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 by一丛音

作者:一丛音  录入:03-21

鱼青简被拎着衣领,见拘魂鬼狰狞的鬼相都被逼出来了,往后仰了仰,蹙眉道:“附灵。”
“附你大爷!”拘魂鬼怨气冲天,“你将我打死在这儿得了!省得回去熬一个月也消不了这一沓生死帖的账!”
鱼青简:“…………”
来的几十个拘魂鬼都在嘤嘤嘤,满脸写着“想死”。
鱼青简咳了声,难得有了点良心,和哭哭啼啼的拘魂鬼勾肩搭背:“哎,这事儿闹这么大,明日九司大会掌司、殿主定会谈及此事,不会怪罪你们。”
拘魂鬼愤怒地瞪他:“最好是,你们掌司……哟,你们掌司的生死帖还在这儿呢。”
鱼青简:“?”
鱼青简一把将最后那张生死帖夺过来,发现上面只有名字,原本的「溺亡」和时辰也已消失不见。
有人问:“看什么呢?”
鱼青简冷冷道:“这件事保密,不要对我们掌司透露只言片语。”
离长生本就是个胆小鬼,若是知晓自己出个任务要惨遭不测,肯定又开始作妖撂挑子不干。
唔?刚才谁在说话?
鱼青简一僵,面无表情地偏头。
离长生不知何时醒得,探着脑袋想往生死帖上看,好奇道:“什么事要对我保密?这什么呀?”
鱼青简:“……”
鱼青简一把将生死帖甩拘魂鬼脸上,严肃地戳着离长生的脑门往后按:“那是重泉殿的机密,自然不能给旁人看。”
离掌司不明所以。
不过他后知后觉到自己竟然回了原本的身体,诧异地回头看去,澹台府已被夷为平地。
三界刑惩司的修士姗姗来迟,澹台淙毕竟是个大活人,且还是四城城主,章阙上前同人交涉。
离长生四处张望,却未寻到封讳。
这结界是谁破开的?
封讳不会因破了结界出事吧?
离长生正想着,鱼青简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眼眸微眯:“此番你我两个废物在这儿闲着拖后腿,走吉一人立了大功,超度大厄的功德和掌司的金色功德加在一起,在明日必定能让渡厄司不被裁撤。”
离长生撇嘴,心想我可不像你一样废物。
起码……唔,起码……
离长生骑了半天马也没记起来自己做成了啥事,视线一瞥,不远处那一群少年的宗门世家的长辈赶到。
几个少年鸟雀似的扎到长辈怀中,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后怕让他们边哭边笑,还抽空嚷嚷着要当崇君的拥趸,誓死追随崇君。
长辈满脸一言难尽,觉得几人定是吓坏了,都出幻觉了。
度上衡早已死了多年,就算是灵傀也不会主动救人吧,还坐骨龙?
离长生“啊”了声。
起码他救了这些少年。
比躲在那给他扎小辫的鱼大人有用。
“不对。”离长生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蹙眉道,“什么叫‘掌司的金色功德’,我的功德也能算在渡厄司功德簿里吗?”
鱼青简道:“掌司是渡厄司的一份子,自然算在内。”
离长生:“……”
离长生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丢了八成功德,那渡厄司……”
鱼青简疑惑看他:“好端端的,掌司怎么会丢八成功德?”
离长生:“我都说了如果,万一。”
“渡厄司亏空太多,功德簿上全是赤字,我本没想拿您的功德填,但谁能料到今年九司就想裁撤我们,所以只好加在其中。”鱼青简说,“但凡您功德少了两成,渡厄司就要改名刑惩司了,还好还好——您说万什么一,如谁家的果?”
