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去,我留在家陪你。”
项乾低头拿勺子搅着汤,即便迟钝如他也能感觉到顾屿和他父亲生了嫌隙,老顾总打来的电话总是被顾屿不耐烦的挂断。
“……我打算回去。”
顾屿脸上掠过失望和不高兴,但随即被他用笑容很好的掩盖了:“今天国庆放七天假,回家也挺好的,我看那几天有雨,下过雨就会大降温,你记得带几件厚衣服回去,不要感冒了。”
顾屿顿了顿,“我国庆期间没什么工作要处理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叔叔阿姨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去买了,到时一并带上。”
“不用了。”项乾神色有些尴尬,“我爸妈可能不太想见你。”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送完你我就走,等你要回来了,我再开车去接你。”
“不用,太麻烦。”
顾屿抿着嘴不说话了。
这样尴尬的对话时有发生,两个被强行扭在一起的人心照不宣地等待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今年格外的冷,这在南方不常见,进入冬天后寒风一日强过一日,很注重自己形象的顾屿早上出门也要在西装外套一件大衣,项乾更是手套、帽子全副武装,就露两只眼睛在外面,邢晋开玩笑说这天气要狠狠宰客户,不然对不起他们出门挨得冻。
就在空气中已经能闻到若有若无的年味时,历时长达半年的复查终于出了结果,洗脱冤屈的那一刻项乾死死抓住了顾屿的手,颤声道:“我不是杀人犯了?”
“嗯。”顾屿抱住项乾。
“我真的不是杀人犯了?”
“嗯。”
项乾肉眼可见的开心,顾屿却一脸的心事重重。
两人回家后,项乾脱掉羽绒服甩到沙发上,拉开酒柜胡乱地拿了几瓶酒出来,一股脑放在桌子上,冲神色复杂的顾屿笑道:“喝不喝,来两杯?”
顾屿没料到是这个走向,受宠若惊道:“跟我?”
“家里就咱们两个人,也没有第三个人啊。”
顾屿走过去坐下,挑眉道:“喝多少都奉陪。”
项乾一向是烟酒不沾的,从事销售后做的都是小单,用不着喝酒,大单子喝酒也轮不到他,几杯红酒下肚头顶的灯光就迷离了,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美好的滤镜。
项乾傻笑:“难怪酒这么难喝还有这么多人爱喝,我现在感觉我好像升仙了,浑身轻飘飘的,之前的紧张和郁闷都消失了。”
“你不能升仙,你升仙了我怎么办,就算升仙也得把我带上。”
“不带你,因为你他妈是、你是混蛋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坏的人。”
顾屿盯着项乾红润的嘴唇,不高兴道:“我知道我是混蛋,但我肯定不是最坏的,新闻上那些杀人放火的你怎么不说,我觉得我还有改造的机会,你得给我这个机会。”
项乾仿佛没听到顾屿讲话,拿着一瓶红酒踉踉跄跄绕过桌子坐在顾屿旁边揽住了顾屿的脖子,他指着顾屿的脸道:“虽然你是个混蛋,但你确实是个美丽的混蛋,你这么坏的人怎么长着一张这么漂亮的脸,上帝真不公平,相貌丑陋的人哭哭啼啼大家只会觉得心烦,你这样的人落泪就让人心生不忍。”
顾屿按捺住狂跳的心脏,他拥有的太多了,从来不觉得外貌是什么有用的东西,此刻却很庆幸自己长着一张好脸,顾屿没喝多但也突然有点晕了,他轻轻搂住项乾的腰,感受着手掌下温暖的热量,“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让你看。”
项乾晃了晃脑袋,努力使视线聚焦在顾屿年轻帅气的脸上。
四目相对着,不知什么时候俩人的嘴巴就贴到一起去了。
顾屿把项乾放在沙发上,利落的扯掉自己的衣服,腰腹的肌肉在项乾的目光下紧绷着,顾屿忍得大腿内侧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栗,才能不失去理智啃咬安静躺在沙发上的项乾。
他深吸一口气让脑袋保持清醒,轻柔的俯身去吻项乾的脸颊、嘴唇、锁骨,一路往下,直至项乾快乐的密码,慢慢裹食。
项乾身体像泡在温暖的水里,头顶的灯一直在旋转,他抓住顾屿的头发,懒洋洋道:“舒服……”
顾屿激动的脸有些红了,很得意的让项乾先出来了一回才轻轻把项乾的两条细腿架在自己肩膀上,抚摸着项乾大腿细嫩的肉,慢慢把自己送进去。
顾屿一直克制着,他今天一定要尽到一个老公的义务,让老婆先快乐。
项乾的皮肤浸染出了动人的颜色,晃动的腰肢不断撩拨着顾屿的神经,顾屿被迷得晕头转向,心脏突突的跳动着,就像一个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见到了绿洲。
笃定了项乾还喜欢他之后,顾屿所有的失意和郁闷一扫而空,他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跟项乾耗着,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总有项乾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他兀自在脑海里规划着两人的未来,越想越兴奋,盯了项乾一晚上的侧脸。
