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有些明白为什么普通人无法直视任何超脱世外的东西了。
那是一种不能也不敢冒犯的庞大与震慑,只要看一眼就能连皮带骨的吸取他的灵魂与血肉。
他在糜云金那双金色的眼中迷失了自己。
当糜云金靠近他的唇,鲜红的花变成种子从他的嘴进入他的身体,再在他的体内扎根,他仿佛受了蛊惑般无意识地开口。
“你想让我做什么。”
此时此刻,邬万矣被从外至内的穿透,无论是他的灵魂还是他的身体都属于糜云金,无论糜云金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那双熠熠生辉的金色眼睛直视着他的双眸。
糜云金清透的声音仿佛从远方响起。
“我要你做我的雌蕊。”
邬万矣的脸上连同他身体的血管全都透过皮肤变成了金红色,似乎正有什么东西通过他的血管连接了他的心脏。
他发出了难以忍受的低.吟。
这一刻,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肚脐长出了一株绿色的嫩芽,带着茁壮的生命力。
他是种子的载体,也是糜云金的俘虏。
邬万矣闭着眼睛,一边流泪,一边笑。
除了小腹有着轻微的温热感, 他感觉不到身体有任何异样。
他以为作为“种子”的载体,他会成为种子的养料,他也做好了承受被榨干的痛苦, 哪怕被吸取所有的血肉后成为一具干尸死去, 他也不会后悔。
可他身体里的种子就像糜云金一样,没有任何尖锐的攻击性, 安静的像一滴水珠进入了湖泊, 除了细微的涟漪, 充满温和与包容。
甚至邬万矣觉得他是那滴水珠,种子才是宽阔的湖泊。
身体的病痛在生命的源泉下是如此渺小又无足轻重。
邬万矣双眼无神地坐在床头, 听到糜云金开门的声音,他转头看过去, 脑海里短暂的出现了昨天怪诞又美丽的景象。
之所以短暂,是那幅场面直到现在仍旧无法细细回想,哪怕只是妄图看清枝条的样子,也会有种被泰山压顶的压迫感, 在强烈的心悸中难以呼吸。
糜云金坐在床沿,摸着他的腹部问:“疼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糜云金说:“不疼。”
糜云金穿着他的衣服, 黑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 将那身雪白的皮肤与颈侧鲜红的花衬托的更加显眼鲜明。
但糜云金的脸却显现出了一丝从没有过的苍白。
好像被抽掉了一半的血肉, 那张美艳的脸带上了将要凋零的虚弱。
邬万矣双眼失神, 喉结微动,忍不住抬起了指尖。
糜云金变得和他一样了吗。
他们将一起奔赴死亡。
对上糜云金那双看着他的眼睛,他又移开了视线,抬起的指尖悄然下落。
他在糜云金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面目扭曲的自己。
那样的他太卑劣太丑陋了。
邬万矣之前在床上躺的太久,以至于他的身体在麻木中失去了自主行动力。
他就像个瘫痪的绝症患者, 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但邬万矣却没有了前几天的愤怒与暴戾,他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像在脸上覆了一层虚假的面具。
此刻邬万矣坐在庭院的轮椅上,看着在花圃里修剪花草的糜云金,对方那头长长的辫子垂落在花瓣上,鲜红的发尾与花瓣交叠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花更红还是糜云金的辫子更艳。
糜云金挽着袖口,修长白皙的手拿着剪刀,五彩斑斓的蝴蝶围着他飞舞,明媚的阳光是最耀眼的点缀,站在花圃里的糜云金美的就像是最伟大的艺术家也画不出来的画。
之前没有抓住的岁月静好再次轻轻地擦过邬万矣的肩,为邬万矣漆黑空洞的双眼带来了鲜亮的颜色,却只是浅浅地停留在表面,无法融进他的眼底。
邬万矣目不转睛地看着糜云金,想不明白一个即将死亡的人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
这个问题成了他解不开的结。
糜云金的坦然成了他虚伪的愤怒,糜云金的平淡成了他虚假的悲伤。
看着那张被阳光照耀的脸,邬万矣在极端之下猛地产生了一丝极为阴暗的念头。
或许糜云金的一切都是伪装,温和也好,包容也罢,不过都是像那张美艳的脸一样虚幻的海市蜃楼。
说不定连那些故事都是假的,曾经在沙漠里迷失的那些人早就化作森森白骨,被糜云金连皮带骨地吃掉了。
就像虚假的童话,背后都是鲜血淋漓的现实。
邬万矣苍白的脸在阴影下蒙上了阴霾,那双漆黑的眼睛也越来越深。
极为扭曲阴暗的情绪在他的眼里翻滚。
好像只要把糜云金想成和他一样卑劣阴暗的人,他的心里就会升起一丝病态的快.感。
也为他可怕的兴奋找到了借口。
——既然糜云金是一个如此阴暗丑陋的人,那就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去死吧。
“喜欢吗。”
突然一朵鲜艳欲滴的花送到邬万矣面前,邬万矣眼眸微震,表情有一丝怔愣。
所有阴冷可怖的情绪都在此刻化作灰烬。
背着光的糜云金像第一次在沙漠向他伸出手时那样光芒万丈。
