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把盲杖递出去的影子无声地松了口气。
从窗户上透进来的阳光斑驳地照在浴室的墙上,映出了影子漆黑的手臂。
席别年抬脚走向餐桌,影子连忙上前,觉得椅子的角度不够好,又拉着椅子摆正了位置,转头期待地看着席别年。
只是席别年却与椅子擦肩而过,径直从它身前走过。
影子的目光追随着席别年的背影,眼里带着掩盖不住的失落。
可看到席别年转身走了回来,它眼里立马又带上了明亮的期待。
只是席别年却头也不回的从它身边路过了。
影子拉着椅子,高大的身体垂着头,样子充满了失落。
最后它松开椅子,独自走到墙角蹲了下来,背对着阳台落寞地抱住了膝盖。
而站在阳光下的席别年握拳轻咳,却也挡不住嘴角的笑意。
无声的寂静中,偌大一团影子落寞地蹲在墙角。
明明蹲在地上也是个惊人的庞然大物,可缩成一团的样子却透着可怜兮兮。
这时,一只手摸上它的头,温声说:“早上好。”
一直对它视而不见的人看见它了!
影子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地发出了耀眼的光。
席别年嘴角的笑意加深,他转身走向餐桌,迈开脚步的时候,他又回了下头。
影子立马站起身,像个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席别年的身后。
不知道影子是哪个年代的老古董,它并不懂使用现代的智能家居。
一个鸡蛋被煎的焦黑发咸,席别年吃第一口就不喜欢,但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
只是他也没吃完,浅尝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后还不等他伸手,一杯水就送到了他的手边。
席别年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抿了口水,又慢条斯理的用纸巾擦着嘴角。
他当初想要独居,其实就是想一个人轻松的生活。
拒绝了时期的各种安排也是不想让人插手他的生活琐事。
但现在他突然有些自得其乐了。
捡回来的“小动物”虽然笨笨的不会说话,但很可爱。
席别年本来定好了时间要开业,但鉴于刚捡回来的“小动物”还明显带着不安,席别年决定往后推迟几天。
他走到一楼,将推迟三天开业的牌子挂在门上。
上面是一副用水彩笔画的画,头顶是蓝天白云,脚下是绿草鲜花,站在小房子前的黑色小人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小围裙,不安地揣着手手,笨笨地做着道歉的样子。
挂好牌子,席别年转身回去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昨天风雨太大,门口有几盆花被风刮倒了。
席别年挽起袖口,并着泥土捡起了脚下的花,再用手帕包住了那些裂开的碎片。
在他捡的时候,影子也殷勤地跟在他身边忙前忙后。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急于表现,“吧嗒”一声,一盆花碎了。
影子立马僵在了原地。
它偷偷看了席别年一眼,随后立马钻进路灯影子里躲了起来,把自己当成一根不会动的木头。
席别年却转过头看向了它。
影子浑身僵硬,直挺挺的不敢动。
终于,在它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席别年神色如常地转过了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现。
它顿时松了口气,悄悄伸出手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只有看到席别年在笑的7008摇了摇头。
席别年早就发现它了。
它那双注视着席别年的眼睛就像是黑暗里最亮的烛火,最精准的雷达。
席别年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它在哪。
特意回头看它一眼,不过是席别年想吓吓它罢了。
“你好。”旁边响起一道声音。
席别年侧头看了过去。
“我是隔壁甜品店的店长,一直想过来和你打声招呼,却一直没有碰到你,这是店里的新品,送给你尝尝。”
女孩的声音阳光开朗,听起来年纪不大,像是大学生。
席别年手上还沾着泥巴,他没有接,而是笑着说:“谢谢,我姓席,是这间画廊的老板。”
“画廊?”女孩有些惊喜,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看到里面色彩鲜艳的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顿时眼睛一亮。
可随即她看到门上推迟开业的牌子,张了张嘴想问,却又觉得作为陌生人问出来不太礼貌,也就没有问出口。
“我帮你把蛋糕放在门口的桌上吧。”
女孩话头一转,热心的拿着蛋糕走进门,放在了靠门的桌上。
“谢谢。”席别年笑着谢谢了对方的好意。
随后他轻声说:“我送你一副画吧。”
听到他这么说,女孩立马高兴的应道:“好啊!”
