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 by一丛音

作者:一丛音  录入:03-21

封殿主冷汗都下来了,虽然知道离长生对自己心狠,却没料到会这么狠。
离长生不为所动,冷冷拂开他:“起开。”
封讳第一次听到离长生这般疾声厉色,注视着他的眼眸发现其中没有半分温和之意,满是杀红了眼的戾气。
金镯制住离长生的手,将他硬生生束缚在原地。
那棵猩红灵根瞬间迸发尖刺似的枯枝,狠狠陷入金镯控制的手中,飞快汲取离长生的金色功德。
金色羽箭源源不断朝着封讳而来。
封讳一边制住离长生不让他自伤,一边催动骨龙挡住那些羽箭。
刹那间,一道漏网之鱼呼啸着从封讳脖颈而来,被他轻巧地躲过,惨白的脖子处悄无声息渗出一丝鲜血。
还在挣扎的离长生瞳孔骤然一缩。
那滴血顺着雪白的皮肤缓缓浸入衣领中,周遭天崩地裂的一切都是黑白之色,惟独那点红像是漫天大火般灼眼。
恍惚中,眼前这一切似乎和三百年前重合了。
他被束缚住手腕,眼睁睁看着封讳在他眼前被割开喉咙。
那滴血好似不断往外蔓延,逐渐化为积在地上的血泊,几乎充斥着整个视线。
杀了他。
有个声音在耳畔骤然响起。
封讳一边操控骨龙阻挡度景河的攻击,一边分神捧住离长生的脸侧,低声道:“离长生……离平!醒醒。”
离长生眸瞳涣散,怔怔注视着封讳脖颈的伤,呼吸越来越急促。
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轰然在肺腑炸开,那似乎是迟来了三百年的痛苦和怨恨。
离长生视线一片猩红,伴随着短促的呼吸,身躯中的灵根好似燃烧般轰然蔓延到四肢百骸。
大乘期的修为源源不断运转着滔天灵力,顷刻攀爬至修为巅峰。
咔哒一声脆响。
束缚住他手腕的金镯被暴力强横地崩开,山鬼飞至他掌心。
离长生失去理智般面无表情将面前的封讳挥开,视线内只有让他恨不得杀之后快的度景河。
被山鬼用功德阵法引来的天雷很快停止,在众人刚要松一口气时,更多的天雷轰然而降。
度景河抬眸看去,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那不光是度上衡的大乘期雷劫,因他强行提升修为,天谴随之而到。
这两道劫难的雷加起来,方才那引来的数千道天雷不过只是毛毛细雨。
封讳后知后觉到不对,立刻想要冲上前。
“离长生!”
离长生置若罔闻,在冲向度景河的刹那,天雷轰然劈落。
楼长望看着不远处那如同末日一般的雷,几乎吓傻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雷劫,哪怕相隔数十里也情不自禁地胆寒。
这在其中的人还能有命活吗?
就在楼长望胆战心惊时,忽地听到身后传来声踉跄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就见离无绩正步履趔趄地朝着阵法边缘而去。
楼长望不明所以:“离无绩,你做什么去?”
离无绩没有回应他。
楼长望觉得有些奇怪。
离无绩并非是个没有礼数的人,而且如今正是最紧要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一只厄逃出结界,否则崇君搏命恐怕会功亏一篑。
楼长望催动法器罩住四周,正要抬步过去,却见离无绩背对着他停在结界边缘的一步之遥,像是天人交战般,在犹豫着要不要踏出去。
楼长望狐疑地上前道:“你怎么了?你……你别吓我。”
离无绩背对着他浑身发抖,紧接着手抖若筛糠地将长剑一寸寸地放在自己脖颈处——他像是在和什么争夺主动权般,明明是一个极其轻易的动作却来回尝试数次才终于做到。
剑刃划开苍白的脖颈,那剑抖得几乎将血肉刮下一块来。
楼长望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握住剑柄,不让他自伤:“离无绩,你到底……”
话音戛然而止。
离无绩明明是个生魂,此时却浑身鬼气,他身躯发抖,满脸泪痕地握紧好不容易放到脖颈的剑,细看下眼睛竟是鬼瞳。
楼长望倒吸一口凉气。
离无绩什么时候化厄了?
离无绩闭了闭眼睛,嘴唇惨白,低声道:“别放我离开。”
楼长望:“什、什么?”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离无绩无缘无故化厄,若是离开这结界,一切就完了。
离无绩之前在渡厄司时便险些化厄,楼长望那时觉得不对劲,此时一想估摸着这人早在之前就被厄灵附身了。
否则为何功德全失,却能存活这么久。
度景河是故意留下他的。
离无绩又道:“放手。”
楼长望一时有些无措,离无绩这架势明显就是想自戕断绝度景河的后路,他哪敢放手,赶忙道:“我不会放你出去的,等掌司过来了,你……你会没事的!”