他看不清糜云金的脸,却能感觉到腐朽的角落被阳光照耀的温暖。
邬万矣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只是很快那点碎光就被掩盖。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向那朵伸到他面前的花,没有说话。
糜云金却不等他回答就将那朵花放在了他胸口的口袋里。
“吃饭吧。”
糜云金推着他进了别墅,轻松的语气仿佛任何事都不值一提。
邬万矣无意识地放松了身体,低头看向胸口的花,眼神有几分失神。
白色的衬衫上,鲜红的花好像从他的心脏开了出来。
邬万矣很少看清这栋别墅的样子。
之前买下这栋别墅是因为这里远离喧嚣的人群,让他感觉到了片刻的宁静。
他并不在意这里有多偏僻,也不在乎这里有多荒凉,反正他与那些沉积的灰也没什么区别。
但此时明亮的大厅和干净整洁的餐桌,好像连人心里的阴霾也能一同被打扫干净。
邬万矣想起之前被他扫落的那碗粥,又想起脚踝被刮破的伤口。
那天他从床上醒来时发现伤口被上了药。
没人知道糜云金是什么时候进去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在白天睡的这么沉。
几天过去,只刮破皮的伤口早就连疤都褪的一干二净。
可他也能像那个消失的疤一样,焕然一新吗。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邬万矣发出了一声沙哑的低笑。
他居然会产生这么天真的念头。
邬万矣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忽然一碗汤放在了他面前,他抬起头,却见糜云金把一个围兜系在了他脖子上。
他猛地一愣,那些胡思乱想瞬间消散,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一时间不知道该羞耻还是该生气。
“我不需要这个。”
他别过头想躲开糜云金的动作,却被糜云金掰着下巴把脑袋移了回去。
“带上这个不会弄脏衣服。”
糜云金在后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又拉起他的手,把勺子放进他的手心。
感觉到属于糜云金的气息贴身靠近,他动作一顿,无声地抿了下唇。
糜云金神态自然地坐在他身边,手边只有一杯茶。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抬起自己僵硬的手。
这一个动作做的并不顺利,身体和意识分割成了两半,他难以感知并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好在他还是凭自己的力量把手抬到了桌子上。
做完这个动作,他无声地松了口气。
随即他抓着手里的勺子,缓慢而艰难地盛起碗里的汤。
这个动作做起来很难,他差点把碗打翻,好不容易盛起汤,他的手却抖地抓不稳勺子。
晶莹剔透的汤汁洒了满桌,邬万矣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凝固一般没有了任何动作。
7008目不转睛地看着邬万矣,在心里叹了口气。
糜云金坐在一边,没有干涉,只是耐心又安静地看着他。
过了片刻,邬万矣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把勺子伸向碗里的汤。
这一次他做得很好,汤被顺利地送到嘴边。
只是在他张开嘴的时候,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虚弱又无力,还有无法缓解的僵硬。
汤汁沾上了他的脸,滴滴答答的从他下巴滴落。
他又失败了。
空气安静的不像话,连7008也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邬万矣的脸。
这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充满了难堪的羞辱。
邬万矣的双眼黑而深,幽暗又冰冷。
他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勺子,手背上的血管用力绷紧,好像要冲破他单薄苍白的皮肉。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碗,唇被抿出了血色。
氛围在悄无声息中下沉,逐渐变得压抑。
邬万矣再次拿着勺子伸向面前的碗,手却在紧绷的情绪中抖动的更加厉害。碗被打翻了,清甜的汤顺着桌沿滑落,滴滴答答地沾湿了邬万矣的裤腿。
短暂的沉默过后,邬万矣用力扫落桌上的碗,“嘭”的一声巨响,压抑的气氛降至冰点。
他垂着头,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那只拿着勺子的手也在抖动中垂落,“当啷”一声,勺子也碎了。
无声的寂静中,邬万矣闭上了眼睛。
绝望又愤恨的情绪一瞬间就汹涌的将他吞没。
他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没有人能帮他,没有人能救他,也没有人能改变他!