在清晨的第一道光线穿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时,项乾醒了,头昏脑胀也没挡住昨晚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入脑海,他僵硬地平躺着,胳膊和腿都被人缠住了,鼻子几乎能闻到顾屿身上的荷尔蒙味道。
项乾真想跳起来扇自己的脸,一时得意忘形喝什么酒啊。
顾屿察觉项乾醒来就紧紧的把项乾抱住了,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像老夫老妻一样躺着也让他心潮澎湃。
“该去上班了。”项乾尴尬的推开顾屿。
顾屿又缠上去:“请假。”
“再上两天班就放年假了。”
“我明天要去国外出差,去一周。”
项乾小声道:“那我也要去上班啊。”
顾屿拧着眉头,差点就想说你那破班有什么好上的,考虑到是他们和好的第一天,不想破坏了气氛,就妥协道:“好吧,我送你去上班。”
顾屿出差当天,项乾也把顾屿送到了机场,他穿着不起眼的黑色羽绒服,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拒绝了顾屿牵他手的动作。
跟在后面的许舟摸着鼻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顾屿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心里有些失落,项乾是不是不太想他离开?
他也不想刚尝到甜头就离开,但这次出差是一个月前就定下的合作,不能不去。
分别前,顾屿没忍住摸了摸项乾的脸,笑道:“一周而已,小别胜新婚。”
项乾古怪的看了顾屿一眼,轻声道:“一路顺风。”
顾屿没有感觉到异样,踏上异国的土地后就不断拍照发给项乾看,就算在谈合作也要时不时掏出手机看看项乾有没有回复。
项乾的回答很简短,并且千篇一律,“很漂亮”、“真漂亮”、“挺不错的”。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也让顾屿的脑袋像着了火一样,他琢磨着给项乾带什么礼物回去,只是贵肯定不行,一定要凸显他的心意。
顾屿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异国街道穿梭,路过很多几十上百年风格各异的老建筑,这些他早就看腻了,不过如果项乾坐在副驾上和他一起看,他可能就会是另一种心境了。
想到项乾,不知怎么心里就空落落的,顾屿有些后悔没把项乾带过来,项乾没有出过国,看到这些一定很开心,说不定他们俩的感情会更进一步。
路过一个咖啡馆,顾屿停下车,打算买杯咖啡。
门口摆着几张桌椅,有几个人在外面坐着晒太阳、聊天,其中有一对男同性恋牵着手靠在一起喝咖啡,这在国外没什么特别的,顾屿也只随意瞥了一眼。
突然间,他像被雷劈了一样立住了。
那两个男人手上戴着非常朴素的戒指,然而此刻在顾屿看来又是如此地耀眼。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国外可以结婚。
他可以跟项乾结婚。
顾屿被这个幸福的念头冲击的双手都在颤抖,他立即转头开车去珠宝店,只挑了半小时就看到了他很喜欢的一对男士戒指。
店员为难地告诉他,这款需要定制,大约需要半个月。
这套拿来对付穷人的招数在顾屿这里不管用,对于富商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同理,金钱也可以换取时间,最后半个月的工期缩短到了一天,顾屿在次日就拿到了他想要的戒指。
出差时间也被他从一整周压缩到了五天,谈完合作的当晚他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他等不及了,他必须立刻、马上见到项乾,然后狠狠亲吻那张可爱的嘴巴。
项乾会说想他吗,大概是不会的,那个人,随便逗一逗就脸红了。
十多个小时的飞机,顾屿几乎没有合眼,一落地就往家赶,他揣着戒指,心跳得很剧烈,一路风尘仆仆,直到推开家门,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入目所见,人去楼空。
【作者有话说】
再最后小虐一下
第59章 刀插胸口
项乾手机响起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围坐在电视机前闹哄哄地商量着大扫除、贴春联以及年夜饭做些什么菜。
他都不用拿起手机就知道这是谁打来的电话,但他还是看了一眼,上面果然显示是顾屿,项乾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捏着手机直到铃声停止也没敢接。
手机再次响起,他那聊得热火朝天的父母以及妹妹都扭头看过来。
项乾站起来道:“工作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把门反锁,深吸了一口气,思考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对话,该如何应对,慢吞吞接起了不停响着的电话。
“项乾哥,你去哪了?”顾屿破天荒的很冷静,因为只有顾屿的声音,所以听起来他那边格外的冷清。
项乾捏紧了手机:“我、我回家了。”
“哦,还回来吗?”
