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十乌被他变脸的速度气笑了,戳了下?他的耳朵,小家伙转身?趴在虞钦肩头,只留了一个肉乎乎的屁股对着安十乌。
“爹爹,咿咿呀呀!”父父欺负我,他不?给宝宝金金,骗宝宝玩儿。
小家伙咿咿呀呀一通告状,虞钦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心软的一塌糊涂:“我们小蛮奴果?然聪明,再叫一声爹爹。”
小家伙听到爹爹的夸赞顿时眉开眼笑:“爹爹好呀。”
“小没良心的。”安十乌坐在旁边酸溜溜开口,他哄了这么半天?小家伙爱搭不?理,怎么一到虞钦完全就是个小甜心。
换成大人被一整天?念叨着喊父亲也会?心烦的吧,更何况小蛮奴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虞钦哭笑不?得,搂住安十乌的肩膀:“都怪我最近事?忙,好久没有陪你们,我们小郎君肯定?也委屈了。”
虞钦嘴里?的小郎君特指安十乌,可当着儿子?的面被人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说话,安十乌顿时不?好意思。
虞钦最近越发忙碌,东宫往来的官员比平日多了数倍,想到近日大家议论纷纷的开战言论,安十乌好奇道:“朝廷真的要攻打鲜虞国了吗?”
虞钦捏小蛮奴手的动作?一顿,敛起脸上笑意,将孩子?递给王康抱走。
“对,鲜虞国一直不?怎么老实,最近越来越过分,父皇不?想忍了。”
东宫的消息总要灵通一些,安十乌来这里?不?过数月也听说了鲜虞国一直在边境寻衅滋事?,他真正好奇的是,原来的世界里?似乎没有攻打别国这回事?。
不?过那个鲜虞国在梁帝薨逝后率先发兵攻打梁国,可见?确实蓄谋已久。
安十乌叹了口气:“看来如今的日子?也只是看着太平,那些国家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吗?”
他难得忧国忧民,只是这话说得实在天?真,虞钦捏了一把他和儿子?如出?一辙软乎乎的耳朵,解释道:
“鲜虞国处于蛮荒之地,觊觎梁国和宁国繁华已久,如今三国鼎立,自?然相安无事?,一旦有弱势一方势必会?被吞噬殆尽。”
父皇已然不?年轻了,从前最担心的就是待他百年之后,新帝能否守住这大好河山。
自?己的回归稳住了朝堂的风起云涌,也让父皇的熊熊野心重现燃起。
安十乌贡献的冶铁锻造技术、马镫马鞍等护具,让本就勇武的梁国军队战斗力增强数倍。
所以父皇改变了主?意,他要在自?己还能动的时候为梁国再清除一个障碍,届时梁国独大,便也能安稳数年。
安十乌知道他们选择发兵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只是觉得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适应这个世界:“希望战争早些结束吧。”
虞钦嗯了一声,犹豫片刻,还是道:“这次我打算随军出?征。”
“什么?”安十乌猛地转头,从床上弹起,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虞钦:“你疯了,打仗是将军的事?情,你一个太子?去战场,这简直太荒谬了。”
“不?行,我不?同意。”他语气坚决。
虞钦笑着拉住他的胳膊:“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打仗的事?自?然有韩大将军操心,我不?过是在后方坐镇,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大将军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他征战多年几乎战无不?胜,如今咱们兵马强壮,所以这是一场必胜之战。”
什么必胜之战,只要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安十乌此刻他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他一把抽出?被虞钦攥着的胳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陛下?能同意你去?”