可很快她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说:“会不会太贵重了。”
她不懂艺术家的事,只是觉得艺术家的作品向来都是无价之宝,她一个小蛋糕实在不好意思去换人家的画作。
“算了算了,你的画太贵重了,还是不要了。”女孩越想越觉得不该拿,连连摆手。
走进门的席别年却转过头笑了一下。
“你的蛋糕也一样贵重。”
一句含着笑意的话让女孩红了脸,只觉得席别年脸上带笑的样子英俊极了,又斯文极了。
不知道书里描写的艺术家都是什么样子,但眼前站在阳光下穿着干净的衬衫,面带微笑的席别年完美的符合了每个人想象中斯文英俊的艺术家形象。
女孩的眼神带上了一丝炙热,但很快她就愣住了,震惊地看着席别年的动作。
他……看不见。
席别年摸索着走进门,动作小心的将画从墙上取了下来。
盲杖不在他身边,他走的很慢,磕磕绊绊地绕过那些画架到了门口。
影子一直跟在席别年的身边,每次都紧张地盯着席别年的脚步。
“这幅画应该挂在店里正好。”席别年将画递了过去。
女孩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接。
影子抬起头看向女孩发愣的脸,又看了眼席别年,黑漆漆的身体有些不满地涨大了一圈。
只是任它用庞大的身体耀武扬威,女孩也看不见它。
谁会去注意地上的影子呢。
“不喜欢吗。”席别年神态自然地问了一句。
他的眼睛看着前方,只是这次女孩没有说话,他找不到女孩的位置,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也就没有了神采。
女孩还在发愣,仍处在震惊当中。
影子的身体像吹起的气球扭曲了一下,随后它张开嘴,用力咬了对方的影子一口。
女孩后背一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让她猛地清醒过来。
她这才意识到她看着对方的眼神有多不礼貌。
“对不……”说对不起好像更不礼貌,她低着头,急匆匆说了一句:“谢……谢谢……画很好看。”
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清画的样子,接过画后说着店里还要忙,就转身匆匆离开了。
只是她离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席别年一眼,眼神充满了遗憾。
可惜了。
怎么就看不见呢。
影子不停的变大变大再变大,大到可以把席别年包起来。
它一边担心地看着站在原地的席别年,一边又生气地看着那家甜品店。
而席别年的脸上不知是何情绪,沉默地走进了门。
影子连忙亦步亦趋地跟在席别年身边。
见席别年抬脚,它立马盯着席别年的动作,样子比席别年还要紧张。
却见席别年仿若无物地避开了所有的画架,就好像他能看见一样。
影子愣了一下,随即就见席别年弯着腰笑了起来,样子十分愉悦。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听到7008说影子上去把人家的影子咬了一口,席别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影子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庞大的身体看起来又呆又傻。
席别年转过头,不用找就知道影子在哪里。
“你觉得我会伤心吗。”
他笑着。
“我一点也不伤心。”
“多有趣啊。”
席别年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对画画产生了兴趣。
但他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也并未经过任何系统化的学习。
只是他好像天生就对色彩有敏锐的感知力,并且无论是物体也好,还是人也好, 都能在他的眼里分解成清晰的架构。
他画过很多东西, 大到山川河流,房屋建筑, 小到绿草鲜花, 果蔬虫蚁。
而在他画过的所有东西里, 他最不喜欢画的是人。
没别的原因。
就是单纯的觉得没意思,觉得那些人都一样。
他并不脸盲, 甚至能很精准的抓到每个人的特点。
可这就像一个装好的程序。
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
但在他眼里,那些人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张皮装上五官。
笑也好, 哭也好,不过是撑开了皮做出的奇形怪状。
久而久之,他对人就失去了兴趣。
时期总觉得席别年好像没有青春期,没有烦恼, 也没有心事。
不是的,他有过。
席别年有过一段特别扭曲的时期。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 他对人的不感兴趣扩大到对整个世界的厌倦。
就是突然有一天睡醒,他看着外面绿油油的树, 蔚蓝的天空, 觉得特别的空洞。
那些颜色就好像是用颜料画上去的一样, 没有任何鲜活的生命力与独特的美感。
当时期站在他面前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看了时期很久。
总觉得这张脸特别的苍白怪异,像一个用蜡笔画上去的假人。
粗黑的眉毛,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还有说话时像线条一样歪歪扭扭的嘴。
然后他笑了起来, 觉得特别有趣。
可也只有短短一瞬,他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开始觉得这张脸陌生又扭曲。
