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相处,方离已经知道刷完牙才吃饭是他们共同的习惯。
梁明煦这才走过来。
两个人同时站在镜子前面,方离看着镜子里面的梁明煦,发现他居然比自己高半头,肩膀也要宽一些。结合昨晚不小心瞄到的场面,他不由得接受了一个事实——成年后的梁明煦的体型比他大很多。
梁明煦一边挤牙膏,一边也在镜子里看他。
发现他在打量自己以后,梁明煦慢条斯理地开口:“昨晚我的提议,你考虑好了吗?”
方离刷着牙,含糊不清道:“什么?”
梁明煦说:“和我在一起。”
方离一口沫呛到,连忙推开他。
“咳咳咳咳——”
对着洗手池咳了个惊天动地,背上还被顺了两下,方离胡乱用水漱了口,回头道:“梁明煦,这个玩笑不好笑!”
搞什么?
不仅找不到笑点,还很诡异好吗!
“没开玩笑,我没那么无聊。”梁明煦脸上表情没有变化,还扯了张纸给他擦脸,“我以为经过一晚上,你已经考虑好了。”
哥,你有点突然了。
“不是,我们,这……”方离反思是不是早上起猛了,“我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你怎么会?”
梁明煦:“是不是当年我走得太早,所以你才没想过。”
方离震惊:“不要告诉我你当年就想过?”
梁明煦承认了:“是。”
方离:“!”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梁明煦视线瞥过方离沾水的嘴唇,很快移开,认真注视方离的眼睛,“你想了解我哪一方面,任何事,都可以问我。”
方离被他看得一激灵:“……”
幸好,梁明煦不愧是梁明煦,就算讲着这些,也没让方离有被骚扰的感觉,因为梁明煦说得太坦荡了。谈恋爱这种事到了他的嘴里,是可以用来建议的、商量的,好比一道中途跑偏但最终解题思路正确的数学题,又或是一桩公平交易的生意。
梁明煦转身面对镜子开始洗漱,慷慨道:“不着急,我们还有十天时间。你可以晚点给我答案。”
方离不是笨蛋,到这个时候有点回过味了:“等一下,你叫我陪你来这一趟,该不会就是想说这件事吧?但是不对啊,你明明是几年前就有这个计划,还每年都订好了舱位……你只是不想一个人来而已。”
分析到一半,那点不对被方离自己圆回去了。
梁明煦却反问:“那我怎么不叫楼下卖早餐的大爷和我一起来?”
方离都快忘了他的冷幽默:“……”
室内一阵轻微的颠簸,方离下意识抓住了梁明煦的手臂稳住身形。
“……”
外面应该是风浪很大,不过船体的平衡器很强大,连漱口杯都只是微微移动了位置。
无事发生。
方离讪讪拿开手,产生了离奇的念头,开始胡说八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什么系统绑定了。比如获得成功和财富,但是必须带一个人去趟南极,然后完成‘在一起’的这个任务?否则就要被反噬,或者会死?”
门铃提示音响起,是凯文送来了早餐和晕船药。
方离没动。
梁明煦也没动。
等洗漱完,梁明煦才转过身来,很淡地说:“你该吃药了。”
早餐吃得不多,方离吞下一粒晕船药。
梁明煦也吃了药,嘴唇有些苍白,应该也是晕得很不舒服。刚上船的时候方离还庆幸他们两个人的情况都不错,看起来不会晕船,现在就“啪啪”打脸。
凯文说的天气不太好,实际这局面和天气关系都不大了。
经过方离在网上搜寻,德雷克海峡的巨浪就没给过什么人好脸色。他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德雷克海峡又被称为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峡。
德雷克海峡最宽处约970公里,连接南美洲和南极洲,海水从大西洋流入太平洋,极端天气十分常见,沉船事故经常发生,别名魔鬼海峡。
遮光帘全部拉开,隔着玻璃,方离看见一波接一波的浪涌。
最高的浪几乎能将海水拍打在他们的窗户上。因视角关系,有时候方离甚至觉得远处的浪马上就要遮云蔽日,将他们完全裹入其中,深海恐惧症都要犯了。
好一副末日景象!
不比梁明煦早就做好了功课,方离现在才知道这趟旅途为什么需要做好几年的心理准备。
南极到底是多大的魔力!
就这么想来吗!