他可知道梁帝,那真是把虞钦捧在心尖儿上的,毕竟就这一个独苗苗,而且是肉眼可见?的明君之相,他能同意他的宝贝儿子?去战场冒险。
虞钦敛去笑意,嗯了一声:“父皇已经下?发了旨意。”
安十乌顿时火冒三丈:“所以你们今天?就是通知我一声。”
心里?又急又气,安十乌甩着袖子?踱来踱去:“不?行,我要去找陛下?,你雄心壮志非要涉险,难道陛下?也疯了,还是说他开始忌惮你,所以打算把你扔去战场自?生自?灭。”
他愈发口不?择言,气势汹汹就要往外?冲,虞钦从身?后紧紧抱住安十乌的腰,一脚将门踹上:“你现在正在气头上,别冲动。”
安十乌要挣脱,却被这人双臂死?死?锁住,他嗤笑一声:“是我冲动吗?如果?今天?不?是我无意问起,你是不?是要等到走的时候再通知我一声。”
“太子?殿下?,你把我当成什么?”
虞钦也没想到平日性?情懒散不?爱争辩的安十乌这会?儿仿佛炸了一般,听不?进去一点道理。
“我自?然将你当成我的郎君,安十乌,你知道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能这么快在朝中站稳脚步,你帮了我很多,这一次你能不?能也像从前一样支持我。”
“一位有声望,文治天?下?的君王固然能得百姓拜服,可我也需要向世人证明我亦有安定?天?下?的兵峰锐气。”
安十乌挣脱的动作?一滞,却被虞钦摁在门上,勾着脖子?吻了上去,身?下?弱点也被眼前人紧紧握住。
他别过脸,避开虞钦热烈的唇,冷声道:“这一招也没有用,这事?儿你别想糊弄过去。”
虞钦低低笑了一声:“是吗?”他手下?动作?微动,安十乌顿时呼吸沉重了几分。
几息过后,屋子?里?安十乌的呼吸逐渐急促,他居高?临下?看着身?下?衣衫半褪,露出?光洁荧润肩膀的虞钦,沉迷又自?弃的闭上眼睛。
日渐西斜,房间?里昏暗下来。
虞钦靠在?安十乌怀里,指尖勾缠着他散落在?胸口的一缕青丝:“小蛮奴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门,过几天我们带他去逛集市,好?不好??”
安十乌闭着眼睛,仿佛陷入沉睡。
虞钦探起身子,低头,皓白的牙齿咬住他的嘴唇:“郎君。”
“嘶!”安十乌骤然睁眼,捂着嘴角。
舌尖舔过去,有淡淡的血腥味:“明明是你的问题,你还这么不讲道理来咬我。”
安十乌坐起身,气愤的将被子上的枕头扔到床脚,转头看向虞钦:“自从来了王都,你就?变了。”
“从前的你性格温柔,善解人意,很讲道理,也很有耐心,每次遇上事情也会和?我商量。”
“出征这种大事,你竟然只想着隐瞒,被我发现了也不积极解决,就?会歪歪缠缠,企图蒙混过关……”
虞钦抱紧被子,听他一字一句的控诉,心中恍然,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变化这么大。
可不正是因为安十乌的纵容与坚定?,虞钦在?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时才会少了许多衡量,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做。
只是看起来将他的小郎君委屈坏了。
他掀开被子,跪坐在?床上,抱住安十乌的肩膀:“是我错了,我不该态度不端正。”
安十乌翻旧账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低头抬手握住虞钦环着自己的手臂:“那就?不去了行吗?我知道你有宏图之志,我们再想想办法,好?好?蓄养兵马,提升国力,你的大业迟早能实?现。”
他口中劝诫不息,身后却只有一味的沉默。
安十乌声音渐轻,最后只剩下满室的寂静。
半晌,虞钦轻轻叹了一口气,披起里衣,转过来和?安十乌相对而坐。
“你一直知道我的理想。”
“走到如今这一步,我的地位已经坐稳,可众所周知郑家?的皇帝没有不擅征伐的,无论是皇祖父还是父皇,他们都曾收复失地,扩大我梁国疆域。”
“安十乌,我需要一场堂堂正正的交锋震慑宗室以及天下,此战过后,再不会有人用哥儿的身份攻讦于我。”
他握住安十乌搭在?膝盖上的拳头:“当时我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固然他们认可我理政的手段,可内心里还是觉得文?弱的哥儿稳坐后方就?行了。”
“安十乌,我曾经也学过兵法谋略,这一次你依旧会和?往常一样坚定?的站在?我身边,对吗?”
