道。
季半夏眼睫微颤,旋即恢复平静, 抬手唤来太监吩咐将冷掉的饭菜撤掉重新上一桌,淡淡道:“你太瘦了,该多吃些。”
陆雩道:“我没什么胃口。”
“你非要违逆朕吗?”季半夏看向他的表情多了几分恼怒。
自古皇命难为,扛旨不遵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即便眼前的皇帝是季半夏也一样。
陆雩一时捉摸不透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保命重要,他只得老老实实地逼自己吃了一碗重新上的菜粥。
“再把这个吃了。”季半夏端来一盏燕窝给他。
陆雩捏着鼻子吃下了,眼见季半夏又要再端吃食,生无可恋脸:“陛下,我真吃不下了……”
季半夏放下盘盏,便不再为难他,自己吃了几口。
没人说话,偌大的宫殿里只有筷勺碰撞碗碟的声响。陆雩等急眼了,只得主动开口:“你不打算向我解释什么吗?”
“你想听什么?”季半夏反问。
陆雩莫名感觉委屈和憋闷,嘀咕道:“明明是你先骗了我……”
“嗯,这确实是朕有错在先。”季半夏用帕巾擦了擦红润的薄唇,道:“朕向你道歉。”
陆雩心想自己可能是大周王朝罕见的几个能听到帝王亲自低头道歉的人。
“我知道……你肯定也有苦衷。”陆雩轻吐出一口气,郁闷道:“但你好歹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什么的啊,你知道那天我在殿试上看到你有多震惊吗?”
季半夏:“对不起,我不该扮作女子身份骗你。至于我为何登基为帝,原因很多,我一时半会,也无从向你开口解释。”
他放软了语调,而陆雩听到他自称为“我”,不再是朕,也莫名地心软了。
其实仔细算下来,就算季半夏扮作女子一直骗他,他其实也享受了对方的好。
因而陆雩对季半夏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心中对对方欺骗隐瞒自己的那些怨闷,也随之烟消云散
兴许他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先前季半夏对他态度冷硬,他反倒起了反骨想逃离。
眼下季半夏向他道歉对他好了,他又留恋想起了对方当初对自己的好……
陆雩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脑袋晕乎乎的。
难不成,他真喜欢上了男人?
季半夏起身说要去沐浴。
陆雩一看外面天都黑了,是该洗洗睡了。
“我已经沐浴过了。”他忙道。
似乎是生怕季半夏邀请他一起。
季半夏挑了挑眉,道:“朕知道。”
便转身拿了衣服要往里间去。
这大殿里面便有一个天然浴池,常年供应上等天然硫磺温泉水,还有太监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烧水,供帝王沐浴清洁。
陆雩在他身后道:“不用叫人进来伺候你吗?”
里头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不必了,朕不习惯。”
陆雩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季半夏哥儿的身份。现在外界都以为他是正常男人,想必在深宫中,知道他真实性别的人也寥寥无几。
所以他得继续隐瞒自己。
莫名地,陆雩忽然为对方感到了心疼。
这么想想季半夏真的很可怜。
以前在乡下陆家,他得十几年伪装身份扮成女子,模仿女人尖细柔和的嗓音,不让旁人发觉。
眼下好不容易登基为皇,又得继续伪装,不能做自己。
想到这里,陆雩磨磨蹭蹭往里走了两步,小声问:“那你需要帮忙的话……就叫一声,我可以来给你送个毛巾什么的。”
毕竟,上次他们已经差不多坦诚相见了。
他也知道了季半夏是哥儿,不差这点。
季半夏:“那你进来给朕搓背吧。”
“啊?!”陆雩惊呆。
仿佛听出他语气中的惊恐,季半夏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兴味,慢条斯理地伸手拢了拢湿发。
“怎么,陆卿不愿?”