旁边响起椅子挪动的声音,邬万矣睁开双眼,像个瘫痪的残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没过一会儿,糜云金又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把他手上的汤汁擦干净,又去擦他湿漉漉的裤腿。
邬万矣怔在原地,唇微微张开,眼神随着糜云金的动作转动,人却呆愣愣的没有反应。
“要换条裤子吗。”糜云金神色自然地问他。
邬万矣抿着唇,空洞洞的心脏瞬间被灌满,涨的他心口发疼。
他的身体依旧在颤抖,丑陋又失态。
“好。”他紧紧地握着抖动的指尖,哑声回答。
糜云金俯身将他抱了起来,并不在意他身上湿漉漉的痕迹。
邬万矣靠在糜云金的胸口,心脏的花瓣随风轻动。
邬万矣被放在了床上,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
他瞳孔微动,张开的唇发出了声音。
“糜云金……”
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伴随着浅浅的轻笑,他被放在了床头,还有一个枕头垫在他的后腰。
靠稳的邬万矣抿紧了唇,看着糜云金的眼睛没有移动。
糜云金总是笑,好像任何事都无足轻重。
邬万矣压下自己失控又暴戾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失态的疯子。
他捏紧了手指,艰难地张开嘴,“我……”
“没关系。”
邬万矣喉头一哽,抬头看向糜云金的背。
真的没关系吗。
什么都没关系吗。
他像个废物一样也没关系吗。
他像个阴暗又病态的疯子也没关系吗。
如果……
他想要更多,到死也紧紧地缠着他也没关系吗。
在糜云金转过头的那一刻,邬万矣移开视线,掩下了眼中阴湿病态的贪念。
突然,下身一凉,他瞳孔微震,连忙伸手去挡。
可他这个“半残废”哪有糜云金动作快。
他的手指还没抬起来,湿透的裤子就被糜云金脱掉了。
看到他有些恼怒的眼神和泛红的耳垂,糜云金云淡风轻地说:“你早上的裤子都是我帮你穿的。”
邬万矣抬起的指尖下落,别过头一句话都没说。
看着窗外随风晃动的树叶,还有在明媚的阳光下争相开放的玫瑰,他突然想起来,糜云金不止每天帮他穿衣服,还会帮他刮胡子,帮他擦洗……
他记不清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他早已在浑浑噩噩中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多久呢。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还是更久。
邬万矣呼吸一轻,双眼失神,心里那种可怕的欲.望又开始冒头。
糜云金会陪他多久。
会死在他前面吗。
他眼神恍惚,脑海中全是糜云金的脸,还有那双干净好看的手。
直到腿上的触感短暂的唤回了他的心神。
“内裤没湿,不用换了。”他睫毛微颤,转头看向了衣柜。
糜云金看了他一眼,他垂下眼睫,又看向了地板。
“好。”
忽然他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
他眼中微惊,连忙看向糜云金,发现他坐在了糜云金腿上,而裤子已经提了上来,糜云金正帮他系扣子。
看着糜云金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张红润的唇,邬万矣喉头微动,别开了视线。
可糜云金身上的清香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将他从头到脚的包裹其中。他抓着糜云金的衣摆,恍惚中,连他身上似乎也染上了属于糜云金的味道。
邬万矣太瘦了,裤子已经不太合身,松松垮垮地滑到胯部。
那身苍白的皮肤也变得越来越脆弱,轻微的磕碰也会留下青紫色的淤痕。
正胡思乱想的邬万矣没有注意到糜云金停下来的动作,而糜云金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就若无其事地拿过一条皮带系了上去。
他环过邬万矣的腰,整理好邬万矣泛起褶皱的衬衫。
哪怕邬万矣消瘦不堪,邬万矣也依旧干净得体。
“吃饭吧。”糜云金轻声开口。
邬万矣目光专注地看着糜云金的脸,低声说:“好。”
路过衣柜上的镜子,邬万矣的视线掠过上面那个瘦骨嶙峋的自己,微垂的眼睫掩去了里面的明明暗暗。
攀爬的枝条卷走了地上的狼藉,邬万矣的眼神跟着那些可爱又漂亮的绿枝转动,看着一根根绿色的枝条从轮子爬上椅背,将整个轮椅都缠绕成绿色。
糜云金在他手里放了个木勺,连碗也变成了木碗。
他变成了一个被悉心呵护的小朋友。
邬万矣抿了下唇,垂下眼说:“我不会再砸碗了。”
