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跟修罗族确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那也跟辛吉雅无关。
“我这人啊,最怕麻烦。”他扯了扯嘴角,抄起桌上的茶盏灌了口,“你这金枝玉叶的位置,可实在消受不起。”
辛吉雅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云莯绝色淡然的面容,之前还挽着他的手臂跟阿父介绍这位自己心仪之人,此刻却像隔了层薄雾般遥远。
她突然笑了,笑起来的样子比哭还苦涩。
“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留在修罗族?”她转身要走,又停在门口,“可我偏要试试。阿木哥哥,说不定哪天你就发现,和我过一辈子,也没那么糟。”
门帘在她身后晃了晃,落了两星细碎的光在云莯鞋尖。
他望着案头辛吉雅方才摸过的茶盏,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沿,方才那股被盯着的感觉,不知何时散了。
或许是错觉?
又或许……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咚’的一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云莯摸出袖中皱巴巴的药袋,里面的血参硌得手背生疼,凌光还受着伤,得尽快想办法把这些药材送过去,得尽快和岁聿会合,得……
“公子!”院外传来小丫鬟的喊叫声,“吉雅小姐让我送鹿血羹来!”
云莯望着那碗飘着油花的暗红色羹汤,忽然觉得这几日的平静,像极了暴雨前的闷,闻着那味道,胃里又开始翻涌。
真顶不住修罗族的口味,实在太重了!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日。
其间辛吉雅依旧会经常来约云莯出去玩,有时是去看族里的驯兽表演,有时是去城外接泉水。
她不再提“夫婿”二字,只笑着说“多相处才知合不合适”。
云莯推脱过两次,有一次见她站在太阳底下等了半个时辰,到底软了心。他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更怕把这姑娘逼急了,反而坏了大事。
夜色渐深,修罗族主城的街道却依旧喧闹,两旁燃烧的血色火焰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与烤肉混合的气味。
与辛吉雅分别,云莯独自一人走在返回偏院的小道上。
心中正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那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了。
云莯心中一凛,抬头看去,正是修罗族族长,瓦瑞固德。
他穿着一身玄黑色的重甲似乎刚从卫兵营回来,甲胄上雕刻着狰狞的恶兽图腾,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云莯,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个干净。
“见过族长。”云莯立刻收敛心神,恭敬地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瓦瑞固德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站着,沉默地打量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对云莯而言都像是煎熬。
他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反复逡巡,从发梢到脚底,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云莯心跳如鼓,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异样,只能硬着头皮,任由对方那几乎能将人洞穿的视线扫荡。
他不知道瓦瑞固德发现了什么,是自己的伪装有破绽,还是他与辛吉雅的接触引起了这位父亲的警觉。
许久,久到云莯的后背都开始渗出冷汗。
瓦瑞固德才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云莯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瓦瑞固德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回忆,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云莯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直接被看穿身份就好。
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安全的信号。
他维持着恭敬的姿态,低声道:“或许是我的荣幸。”
瓦瑞固德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感兴趣,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而冷厉:“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从今往后,离我的女儿远一点。”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警告,“我绝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如果你再敢纠缠辛吉雅,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番警告来得直接又粗暴,完全是修罗族的行事风格。
云莯表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不解,连忙应道:“族长误会了,我与辛吉雅小姐只是普通朋友,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最好是这样。”
瓦瑞固德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迈开沉重的步伐,与他擦肩而过。
那股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的离去而缓缓消散,云莯这才敢直起身,目送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心中冷笑,本来也没想当你女婿。
瓦瑞固德的出现,反倒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与辛吉雅走得近,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获取情报。
如今连族长都亲自出面警告,说明自己的存在已经引起了高层的注意。
看来,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加快进度。
夜色如墨。
云莯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锦衣,身形如鬼魅般融入了血月楼的阴影之中。
他悄无声息地跟在瓦瑞固德身后,凭借着对楼内结构的熟悉和远超常人的敛息能力,一路尾随他来到了顶层的长老议事厅。
瓦瑞固德屏退了守卫,独自一人推门而入。
云莯屏住呼吸,像壁虎一样贴在墙外的阴影里,透过一丝门缝向内窥探。
只见瓦瑞固德穿过宽敞的议事厅,径直走向内侧一堵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墙壁。
他在墙上摸索片刻,随着一阵机关轻响,墙壁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被强大阵法封锁的隔间。
瓦瑞固德没有丝毫犹豫,走了进去,厚重的石壁随即缓缓合拢。
云莯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地方搞得如此神秘,连寻常长老都未必知晓,里面一定藏着天大的秘密。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石壁再次打开,瓦瑞固德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看起来比进去时更加凝重。
他检查了一下外面的封锁,确认无误后,才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
云莯又等了片刻,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如狸猫般悄然潜入议事厅。
他来到那面石壁前,伸手触摸那层无形的阵法结界。
结界上流淌着复杂而强大的能量波动,但在他眼中,这些由能量符文构成的节点和线路清晰可见。
这种程度的阵法,对他来说,破解起来并不算困难。
他伸出手指,灵力如丝线般探出,精准地点在几个关键的能量节点上,轻轻一拨。
整个阵法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嗡鸣,然后便如冰雪消融般溃散了。
云莯小心翼翼地打开封锁,闪身进入了那个神秘的隔间。
隔间内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这里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神功秘籍。
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女人的肖像。
画中女子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裙,眉眼温婉,气质出尘,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这张脸,云莯并不陌生。
从原主残留的记忆深处,他翻找出了一段模糊的童年片段。
他见过她,可以百分之百确认,画上的女人就是苏雁芹!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线索,终于又更进了一步!
