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重生手册(快穿)by余芽呀

作者:余芽呀  录入:09-18

后来没过多久宸妃被打入冷宫,便更加没有碰面的机会。
殷殊鹤找了十几个宫中年纪大的老太监和老嬷嬷暗中一一问过,才勉强从他们口中零零碎碎拼凑出当年宸妃的画像。
跟萧濯描述的一般无二。
他们都说宸妃样貌好,对奴才也不苛责,总是一副笑模样,一看便知她是簪缨世家出来的女儿,高贵又有善心。
又听说宸妃在长乐宫时常手抄佛经,一是为静心,二是为萧濯祈福,三是期望黎明百姓平安。
于是,那日殷殊鹤将神官监掌印留在司礼监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没过多久,永宁寺的浮屠塔中便悄悄多出了一座长生牌位。
浮屠塔也由此被围了起来,借修缮名义,不让旁人靠近。
他知道因遭皇帝厌弃,连带着崔家也不闻不问的缘故,宸妃当年在冷宫香消玉殒以后便草草下葬,墓碑上连一个名字也没有。
所以他替萧濯立下这座长生牌位,让永宁寺长盛不衰的香火为宸妃祈福,让寺内的和尚日日诵经,为宸妃积攒功德。
听完殷殊鹤的手,萧濯扣着他腰身的手不自觉紧了一点。
他总算知道殷殊鹤为何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城一次了,萧濯不能容忍殷殊鹤有任何瞒着自己的事,曾有心派薛斐暗中去查,后来命令到嘴边又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一念之差。
竟被殷殊鹤瞒到现在。
“那督公告诉我,”萧濯目光摄人:“既然是你立的长生牌位,又为何始终站在塔外上香,连一次都没有进去过?”
萧濯不是傻子。
从守在这里的小黄门方才向他们行礼时所说的话便可得知,这么久了,殷殊鹤竟从来不曾进到塔内。
两人在夜色中双目对视,殷殊鹤心头蓦地跳了一下。
他语气如常地提醒萧濯:“殿下,我是个阉人。”
替长生牌位不过是殷殊鹤替萧濯尽的心意。
他很清楚,有朝一日萧濯登基,他自会光明正大追封宸妃为太后,堂堂正正将她的牌位送入太庙,让她享万民供奉,受万世香火。
这一天要不了太久。
至于殷殊鹤自己……阉宦之身污秽。
他向来知晓轻重,平日里跟萧濯怎么胡来也没关系,但在宸妃的长生牌位和佛祖面前,却万万不可造次,是以每次只在站在塔外遥遥上三炷清香。
萧濯深吸口气,忽然就笑了一声。
他看着殷殊鹤的眼睛又问:“那督公为何要替我母妃点两盏长明灯?”
“……”殷殊鹤呼吸蓦地一滞。
他没想到萧濯竟然这么敏锐。
宸妃只有萧濯一个子嗣,其中一盏长明灯便代表萧濯。
至于没写名字的另外一盏……那便是殷殊鹤自己的私心了。
萧濯的眼神恨不得将殷殊鹤开肠破肚,直直望进他心里。
“公公素来什么都不怕,怎么突然只剩下这么点胆子?”
萧濯直接低头在殷殊鹤唇上印下一吻,然后在旁边小太监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拽着他的胳膊径直入了浮屠塔。
殷殊鹤隐约能猜到萧濯想做什么,浑身僵直了被拉进来,却又不敢相信,心尖儿颤了好几颤,难免有些说不出来的无措与不自在:“殿下——”
“平日里叫我名字不是叫得挺好么?”萧濯啧了一声,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又是温柔又是宠溺一笑,当着宸妃的长生牌位,竟完全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督公来给我母妃磕个头吧。”
“让她好好看看你。”
没想到萧濯真当着宸妃的面说了出来,殷殊鹤哑声道:“你——”
萧濯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很激烈的情绪。
半晌后轻描淡且却又十分郑重地笑:“怎么,督公不久前才亲口说我是你的男人,现下当着我母妃的面却不肯承认了么?”
殷殊鹤胸口骤然起伏。
片刻后,他眼圈莫名红了一下,侧过头去顿了片刻,但没再犹豫,深吸口气后撩起衣摆,冲着正中间宸妃的牌位正正式式地行了三跪九叩。
萧濯则始终站在他身后。
目光缓缓从自己母亲的牌位看到那两盏并排放在一起的长明灯,又从灯盏转移到殷殊鹤身上。
母妃在天有灵,应当亲眼看见了吧?