“没关系。”糜云金坐在他身边,神色淡然地开口:“木碗不容易受伤。”
邬万矣心口一动,浓烈的情绪要挤破他的胸腔。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僵硬无力的手。
糜云金拿着一杯茶,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7008默默屏住了呼吸,在心里为邬万矣加油打气。
将手抬到桌上这个动作花了不少的时间,而当邬万矣试图动用手指的力量,他整只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用力抿着唇,努力与自己做抗争。
汤洒了。
邬万矣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
裤子又湿了。
他握紧手里的勺子,手背青筋暴起。
他没有愤怒,没有失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哪怕动作很慢很艰难,但他还是做到了。
汤很甜,甜到了心里。
邬万矣转头看向糜云金,眼里带着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细光。
里面小小的喜悦与期待是那么微弱,又那么珍贵。
7008激动的想摸摸邬万矣的头说他真棒。
“真厉害。”糜云金放下手里的茶,眼眸含笑地看着他。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邬万矣连忙收回视线,看着面前那碗汤。
晶莹剔透的汤映出了邬万矣微亮的眼睛,恍惚的脸,还有嘴角浅浅的笑。
嫩绿的叶子在后面上下晃动,轻轻地摸了摸邬万矣的头发。
夜色降临,月光如水。
邬万矣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白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糜云金的肩睡着了,只记得腹部传来了细细密密的疼痛,好像有东西在里面抽条生长。
睡醒的他转过头,看向站在窗前的糜云金。
“醒了?”
糜云金转头看向他,白净的脸在月下清透润泽。
“嗯。”他想坐起来,手脚却没有力气。
糜云金走到他身边,摸着他的腹部问:“还疼吗。”
邬万矣对上糜云金那双看着他的眼睛,想说不疼,腹部却像是突然所有感应变得又热又涨。
他猛地低下头,只见一株嫩绿色的芽从他的肚脐钻了出来。
如此怪异的一幕让邬万矣失了声音,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在刹那间变得诡谲怪异。
“唔……”
他往后仰着头,无法自控的发出了口申.吟。
他没有看到的是被裤腰遮住的下腹部有一个没成型的烙印,像金色的血管正源源不断的向那株嫩芽输送养分。
而烙印呈现出来的若隐若现的轮廓,正是和糜云金颈侧一样的花。
邬万矣被捏住下巴抬了起来,他瞳孔微震,看着糜云金覆上他的唇。
温热的呼吸就这样洒在他的脸上,柔软湿.热的舌尖轻轻一挑就进入他的牙关,侵.占了他的口腔。
这还是邬万矣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到糜云金的吻。
不,这不是吻。
清甜湿凉的花露灌进了他的嘴里,顺着他的喉管往下滑。
他滚动着喉结,不停的往下吞咽。
吞不下的从他嘴角溢了出来,又被糜云金用舌尖舔过,一滴不漏的送了进去。
他仰着头,吞咽的水声响彻整个安静的空间。
腹部的躁动得到安抚,被抽干的虚弱也得到了缓解,甚至隐隐还有种被洗涤过后的通透与舒缓。
邬万矣不知道,作为载体,新芽确实要吸取他的养分,在这个过程中,他本就虚弱的身体会在逐渐被新芽榨干的过程中变得痛苦不堪。
但现在这份痛苦由糜云金代替承受了。
糜云金喉结微动,咽下了嘴里混着花露的腥甜气,离开了邬万矣的唇。
邬万矣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过于混乱的大脑使他没有注意到嘴里的甜和之前的不同。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糜云金,发现糜云金那双眼睛始终如一地看着他,带着平静与淡然,没有丝毫杂念。
旖旎暧昧的空气瞬间被窗外的风吹散。
糜云金帮他盖上被子,轻声说:“睡吧,做个好梦。”
说完话,糜云金转身出了门。
将门关上之后,糜云金掩着唇,忍不住发出了细微地咳嗽声。
邬万矣一直注视着糜云金的背影,直到关上门,他才缓慢地收回视线。
肚脐上的绿芽不见了,之前的不适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同他本身的病痛也得到了缓解。