当年苏雁芹果然流落到了修罗族,而且看样子,她在修罗族的地位似乎不低,否则她的肖像怎会出现在如此机密的地方?
这一切,都与天机老祖脱不了干系。
将自己送到这里,又将苏雁芹送到这里,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而天机老祖与修罗族勾结,必然是有所图谋。
无利不起早,这一点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云莯的视线从肖像上移开,落在了下方的桌子上。
那是一张巨大的沙盘,上面是修罗族全境的地域模型,山川、河流、城池,无一不备,精细到了极致。
而此刻,沙盘之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两种颜色的小阵旗,黑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法阵轮廓。
这个法阵几乎覆盖了整个修罗族领地,无数阵旗作为节点,维持着其恐怖的运转。
一股邪异而磅礴的力量在沙盘上空盘旋,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足以撼动一界根基的超级法阵上,似乎涵盖了一丝天道的法则之力。
这修罗族到底在图谋什么?
苏雁芹的失踪是否跟这个法阵有关?
就在云莯沉思之际,远在修罗族主城之外的另一端。
库尼基洼怀揣着天机老祖赐予他的血玉,正大步流星地踏入城门。
一路风尘仆仆,也难掩他心底的激动,有了这血玉,找到云莯指日可待。
果不其然,他才刚踏入修罗主城的范围,怀中那枚血玉便开始有了反应。
若有若无的温热感,从血玉上传来,贴着他的胸膛。
喜悦漫上眉眼,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随着他不断深入城区,血玉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从温热逐渐变得滚烫。
当他走到血月楼所在的中央区域时,那血玉已经灼烫得如同烙铁,连他身为修罗族这样皮糙肉厚的体质都感到一阵刺痛。
方向能够确定了,要找的云莯此刻就在血月楼!
库尼基洼的眼中迸发出狂喜与狰狞的光芒,真是上天助我!
他苦苦追寻了这么久的目标,竟然就藏在族群的心脏地带。
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住迎面而来的一个正在巡逻的修罗族士兵,用命令的口吻喝道:“立刻去禀报族长!告诉他,云莯的下落找到了,就在血月楼!让他速来!”
那士兵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所慑,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便飞速离去。
库尼基洼缓缓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高耸的血月楼,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容。
云莯,这一次,你插翅难飞!
与此同时,血月楼顶层的隔间内。
云莯正准备仔细研究一下沙盘上的法阵,一股突如其来的心悸感猛地攫住了他。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强烈牵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急迫!
这感觉……
“系统,情况不对!”云莯在脑海中飞速与系统交流,“这种血脉的牵引感如此强烈,对方极有可能获得了什么能够精确定位我的宝物!”
『分析正确,』系统的声音冷静地响起,『根据能量波动检测,一个强大的追踪信标正在快速接近,锁定范围为本座楼宇。莯莯,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云莯的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来。
他现在的身份就像隔着一层朦胧的轻纱,全靠伪装和信息差维持。
一旦库尼基洼冲进来,与他打上一个照面,所有的伪装便将不攻自破。
那么他这段时日所有的辛苦筹谋,也都将功亏一篑。
更重要的是,在修罗族的大本营里暴露身份,他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云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撤离。
『不可,』系统立刻否决了他的想法,『此刻离开血月楼,目标会跟随你移动,反而会让你在外面暴露。对方既然能锁定你在血月楼,就说明他只知道大致范围。唯一的办法,就是留下来。』
“留下来等死吗?”