不过席别年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种变化也没有给席别年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不是个会轻易纠结失落的人。
他依旧正常的生活,正常的与人来往。
文质彬彬的脸上,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一如既往的贵气又迷人。
只是没人知道那双眼睛在看人的时候有多漫不经心罢了。
时期总觉得愧疚于没有早点发现席别年喜欢画画的梦想。
实则是那段时间席别年自己不想画了。
后来席别年失明,所有人都在为席别年感到难过和不甘,只有席别年接受的很坦然。
甚至有种世界终于发生变化的轻松和雀跃。
他一点也不伤心。
他觉得很有趣。
到了晚上,短暂放晴的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影子没有事情可做,沉默地蹲坐在角落。
这和它之前蹲在路灯下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又有一些细微的不同。
以前它蹲在路灯下面,总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又该往哪儿去。
没有目标的感觉非常可怕,那种孤独感能将它从内到外的吞没。
甚至让它找不到应该存在的意义。
而影子独自在黑暗中待了上百年的时间。
当路灯的光点亮的时候,它看到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影子不仅被抛弃了。
它还被遗忘在岁月的长河中,孤零零的带着过去的记忆存在于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
现在的它依旧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它不再无处可去。
那盏路灯终于变成一个清晰的目标,成为它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蹲在墙边的影子认真又安静地等在门口。
它依旧带有一点对陌生环境的不安。
但它在努力的向着它的“新主人”靠近。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打开了,冒出了潮湿的热气。
只围着一件浴巾的席别年停在门口,偏头看向了墙角的影子。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珠,高挑修长的身体白得过分,轻薄的肌肉在热气的蒸腾下有些泛红,带着性感好看的颜色。
影子愣愣地看着,随即低下了头,用力将自己的脸藏在了膝盖里。
那张黑漆漆的脸又热又烫,不停的往上冒着热气。
【啧啧啧】
7008摇了摇头。
席别年原本不快的心情在7008的声音下恢复了平静。
他不喜欢将过于私.密的自己暴.露在人前,影子蹲守在浴室门口的行为显然有些冒犯了他的私人领地。
不过现在他挑起了眉,随手拿起浴室门口的浴袍穿在身上,赤着脚一步一步的向影子走近。
影子用手捂着脸,想躲又不知道往哪躲。
“呵。”席别年笑了一声。
他伸出手,影子颤抖着躲了一下。
但刚刚那瞬间,席别年还是碰到了热热的触感,好像沸腾的水蒸气。
他摩挲着指尖,慢条斯理地说:“躲什么。”
影子悄悄从指缝露出半张脸,看到席别年敞开的胸.腹,上面还挂着透明的水珠,它有些发愣的不知道反应。
从席别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沐浴清香带着热气,透明的水滴从席别年的发丝上滴落在影子身上,好像水滴溅进了油锅。
影子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弓着背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明明挺大一个块头,蹲在墙角缩成一团的样子却看起来格外好欺负。
席别年摩挲着手指,微垂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他慵懒地说:“我好像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影子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席别年一眼。
席别年轻笑一声,居高临下地说:“起来。”
影子松开手,有些不安地抓着手指,但还是缓慢的从墙角站了起来。
席别年能感觉到有一道拔高的影子在他面前将他笼罩,乌压压地遮住了他眼前的光线。
看来是一个大块头呢。
席别年有些平静地想着。
一点极轻的力道拉住了他的衣袖。
似乎是带着他找方向。
但他没有动。
那点透着小心的力道便拉着他的衣袖扯了扯。
他刚刚才在脑海里描绘出对方一个庞然大物的形象,这点微小的力道就让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一笑,那只手又缩了回去,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怎么胆子这么小。
是“流浪”太久了吗。
席别年笑意微收,向前伸出了手。
对方站在原地,乖顺的没有动。
刚一摸上的那刻,席别年以为自己碰到了一堵墙。
微微凉的触感,有清晰的实体,没有雾这么散,反而很紧实。
他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继续平静地向上抚摸,先是紧致的腰腹、坚实的胸膛、有力的臂膀,然后是……
体型庞大的影子顺从地低下了头,任由席别年的手从脖颈抚上它的脸颊。
席别年没有摸到明显的五官。
他指尖微动,又从对方的下巴一路向下滑到脖颈,再是胸膛……
最后他停在腹部的位置,挑眉问道:“你没穿衣服?”
