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一直持续到十点,才将所有资料盘清楚,跟在首都的组员对齐进度,温珣他们决定明天一早回去。
他身上的红疹还在蔓延,会议结束,温珣胳膊上已经满是抓痕,有一些地方甚至已经破皮渗血。
“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林景文从贩卖机里拿出矿泉水递给温珣,“我看你一直在抓胳膊。”
温珣在走神,没回答林景文问题,也没拿他递来的水。
他的眉眼低垂,看起来比以往更乖顺,林景文不太能读懂温珣的内心想法,不知道他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敏感一些的人应该都能察觉到他的故意接近,毕竟新区督察组有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这么巧,好几次都分到一组。
当然,他一开始就知道温珣和傅黎安的关系,但傅黎安已经牺牲五年,温珣也该接受新的生活,以及新的追求。
“温珣,我……”林景文伸手,想去触碰傅黎安的脸颊。
一只手突然挡住他的动作,林景文手上一阵闷痛,下一秒,温珣被一股力量拉走,瞬间和林景文拉开距离。
林景文的手停在半空,被打断说话的他心里有些不爽,看向坏他好事的人。
温珣因为突然的拉扯回神,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黑发黑瞳,眉尾有一道浅浅的疤,拉他的那只手戴着皮质手套,传来阵阵寒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温珣脱口而出,对于傅黎安的突然出现,温珣只觉得惊讶。
“我看你好几天没回家,就去问了督察组,他们说你在这里。”傅黎安如实回答,眼睛注意到温珣颈部不自然的红斑,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过敏了?”
“我也不知道。”温珣现在只觉得浑身难受,也顾不得还在跟傅黎安生气,“但我以前没有对任何东西过敏啊。”
“我们去医院。”说罢,拉着温珣就要离开。
林景文眼疾手快抓住温珣另一只手,表情不悦,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看起来和温珣很熟,又凭什么在他眼皮子底下直接带走督察组的人。
“您是哪位,哪来的权力带走督察组的人。”要去医院也该是他送温珣去,而不是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
“我是他的alpha,难道不能带走他吗?”或许是天性使然,傅黎安敏锐察觉到林景文的挑衅。
他能感觉到林景文对温珣有超出同事感情以外的情愫,这种情感,行动藏住了,眼睛里也会流露出来。
“什么他的alpha,人人都知道温珣的alpha的傅上校,而傅上校五年前就已经牺牲,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林景文觉得好笑。
温珣被一人一边拉着有些烦躁,而且他也实在不想参与进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归属权争夺,他只想去医院。
“林景文,我现在需要去处理一下私事。”温珣指着傅黎安,“如果工作上有问题,再跟我联系。”
说完,挣脱林景文的手,顺便甩开傅黎安,径直离开,傅黎安连忙跟上,留林景文一人在原地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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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一下分别时间,不确定是不是全改了,看到不对的地方可以指出来
去医院检查后确认是过敏,医生告诉温珣,随着身体机能的变化,以前不过敏的东西现在过敏,也是很正常的,他给温珣开了针剂和药膏,叮嘱要按时涂抹。
傅黎安主动承担起挂号拿药的任务,温珣坐在医院走廊椅子上等着打针,看着傅黎安跑前跑后,这个时间段人不多,很快就轮到温珣。
从科室出来,傅黎安已经端着水杯在门口等待,温珣此刻手还按压着针孔,他本想让傅黎安先收起来,等他空出手再吃也不迟,但傅黎安已经将药喂到他嘴边,温珣迟疑一会儿,还是就着傅黎安的动作吃了药。
回酒店的路上,温珣逃避似的将头转向窗外,透过车窗反光,他能看见傅黎安一直在看着他。
他其实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去面对傅黎安,因为对方早已经完全不是记忆里的模样,面对陌生的脸,他说不出煽情的话。
温珣是无措的,在面对死而复生的alpha时,于是选择最有用的方法,就是逃避,可平心而论,这五年里他也期望傅黎安能回来,只是这个愿望实现得太突然了些。
但温珣也不想这么快原谅他,这样显得自己太好说话,难保以后不会再犯,温珣想,傅黎安不能对他消失的五年毫无解释,但自己可以给傅黎安一个台阶。
“傅黎安。”温珣在电梯前停下,挡住傅黎安的路,“我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傅黎安对温珣突然的转变感到欣喜,别说是想吃东西,就算要星星他也可以去摘。
温珣嘴角上扬,将房卡塞到傅黎安手里,说道:“我想吃街角的饺子。”
说完,走向前台,又要了一张房卡。
傅黎安再次敲响房门,温珣刚洗完澡,正在和林景文沟通一些工作细节,他示意傅黎安噤声,侧身让人进来。
“温珣,你身体好些了吗?”聊完工作,林景文把话题引到温珣身上,“需不需要我帮忙?”