离长生:“……”
离长生露出个安详的笑容:“没什么。”
给封讳功德来偿还命债,那渡厄司就得被裁撤;
留住功德,封讳又得发疯。
哈哈,两头堵了。
自从进了渡厄司,就没发生过好事。
离长生头晕,离长生胃疼。
“鱼大人。”离长生恹恹地道,“饿了,我想吃……”
还没等离掌司嘚啵嘚啵点菜,鱼大人“哦”了声,从怀里拿出白日的那块饼递过去:“这儿忙着呢,先凑合吃吧——啧,也不知道是谁将你养得这么骄纵挑剔。”
离长生:“……”
离长生见鱼大人如此推崇这块饼,思忖这从未吃过的饼看着其貌不扬,难道是什么美食吗。
他饿得厉害,犹豫着接过,坐在石凳上小心翼翼咬了口。
唔,硌牙。
离长生咬不动,不吃了。
鱼青简从他跟前走过,心不在焉道:“三文钱记得给我——走吉,那是什么东西你就吃?你就不能像掌司学着挑点食吗?!”
离长生:“…………”
离长生拿着三文钱的饼往石凳上摔了下,饼丝毫未动,倒是将石头一角给撞出一个豁来。
他撇撇嘴,也没和鱼青简一般见识。
鱼青简章阙和阳间的刑惩司一起收拾烂摊子,离长生连人都认不全也没上去添乱,坐在那拿着饼出神。
无意中他似乎察觉到一股视线,抬头望去。
半空中雪玉京的俯春金船在头顶盘桓,最顶端的窗棂处似乎有人在看他。
离长生狐疑地歪头。
那道人影定定注视他许久,忽地将窗户关上。
俯春金船缓缓朝着雪玉京的方向而去。
离长生不明所以。
徐观笙吗?
他现在又不是崇君的壳子,盯着他看做什么?
离长生没多想,将视线收了回来,继续盘算。
许给封殿主的功德给不成了,必定又会引得封讳大怒掐他脖子,不过看架势他大概对度上衡余情未了,八成不会弄死自己,却难保不会给他使绊子。
离长生想了想,封殿主还爱什么来着?
对,香火。
初见时,封殿主装龙神,捏着一支香吃香火,吃得都卸下敌意,还拿起来吃,陪他闲侃半天才暴露本性。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离长生打定主意,要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买香火,烧出个烟雾缭绕人间仙境,让封殿主吃个够。
鱼青简忙活到半夜才终于结束——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忙活些什么。
南沅城主和厄灵勾结妄图残害四城修士之事,不到半日便传遍三界,不少人都痛骂澹台淙,甚至南沅城也有不少声音质疑城主。
离长生坐在路边听着周遭百姓窃窃私语,有谩骂有质疑,也有难过感慨,神情没有太多变化。
鱼青简走上前:“掌司,要回渡厄司吗?”
离长生回过神来:“我要先回府取银子。”
走吉已去功过司补记超度大厄的功德,鱼青简估摸着没什么危险,点头答应。
离长生站起身。
一旁围观的百姓低声议论:“没想到澹台城主看起来这样随和的人,竟然和厉鬼勾结要害人性命?”
寻常凡人并不知晓厄灵和厉鬼的分别,只知道澹台淙害了人。
离长生脚步顿了下,抬步离去。
他早已不会同世人分辨是非对错。
鱼青简跟在离长生身后,溜达着道:“府?掌司在阳间如此威风吗,竟然还有府邸?”
离长生点头:“落脚之处自然要有——怎么,你在幽都没有吗?”
鱼青简:“……”
鱼青简默默磨了磨牙。
离长生未当掌司之前还在靠骗那些人傻钱多的蠢货过活,怎么可能会有多奢靡的府邸。
就吹吧。
片刻后,鱼青简面无表情看着写着「离府」的漆红大门,又看了看门口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彻底沉默了。
竟然还真有?!