“过完年就回去上班了。”
“我说的是还回不回我们家。”
“那不是我们家,那是你家……”项乾听到那边压抑的呼吸声,又补了几句,“我已经找好了房子,把我的东西搬过去了,一直住在你家也不是个事,我现在上班了,有钱了,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你的。”
顾屿的语气变了,电话里都能听到他喘着的粗气,“我不在乎,我他妈不缺这点钱,我就想让你在我家住着,住多久都行,住一辈子!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咱们俩不是和好了吗,啊,你为什么走?!”
电话那边传来接连不断的哐啷声,可能是顾屿在砸东西,项乾赶忙道:“顾屿,你冷静点,听我说。”
“行啊,你说,我在听。”
“以前我以为是你害我坐牢,现在仔细想想跟你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能翻案我真的很开心,这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所以我决定原谅你,咱们俩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然后呢?”
项乾没想过然后,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沉默片刻后,项乾说:“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交情在的,以后我们就当朋友,有空可以一块去吃吃饭、喝喝酒……”
“朋友?!”顾屿大声打断了项乾的话,“谁他妈跟你当朋友,我朋友那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项乾被说的脸色发青,沉声道:“那以后就当不认识吧,各过各的生活。”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想想也是,他什么身份顾屿什么身份啊,巨大的阶级差根本就是不可能跨越的鸿沟,他怎么好意思觍着脸说出朋友这俩字的,还是别给人家顾总跌份了。
顾屿没再打电话过来。
至此,项乾应该感到解脱,然而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拧巴,拧的他鼻头都酸了。
人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五年,把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的却说他连朋友也不配当,项乾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嘟嘟囔囔的说着混蛋、畜生,也不知道在骂谁。
年假拼拼凑凑就十天,去掉来回路上挤车、堵车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剩下八天。
每一位打工人都要在这八天里忙得像国家总理一样,扫年货、会见难搞的亲戚、维护晚起一会就岌岌可危的家庭关系,每天都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塞满,这样忙碌的生活反倒让项乾来不及伤春悲秋,转眼就到了除夕。
项乾和家人一起吃完饺子看春晚,他爸妈年龄大了熬不住,看到一半便去睡觉了,项媛嫌冷,早就躲到卧室里去了。
项乾也想回去睡觉,但今晚他是负责收拾残局和放炮的人。
临近凌晨,外面的炮声已经此起彼伏的响起来了,项乾裹上厚厚的棉服,拿着一盘炮和打火机走了出去。
推开门,雪夹着风扑在项乾脸上,院子里已经白白一层,远处的屋檐和枯树的枝桠上都落满了雪。
烟火映红了项乾雀跃的脸,幸好没睡觉,不然上哪去看雪景,他把盘炮拆开铺好点着,在院子里驻足了一会才回去躺进被窝。
关了灯正打算睡觉时,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项乾敏锐的从噼里啪啦的炮声中分辨出了这动静的与众不同。
冬天不能有耗子吧?
项乾倏地掀开被子下床,小心翼翼打开了窗户。
窗外站着一个穿着单薄的深色羊绒大衣的人,那人五官精致,皮肤在雪光下变得冷白,头发被寒风轻轻吹起,露出冻得通红的耳朵,一双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项乾。
项乾愣了两秒,抬头把窗户关上了。
没有耗子,睡觉睡觉!
被窝里暖烘烘的,熏得人昏昏欲睡,可是震耳欲聋的炮声让项乾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项乾起床披上外套再次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顾屿还像个雕塑一样在原地站着,肩膀和头发上都落了雪。
项乾问:“怎么进来的?”