他虽然没能长成她曾经期望的样子。
但兜兜转转活了两世,总算得到了他真心喜欢的人。
只殷殊鹤一人,便足以抵消他这些年来的所有怨愤。
不论前路是吉是凶,是尸山血海还是荆棘密布,他都绝对不会放开殷殊鹤的手。
所以,请母妃保佑他接下来一切顺遂。
他要和殷殊鹤一起走上高位,要和他同枕共穴,至死不休。

万寿节前夕,萧煜曾来找过殷殊鹤一趟。
淑妃虽然心狠手辣,但这么多年却是真心疼爱这个儿子,从不肯让他沾手任何脏事恶事,生怕在大业未成前污了他的手,平添业障。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硬是将他养成了一副不适合在皇室生存的脾性——良善、天真、胆小、懦弱。
殷殊鹤看着被下人恭恭敬敬迎进来的萧煜,笑着问:“四殿下今日怎么会来奴才这里?”
下人给萧煜上了茶水以后很快退了下去,萧煜却没有伸手去碰茶水的意思,见外间只剩下他与殷殊鹤,面上终于露出些许压抑很久的犹豫与惊惶。
他说:“我有些害怕。”
“督公,我们当真要对父皇动手吗?”
萧煜从小就被母妃教导,要努力读书,要上进,要讨父皇开心。
他心底里对父皇也充满敬畏之心,渴望着有朝一日父皇能认可他。
但或许是他天资愚钝,再怎么努力点灯夜读,依然没办法给母妃长脸,从小到大与父皇见面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在萧煜看来,父皇考校他功课时虽然没有母妃那么严厉,却好像跟他隔了一层。
他羡慕萧濯,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像他一样得父皇宠爱,更不知道该怎么能像他一样,和父皇如寻常父子那般相处。
可萧煜虽然从不得父皇看重,却从未想过要谋朝篡位。
想到近日母妃和舅舅郑重其事跟他说过的话,萧煜觉得自己心头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令他惶恐不安。
他不敢想象父皇发现他们逼宫以后的滔天怒火。
更害怕万一计划失败,母妃包括整个何家都会为他搭上性命。
而且……萧煜望着殷殊鹤,有些不确定道:“督公为何选我?分明七弟比我聪明,比我更受父皇喜爱。”
母妃跟舅舅之所以下定决心准备动手,有很大原因是面前这个权倾朝野的大权阉也选择站在他们这边,届时只要殷殊鹤能控制住整个内廷,他们的计划便减少许多风险。
殷殊鹤看了萧煜一会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屏风后忽然传出一声杯盏落地的清脆声音。
萧煜吓了一跳,脸色骤然一白,连忙站起身来,颇有些警惕地望向屏风后面:“什么人?!”
他再怎么胆小怕事,也知道他们此刻说的是稍有不慎便能掉脑袋的大事。
“……没什么。”殷殊鹤说:“应当是奴才新养的猫又调皮了。”
萧煜怔了一下:“猫?”
“是,”殷殊鹤脸上始终保持着挑不出错处的微笑,不疾不徐道:“前些日子底下人送了只异瞳的白色狮子猫,看着稀罕得紧,奴才就一直养着,只不过畜生调皮,总上蹿下跳地打碎东西,殿下莫怪。”
“……”萧煜这才松了口气,慢慢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起疑。
殷殊鹤没有回答萧煜的问题,只看着他轻轻笑了下:“殿下自己不想争吗?”
萧煜蓦地一愣。
他面色发白,嘴唇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片刻隐晦的火热与挣扎,沉默半晌后问:“督公觉得,若事成了,我能像父皇那样做一个好皇帝吗?”
“殿下这个问题该问自己,”殷殊鹤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语气不变:“况且您本就是皇家血脉,应当对自己有信心才是。”
萧煜低着头没有说话。
绕是他再怎么懦弱也出身皇室,这么多年在淑妃的耳濡目染之下,怎会不想争那个位置?
只不过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在母妃跟舅舅的筹谋下名正言顺坐上储君之位,万万没想到……会走上逼宫这条路。
一旦失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被后世当成乱臣贼子。
若是成功……萧煜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觉得混乱又不安。
见殷殊鹤自始自终都镇定自若的模样,他方才将心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萧煜没在殷殊鹤府上多留。
毕竟这趟是他悄悄来的,母妃跟舅舅都曾对他耳提面命,要他在万寿节前万万不能露出丝毫端倪,更不能让旁人知晓他们跟殷殊鹤一党的联系,于是趁着夜色遮掩,怀着一腔复杂难言的心绪匆匆离开。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出宅子,后脚随意披了件外袍的萧濯就从里间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对上殷殊鹤望过来的目光,萧濯勾着嘴角走上前来,二话不说箍住他的腰身,手掌隔着宦袍摩挲殷殊鹤的皮肉:“督公方才跟四哥说的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这宅子里何时养了只异瞳白色狮子猫?”