离长生之前是浑水摸鱼的大师,住处自然不能太过寒碜,在南沅城东南方的一处风水宝地地买了处三进三出的宅子。
——原本那地段离长生住不起,奈何宅子主人初次见面就满脸通红围着他打转,自己和自己砍价半天,最后给了个近乎廉价的价格,就差白送了。
离府已许久没人来住了,四处落败,满是灰尘。
几只厉鬼已盘踞在厅堂中,听到人的动静登时冷笑一声,大张旗鼓地过来打算瞧瞧是谁来搅扰他们的好梦。
走在前面的是个弱不禁风的人类。
厉鬼做足气势,飘过来正要将这个人类驱赶出去。
鱼青简跟在离长生身后,察觉到有鬼,“嗯?”了声,轻悠悠瞥来视线,瞳孔一红,带着只有大鬼才有的森森戾气。
厉鬼:“……”
砰砰砰。
鱼大人的附灵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三下两下将几只厉鬼打得跪地求饶。
“呜……大人饶命啊!我们只是想寻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呜,此处以许久无人住,我们以为是……”
“饶命啊!”
离长生拎着灯进了寝房前去寻他这些年攒的钱。
离掌司不懂怎么藏钱,就直接大剌剌用个小锁的匣子盛着放在床头小柜子上,半点遮挡都没有。
若是有人进来,一看就能把他的钱卷走。
离长生挥了挥灰尘,将沉甸甸的匣子搬下来。
唔?怎么不沉?
离长生疑惑地打开箱子,看清里面的东西,整个人陡然一僵。
鱼大人闲着没事正大大剌剌坐在椅子上审问这几只厉鬼玩:“吃过多少人啊?”
厉鬼哭泣:“不敢呐!从不敢吃人啊!”
鱼青简沉声呵斥他们挑食:“连人都不吃,你们还算厉鬼吗?”
厉鬼:“?”
鱼青简看逗他们还挺好玩,正想再吓一吓,忽然浑身一颤,整个人天旋地转,耳畔传来“噗通”一声,伴随着膝盖的发疼。
鱼青简:“……”
熟悉的感觉。
鱼青简四肢锁链被厌胜令直接催发出来,整个人狼狈地五体投地跪在地上,和面前的厉鬼拜了个天地。
厉鬼吃了一惊:“大、大人不必多礼。”
鱼青简:“……”
鱼青简好心情毁于一旦,露出吃人的鬼瞳,咆哮道:“祖宗,又怎么了?!”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吓得连厌胜令都逼出来了?
离长生飞快跑出来,拿着个匣子面如沉水,只是嗓音在抖:“这……这这是什么?”
鱼青简现在都想直接吃了他,面无表情道:“金子。”
“不是——唔,鱼大人又拜天地呢?拜完了吗?”
离长生一边操心鱼大人的终身大事,一边急匆匆上前将积攒了好几年的金子全都倒在地上。
本来沉甸甸的金子砸在地上会发出声响,但细听下就发现这金子像是纸做的,轻飘飘的根本没什么重量。
天杀的。
他的所有积蓄全都变成了纸钱!
作者有话说:
鱼:你都是幽都公务员了,积蓄变成幽都货币有问题吗?

已是酷暑,雪玉京云屏境在云端之上却是桃花绽放,漫天碎粉。
还没等俯春金船停稳,徐观笙已飞身而下,落至满地红瓣中,疾步行走带起纷纷扬扬的花瓣。
云屏境是度上衡生前居住之地,独立在雪玉京之外,传言是度景河倾注心血而建,各处飞阁流丹,雕栏玉砌,好似一座华丽而冰冷的囚笼。
徐观笙面如沉水,从满天桃花瓣飞掠而过。
云屏境后山坟冢落了雨,淅淅沥沥砸在地上溅起水珠,徐掌教修为高深,却已忘了用避雨法诀,浑身被雨淋透。
度上衡葬身之地说是崇君坟冢,却是一座精致华丽的宫殿。
徐观笙快步上前,还未靠近就感觉一条枯藤拔地而起,拦住他的去路。
徐观笙浑身都在颤抖,罕见得狼狈不堪,他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游敛,滚开!”