安十乌看着他晦涩坚定?的眼神,喉咙哽的厉害,他无力的偏过头去:“我错了,你不仅左右言他的功夫厉害,辩才更甚从前。”
虞钦勾着他的脖子,狭长?的凤眸盛满笑意,恰如繁花盛开,诉不尽的春意盎然。
主子们白日关门商谈要事,府里的下人自然也是极有眼色。
王康握刀匆匆而来,看着紧闭的门户,踌躇半晌。
墨竹正靠着柱子打?盹,听到响动?揉了揉眼睛:“王大人,你这是干什么?殿下和?郎君密谈时不喜欢别人靠近。”
这个“密谈”,作为虞钦和?安十乌的贴身之人,他们自然知道含义。
王康看了眼墨竹冷淡的神情,素来冷硬的脸上竟露出一分犹豫:“你最近怎么了,总是阴阳怪气的。”
他从前一口一个王康,高兴了就?是王哥哥,最近这几日见?了却都是规规矩矩的王大人,王康听着十分不自在?。
墨竹不答他的话,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褶皱的衣袖。
虞钦听到动?静,披上长?衫,抬手掀开窗:“怎么了?”
王康连忙上前,垂下眸子将手中的密信递过去。
“殿下,宫外传来密报。”
虞钦看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后行礼的墨竹,撕开信封,一边随口问道:“你和?墨竹是怎么回事。”
王康头垂的更低:“回殿下,不知。”
安十乌靠在?窗边,手里捧着一碗冰镇的甜汤,虚虚打?量了两人一番,嘴角勾起坏笑:“陆琪说你是木头,我以前还觉得他说话刻薄,如今再看还是他眼神犀利。”
墨竹抿着嘴,英挺的眉眼拧得能夹死苍蝇:“郎君,小郎君这个时候该醒了。”你该去带孩子了。
安十乌耸肩,自顾自用勺子搅拌着甜汤:“这年头含蓄的孩子没有汤喝。”
虞钦看了一眼安十乌,抖开信纸继续看信,只一眼他的眉头紧紧蹙起。
“宁国太子潜入王都,她想干什么。”
“宁国太子唐九凤,就?是那个干掉所有兄弟登上太女之位的狠人。”安十乌好?奇道。
在?原本?的剧情中,梁国大乱,鲜虞国趁抢占边城,宁国最开始看着冷眼旁观,到后期却是趁着梁国疲弱找准时机来了一把大的。
那时候这位太女已经是女帝了,可见?也是野心勃勃之辈。
虞钦将信纸递给他,转头对着王康吩咐道:“密切关注唐九凤的动?态。”
王康抱拳领命而去。
虞钦和?安十乌交代一番,便?急匆匆去找宣和?殿找梁帝。
三日后的宴会上,安十乌见?到了他一直好?奇的唐九凤。
该说这人果然不愧是一代英杰,她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所有人的呼吸不由紧了紧。
只见?一道绝影款款自殿门口而来,一身火红盘龙的织锦长?袍绣满了璨金色的纹路,行走间?衣摆随风轻动?,自有一股锐利雍容。
安十乌一副目不转睛的模样,虞钦抿了一口酒,低声在?他耳边道:“好?看吗?”