影子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席别年的声音。
没穿衣服。
没穿衣服……
它……它需要穿衣服吗……
影子需要穿衣服吗……
轰的一下,影子头顶冒出了热气,猛地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只留一个背影在外面,像一个躲起来的鹌鹑。
只是这个庞大的鹌鹑在四处都是灯光的房子里躲也没有地方躲,只能低着头把脑袋藏起来。
席别年碾着指尖,先是轻轻地笑,随即笑了出声,然后是愉悦的大笑在宽阔的房子里经久不散。
影子往墙角缩了缩,浑身都冒着腾腾热气。
它想躲,可是把脑袋埋进墙角,还有屁股露在外面。
影子只是一个影子。
从来没有考虑过仪容仪表的问题。
但现在它又羞又窘,挺大一个块头缩在墙角,被欺负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偌大的客厅回荡着席别年的笑声。
影子努力缩着自己人高马大的身体,浑身热气腾腾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以前不觉得,现在被点破,突然就有种赤.裸.裸的感觉。
7008:【……】
看不出来。
席别年还挺坏。
但坏也坏的很有味道。
7008捧着脸,眼睛里闪着星星。
夜半三更,万籁俱静。
外面的小雨停歇,透明的水珠顺着树叶滑落。
在寂静的黑夜里,除了春季路一排排整齐的路灯,四处灯火通明的二层小楼也在黑夜里亮的出奇。
影子悄悄从膝盖里抬起头,看了眼空下来的客厅,又看向关紧的房门。
它站了起来,可想到什么,它又蹲了下去,乌漆麻黑的脸看不见它的红晕,却能感觉到它层层上升的热气。
随后一个眨眼,它变成地上的影子出现在房间的门口,重新紧靠着墙,抱着自己的膝盖,安静地守在房间的门口。
它看了眼外面的阳台,又看着灯光明亮的客厅。
这间房子的每一个地方都亮着灯。
那是为它亮的。
席别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到影子趴在门框上看他。
可当他回头的时候,对方又躲了起来。
他已经知道那是一个体型高大的庞然大物,但对方每次羞怯又不安的表现都会让他有一种对方很好欺负的感觉。
席别年抬起下巴扣好领口的扣子,嘴角微微一扬。
怎么办,好像感觉更可爱了。
他转身走出门,闻到了餐桌上的早餐。
今天比昨天有进步,知道倒牛奶了。
席别年没有拒绝,他已经决定多花几天时间来陪伴对方,自然不会吝啬于在这些小事上配合对方。
只是嘛……
感觉到对方躲在落地窗的墙角偷偷看他,他抿了口牛奶,眉梢微挑。
随后在将牛奶放下来的时候,他微微蹙起了眉。
把自己身体藏起来的影子立马伸长脖子看向他。
他又尝了口牛奶,没有说话,却将眉皱的更紧。
影子开始感到不安。
他依旧不说话,只是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影子慢慢走了出来,小心的向着他靠近。
然后在影子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猛地看过去,在影子被惊吓到浑身僵硬的那刻,他愉悦地笑了起来。
“这牛奶这么甜,是谁倒的啊。”他一只手撑着下巴,侧过头笑的十分灿烂。
那双琉璃珠一样的眼睛也在阳光下格外璀璨。
影子直愣愣地看着席别年笑容明媚的脸,猛地低下头,感受着自己跳的格外快的心脏。
它是有心的。
只是那颗心在长久的寂寞岁月中已经枯死了。
现在却重新为席别年跳动起来。
“嗯?是谁呢?”席别年撑着下巴,含着笑意的声音温柔又动人。
影子抓着自己的手,害羞地低着头。
是……是它。
席别年好像听见了它的声音,拉长了语调说:“原来是你啊。”
“可爱的大怪物。”
大……大怪物……
是它吗。
影子一点也不讨厌这个称呼。
甚至从席别年的语调里听到了独有的温柔和亲昵。
小小的雀跃像烟花在它的心里炸开,变成了炫目的彩虹。
它一点也不为昨天的事感到难堪和羞窘了。
影子试图挺起自己庞大的身体,但很快又害羞地低下头。
它殷勤又快乐的收拾着餐桌,不再偷偷地躲在角落。
席别年露出一个笑容。
真好哄。
当席别年坐在落地窗前晒太阳的时候,影子也搬来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了席别年的身边。