说罢,他甚至还祭出了「作茧」,将自己和离无绩一起困在其中,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勉强笑道:“看,好啦,你绝对出不去的,把剑放、放下。”
离无绩重重吐出一口气。
只是等再次睁开眼睛时,眸瞳已化为彻底的鬼瞳,他空着的手一把掐住楼长望的脖子,眼眸一眯,笑着道:“杀了你,我不就出去了?”
楼长望:“……”
失策了。
楼长望修为本就不高,勉强打个厄还得靠法器,他猝不及防被扼住,立刻就要操控作茧让自己从中逃出去。
只是“离无绩”反应更快,在楼长望打开作茧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如同流光般窜出,顷刻就到了结界边缘。
楼长望几乎被掐死,捂着喉咙咳得死去活来,见状不顾还在发疼的脖颈,立刻扑上前去从后面死死抱住“离无绩”。
“离无绩”的手即将触碰到阵法边缘。
离长生的结界对自己人从不设防,察觉到弟弟的气息甚至主动勾起个灵力缠住他的手。
“离无绩”眼眸闪现一抹笑意。
正要上前时,楼长望再次挥出一道法器,迎面将“离无绩”给打趴下了。
“离无绩”:“……”
“离无绩”眼神一冷,当即握着剑就要往楼长望砍去。
楼长望呼吸一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此处厄灵极其少,裴乌斜怕他们俩出事才会安排在这里,谁能想到最大的危险会是离无绩?
楼长望本来就没多少灵力,方才催动这么多法器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如今几乎力竭,连躲开的力气都没了。
预料到的疼痛并未出现,温热的血似乎溅在他脸上。
楼长望怔然抬头,直接愣在原地。
离无绩不知从何处夺回最后一丝清明,眼睛眨也不眨地将长剑刺穿自己的内府。
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楼长望吓傻了:“离……离无绩?”
离无绩踉跄着倒在地上,口中不断涌出血来,他似乎短促地笑了声,不知在说什么。
楼长望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正要从身上掏出灵丹来给他续命,就见从离无绩眉心缓缓爬出一道虚幻的雾气,扭曲着朝着只有几寸的结界边缘爬去。
离无绩奋力地道:“拦……”
楼长望眼看着离无绩即将断气,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但还是挣扎着调动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踉跄着催动作茧朝着那厄而去。
可他晚了一瞬。
厄灵身上还残留着离无绩的气息,轻而易举地穿过轻薄的结界。
楼长望脸色霎时白了。
厄已离开结界,立刻就要钻入地底逃窜。
但还未等它没入土壤中,一道铺天盖地的剑意凌空而至,将周围数里的土壤化为冻土,寒冰森森蔓延地底数十丈。
厄一头撞在冰上,还未反应过来,那道剑意不偏不倚刺在它身上。
只是刹那,厄便魂飞湮灭。
楼长望满脸泪痕,呆呆望着前方。
俯春金船缓缓从半空中飘落。
徐观笙一身白衣从天而降,手中长剑的寒意还未散,飘在身后宛如仙人的仙绸,衬得男人好似救世的神明。
徐观笙蹙眉看着四周的惨状:“这是在做什么?”
楼长望迷茫看着他,方才几乎因他功亏一篑的愧疚和后怕一并袭来,他忽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徐掌教!徐掌教救命——!我以后再也不背后偷偷说您是嫉妒师兄的坏人了!您是正人君子!救世仙人!徐掌教救命!”