唐九凤还没有崭露头角的时候是以美貌著称天下,谁也没有想到她能隐在?那些皇子身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撇开政治立场,虞钦对她十分欣赏。
安十乌眨了下眼睛,收回目光,对着虞钦毫不吝啬的夸赞:“不愧是将来要当女帝的人,只看她的面貌便?有一股王霸之气。”
语罢,他又看了看虞钦:“你说同样都是要当皇帝的人,为什么你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厉害。”
两人旁边坐着的老宗政捋了捋胡须,这话真应该问问这段日子被太子殿下收拾的那些人,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摆出冷厉霸道的模样,非要让他们以身犯险来助他杀鸡儆猴。
大殿中央,唐九凤弯腰行礼,眉眼泛起淡淡笑意,柔化了满身冷肃之气:“孤昔年有游离天下之志,此次来到梁国游玩,得陛下盛邀,特为陛下献上礼物?,还请您笑纳。”
说话间?有宁国士兵捧着一个四尺长?的木盒上前,唐九凤打?开盒子,一把锋锐的宝剑散发着森森寒光。
安十乌眉心跳了跳:“不愧是狠角色,哪有送别国皇帝一把剑的,这是不是挑衅。”
他下意识去看梁帝的脸色,只见?素来威重的梁帝竟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还让宫人将剑呈上去拿在?手中细细观看。
虞钦夹了一块桂花甜糕放进安十乌面前的盘子:“她只是在?试探。”
“梁国数年前那一战虽然扩大了国土,但整个国家?还没有缓过来,所以一般情况下必不会再开战。”
“而宁国近些年也因为夺位争的你死我活,光是兵变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起,所以他们也希望休养生息。”
“虽然目前各国相安无事,但这种制衡的和?平维持不了多久,必要的时候也需要亮亮剑,告诉别人你不是好?惹的。”
“而宁国士兵虽然不似鲜虞人野蛮勇武,但他的武器装备一直最为精良。”
安十乌撑着下巴,唇角弯起:“那我知道了,父皇这样开怀,一定?是发现我们的兵器宝剑更加锋利。”
他又看了一眼对面低眉饮酒的太女殿下,摇了摇头:“果然你们这种人有八百个心眼子,不过希望天下早日一统吧,省得大家?天天跟个斗鸡眼似的,提防这个,提防那个,苦的还是百姓。”
虞钦借着桌子遮挡握住安十乌的手,无奈笑了笑:“那郎君可要和?我一起努力才是。”
两人低语间?,对面那位太女殿下遥遥举杯,虞钦微微颔首,同样举杯回敬。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安十乌不放心小蛮奴,小家?伙也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多了,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爹爹,不见?人就?嚎啕大哭。
安十乌发誓,他上辈子加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犟的小婴儿,怎么哄都哄不消停,整个人哭的嘴唇发紫,几乎要背过气去。
他无奈只好?抱着小蛮奴去找他爹。
到了南苑殿外,王康进去找虞钦,安十乌就?抱着小祖宗在?花园转来转去。
“呜呜,咿呀咿呀。”爹爹呀,想爹爹。
一觉醒来,爹爹不见?了,小蛮奴难过的不停掉小珍珠。
安十乌头瞬间?头疼,这么小的孩子说不得打?不得,而且小家?伙也只是攥着他肩上的头发,抽抽噎噎。
听着他沙哑的嗓音,安十乌再憋不住:“祖宗,你就?是我祖宗,天天只知道找爹爹,我这个父亲难道是野生的吗?”他托着小家?伙屁股的手报复性的捏了捏。
“噗嗤!”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安十乌转头就?看见?本?应该在?殿内的唐九凤站在?不远处。
安十乌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面上却冷静问候:“太女殿下安。”
他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今日可是殿下的接风宴,您不在?里面喝酒怎么出来了,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唐九凤也不知是不是没听出安十乌的逐客令,视线落在?安十乌过分俊朗的脸上,又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小婴儿,从腰间?摘下一枚凤凰纹羊脂白玉,在?小蛮奴眼前晃悠。
“初次见?面,就?当是我送给小殿下的礼物?。”
太女殿下贴身佩戴的玉坠,一看就?不是凡物?。
小蛮奴却只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转过头,整个人蔫答答的趴在?安十乌肩头。
安十乌这下不觉得尴尬了,总归有更尴尬的人出现,他轻轻咳了一声:“我替小儿谢殿下好?意,他小孩子一个,不懂玉佩珍贵,倒是辜负您一番心意。”
进宫这么久,安十乌说起场面话也一套一套的。
墨竹在?安十乌的示意下立刻上前,双手接过唐九凤手里的玉佩。
“无妨!”唐九凤红唇勾起,自有一种无法描摹的魅惑。
她本?来也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被夸的神乎其神的小皇孙。
安十乌笑了笑,气氛沉默到有些尴尬,但这双方却好?像都没有察觉一般。
安十乌掂了掂怀里的小娃娃,说来奇怪,自己是个爱财的,虞钦也明白银钱的重要性,偏生他家?这个小东西视金银珠宝为粪土,再好?的东西他都不带看一眼的。
就?在?安十乌打?算远离是非之地的时候,小蛮奴却突然冲着远处兴奋起来:“爹爹!爹爹!”