他双眼如水地看着黑暗中的虚空,抬起手,轻轻地抚过自己的唇。
在时间的流动中,邬万矣在逐渐好转。
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扶着墙,僵硬而迟钝的向外行走。
外面阳光明媚,绿树成荫,花圃里的花充满生机的竞相盛放。
邬万矣只是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了那种旺盛的生命力。
他不由自主地抿起嘴角,闭着眼感受温暖的阳光。
当他不再抗拒,这一切都接受的那么轻易。
看的久了,眼里空洞洞的黑白色也开始亮起这些五彩缤纷的颜色。
他睁开双眼,眼里的色彩逐渐被糜云金的身影填满。
对方站在树下,雪白的衬衫干净透亮,浑身上下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察觉到他的视线,糜云金转头向他看来,他连忙移开视线,装作看着脚下。
不到片刻,糜云金向他走了过来。
他垂下头,扶在门上的手忍不住悄然收紧,心里悄无声息地涌起了一股扭曲的满足感。
每次只要他看向糜云金,无论糜云金在哪里,糜云金都会向他走来。
这种无声的温柔与纵容让他日益剧增的贪念已经到了濒临失控的边界。
“要一起散步吗。”
清透悦耳的声音在他的身前响起。
他看向那只伸到他面前的手,心里的欲.念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片刻之后,他缓缓地抬起手,将手放进糜云金的手心,看向糜云金说:“好。”
明亮的阳光照进了他的双眼,映出了粼粼的波光。
糜云金笑着握紧他的手,牵着他走出了门。
他走的很慢,但是没关系,糜云金会等他。
邬万矣眼神迷离地看着前方,就像在做一个五彩斑斓的梦。
走累了的邬万矣坐在秋千上, 忽然眉头一皱,伸手捂住了腹部。
身后的糜云金出声说:“疼吗?”
他摇摇头。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不愿意多说, 像是他肚子里有一个生命, 而这个生命还是糜云金种进他身体里的。
他不说,糜云金却已经将他抱了起来, 放在自己的腿上。
糜云金坐在秋千上, 掰过他的下巴说:“张嘴。”
邬万矣侧头看着糜云金的脸, 眼眸微暗,依照糜云金的话张开了唇。
糜云金覆了上来, 温热的气息与他交叠在一起,柔软的唇让他忍不住指尖一紧, 心尖微微颤栗。
但很快清甜的花露就灌了进来,邬万矣咳了一声,糜云金却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咽了进去。
糜云金总是一副不紧不慢又淡然自若的样子, 唯独在这件事上带着不容反抗的强硬。
邬万矣直视着糜云金的双眼,上下滚动着喉结, 将糜云金给的东西全都咽了下去。
四目相对的刹那,单纯喂食的行为多了点别的意味。
风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 糜云金率先移开了视线, 离开了邬万矣的唇。
邬万矣垂下头, 神情平静,仿佛刚刚那个眼神浓烈的人不是他。
“要回去吗。”糜云金在身后问。
邬万矣看着前方随风晃动的花,轻声说:“再坐一会儿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糜云金出声道:“好。”
秋千开始升高,糜云金扶着他的腰, 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邬万矣抿了下唇,湿润的水光在唇上晕开了浅浅的血色,荡开了一丝残留的酥麻。
经过艰难的复健,邬万矣逐渐可以自主行动。
虽然还是四肢僵硬,情绪有所起伏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手脚发麻、剧烈颤抖,但他比之前已经看起来好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邬万矣不再变得失控暴戾。
只是随之而来的是他不愿意再走出别墅的大门,包括糜云金也不能远离他的视线超过十分钟。
这栋老旧的别墅坐落在最僻静的地方,却也不是完全远离了其他的别墅群。
最近隔壁的别墅来了新住户,是一对热情好客的年轻情侣。
他们在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向着周围的邻居表达了善意。
是漂亮活泼的女孩亲手做的饼干。
因为邬万矣行动不便,所以门是糜云金开的。
对方在看到糜云金的第一眼,眼里就满是惊艳,止不住的惊叹从嘴里溢出,那双看着糜云金的眼睛都带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