“……”殷殊鹤说:“你又为何非要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弄出声来?”
像是生怕萧煜不知道里面有人一样,还故意摔碎了前些日子他手下人新孝敬的汝窑杯盏。
“因为我不想听。”萧濯用嘴唇蹭了蹭殷殊鹤的鼻尖,低声道:“即便是为了哄骗于他,我也不想听你说为什么选他。”
“而且督公方才说错了,”萧濯直直看着殷殊鹤的眼,一字一顿纠正:“四哥跟你从来都不是我们,只有你我才是。”
即便两辈子殷殊鹤都跟他站在一起。
萧濯也永远不会忘记,在一开始,淑妃所出的萧煜才是殷殊鹤想扶持的首选。若不是他手段恶劣先下手为强,他们根本没有这之后的种种。
殷殊鹤轻挑眉梢。
他故意说:“殿下这性子使的,倒还真有些像御兽苑里那些占有欲极强的猫主子。”
萧濯啧了一声。
他扣着殷殊鹤的下巴,舌头径直敲开他的牙关,一路深入到口腔中,攻城略地般席卷荡涤,另一只手同时胡乱掐着揉着他的腰身跟皮肉,直到将人浑身上下都亲红了弄软了,方才压着嗓子温柔又缠绵地说:“督公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咱们俩究竟谁更像猫。”
大事将近,这些时日不论是殷殊鹤还是萧濯都很忙碌。
他们已经有整整三日没有做过,顶多用手抚慰,以至于萧濯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却在察觉到殷殊鹤被吻动情了以后,眼神骤然变暗,再也停不下来。
于是,前一刻还在聊萧煜的事。
下一刻他就将殷殊鹤按在了床榻上,一只手按住不让他乱动,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耳垂,然后往下掐住他修长又好看的脖颈,用拇指摩挲他并不明显的喉结。
殷殊鹤难耐地仰起头发出了一声呻吟。
最后结束的时候萧濯依然压在殷殊鹤身上。
两个人的皮肉跟肢体紧紧贴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谁身上出的汗,整个屋内被薰笼烤着,混合着殷殊鹤惯用的沉水香,萦绕着淫靡又痴缠的味道。
“督公方才心软了么?”萧濯沙哑着嗓子问,声音低沉,在殷殊额耳边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烫伤。
“心软什么?”殷殊鹤的声音也有些哑,不知道是方才失控到眼前发黑时喊的,还是被萧濯用手指伸到嘴巴里搅动时不小心弄伤的。
“四哥害怕了,”萧濯赤着胸膛,低头去舔殷殊鹤的耳垂,“他信任你,才来找你寻一个安心,却没想到督公跟我联合在一起设局骗他。”
殷殊鹤的耳垂本就敏感。
更何况刚刚才做过一场,接连释放过两回的身子便更加不堪承受这些,被咬上去的时候连眼睫毛都颤了一下。
他忍无可忍在萧濯腿上踢了一脚:“——是谁说在床榻上不要提别的男人?”
萧濯没忍住笑出了声。
别说殷殊鹤根本就没怎么使劲,就算他真用全力踹他,在萧濯看来也跟小猫挠痒痒似的。
他再度用力将殷殊鹤揽进自己怀里,不管不顾又欣赏了一会儿他身上被自己留下的斑驳痕迹才继续道:“不确定一下我内心不安嘛。”
殷殊鹤懒得理他。
萧濯惯爱做戏,他们两辈子都纠缠在一起,若说这一世初始时还有各走各路的可能,到现在早就已经彻底绑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分不开了。
既然如此,萧濯有什么可内心不安的?
殷殊鹤瞥了他一眼,牵了牵嘴角道:“若我当真心软了呢?”