小家?伙嗓音嫩生生的,却仿佛格外清脆响亮。
唐九凤惊诧万分,手里轻轻晃动的折扇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传闻中的四?月能言竟是真的,果真是仙童。”
“只是孩童早慧之相?,偏世人惯爱夸张。”虞钦没想到她竟会这般关注一个小童,笑了笑接过安十乌怀里的小蛮奴。
见?他?哭的小脸通红,更是心?疼不已:“是爹爹不好,今晚忘记哄我们?小蛮奴睡觉了,爹爹和你道歉,下次不能这么哭了。”
唐凤九再次沉默,这位太子?殿下行事果然不同于常人。
“你是孩子?的爹爹,竟然会和他?道歉,他?还这么小,大概也?听不懂,何?必如此。”
“况且孩子?只是哭闹就这般纵容,日?后要怎么教导。”
“听闻殿下不日?就要出征,到时?候怎么办,将?小殿下也?带去战场上??”
她是真的不解,宁国皇室培养那些皇子?们?都是竞争教育,从小皇子?们?三岁被移出母妃寝殿,他?们?就进入了无形的竞争,即便?是皇女也?不遑多让。
这般妇人之仁,唐九凤暗暗思忖,心?底重新审视这位看起来斯文出尘,如芝兰玉树般的太子?殿下。
虞钦并不意外她能得到大军即将?开拔的消息,他?轻轻拍打小蛮奴的背,语气平淡:“殿下不是他?,怎知他?听不懂道歉,且本就是我失信于人,总要对他?公平一些。”
唐九凤凝眉盯着他?半晌,倏然一笑:“谨受教。”
她摇着折扇,清透的目光落在?虞钦白皙清隽的侧脸上?,这样的性子?也?就是梁帝只有一颗独苗护着捧着,落到宁国皇宫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回。
一个哥儿,亲和仁善到连一丝锐气也?无,梁帝竟敢将?这样的人放到战场上?。
她眼中闪过复杂,一代雄主终究迟暮,壮志消磨,不仅眼盲心?也?瞎了。他?父皇逃不过,梁国这位年迈的皇帝也?无法避免这样的结局。
宫宴之后,唐九凤被梁帝盛情相?邀游赏王都,只是次次出行都派了官员陪同,她倍感不适的同时?又觉得可笑,昔日?霸主这般畏首畏尾。
她对这个帝国彻底失了兴趣。
离开梁国王都这日?,漫天红霞随风翻卷,唐九凤握着缰绳骑在?马背上?,转头看着身后巍峨城墙,眼中闪过一抹野望。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虞钦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安十乌放下一枚黑子?,瞬间吃掉周围一片白棋。
“我本来觉得这位太女殿下霸气侧漏,但最近的消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有些过于轻狂。”
其实想想这一切都有迹象,这位太女殿下确实算得上?有手段,但也?仅仅只是有手段罢了,否则原世界中,她在?背后上?蹿下跳那么久,占据梁国江山的野心?还是没能实现。
要知道后面的梁国和鲜虞国几乎两败俱伤,这只黄雀却让嘴边的蝉飞了。
虞钦不语,指尖携一枚棋子?落下,原本略显颓势的棋局瞬间看不清走向。
元和二十九年,朔月,大吉。
北风呼啸,战鼓擂擂,多日?阴雨连绵的老天在?今日?破天荒的放了晴。
虞钦端坐马上?,身后数十万兵马精壮威猛,挟裹着漫天肃杀之气。