方离晕得受不了,跑去卫生间吐了。
出来的时候,梁明煦已经帮他倒好了水,还帮忙扶着他回到了沙发上。
方离也不敢躺着,怕更晕,有气无力地说:“梁明煦……要不我把钱还给你,麻烦你把时间倒流一下,我选择不来。”
梁明煦没答,自己也坐在沙发上,伸手拉方离:“你靠着我,可能好一点。”
方离被他揽了一下,连忙退开了:“谢谢。那就不用了吧。现在我们两个靠着多少有点不合适。”
梁明煦:“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方离蜷起来,脸放在膝盖上,“如果你承认是在开玩笑,或者收回那个搞笑的提议,我们就和以前一样。我晕船虚弱,想靠一下我同桌怎么了!”
梁明煦理直气壮:“收不回。”
方离遗憾道:“那就男男授受不亲了。”
梁明煦:“如果你同意,可以当做是靠男朋友。”
方离:“……”
这天没法聊了。
想了想,他问梁明煦,“奇怪,小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喜欢男的?”
梁明煦回答得很现实:“因为我不想让人看出来。”
听力障碍已经有点孤僻了,再加一条喜欢男的,会不会直接被当成怪胎孤立。
“你在外国这么久,都没遇上顺眼的男的吗?”方离问他,“白皮肤蓝眼睛的,黑皮肤大长腿的,多带劲,想什么款式没有……”
梁明煦说:“没遇上,没谈过。”
方离眼睛都睁大了:“一个都没谈过?”
“嗯。”梁明煦手撑着头,手肘放在沙发靠背上,两个人就是对视的姿势,“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想象不出来和别人在一起。所以你不用为我的前任烦恼。”
方离:“……”
点谁呢!所以你是在为我的前任烦恼吗!关我什么事!
不过也难怪了。
方离心想。
是因为没谈过,有憧憬,所以才定了什么情人节专线航班,但又一直没有合适的对象,所以才会想到找朋友试试?
这样就说得通了。
方离苦口婆心:“说真的我们才重逢多久,你了解我吗?说不定我还不如你家楼下卖早餐的大爷。”
梁明煦对他说:“我说过,你可以对我提问来了解我,不管是哪方面的,我都会告诉你。反过来,我也可以了解你,只要你愿意,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方离又被噎了下,转过头去不看他了。
这人真疯了。
盯着房间里的地毯花纹,几秒后,方离想到了很好的答复:“我也想象不出来和你在一起,梁明煦。何况……我现在还不是单身,其实不可能考虑你说的任何事。以后会怎么样还说不定呢。”
脸上微微一凉。
是梁明煦轻轻触碰他的脸,让他转回去。
两人再次目光相撞。
梁明煦眉眼幽黑,看不出真实情绪:“不要告诉我,你还不打算分手。”
方离只觉得脸上被触摸的地方莫名烫起来,好像他和梁明煦真偷情了一样,浑身都不舒服。他抬手把梁明煦的手挥开了,撇开关系:“那、那是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听清楚没有?”
方老师用上了教学口吻。
手是肯定要分的。
他这样说,只是希望梁明煦别再发癫了。
梁明煦被甩开手也不恼,眼底暗沉下去:“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作者有话说:
梁明煦内心:你到底喜欢他什么!我让他改!
方离:不对,梁明煦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或许是想让梁明煦不要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或许是自己本来也想倾诉。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方离都没有机会和任何人提过,七年的感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仅是彻底的失望和愤怒,方离需要面对的还有巨额债务。当然,这个钱项锋必须自己还,但毕竟方离才是借款人。
窗外风起浪涌,末日感袭击方离疲惫的心。
他想了想,仍把梁明煦当做可以倾诉的朋友:“我可以讲,但是你确定真想听?”
昨晚就想讲的,是梁明煦拒绝。
现在是突然发神经的梁明煦自己在问。
梁明煦没出声,眼底的暗沉不减。
方离当梁明煦默认,分析道:“他长得很不错,社交能力强,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和我在一起之后,对我很专一,生活大小事都会打理。他的朋友们都很热情仗义……除了林夏果,他们几乎就是我全部的社交圈,他的妈妈秦阿姨,对我像对待亲生儿子……”
一条条一项项都讲得清楚,像是在解释为什么他不能眼睁睁看项锋出事,为什么他会开口向梁明煦借钱。
至少从这些描述里,以前的项锋值得。
梁明煦指出:“你说的这些都是附加条件。”
“有什么问题?”方离蹙眉,“就算是附加条件,那也是组成这个人本身的一部分。”
一个人脱离附加条件就不可能存在。
“你的附加条件呢?”梁明煦问,“对我来说,你就是你,没有附加条件。”
方离:“……”
有点油盐不进了哥!