“那我就只能给他挑一个更遭罪的死法,”萧濯盯着殷殊鹤的眼睛,片刻后抵着他低声道:“然后再来折腾督公,让你下不了床,再也顾不得心疼别的男人。”
“……”别说。
萧濯还真做得出来。
那一日从永宁寺回来,他便被萧濯带进了暖阁里,并提前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到最后从白天到夜晚,将暗格里放着的脂膏全都用完了,殷殊鹤连走路都打颤,萧濯才终于意犹未尽地喊停。
当时殷殊鹤恨不得将萧濯从自己身上踹下去,萧濯却攥住他的脚踝笑得餍足又开怀:“督公消消气,母妃还在天上看着呢。”
殷殊鹤:“……”
他没想到为宸妃供了一座长生牌位的事在萧濯眼里竟成了他们二人拜过长辈,过过明路的证明。
但恼羞成怒以后到了嘴边的斥骂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只不过纵着萧濯胡来的下场便是歇了一整晚腿根还生疼,翌日到御前伺候时差点被皇帝看出端倪。
现如今见萧濯又说要让他下不来床,殷殊鹤波澜不惊,凉凉道:“殿下高兴时要让奴才下不来床,不高兴时也要让奴才下不来床,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
萧濯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放大,“心肝儿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殷殊鹤没接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萧濯揉捏着殷殊鹤的手指突然道:“其实我也觉得四哥可怜。”
“他渴望父皇看重,却不得看重,想当皇帝,却不敢谋朝篡位,”萧濯听不出什么语气地说:“被各方势力裹挟着走到今日,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敢不敢要,能不能要都不确定。”
若不是萧濯需要一个皇子出来谋反,借由平叛加快他这辈子坐上皇位的速度。
或许萧煜能像上辈子那样,远离皇城,到封地去做一个闲散王爷,安稳度日。
也不对——
萧濯轻抬眉稍。
他面无表情地想,有淑妃这样一个不安分的母亲,只要自己登基为帝,为以绝后患,一定会想办法在暗中结果了萧煜。
所以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对着缓缓燃烧的烛火,萧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两辈子了,为了能登上皇位,掌握这天下最高的权势与地位,他这双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接下来也只会更多。
萧濯突然笑了一声,随意道:“百年之后我大概会下地狱。”
殷殊鹤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想问萧濯在说什么胡话,又想斥萧濯说话竟没个忌讳。
可话到嘴边,对上萧濯那双漆黑的眸子,忽然就有些懂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殷殊鹤说:“殿下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能一路走到今天的,谁敢说自己手上干干净净?
便是胆小怯懦的萧煜,今日殷殊鹤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欲言又止的火热,既是如此,那便也算不得无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别人不害他他尚且还要去害别人,更遑论是今天这种你死我活的局势……
殷殊鹤看着萧濯,再次露出了那种漂亮又冷傲的神色:“殿下难道忘了,那日你在宸妃娘娘面前是怎么说的?”
萧濯直勾勾盯着他没有开口。
那日他同殷殊鹤一起在母妃的长生牌位前跪了下来,握着他的手将身旁的人介绍给母妃认识。
他说:“我是乱臣贼子,他是阉宦祸国,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们更相配的了,母妃在上,若您在天有灵,应该也不会横加阻拦,既是如此,便趁今日认了这个儿媳吧。”
当时殷殊鹤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连耳根子都红了。
万万没想到殷殊鹤今日会主动又提起那一遭。
殷殊鹤对上萧濯的目光,继续道:“不就是一块儿下地狱么?”
“殿下先坐上皇位,等百年之后我陪着你便是。”

雪花飘飘扬扬地落下来,短短几个时辰便染白了整个京城。
皇帝缠绵病榻已久,时常觉得体虚乏力,今早服了药以后却明显感觉精神头足了不少,于是对雪落下来压在百姓生计上的重量视而不见,自顾自认为这是上天特地赐予他的吉兆,喜出望外。
今日的宴会办得也足够热闹。
内官监花了大心思,将太极殿上上下下收拾的比往日更加精致。
坐在高位上看着一众来为他贺寿的宗亲与朝臣,皇帝感觉自己积攒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郁气总算消减不少。
为了彰显他对安才人有孕的看重,皇帝特意命宫人将安才人的位置往他身边挪了一点,安才人连连谢恩,过后一边扶着肚子一边扫向萧濯的方向,萧濯却没看她,兀自饮酒,安才人连忙收回视线。
而皇帝余光则注意到淑妃的位置空着,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因着前段时间的流言以及朝堂上关于立萧煜为太子的事,他刻意冷落了淑妃,这段时间只专宠安才人一人。
淑妃最开始还不能接受,三番五次差人到御前求见皇帝,后来接连被他下了几次面子,竟像是心灰意冷了一样,不再求和,跟他置起气来。
平日里这样皇帝根本懒怠理会,可今日是万寿节!
皇室宗亲,朝廷命妇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
身为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居然如此不知轻重。
“怎么回事?淑妃人呢?四皇子呢?”