他?深深看了一眼安十乌和儿子?,视线扫过神色庄重的父皇以?及一众大臣,轻轻抬手。
“众将?士随我出发。”
密密麻麻的马蹄声凝成一只独特的鼓点曲,震天动地,徒留安十乌抱着小蛮奴站在?原地目送着这只雄师奔赴沙场。
虞钦不在?的日?子?,往日?的喧闹似乎都淡了下来,平时?两人都是各忙各的没什么感觉,乍一分开,安十乌首先?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他?熊猫崽子?也?不玩儿了,除了陪小蛮奴,剩下的时?间只一门?心?思折腾余白派人搜罗回来的良种。
这日?,安十乌正在?暖棚里观测水稻生长情况,墨竹形色匆匆拿了一份奏报进来。
虞钦走后将?手里的部?分事务转给安十乌,所以?如今外面的紧急消息全都会直接送到他?手里。
他?撑着双腿直起身,扔下手心?握着的一把杂草,擦了擦指尖,这才将?信接过来。
果然,大军出动数月,有些蠢蠢欲动的人开始坐不住,到处散播言论,说皇室穷兵黩武,不顾百姓死活,主动发动战争。
安十乌拧眉,一边吩咐墨竹搜集近百年来鲜虞国侵袭边城大大小小的战争,梁国士兵、百姓伤亡人数。
一边着人趁着已经被拱起的舆论,将?这些战况宣出去,一时?间各种仇视鲜虞国残暴的言论尘嚣日?上?,梁国百姓团结,轰轰烈烈的募捐从各地商会开始,蔓延至下层百姓。
安十乌则趁热打铁复刻当初修建灵渠的功德碑盛况,在?王都城门?外五十米处修建了一座凯旋门?。
将?此次为征伐鲜虞做出巨大贡献的文臣武将?镌刻其上?,不过数日?竟然就筹集了四?十万两白银。
反正梁帝最近看安十乌怎么看怎么顺眼,毕竟这一通下来一年的军费不用愁了。
别管人家的招数新不新,只看他?在?背后搅弄人心?,将?所有人的心?思牢牢攥住,就知道他这位儿婿也没有太子想象的那般仁弱。
亏太子?临行前几番交代请他帮忙照顾他这位单纯无害的小郎君。
梁帝心?里高兴,将?手里的奏折合上?,转头吩咐郑康道:“今日?小蛮奴还没有来请安,你去将?小皇孙带过来。”
而他?惦记的小皇孙正摇摇晃晃撅着白嫩嫩小屁股被安十乌压在?腿上?:“父父,我要去看龟孙子?。”
安十乌皱眉:“什么龟孙子?,你不是给它起了名字叫小金。”
小家伙撅起嘴,抱着安十乌的腿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亲:“我是快乐小王子?,我要去给父父找宝藏。”
安十乌被他?涂了一脸口水,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像极了虞钦的白团子?,心?却软的一塌糊涂。
“那玩的时?候要乖乖听墨竹的话,不准调皮。”
结束了每日?的亲子?互动,安十乌拿起石桌上?放着虞钦的画像又有些替他?遗憾。
小小的孩童几乎一天一个样,这还不到一年,当初那个看不到爹爹就要嗷嗷大哭的小淘气,如今已经不怎么记得他?心?爱的爹爹了。
这边梁帝差人去带小蛮奴,小家伙玩得正高兴,根本挪不动屁股。
梁帝只听郑康的描述,就乐得哈哈大笑,正好看奏折累了,索性出去散散步。
他?到的时?候,小家伙正蹲在?明?晨殿旁的小池塘边对一只和他?差不多大的乌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