顾屿揉了一把冻僵的脸,说:“翻墙。”
项乾看了眼他家两米高的墙,无奈道:“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进了屋,顾屿并没有感觉到室内和室外有什么区别,顾屿家里有暖气、上车有暖气,平常出入的各个场所都温暖如春,但项乾家里桌子是冷的、椅子是冷的,窗户也漏风,到处都跟冰窖一样。
顾屿难以想象项乾竟然在这种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他的胸口泛起针扎一样的刺痛,心口却又因为项乾让他进屋而猛烈地跳动着。
屋里唯一还算温暖的地方就是项乾的床,顾屿掀开被子闻了闻,有些激动的脱掉他的皮鞋缩到床上,用项乾的被子把自己裹住。
项乾穿着土得掉渣的棉衣棉裤,但是足够保暖,他给顾屿倒了杯热水,顾屿喝完后暖和不少,冻僵的脑子也能转动了,他笑道:“这边的路也太他妈坑坑洼洼了,下了点雪就直打滑,随便开了辆车过来,差点卡在半路上。”
项乾很佩服顾屿总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本事,明明前两天他们还在电话里吵架了。
他沉默了一会,问:“大过年的,怎么跑来我家?”
顾屿无所谓地说:“吃年夜饭那会我爸说了一些关于你的莫名其妙的话,我不乐意听,就不小心当着一大家子亲戚的面把螃蟹飞到我爸脸上去了,我爸说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职务也给我停了,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无业游民。”
项乾不知道顾屿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老顾总不可能跟顾屿断绝关系,顾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别说是飞过去一个小小的螃蟹,就算是顾屿把屎甩到老顾总脸上,他也还是老顾总亲爱的儿子。
不过项乾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触动的,他说:“吃饭了吗,厨房还有剩饺子,我去给你下一碗,吃完就回去吧。”
顾屿听完脸色变了:“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无家可归,我想跟你一起过年。”
“我家人不一定想跟你一起过年。”项乾不得不把他的家人搬出来了。
顾屿咬牙切齿的说:“我们俩的事和你家里人有什么关系啊,是你不想让我跟你一起过年吧,你凭什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要走起码当面跟我说一声吧,怎么能偷偷摸摸地跑了?!”
项乾心道:当面说我能走的了吗,不得拿大铁链子把我拴上啊。
项乾默默转身打算去煮饺子,顾屿以为项乾要跑,急得鞋都来不及穿,从床上一跃而下用力抱住了项乾。
顾屿委屈的眼睛都红了,哽咽道:“我以前是有些混账,但我在改了,我在改了啊,你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顾屿突然放开项乾,从大衣里翻出一对戒指,放在手上摊开给项乾看,歇斯底里道:“我买了戒指匆匆从国外赶回来,想告诉你我爱你,想和你结婚,我怕你冷了、饿了,怕你想我,结果你根本就不管我死活,连搬走都是悄无声息的!”
项乾看着顾屿手上的戒指,瞳孔倏地缩起来了,心脏也跟着蜷缩,眼前一阵阵眩晕。
顾屿忽然拉起项乾的手往他手上套戒指,哀求道:“我们结婚吧,求你了,跟我结婚吧行吗,我以后会改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项乾下意识地挣扎着,手臂在空中猛地一挥,伴随着一声脆响,两人同时僵住了。
戒指不知道滚落到哪里了,项乾无暇去管,他错愕地看着顾屿泛红的脸颊,哆嗦着嘴唇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外面仍然是热热闹闹的炮声,屋里却静悄悄的,仿佛已经跟外界隔绝开了,连两人急促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屿的脸连他爸妈都没有扇过,这辈子只挨过项乾的打,他心里难受极了,生生忍住了才不让淤积的负面情绪从眼里爆发出来,因为流眼泪不是一个稳重的人该干的事,那会让项乾看不起。
可是面对铁石心肠的项乾,除了卖惨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伎俩呢?
就在这时,顾屿看到了桌子上的水果刀,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慢慢走到桌边把刀拿起来,神经兮兮道:“没事的,你想扇我几下就扇我几下。”
“可能只是扇我也不能让你解气,我记得之前你想拿刀捅我,我想了下,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不过不能让你动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项乾顿时警铃大作,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顾屿在说什么胡话啊?
下一秒,顾屿就当着他的面把刀对准自己的胸口狠狠插了进去。
“这样可以吗,项乾哥?”