梁明煦不和他多争辩,忽然说起一件事:“前段时间,项锋拿到我的联系方式,说想代表他们公司做东请我吃饭。”
“嗯,我知道。”方离道,“他说你们有个合作,不过是同事在负责,知道他认识你,想要他帮忙牵线搭桥。”
梁明煦没有深聊合作的事,因为和方离没什么关系,他应该也不想在休假的时候聊工作,转而提到了别的:“在饭局上,他说‘方离是我最好的朋友’,似乎没人知道你们的真实关系。难道你们每次一起出现的时候,他都是这样介绍你的?”
方离被问得怔了下,解释道:“因为他担心公司里的人会说三道四,对我有偏见。”
项锋在公司上班这几年,组织过几次集体活动,方离都会尽量去帮忙,很多人都见过他。但陈书远有时候也会参加,所以在项锋的同事面前,他和陈书远一样,都是项锋的“铁哥们儿”。
梁明煦说:“他们还提到你父母早亡,无依无靠,项锋知道情况后从大学起就主动无私地照顾你。”
这好像一个炸雷,让方离晕着船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加苍白,嗫喏道:“那,讲一下也没什么吧,本来就是事实。”
梁明煦看着方离的眼睛,像要直接看穿他的心,用词锋利:“我不认为以别人的痛处来丰满自己的高尚形象是件好事。在他的认知里,这是属于你能给他的附加条件。”
方离终于沉默了。
一个很大的浪涌上来。
灰蓝色的海水几乎完全没过玻璃窗,整艘船仿佛都被海水吞噬。
他听见梁明煦问:“那时我走了以后都发生了什么?你转学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件事?”
梁明煦可以查,但是梁明煦比较想听方离自己说。
可惜方离拒绝回答。
他转过头,看向梁明煦的时候脸上也有了一些痛苦的神色:“梁明煦,我们不聊了吧。”
八点,方离感觉终于好些了,甚至能坐在窗前,拍一些海浪卷上来的视频发给林夏果看。梁明煦不知道去了哪里,房间里只剩方离一个人。
得知方离竟然跑去了南极,林夏果又惊讶又羡慕:[这就是教职工的寒假吗!我是不是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才进银行!]
方离:[说真的,我肯定也是上辈子没做什么好事才会来这里。]
林夏果接着说:[你倒是跑得远远的,项锋前几天疯了一样到处找你,我问他发生什么了他也不说,还说再找不到你他就要报警了。你们怎么回事?]
这一次的是方离还没告诉林夏果,项锋自然更是不敢提。
林夏果肯定会非常生气,因为方离又干了特别蠢的、圣母的事,永远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要。现在晕船的方离太虚弱了,不能承受林夏果的滔天怒火,所以他打算回去以后再说。
他只告诉林夏果他是和梁明煦一起来的:[梁明煦连续订了几年了,一直都没来,这次我正好有时间,所以是临时决定。我现在才知道,来南极真的很需要勇气,没有人陪真的不行。]
林夏果:[哼,要不是知道你和梁明煦关系以前好,按照项锋的发疯程度,我还以为你跟梁明煦私奔了。]
方离:[……有点超过了谢谢。]
林夏果:[超过什么,青年才俊配人类灵魂工程师,超好磕。对了,你还会和梁明煦在船上度过情人节诶!正好气死项锋!]
方离:[斯多普。【尴尬】]
林夏果:[宝,你干脆问问梁明煦喜不喜欢男的,咱们把项锋甩了吧!]