宫殿外的花墙之下,缓缓走出一个浑身绽放花簇的人形,他看起来浑身僵硬,瞳孔失色,面无表情看着徐观笙。
“不要搅扰崇君安眠。”
徐观笙再也没了耐性,倏地拔剑,应霜悍然而去。
花簇骤然绽放破碎,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形的痕迹。
男人的手臂被斩断落在地上,细看下却发现那只是木头。
他似乎循着本能还想妄图拦住徐观笙,木质的嘴唇张张合合:“不要搅扰……”
徐观笙冷眼旁观,踩在桃花瓣上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推开尘封多年的门。
数百年前的记忆卷土重来。
“徐寂!”
“宗门外的那条道还没清扫,记得扫完了再修炼。”
雪玉京外宗,秋风萧瑟。
徐寂一身弟子服站在成千上万的台阶便清扫落叶。
修道宗门,本该一道灵力便能清扫这上万登天梯,又正值深秋,就算再扫也会有无穷无尽的落叶。
徐寂面容苍白,垂着眼将一层层台阶上的落叶扫下去,好似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日子。
正扫着,一只脚忽地从身后踢来,一脚将人踹了下去。
徐寂在长阶上滚了十几层,熟练地护住心脏肺腑,堪堪在一处平地稳住身形。
额间被磕破,血顺着冰冷的眼尾滑落。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漠然看去。
“哟,这么慢呢。”因逆着光,只能隐约瞧见三个人影懒洋洋地坐在台阶上,带着笑音的讥讽传来,“照你这个速度扫下去啊,得至少三百年才能扫到底吧。”
徐寂并不在意,捡起折断的扫把继续往下扫。
为首的弟子冷笑了声:“徐寂,见了师兄都不会行礼的吗?”
徐寂闭了闭眼,抬手将额间的血擦拭去,转身行礼:“孟师兄。”
“会说话啊,我还当你是个哑巴呢。”姓孟的弟子溜达着过来,笑眯眯道,“听说你是凡人城池出身,厨艺不错,扫完台阶记得做些好菜送来。”
徐寂不做声。
孟师兄知晓这人为了活命不敢反抗,笑着揽着他的肩劝道:“听师兄一句劝,就你这个修行天赋,修炼什么的就算了吧。你百岁才刚筑基,没有几年寿命了,再修炼也是浪费时间。”
徐寂握着扫把的手倏地一紧,依然保持沉默。
“在这个世道,出身即是一切。”孟师兄好像挺爱看他这个神情,话还挺多,“听说仙君从外带来个孩子,小小年纪什么都没做便已是雪玉京少君,人人见了他都得跪拜行礼。这啊,才叫会投胎。”
徐寂仍是不语。
孟师兄说了这么多没得到一句回答,知晓此人是个闷葫芦却也觉得心中不悦,他一把薅住徐寂的长发,皮笑肉不笑道:“徐寂,都不会接话吗?”
徐寂眉间一蹙,五指紧紧收拢,眼底好似闪现一抹狠色。
就在那抹狠厉之色即将蔓延全身时,一个声音突兀地传来。
“谁是徐寂?”
徐寂一怔,眼底狠色瞬间悄无声息退去。
孟师兄收回手,回头一瞧吓了一跳,赶忙颔首行礼:“见过游仙使。”
游敛身着白袍,眼瞳无光,面无表情注视着下方:“你是徐寂?”
孟师兄犹豫着窥着游敛的神情。
这位仙使是景河仙君身边的贴身侍候之人,和仙君寸步不离,今日怎会屈尊来外宗?
“不是。”孟师兄指向徐寂,“他才是。”
游敛看向衣衫破旧还头破血流的徐寂,眉头轻轻皱了皱,道:“听说你有过弟弟妹妹?”