项乾的瞳孔霎时紧缩,脖子上的肌肉僵硬了导致他无法把视线移开顾屿的胸膛。
那把水果刀是他放假回来新买的,长达二十公分,没用过几次,很锋利,现在那把刀有一多半没入了顾屿的胸口。
眼见顾屿还想握着刀往里推,项乾绷紧的身体和卡住的大脑终于有了反应,他猛地扑上去死死抓住顾屿的手,争抢间他看到刀上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项乾牙关都在打颤:“别动了!你疯了,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我都说了我原谅你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顾屿一定是疯了,一定是他妈的疯了,不过就是分手而已,甚至他们都不算在一起过,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极度后悔刚才没有狠狠的扇顾屿巴掌,如果一巴掌把顾屿扇晕过去就没这么多事了。
项乾怕的眼睛都不能聚焦了,他眼前湿漉漉的,看不清顾屿的表情。
顾屿并不像项乾想的那样疼的面容扭曲,除了面色苍白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甚至神经质的勾着嘴角,项乾焦急崩溃的神情让他感到无比的兴奋,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栗。
他赌对了。
顾屿拿到了最为有力的筹码——项乾喜欢他。
所以顾屿的谈判就变得游刃有余了。
“如果你的原谅就是让我当你所谓的朋友,那我不要你的原谅,我不缺朋友,我跟你也当不了朋友,我看见你就想上你,没有谁会天天想着上自己的好朋友。”
“我要你跟我结婚。”
项乾根本听不到顾屿在说什么了,他小心翼翼拨开大衣,刀穿过衣服刺进肉里,里面的衬衫上已经晕了一片血渍,看起来触目惊心,项乾只能通过顾屿不算糟的现状初步判断这把刀没有插进心脏或者肺部,然而这也只是猜测,他不停的吞咽着口水迫使自己冷静。
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他直接抱起一米八几的顾屿冲了出去,门外停着顾屿的车,他们这穷乡僻壤不可能等待救护车过来了,必须直接开车去医院。
“钥匙!”
“跟我结婚。”
“你傻逼啊你!”
“跟我结婚。”
寒气在项乾的脸上小刀子一样刮着,他穿了双棉拖鞋就跑出来了,后脚跟冻得刺刺的疼,而顾屿则是光着脚站在雪地里,胸口还插着刀,空中的烟火不断地闪烁,照亮着飘飞的雪花和车前两个人不同的神情,任凭谁看了这场景都会觉得离奇。
项乾又气又急又怕,他太无奈了,无奈地想抱住头蹲到地上去,新旧年交替的晚上,别人要么已经睡了,要么在聊天、玩游戏,无比温馨的夜晚到他这里怎么就变了样,大冷天的摊上一个只会复读的傻逼。
自从被顾屿缠上,他就怎么都甩不开了,项乾想不通顾屿为什么就缠着他而不是别人,如果说是爱,这份爱也太沉重了,沉重到给项乾单调的人生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再也回不去他简朴的日子。
只要顾屿在,无论是往前看还是往后看都充满了绝望,项乾在绝望中生出了浓浓的疲倦,他不想管了,就让顾屿死了吧,顾屿死了不就没事了?
可是他做不到,一想到顾屿会死他的喉咙就哽住了。
项乾眼里蓄满了泪,他崩溃的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是男人,你看清楚没有,我是男人啊,男人和男人不能结婚……”
“为什么不能!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
顾屿有些激动的欣赏着项乾的眼泪,是白天就好了,可以看得更清楚,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一定要吻上去把项乾脸上的眼泪全部舔干净。
“给我钥匙,我得送你去医院啊,你不要命了?!”
顾屿仍是不管不顾的像个恶魔一样重复着那句话:“跟我结婚。”
项乾低着头,滚烫的眼泪砸在顾屿的脚面上又流入雪地里,顾屿脚边那一小块雪已经化了,项乾在极端的无力中居然还想着顾屿为什么不穿鞋这种小事。
他拿顾屿没有一点办法,如果他拒绝,顾屿真的会死在他面前吗,项乾接受不了那样的结果,只是想想就无法呼吸。
寒风仍然刮着,项乾在晦暗与微光的交织下抬头看向顾屿的脸,他的心跳得极快,血液加速流动使他头晕目眩,他感觉自己好像也疯了,不然怎么会答应顾屿过分的请求呢?
巨大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顾屿险些没有听到,他颤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答应你,结婚。”
顾屿的眼泪顿时涌出来沾在睫毛上:“你说的。”
“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