方离:【对方拒收了你的消息.jpg】
方离早把项锋的手机号拉黑,碍于有些话还得说清楚,所以暂时没有删除微信。
从极境先驱号正式起航以后,方离就对项锋的微信开启了免打扰状态,一条也没点开看过,反正该说的他话都告诉陈书远了。为了避免项锋真跑去报警闹出什么笑话,方离还是点开了信息。
这里和国内有时差,项锋的信息却一条接一条,间隔无数个未接的语音或视频通话,有时候方离听见震动,就会把手机直接关掉。
那些信息除了道歉就是找理由,老生常谈的开脱之词,方离不想看。
可是项锋昨晚发来的一些信息引起了方离的注意。
[方离,我这次抵押房产是真的想要投资,你信我。]
[这件事瞒着你,就是知道你不会同意。我也想给你一个惊喜。]
[上一次我和老刘请吃饭,梁明煦提到GNT参与投资的一种针对β-地中海贫血的基因药已经进入临床试验,A轮融资即将开始,6倍回报。如果我有兴趣,他可以想办法让我投一些试试水。]
[我手头紧,最多只能找书远借我50万,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梁明煦却说钱不够,因为这次投资有门槛,他们要限制散户数量,至少需要200万起投。错过这一次很难再有这种机会。]
[我被逼得没有办法,这才找机构抵押房子贷了款。]
15个未接视频通话。
[我知道,这次上赌桌是我不对。]
[你想想,6倍回报,那是很大的一笔收益啊!梁明煦是你同学,有他带路肯定不会错!就是因为太相信他了,所以留了一些钱想再冒险试试手气,想尽早把你爸妈的遗产归还。]
[可是我刚刚才知道,试验早已经被叫停!所有投资即将强制赎回,本金只能收回70%!]
[他是高管,他能不知道?我现在完全联系不上他!]
[书远说这次帮忙是找同学借的钱,是哪个同学?]
[是不是梁明煦,方离,你回我!]
方离看得浑身冰凉,信息量太大,他甚至没能一次读懂。
梁明煦给项锋介绍投资?
为什么梁明煦从来没提过?
先是介绍投资,然后再借钱给他们,梁明煦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方离第一反应是找梁明煦,但很快发现梁明煦的手机还放在茶几上,没有带出去。
方离推门出去,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大概这种颠簸中大家都留在了房间里。
餐厅,走廊,方离挨着找过去,路上碰到侍应生,对方说:“我看见梁先生和凯文一起过去了。”
对,可以找凯文。
方离忍着再次涌上来的轻微晕眩,找到凯文的号码,问梁明煦在不在。
“方先生。”凯文说,“我们在零重力漂浮舱这里排队,人太多了,大家在人肉占位。不过这里看不见外面,舱位也低,待在这里会舒服很多,大家都在这里聊天呢。您要过来吗?”
方离在电子地图上找到位置,乘坐电梯很快抵达目的地。
这一层他还没来过,走廊装饰相较其它楼层更具科技感,他看过介绍,知道科考实验室也在这里,客人可以在实验室观察磷虾发光器官切片。
走廊上的确站了七八位客人,大家都晕着船排队,但表情看起来很轻松,这也是旅途的一部分,人们并不排斥。
梁明煦和凯文站在队伍中间,正在低声交谈,仿佛有感应般,他抬起眼皮,一眼看见了方离。
梁明煦问他:“怎么了?”
方离的表情很难看,因压抑不住愤怒,没忍住推了梁明煦一下。
周围的人一阵惊呼。
梁明煦的表情也变了。
方离知道不能失态,至少他要保持公共场合应该有的礼貌,压着声音说:“梁明煦,我有事找你。”
梁明煦没问什么事,只告诉凯文:“麻烦了。”
凯文职业素养良好,依旧保持微笑:“没问题,我会给您和方先生占着位置的,欢迎随时回来。”
梁明煦点点头,对方离说:“走吧。”
方离转身就走。
他知道梁明煦走在后面,所以没有回头。
等到了一个僻静处,他才终于停下了脚步:“梁明煦,你为什么要让项锋去投资,为什么一点也没对我提过?”
梁明煦没有说话,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方离会知道这件事,并且不打算对此进行解释。
方离回过身来,看了梁明煦两秒:“你是不是早知道投资不会成功?”
梁明煦竟然承认了:“是。”
方离眼里满是失望,难以置信地伸出手:“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嘭”。
梁明煦被推得后退,后背撞在了墙壁上,乌黑的头发有些乱了,让他显得没平时那么一本正经,甚至有点嚣张。
“我并没有真的要帮他投资,只是抓住了他的贪婪的心理,给了他一个希望。”梁明煦说,“钱不够,他可以不投。想办法筹到钱以后,我也没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去赌。”
“方离,你要看清事情的本质。他配不上你,我想这次我不用再说明。”
“够了!”方离怒目而视,“这种事用不着你来教!”