皇帝心中恼怒,竟再次咳了起来,一张脸咳得通红:“……到现在还不来,是准备让朕亲自派人去请他们吗?!”
皇帝身边的内侍连忙躬身给他拍背:“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奴才听说淑妃娘娘跟四殿下专程为您准备了一个贺礼,想来是准备给您一个惊喜呢。”
怕自己在朝臣面前失了体面,皇帝胸口起伏着,勉强接过内侍递过来的参茶喝了两口,半晌缓过来以后仍是不满:“不知礼数,简直胡闹!”
若不是淑妃打理后宫没让他操过心,他根本就不会抬举她至今。
至于淑妃跟萧煜筹备的什么贺礼,皇帝并不感兴趣。
前些日子何家在朝堂上的种种做派依然让他如鲠在喉,绕是在殷殊鹤刻意敲打下何家已经重新学会了收敛,但犯了他的忌讳又想过来献殷勤……
“不用等他们了,”皇帝直接道:“开席。”
那名老内侍悄悄往殷殊鹤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殷殊鹤微微颔首,方才咽了咽口水,示意开席。
很快,精心筹备的乐舞表演开始,各式菜肴也由尚膳监如流水般呈了上来。
席间众人纷纷开始敬酒,皇帝为了彻底洗清前些日子关于他命不久矣的流言,自然来者不拒,觥筹交错之间,很快过去了半个时辰。
然而,就在宴上气氛正好的时候,原本举着酒杯正跟安才人说话的皇帝却不知为何忽然丢了酒杯,整个人往前倾了一下,先是没命得咳嗽起来,然后攥着椅背噗地一声吐出一滩暗浓血色,染红了桌案:“唔——”
安才人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尖声道:“皇上!”
在场宗亲与朝臣皆惊。
然而就在太极殿一片兵荒马乱,众人都喊着快传御医的时候,外面又有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四皇子连同何家逼宫了!现如今带着几千兵马已经攻进内城,正朝着东华门的方向来呢,皇上!皇上……”
闻言,殿内再次一片骚乱,这才知道今日万寿节为何迟迟不见淑妃与萧煜。
骤然吐血的皇帝更是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惹得又惊又怒,想要说些什么,胸膛却像是老旧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响个不停,昏浊的眼珠往上一翻,竟是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昏了过去。
“这……这是究竟怎么回事?”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皇城守卫森严,兵马司怎会放何家私兵进城?!”
“是不是应当立刻调兵围剿?”
“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着宗亲与朝臣们都慌了神,皇帝却吐血昏迷,殿中竟然连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殷殊鹤与始终坐在皇子席中的萧濯对视一眼。
很快,早就知道今日有此一遭的朝臣跪下来望向萧濯的方向急声道:“皇上昏迷不醒,四殿下意图逼宫,还请七殿下代为主事!”
最开始是一个人。
后来一个接一个站出来的朝臣越来越多。
请七殿下主事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最后殷殊鹤也撩起宦袍朝着萧濯的方向跪了下来,恭声道:“请七殿下代为主事,锦衣卫听凭调令。”
萧濯最开始面露犹疑之色,后来望向不省人事的皇帝,像决定了什么似的,首先快步将离他最近的殷殊鹤扶了起来,没再犹豫,先让宫人即刻将皇帝送回紫宸宫让太医诊治,所有宗亲朝臣留在殿外等候消息照应皇帝,然后命所有禁军合力随他一起围剿叛军,着殷殊鹤让锦衣卫悉数集结,守住另外几处宫门,其余后宫女眷马上回自己宫苑,不得喧哗,不得延误,不得乱串,不得互通消息。
随着一条条命令快速且有条不紊地发了出来,众人心中稍安,连忙垂首应是。
萧濯也没耽误,领着禁军亲自前往东华门坐镇去了。
临从殿内离开之前,他深深地看了殷殊鹤一眼:“四哥大逆不道,我自替父皇前去拿他,但如今父皇情况不明,宫内其他事宜就交给督公了。”
殷殊鹤也抬起眼睛望向萧濯:“请殿下放心。”
两人擦肩而过,一切尽在不言中。
外面雪还在继续下。
何家既然决定逼宫,在动手前自然是做足了十分的准备,几乎将全族的力量悉数投了进去。而且因为提前拉拢了兵马司的人,八千私兵从外城门打到内城门并没有费太大功夫,一路上折损人手不过三百,便直直冲进了皇城。
何敬忠一想到过了今晚他的外甥便能坐上皇位,妹妹成为太后,而何家也将在他手中更上一层楼便觉得心头火热,重整队伍后没再犹豫,命众人即刻冲向东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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