徐寂浑身一僵,脸色难看至极。
“有过”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刺入他的心口。
许久,徐寂才艰难道:“是。”
他出身凡人城池,罕见有修道灵骨,但在他还未入道之前,一手养大的弟弟妹妹便在一次饥荒中没了。
游敛点头:“随我来。”
徐寂不理解,但在偌大宗门多年,他已学会生存之道,并不多问也不反抗地跟着游敛离去。
那是徐寂第一次来到雪玉京内宗。
云屏境好似仙境,云雾萦绕四周,连树也是世间罕见的灵石树,上方接满密密麻麻的灵石,日光一照,华丽而冰冷。
游敛白袍恍如和云雾融为一体,他走在最前方,冷淡道:“还记得怎么照顾孩子吗?”
徐寂一怔,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少君年幼,自来雪玉京后便食不下咽,难以安寝。”游敛道,“仙君让我寻人来照料,你可会?”
徐寂眉头轻皱。
照料雪玉京少君?
整个雪玉京谁都可以,为何偏偏选他?
等到游敛带着他走进华丽的大殿之中,视线落在“少君”身上时,徐寂唇角一抽,终于明白为何要用“照料”二字了。
云屏境大殿内空荡宽阔,云雾从中穿堂而过,露出最中央坐在连榻之上的少君。
——不合身的白金小褂,鞋子穿反,齐肩柔软的绒发胡乱扎成两个小团子。
只是个两三岁的孩子。
徐寂:“…………”
少君看起来很困倦,坐在那一下一下点着脑袋。
旁边散落一堆极品灵石,被光芒折射出的彩光落在孩子雪似的面容上。
游敛跪在地上行了礼,见少君没动静,轻轻唤他:“少君?少君。”
少君没反应。
游敛估摸着这孩子还不习惯“少君”这个称呼,只好换了个名字:“平少君?平儿?”
这下少君终于有了反应,脑袋一点“唔噗”了声,迷茫睁开眼睛。
这孩子雪堆似的,才只是个孩子便能瞧出五官眉眼漂亮的雏形,他呆呆看着游敛,伸手要抱,弱声说:“我饿。”
游敛屈膝至跟前,并不抱他,反而让他端坐好:“端庄,少君不可以这样耍性子。”
少君:“哦。”
徐寂:“……”
两三岁的孩子,说句“饿”就不端庄了?
游敛见少君乖乖端盘腿坐在那像个三角粽子似的,看向徐寂:“少君饿,要如何做才能让他吃下东西?”
徐寂皱眉,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喝奶吧?
想完徐寂才记起来那是凡人养孩子的方式,或许修道之人会不同,他犹豫着道:“寻常少君吃什么?”
游敛一指地上的灵石:“给了他这些,但他啃不动,牙还啃掉了颗。”
少君听不懂,仰着头一笑,露出豁了口的牙。
徐寂:“…………”
徐寂被欺压多年,性子像是死水般沉寂,这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这样大的孩子被这样养,迟早会出事。
徐寂有些头疼,但看到那团子乖乖抱着比他爪子还大的灵石啃,心中罕见起了一丝波澜,他颔首道:“我去为少君准备东西。”
游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徐寂借用云屏境的外殿,用储物袋中存储的食物勉强做了碗粥。
少君饿得肚子咕咕叫,嗅着香味眼睛都亮了,左眼金瞳几乎迸发出细碎的光芒,他灵石也不抓了,高兴道:“饿,饿。”
游敛道:“平少君。”
少君只好乖乖坐好。
徐寂屈膝跪坐地上,将粥放下。
游敛见少君好像的确喜欢,只好端过来就要喂。
徐寂:“?”
这么烫就给孩子喂?
徐寂没忍住拦住他:“太烫了,要冷一冷再喂。”
游敛:“?”
游敛满脸喂个粥也这么麻烦吗?
徐寂只好接过来,拿着勺子轻轻吹了吹。
还是太烫,又吹了吹。
少君眼巴巴看着。
他饿了不少天,全靠着修为才没饿出毛病,努力想要早点吃粥,但又怕说“饿”游敛又骂他。
少君想了半天,用贫瘠的脑子终于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
少君视线淡淡左右看了看,视线无意似的落在徐寂手中的粥上,故作好奇道:“这是什么呀?”