『不,』系统解释道,『不能留在议事厅,但可以留在顶层。等追踪者上来搜寻时,本系统的次元空间可以为你提供完美的藏身之所,隔绝一切探查,绝对无人能够发现。等他们搜查无果离开后,你再想办法脱身。』
云莯的眼睛一亮,焦躁的心情瞬间平复。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由得夸赞道:“你可真是我的贴心小宝贝,这个办法不错。”
事不宜迟,云莯立刻将隔间内的一切恢复原状,抹去了自己来过的所有痕迹,然后将那个被他破解的阵法重新激活,使其看起来完好如初。
做完这一切,他悄然退出了议事厅,但并没有离开顶层。
他想得很清楚,既然对方有办法判断自己的大致位置,那么自己离这个中心点越近,反而越能混淆视听。
当对方冲进议事厅却一无所获时,必然会扩大搜索范围。
谁又能想到,自己就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云莯收敛全身气息,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顶层走廊尽头一处结构复杂的梁柱阴影之中。
他凝神静气,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耐心地等待着。
风声,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远处的喧嚣被隔绝在外,顶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云莯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沉稳的心跳声。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心中一片冰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朝着长老议事厅的方向狂奔而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急不可耐。
云莯心中默念一声,意念微动:“系统,准备。”
就在那脚步声即将抵达议事厅门口的瞬间,他所在位置的阴影轻微地扭曲了一下,他的身影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周遭重归寂静,只剩下那越来越近,充满了暴戾气息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库尼基洼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厅门口,他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目光在议事厅内四处扫视,试图寻找一丝蛛丝马迹。
然而,这里除了摆放整齐的桌椅和空旷的墙壁,什么也没有。
库尼基洼不信邪地咬紧了牙关,转身冲向了隔间的方向。
他一把推开隔间的门,只见里面一切正常,那面墙上的肖像静静地挂着,沙盘上的阵旗也纹丝未动。
难道情报有误?
库尼基洼的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背后袭来。
他猛地转身,却只看到一片空旷的走廊,什么也没有。
但那股寒意却愈发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潜伏在暗处,冷冷地盯着他。
第103章 云莯的身份暴露
云莯藏身于系统空间,眼前是一块巨大的虚拟光屏,正实时转播着血月楼内发生的一切。
他像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欣赏着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出好戏。
光屏里,库尼基洼的身影踉跄而至,他面色苍白,眼神却凶狠如饿狼,手里紧紧攥着那块血玉,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血玉在他掌心散发着灼人的温度,那温度清晰地告诉他,目标就在这栋楼里,近在咫尺。
库尼基洼几乎是踹开了每一间房门,从顶楼的奢华套间到底层的杂役居所,他翻箱倒柜,连床底和衣柜的缝隙都不放过。
他的动作越来越粗暴,呼吸也愈发急促,血玉的温度像是火焰般炙烤着他的理智,可那个该死的仙门修士,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
“都给我出来!血月楼所有的人,立刻到大堂集合!”库尼基洼的怒吼声在楼内回荡,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
很快,血月楼内无论是娇艳的侍女、壮硕的护卫,还是正在寻欢作乐的修罗族人,全都被驱赶到了大堂。
他们神色各异,有的是惊恐,有的是不耐,但更多的是茫然。
库尼基洼站在人群前,高举着那块滚烫的血玉,目光如刀,一寸寸地扫过每个人的脸。
他挨个走上前,将血玉凑近那些人。
每靠近一人,血玉的灼热便似乎更盛一分,可无论靠近谁,它都没有出现指向性的剧烈反应。
怎么会这样?
库尼基洼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坚信自己的判断,那人一定就在这里,就在这群人当中。
唯一的解释是,对方的易容幻形之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连他都无法看穿。
“等族长来了,我看你还怎么藏!”他咬牙切齿地低吼,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就在这时,瓦瑞固德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压,行色匆匆地踏入了血月楼。
他一眼就看到了大堂内乱糟糟的景象,以及站在人群中央,状若疯魔的库尼基洼,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人呢?”瓦瑞固德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库尼基洼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迎上去,将手里的血玉递到他面前,急切地说道:“族长,人肯定就在这里!天机老祖给的血玉已经产生了反应,绝不会错!他一定是用了什么高明的幻术,藏在了这些人里面!”