“臣……臣这就进来。”在对方搬出皇帝的身份后,陆雩只得老老实实认命。
但给皇帝搓澡什么的,是不是太刺激了……
水雾氤氲的浴池间,陆雩攥着澡巾的手心沁出薄汗。季半夏背对着他浸在温泉池中,玉白肩头缀着水珠,湿发蜿蜒着垂落腰际,像泼了墨的绸缎。
“再不过来,水要凉了。”季半夏偏头时露出手臂上朱红小痣,被水汽蒸得愈发艳色。
陆雩踩上池阶时险些滑倒,慌乱间扶住鎏金螭首的铜铸龙首,却见季半夏低笑一声,水面下的脊背随呼吸起伏,肌理线条在粼粼波光中若隐若现。他闭着眼将澡巾覆上那片玉色,隔着丝帛仍能触到肌肤灼人的温度。
“用点力。”季半夏忽然仰颈,喉结滚动时带起一串水珠坠落。
陆雩盯着那滴水珠滑过蝴蝶骨凹陷处,突然鼻腔一热,几点殷红“啪嗒”溅在季半夏肩头。
玉白肌肤缀着红梅,惊得陆雩倒退半步,却被人攥住手腕拽进池中。湿透的锦缎衣袍紧贴着肌肤,季半夏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他鼻尖,唇角勾起在蒸腾雾气中妖异如魅,缓缓道:
“陆卿这病症,可是要宣太医来治?”
“倒已经治过了。”陆雩十分尴尬,就垂下头盯着水面。此刻浴池里的水有些浑浊,并不清澈。但透过这浑浊的水流,他还是清晰地看到,两道抬头的影子……
同属为男人,这一刻的尴尬,陆雩想脚趾抓地。
这算什么啊!他和半夏,面对面了……
好不容易洗完澡, 陆雩已经浑身僵硬。
季半夏从水池里徐徐起身,慢条斯理地拿起挂在一旁的明黄色丝质浴袍。
明明眼下他们性别相同,按理来说不再需要避嫌, 陆雩却仍旧不敢多看, 变扭地背过身去。
“怎么,陆卿害羞了?”季半夏走过来, 似有些好笑。
“没…没有……”话虽如此,陆雩也感觉自己的解释很苍白无力。
他也不知为何。
可能是确实曾喜欢过季半夏的缘故, 他在面对他时, 即便如今已经知道对方同为男人,依旧忍不住在某些时刻心跳加速。
季半夏走到他面前, 站定。
两人如今身高差不多, 季半夏看着他, 基本可以保持平视。
“你……”
陆雩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 便撞入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专注眼眸里。深邃, 淡漠, 而又隐晦不明。
如今当上皇帝的季半夏, 身上总是有一种令他捉摸不透的气质。
下一瞬,季半夏俯身,缓缓靠近, 吻住了他的唇。
陆雩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对方的面容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 一时愣在原地。
他忘记了挣扎, 任由季半夏吻着自己。
随后,季半夏起身,抬手用指腹摩挲着他柔软还沾着些水润的唇瓣, 淡淡笑道:“朕今晚临幸你,可好?”
从季半夏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现在很愉悦。
陆雩:“……”
“陛,陛下,这不太好吧……”他磕磕绊绊,结巴道。
“朕热潮期快到了。”季半夏道:“需要你的帮助。”
陆雩差点都要忘了,他是哥儿。
哥儿到了性成熟期后,都会面临热潮期。
陆雩自己之前就是写哥儿话本子的,自然对此有所了解。
所以说哥儿离不开男人。
如若在热潮期不及时进行缓解,极有可能会烧坏脑袋变成傻子。
想到这里陆雩有些紧张,忙道:“这个,要怎么帮忙?”
“你说呢?”季半夏斜觑了他一眼。
陆雩轻咳两声。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缓解热潮期,能是用什么办法?
大抵就是行房事了……
可他还是有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他本是直男啊啊。
“臣……会尽力帮您的。”陆雩咽了口口水。
“回头多吃些补药吧。”季半夏上下打量他,道:“赶明朕让小德子给你熬些牛鞭汤。”
陆雩心想你看不起谁?
今非昔比。养了这一年的身体,他早就非吴下阿蒙了。
如果真的要干那事……他肯定不至于说满足不了季半夏的热潮期。
陆雩看着眼前人,想了想问:“你以前来过热潮期吗?”
季半夏抿了抿唇,半晌才道:“有来过两次。”
陆雩:“那你是怎么……”
季半夏道:“忍过去。”
陆雩大为吃惊。
他从来没听说过哥儿热潮期还能光凭毅力忍过去的。
脑海中霎时灵光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