徐掌教:“…………”
作者有话说:
师弟:我为师兄得自由让他永远别靠近雪玉京这个囚笼。
其他人:噫,夺他师兄的位自己当掌教,还不让师兄回去,真是小人。
师弟:QAQ
天都塌了。

徐观笙面无表情看着趴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楼长望。
一旁的离无绩已没了声音,内府重伤,血源源不断往外涌,顷刻在身下积成血泊。
徐观笙皱着眉抬步朝结界而来。
那结界察觉到师弟的气息,没有任何阻拦地将他拥了进来。
徐观笙半句废话没有,伸手将离无绩身上的剑拔出。
没等血喷出来,一股带着寒霜的灵力悄无声息汇入离无绩内府,将那伤得破碎的元婴重新修补。
离无绩眼瞳几乎散了,乍一察觉到那冰冷的寒意,猛地闷咳一声,随后撕心裂肺地咳了出来。
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如此大的动静,惊动了三界各地。
不过看那连绵数百里的雷劫,寻常人不敢轻易靠近。
徐观笙眉头紧锁注视着远处的雷劫,他视线随意一扫隐约明白了什么,灵力倏地一动。
铺天盖地的寒意呼啸而出,转瞬将结界中的数百里地面化为坚硬的冰面。
众鬼刚才因为地面下陷险些摔倒,这下脚底猝不及防化冰,更是险些出溜出去,堪堪稳住身形。
抬眸望去,四窜而逃的厄灵被寒冰转瞬冻在原地。
寒意朝着下方的深渊蔓延。
离长生已失去所有理智,无数灵力将度景河连带着那棵厄灵根困住,山鬼死死钉在度景河心口,将他钉死在山壁不得逃脱。
大乘期的雷劫和雷谴叠加在一起,悍然劈在两人身上。
那棵厄灵根被震碎了一根树枝。
雷劫加身,度景河似乎看透了什么,在雷光中注视着离长生,低声道:“你的情障里是谁?”
离长生握着山鬼的剑柄,雷光从后颈劈下,将他的脸侧逼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像是蛛网般,显得那张脸越发的妖邪昳丽。
度景河厉声道:“是谁?!”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中,度景河听到离长生终于呢喃着开口。
“我只是想……回家。”
度景河低头望着他。
若在离平幼时第一次说着想回家时,度景河准许了,或许未来他不会这么恨。
如果他没有用无欲则刚的法子来教导度上衡,他也不会将自己变成只知道普度众生的“神”。
离长生意识全无,视线全是猩红的血,只知道要杀了眼前的人。
雷劫一道道劈下,道道落在离长生和那棵厄灵根上。
八十一道雷劫还未落下一半,厄灵根便已萎靡地只剩下最后一根主干。
度景河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甚至分不清自己求而不得的到底是天赐的可飞升的灵根,还是眼前的这个人。
终于,他短促笑了声,催动厄灵根张牙舞爪地生长,严丝合缝地将离长生包裹其中。
度景河喃喃地道:“没关系,是谁都无所谓了。我们一起死吧。”
轰隆隆。
又是数道雷劫劈下,将那厄灵最后一丝功德形成的的结界劈出无数裂纹,却久久都不破。
离长生陷入情障之中,雷劫劈碎他的灵根,元婴也逐渐蔓延出数道裂缝。
他浑浑噩噩,受杀意支配,只觉得像是沉入漆黑的泥沼中,看不见听不到。
四周好似安静得过分。
就像是每次他死时那样。
意识不断地往下坠落,他不想去思考深渊的最深处有什么,也不想奋力往头顶那微弱的光芒中挣扎求生。
离长生任由自己往下坠,疲惫附骨之疽地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彻底淹没。
在一片死寂中,忽地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吸声。
黑沉沉的水中像是冒出一个细小的泡泡。
离长生羽睫轻轻一动。
那细小的泡泡像是能荡漾起这一望无际的死水,声音轻轻传来。
“……我要见他。”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畔,离长生愣怔半晌,缓慢睁开眼睛。
眼前依然昏沉,像是被蒙上一层雾气,他环顾着四周,发现似乎是在云屏境。
徐观笙一身缟素,手持着寒冰凝成的剑,阻拦住眼前的人,眼眸冰冷空洞:“你撞碎雪玉京结界已受重伤,若不想死就赶紧滚开!”
离长生一怔。
顺着徐观笙的视线看去,他本已沉寂的胸口重重一跳。
封讳一身黑袍,高大身形站在云屏境的数百台阶之下摇摇欲坠,唇角溢出鲜血,他竖瞳直勾勾盯着徐观笙,一字一顿好似含着血。
“让我……见他。”
徐观笙冷冷斥道:“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离长生下意识想要阻拦徐观笙,但手脚完全无法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眸瞳通红地骂道:“若不是你临阵脱逃,我师兄绝不会……”
“死”字似乎是个禁忌,徐观笙还没说出口,两行泪就流了下来。
小蛇那时并不知道什么讨奉,更不知道度景河把他带来雪玉京的目的,不明白这句“临阵脱逃”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眸瞳无神,只想见崇君。
徐观笙几乎要入魔,用尽最后一丝理智知道师兄不会舍得封讳死,冷冷道:“游敛,送客。”
游敛从台阶上下来,犹豫着站在封讳面前。
封讳直勾勾盯着徐观笙,忽然一语不发整个人化为巨大的龙形,不管不顾地直接冲向云屏境。
徐观笙一怔,厉声道:“放肆——!”