徐寂道:“粥。”
说罢,勺子中的粥凉了些,他凑上去喂了少君一口。
少君狼吞虎咽地吃了,眼眸更亮了。
好吃的。
徐寂又吹粥。
少君急得要命,见怎么都吃不到第二口,只好重复刚才的聪明伎俩,问:“这又是什么呀?”
徐寂:“……粥。”
喂一口。
少君似乎摸清楚了某种规律。
只要他装作无意地问一句“这是什么呀”,别人就会不好意思拒绝,对他言听计从,将好吃的东西双手奉上。
少君自以为这个办法聪明绝顶,天衣无缝。
在第二十次听到“这是什么呀”的徐寂将最后一口粥喂给他,不着痕迹看了少君玉雪可爱的脸蛋一眼,心想。
竟是个傻的。
少君终于吃饱,又开始张开手想要抱。
徐观笙身上还有滚在地上的灰尘,游敛在旁边守着应该也不会让他碰这位金枝玉叶的小少君,他装作没看到,正要起身走。
“你来。”少君说。
徐寂动作一顿,只好轻轻上前。
他扫了一日的山阶,浑身脏尘还未洗去,额间还有未愈合的伤口,这身娇肉贵的小少君也许会被吓到。
刚想到这儿,胸口似乎被一道松软的云轻轻触碰。
徐寂一愣。
少君轻轻爬过来,雪似的手拽住徐寂带着灰尘的衣领,几乎挨到他怀里。
他看起来并不畏惧徐寂的冷脸,也不嫌弃他身上的脏,努力伸着手朝着徐寂额间的伤口上温柔一抚。
“乖孩子。”少君用别人对待他的那句话来哄徐寂,认认真真地道,“不疼不疼。”
徐寂眼瞳倏地一颤。
伴随着少君的手在他额间抚过,一道金色灵力悄无声息在掌心出现,顷刻间将那道狰狞的伤口愈合。
徐寂怔然看着他。
游敛道:“少君?”
少君似乎很想别人抱,哪怕只是触碰也觉得欢喜,但游敛盯着他满脸不悦,他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温顺地端坐回去。
游敛看着还未回神的徐寂,淡淡将一匣子灵石递过去:“有劳你了。”
徐寂如梦初醒,注视着那匣子灵石却没有接:“不必。”
游敛也没强求,带着徐寂离开。
徐寂缓步走过冰冷空旷的大殿,迈出门槛,神使鬼差地往后看了一眼。
孩子金贵华服,小小一团端正坐在一堆灵石中,垂着眼扒拉漂亮的灵石玩。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以为端正而坐便是生存之本,以为拥抱便是软弱无能。
华美的宫殿好似一座囚笼,繁琐金纹衣袍牢牢束缚住他,让他如同一只鸟雀般插翅难逃。
偏偏他连天空都没见过,并不知还有另一种自由。
门缓缓关闭,隔绝掉徐寂的视线。
巨大的门撞在墙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徐观笙踉踉跄跄地冲进云屏境那巨大的坟冢之中。
三百年过去,宫殿墙面爬满巨大的藤蔓,绽放出妖邪的幽蓝花簇。
藤蔓一团团围住最中央的一座玉棺。
徐观笙浑身湿透,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蹦出,他这三百年来过此处无数次,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畏惧又绝望。
从不离身的应霜剑哐当掉落在地。
徐观笙越往前走越觉得双膝发软,他强撑着一步步走到玉棺边,身躯剧烈发抖地将视线落至玉棺中。
推书 20234-03-20 : 病美人带崽上娃综》:[穿越重生] 《病美人带崽上娃综后爆红了》作者:酿冬雪【完结】晋江VIP2025-03-14完结总书评数:2099 当前被收藏数:8851 营养液数:4279 文章积分:162,286,816简介:  兢兢业业的幼儿园老师沈清越连续通宵猝死后,穿成了一本豪门文里病弱的美人小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