梁明煦则对他说:“但是我不想再等了。”
方离脑子里“嗡”的一声,感觉有什么朝着崩坏的方向驶去,不可思议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梁明煦面容清冷,有的时候看着很犀利,也很无情。
掠夺者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似乎本来就算到这件事瞒不了方离多久,也没想过要瞒着方离。
他薄唇吐出两个字:“抢你。”
作者有话说:
正常版小梁上线。
方离:这世界癫得我快不认识了。
方离难以置信,脱口而出:“梁明煦,你神经病吧!”
可能是方离脸上的震惊与看疯子般的目光太陌生了,梁明煦感到很刺眼。他上前去,把方离逼得步步后退,形势瞬间调转,换他把方离逼到了墙角处。
一只手撑在墙壁上,梁明煦低头看着方离,陈述般道:“是我先遇到你的,我为什么不可以抢回来?”
梁明煦太高,让方离处于弱势。
他抬着头,一点也没有服输或赞同的意思,试图让梁明煦正常一点:“我又不是物品!这和先遇到后遇到有什么关系?还有,我从来都只把你当朋友,根本没有想过和你在一起!”
梁明煦好像正常不了了,脸上没有丝毫歉意:“没事,你现在可以开始想了。还有十天的时间,我说过你可以慢慢考虑。如果考虑不好,我们可以延长。”
方离只觉得恐怖。
“不可能,船一回到港口我就走!”
梁明煦却问他:“你没有签证,护照证件都在我这里,怎么走?”
方离瞳底闪过惊诧,再次重重地推开他,骂道:“你变态!”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离快速回到房间,打开他们的柜子寻找证件。梁明煦把东西收拾得很整齐,分门别类,像有强迫症一样,连充电线都是卷得一模一样的大小。柜子里找不到,方离又看向梁明煦的行李箱,灰色的箱子放角落里,没有设置密码,方离很快就打开了,但是也没有证件的影子。
后背泛起一点凉意,他开始后知后觉,这场旅行似乎别有用意,而且已经谋划已久。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梁明煦让项锋去投资的时候?
还是梁明煦第一次对他说,“他配不上你”的时候?
不,方离又摇头,凯文说梁明煦确定已经连续几年预定航线舱位了。
算了,搞不懂那个人脑子在想什么!
没有必要再去分析!
方离转过身,发现梁明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门口,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翻箱倒柜。
“还给我。”方离对他还抱有一丝人性的希望,要求道,“你不会还想着搞什么绑架强制,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
“不会。”梁明煦说,“我只是觉得你需要冷静一点。”
方离差点气笑了。
叫他冷静吗?!
方离自认脾气已经够好,毕竟被班里几十名兔崽子折磨过,几乎很难真的动气,但是梁明煦的行为简直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事情揭露,方离发现跟着梁明煦上船的自己就是个傻子,人家撒了饵,他就傻乎乎的咬钩。
等回到港口总有办法的,他就不信了,法治社会,梁明煦还能真把他怎么样。
没办法再和梁明煦共处一室,方离夺门而出。
刚走了几步,听见梁明煦在后面叫他的名字:“方离。”
是良心发现,打算悔改了吗?
方离转回身。
走廊的灯光明亮,照得方离的脸十分清晰,乌黑的眉毛,杏仁形状的眼睛,笑起来会牵动梨涡的唇,生气时紧绷的表情。
“零重力悬浮舱,凯文说轮到我们了。”梁明煦说,“可以体验半小时。”
方离难以置信。
真是疯子吧。
他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里。
极境先驱号仍在德雷克海峡航行,风浪丝毫没有停歇的趋势。
所幸这艘船足够大,只要方离想,他就可以不用见到梁明煦。
不知道是晕船药起了作用,还是被事情真相一激,方离晕船的症状竟然好了许多,除了偶尔仍会有点失重般的晕眩感,没有再想呕吐了。
他来到咖啡厅,发现这里除了工作人员竟然空无一人,可能是因为进入海峡没多久,大部分人都还在晕船的适应期。
方离点了一杯拿铁咖啡,要了两份浓缩,咖啡师友善地建议:“如果您刚才吃过晕船药,可以适当减少咖啡因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