他立刻祭出长剑就要阻拦,游敛忽然伸手按住他。
“算了。”
徐观笙蹙眉。
游敛低声道:“崇君会想见他的。”
徐观笙要阻拦的话音戛然而止,赤红的眼睛看向台阶之上。
云屏境的桃花在度上衡陨落时便已衰败。
封讳横冲直撞地一路顺着熟悉的院子到了崇君的住处,那大殿冷冰冰的空无一人,最中央烟雾缭绕。
封讳喘息着化为人形,快步走向前方。
他走动的风浪将轻薄的雾气缓缓拂开左右,一点点露出最中央还未阖上的玉棺。
封讳眸瞳蒙着一层水雾,踉跄着上前,在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他有些不敢面对。
不知在那停滞了多久,心脏朝着四肢百骸输送血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终于,封讳终于迈出那一步。
玉棺中,度上衡身穿着数十年不变的白金道袍,安安静静躺在那,眉眼轻闭着,好像只是睡着了。
封讳迷茫注视着他,一时间觉得极其陌生。
不该是这样的。
度上衡这些年从未真正休憩过,哪怕闲余时也是盘膝坐在玉台上调息,甚少有过躺下睡着的时候。
封讳愣愣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脸色煞白如纸,踉跄着翻身到了玉棺中,袖中一直藏着的桃花枝啪地一声掉了下来。
封讳不敢碰他,唯恐察觉到那冰冷的体温,但他垂着头注视着那熟悉的脸,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不断滴落,落在那带着金纹的衣袍上。
等到游敛进来时,就看到那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玉棺中的崇君放声而哭。
离长生怔然注视着,下意识想要朝着哭泣的封讳伸出手。
手指轻轻那团泡泡戳破。
下一个画面封讳已不在雪玉京,他化为巨大的龙形狼狈跌在树林间,四周皆是一具具妄图猎龙的修士尸身。
封讳在雪玉京受了重伤,又被无数人围攻,此时浑身是伤,血浸透了地面的土壤。
这样重的伤,他眉眼处竟然很安宁,眼瞳逐渐涣散着,躺在那儿前所未有地温顺。
离长生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怒意。
在他死后,所有人都要欺负他的小蛇。
封讳的瞳孔越来越扩张,几乎满瞳时,好似骨子里的本能终于出现。
一道金光骤然笼罩。
那是天道的讨奉。
离长生这时好像完全忘却了这只是记忆,他的情绪被情障无限制地放大,迫切地想要封讳用讨奉来自救。
只要活着就好。
可事与愿违。
龙的讨奉往往是灵根、天赋等天道恩赐的东西,但当他以性命为代价的讨奉,却能扭转乾坤,起死回生。
离长生听到濒死的小蛇轻轻启唇。
“……惟愿长生。”
天道得到讨奉,骤然化为一道金纹直冲云霄,悄无声息没入雪玉京,一点点重塑那破碎的魂魄。
四灵化骨,祈求长生。
离长生愣怔着,终于知晓记忆深处那句“长生”到底是谁的声音。
他挣扎着想要扑向那个一点点上升的泡泡,只是沉重的身躯却一直往下坠落。
头顶的光芒越来越微弱,最后化为最后一点寒芒,微微闪烁。
离长生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从自己的情障中挣脱。
就在他疲倦闭眼的前一瞬,那点寒光骤然大放。
四周沉闷的泥沼像是被人撕开般,强烈的光芒铺天盖地而来,离长生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倏地握住他的右手腕,猛地一用力。
离长生瞳孔轻轻一散。
他感觉自己缠着无数锁链的身躯骤然轻盈,被那只手从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拽出,朝阳从天幕降落,倾洒在他身上。
封讳喘息着将四周的枯枝用力拨开,将被困在其中的离长生抱出来,看着他涣散的眼瞳,匆匆道:“离长生?记得我是谁吗?”
离长生羽睫缓慢眨了下,好一会才道:“封讳。”
封讳这才松了口气。
离长生浑身上下全是度景河魂飞湮灭前长出的枯枝,封殿主嫌弃碍眼,恨不得连撕带咬的终于将那些脏东西拂去。
轰隆隆!
离长生如梦初醒,这才后知后觉落在他身上的不是什么让他如沐春风的朝阳,而是能劈死他的雷光。
离长生:“……”
离长生不知自己被困在情障中多久,但看封讳的肉身几乎被劈毁了,俊美的面容皆是裂纹,便知他恐怕替自己挡了少说也有数十道雷劫。
离长生疲倦地问:“不疼吗?”