见席别年没有拒绝,影子又悄悄挪动板凳向席别年靠近了一点。
庞大的身体把小板凳压的快要看不见,它身上却带着小小的雀跃散发着快乐的因子。
席别年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微不可察的笑容。
生活确实变得有趣多了。
此时兴冲冲过来恭喜席别年开业的时期发现店门关着,门口还挂上了延迟开业的牌子。
他愣了一下,随即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着席别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哥!哥!”
时期立马开始拍门,另一只手抖着拨通席别年的电话。
结果不出一秒,他的电话就被挂断了。
时期僵在了原地。
完了,肯定出事了。
完全不长记性的时期丝毫没想过席别年是故意不想接通他的电话。
“哥!”
他发出凄厉的大喊。
“哥……呃……”
门开了。
时期哽了一下,伸出脑袋往里看了看,立马几个大步跑上楼。
然后就看到席别年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晒太阳。
时期怔在原地,吸了吸鼻子,抹干净泪,抖着声音说:“哥,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席别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两只手安详地搭在腹部,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嗯?你打电话了吗?”
时期看向放在席别年手边的手机,心头一梗,咬牙切齿地说:“你没听到吗,手机就在你旁边!”
“嗯,可能不小心关静音了吧。”
席别年若无其事的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时期被气的说不出话,但看席别年没事的样子,心里又松了口气。
“哥,你怎么推迟开业了。”
时期看到席别年旁边有个小板凳,抬腿就要坐下去。
只是往下坐的时候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弯着腰回头,发现凳子上什么也没有,他疑惑地皱了下眉头,继续往下坐,却突然觉得自己屁股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可他再回头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心头一跳,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撅着屁股缓慢的往下坐,碰到板凳的那一刻,他心里无声地松了口气。
吓死了。
差点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而另一边蹲坐在席别年身边的影子探出半个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时期屁股底下的小板凳。
席别年慢悠悠地伸出手,摸了摸影子的头。
影子垂下脑袋,安安静静地蹲坐在席别年的身边不再动弹。
“想推迟就推迟了。”席别年慵懒地开口。
时期动了动屁股,觉得这个小板凳还挺舒服。
“不可……”他想说不可能,但看了眼席别年的脸,还是不情不愿地说:“好吧,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一定要告诉我。”
“嗯。”席别年应了一声。
时期对席别年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但敷衍归敷衍,好歹席别年也回应了,这么一想,时期又安抚了好自己。
雨后天晴的阳光格外明媚温暖。
时期越发觉得坐在这里晒太阳十分舒服,懒洋洋的都不想走了。
席别年却说了一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特意翘班过来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