瓦瑞固德接过血玉,那灼手的温度让他眼神一凝。
他没有理会库尼基洼,而是亲自走入人群。
沉稳的踱着步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众人的心尖上。
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锐利地审视着每一个人。
一圈走下来,瓦瑞固德停住了脚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站在这里的,从气息到血脉,无一例外全都是修罗族的族人,根本没有仙门修士的影子。
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锁定在库尼基洼身上。
“你确定这块破玉靠谱吗?你告诉我,人在哪儿?”
“我……”库尼基洼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想辩解,想说血玉绝不会出错,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找不到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巨大的压力和羞愤感冲击着他的心神,胸口一阵翻江倒海。
“噗——”
一股暗红色的血液猛地从库尼基洼口中喷出,他体内的暹罗蛊在情绪激愤之下彻底爆发。
他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废物!”瓦瑞固德低斥了一声。
手下人立刻手脚麻利地将昏迷的库尼基洼抬走。
大堂内的气氛愈发压抑,没人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瓦瑞固德拿着那块依旧温热的血玉,心中疑云密布。
即便他不信库尼基洼,但血玉的反应却是真实的,以天机的秉性,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是不会做任何对计划没有帮助的事。
思及此,他再次独自一人从一楼到顶楼,仔仔细细地又走了一遍。
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间,他都用自己强大的神识扫过,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人不在楼里,血玉却有反应,这实在太矛盾了。
除非……那个人刚刚离开。
瓦瑞固德的脑海中,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
他停下脚步,紧锁的眉头下,眼神变得格外危险。
一个人的身影,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个自称阿木瓜的小白脸。
从第一眼见到那个年轻人开始,瓦瑞固德就觉得他不对劲。
他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有一种直觉。
那人长得过分俊美,气质也与粗犷好斗的修罗族人格格不入,最重要的是,他出现得太突兀了,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恰好又入了辛吉雅的眼。
瓦瑞固德越想越觉得可疑。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血玉,一个计划瞬间在心中成型。
如果那个叫云莯的仙门修士,就是阿木瓜……
他立刻转身,大步朝着自己府邸的方向走去。
现在回去,或许正好可以验证他的猜想。
如果阿木瓜此刻不在他的房间里,那他有九成的把握,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标!
若是他在,那就更好了,正好用这块血玉当面试探他一番。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稳赚不赔。
角落的阴影里,云莯的身影从系统空间中显现。
他看着瓦瑞固德带着杀气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阿木瓜这个身份,是用到头了。”他低声自语。
【莯莯,瓦瑞固德已经起疑了,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云莯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都不是傻子,库尼基洼在血月楼大动干戈,族长后脚就往府邸赶,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自己当初为了接近修罗族高层,选择顺势留在辛吉雅身边,这本身就是一步险棋,虽然收效显著,但也埋下了最大的隐患。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超出了瓦瑞固德的掌控,他不起疑才怪。
【莯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直接离开主城吗?】
“是时候去北境了。”云莯的目光投向北方,那里有他真正的同伴在等待,“不过在走之前,我得给这位族长大人,留一份大礼。”
第104章 修罗族最不应该拥有的品质就是善良
另一边,瓦瑞固德几乎是挟着风雷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冲向了安排给阿木瓜的那个院落。
“砰”的一声,房门被他一脚踹开。
屋子里空空如也,床铺整洁,陈设依旧,唯独不见了那个本该在此处的人。
瓦瑞固德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刺骨。
果然!他猜对了!
“阿父!”
辛吉雅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显然是听到了动静,担心云莯的安危,便急匆匆地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脸色瞬间白了。
“阿父,您这是做什么?阿木哥哥他……”她快步上前,试图为云莯解释,“他出去帮女儿买糕点了,所以不在屋内,您有事找他吗?”
瓦瑞固德猛地回头,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自己的女儿:“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为他开脱?那个小白脸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没有!阿父,阿木哥哥他不是坏人!”辛吉雅倔强地反驳,眼中噙满了泪水。
“住口!”瓦瑞固德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他看着女儿为了一个外人执迷不悟地顶撞自己,心头又痛又气。
长久以来积压的威严和被欺骗的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院落。
辛吉雅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从小到大,阿父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今天,竟然为了一个外人,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瓦瑞固德的手掌在微微颤抖,打在女儿脸上,痛在他自己心里。
他看着女儿那受伤又倔强的眼神,心中一片酸楚。
他想不通,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女儿,怎么就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辛吉雅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她其实早就隐隐猜到,云莯来到修罗族,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就是阿父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仙门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