封讳蹙眉看着他,心想这是被劈傻了吗,在说什么浑话?
他难得能保护离长生一次,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挨劈自己在旁边优哉游哉看着吗?
离长生没什么力气,听着耳畔越来越响的雷鸣声,轻声道:“我去了很远的地方。”
封讳:“……”
开始回忆一生了?
不太妙。
封讳赶忙将他摇醒:“先别忙着说遗言,我们借着鬼门关回到幽都去。”
离长生摇头:“那是大乘期的雷劫和天道的雷谴,我就算去到地狱十八层,也会有片雷云追着我锲而不舍地劈。”
封讳蹙眉:“要怎么离开?”
离长生故意引来这些天雷,肯定有后招吧。
离长生轻飘飘道:“挨过去就可以了。”
封讳:“……”
封讳皱眉,掐着离长生的下颌左看右看,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真的被劈傻了。
离长生短暂地休息片刻,将疲懒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握着山鬼缓缓站直身子,看了一眼封讳。
封讳眼皮重重一跳:“想把我支走?”
离长生:“……”
离长生道:“我还什么都没说。”
“你眼睛一动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封讳冷冷道,“想都别想。”
离长生无声叹了口气,用掌心在封讳脸侧轻轻一拍,淡淡道:“没有这个打算,只是在想其他事。”
封讳下意识按住他的手背,将自己的脸在他掌心蹭了蹭,还是闷闷的。
他根本没看错,离长生肯定在打什么其他的想让他单独活着离开的坏主意。
离长生感知着封讳冰凉的体温,手指轻轻一蜷缩。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凉飕飕地响起:“原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离长生回头一看,徐观笙不知何时来的,周身森森寒意几乎化为恶鬼似的实躯,直勾勾盯着封讳。
眼看着雷再次落下,离长生蹙眉:“你离这么近做什么,回去。”
封讳本来还在生气,听到这句话像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脸贴着离长生的掌心轻蹭,眼神似笑非笑瞥着徐观笙:“是啊,我们俩的事,徐掌教还是别来掺和了。”
徐观笙:“……”
“是吗?”徐观笙吊着张死人脸,看起来不怎么想活,“我本来还想用修为替师兄挡最后几道雷劫的,既然师兄有人替死了,我正好闲着清净。”
封讳说:“闲着玩去吧。”
离长生:“……”
离长生无可奈何听着他们拌嘴,手随意在封讳脸侧一拍,示意闭嘴吧。
封讳这才不说话了。
离长生已数不清有多少道雷劫,且伴随着那煞白雷光逐渐变色深紫,估摸着最后几道天谴雷劫就要到了。
他不希望徐观笙替他送什么死,伸手一挥二话不说将徐观笙打了下去。
徐观笙:“?”
大乘期的灵力顷刻间结了无数层结界,将两人包裹在其中。
叙旧的功夫短暂至极,强悍得能将整个三界劈开一条天谴的雷鸣轰然降下。
结界噼里啪啦破碎,宛如烧制瓷器时清脆的开片声。
离长生眉眼始终淡淡的,似乎不为这九霄而来的雷劫有丝毫动容。
最后一道结界轰然破碎,下一道雷劈下前,头顶倏地笼罩巨大的寒冰,严丝合缝将两人挡住。
雷和冰面相撞,顿时化为冻雨噼里啪啦砸下。
封讳原地化为巨大的骨龙,将离长生整个包裹住。
离长生听着那骨头被雷劈出无数漆黑裂纹的吱呀声,头顶的冰结界也在不断出现再被击碎。
随着雷声不断加强,冰面从被劈成冻雨,很快就变成了大雪。
离长生注视着头顶雷谴,在最后一道雷降下的刹那,用尽浑身的金色功德化为一道长箭,势如破竹朝着天空而去。
锵地一声巨响。
头顶猛地炸开一道煞白雷光。
四周一切宛如被静止,纷飞的大雪停滞,封讳即将崩溃的原形龙骨停在原地,唯有离长生能动。
他缓缓抚摸着骨龙的头,感受着冰冷的躯体,微微垂下眼。
天道所赐的金色功德和雷谴相撞,迸发出的细碎金光宛如神明降临。
金光停在原地许久,忽地受什么牵引般一点点化为虚幻的一团雾气。
那存在虚空的东西如同烟雾般轻轻靠近离长生,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
“……三百年前,你一心为黎民苍生,衡德渡厄以身殉道,这才降下大功德,你却轻易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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