傅黎安蹙眉,但很听话地没有发出声音,而是打开外卖盖子,被香味吸引的温珣坐到傅黎安旁边,自然地接过对方拆好递过来的筷子。
“我没事,就是有点过敏。”
“那个……”林景文那边有些欲言又止,“今天那位alpha,和你是什么关系?是你的现任吗?”
温珣夹饺子的手一抖,饺子滚落进碗里,溅起几滴汤水,他看向傅黎安,后者却只是板着一张脸擦桌子。
“我的工作内容里不包括谈论私事。”温珣没有正面回答,“剩下的问题等回首都再解决,我现在要休息了。”
说完,挂掉通讯,房间里陷入安静,温珣低头吃饺子,不去看傅黎安的表情,热乎乎的饺子抚慰着他空荡荡的胃。
吃饱喝足,傅黎安收拾垃圾,又帮温珣将行李收好,方便明天回首都,温珣去拿药膏,他胸口和手臂上的红斑已经没有那么痒,只是还没有褪红,看着有些可怖。
他坐在床上,一点点涂药,傅黎安收拾完过来,不由分说,从他手里拿过药膏,迎着温珣疑惑的目光,坐到温珣身后。
“我自己能行。”温珣拢了拢浴袍,无声地拒绝。
“后背你涂不到。”傅黎安拉下温珣的后领,“我帮你。”
以前,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如今只是涂个药而已。
温珣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任由傅黎安动作,药膏落在皮肤上有些许凉意,涂开药膏的手指似乎也是冷硬冰凉,还有些痒,温珣抱着双膝,脸埋在双膝之间,有些恍惚。
这样的亲昵遥远的好像上辈子的事,温珣思绪万千,忽然有些心软,他或许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婚姻生活里本来就不该一直较真,他应该安安心心享受当下愿望成真的幸福。
“为什么不告诉你同事我是谁。”傅黎安忍不住,还是先开了口,“他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
不然为什么不在林景文面前承认他的身份呢。
“可是在所有人眼里,我的alpha已经死了。”温珣平静地回答,“不是你让我忘记你,开始新的生活吗?”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温珣。”傅黎安涂到温珣的腺体附近,感受到温珣因为触碰而轻微颤抖,“当时事情紧急,我没办法……我不想这样的。”
他不想瞒着温珣,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牺牲而难过痛苦,可有时候,人无法选择自己的道路。
“凭什么你说后悔就后悔?”温珣突然大声,情绪也有些失控,“你一句后悔了,我就该再将自己真心奉上吗,五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听你的话,好不容易走出来,你又突然出现,傅黎安,我不是圣人,没有人在面对这些时,还能冷静地当作无事发生。”
他做不到无视,旁人的婚姻里有妥协,但他不愿意,五年的痛苦与思念做不得假,他要为自己付出的感情求一个解释,不能稀里糊涂地翻篇。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傅黎安垂下头,却没有了后文。
“为什么不继续说?你错在哪里?”温珣站起来,傅黎安的回避让他愈发烦躁,他来回踱步,想不通,也不能理解,“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傅黎安你把我当什么?”
傅黎安沉默,只是用一双哀伤的眼睛看着他,好似千言万语,但说不出一句话。
“不说就滚。”温珣受不了傅黎安这种态度,既然不领情,那就别谈了,“滚出去!”
他推着傅黎安出房间,“砰”一声将门重重关上,傅黎安站在门口,想敲门,又放下手。
傅黎安在温珣门口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正对上不远处开着门看热闹的林景文,傅黎安无视对方戏谑的笑,大步离开。
林景文反倒是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人是温珣的男友,现在看来,他们的感情也没这么牢不可破。
那他就还有机会。
第二天起床,温珣身上的红疹已经消退大半,桌上放着热乎的早餐,是他喜欢的类型,温珣这才想起来,昨晚赶傅黎安走时,忘了要回房卡。
回忆昨晚,温珣觉得自己情绪有点太激动了,可自从傅黎安回来,每次见到他,温珣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即使他本来也不是好脾气的人。
他打开通讯器,想找傅黎安说一下,但未读信息上写着傅黎安因为军部急电,凌晨就回首都了。
那只能等回去再找时间慢慢说。
等温珣回到首都,处理完omega举报事件,完全空闲下来,已经是除夕。
很早之前,首都的年味就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温珣对过年没什么感觉,落地之后,他先去找温栩一起吃了午饭。
五年过去,温栩已经正式成为合议庭庭长,倒是没像之前那么忙,每周还能抽时间一家人去玩,林之越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投资的一所研究院最近发布了有关基因编辑技术的论文,引起轰动,连带着林氏集团的股价也翻了一番,温林即将小学毕业,越来越成熟,丝毫不见当初抱着温珣的腿让他讲睡前故事的可爱模样。
一切都很好,似乎只有他不太好。
温栩自然也问起了傅黎安的事,过去他主张温珣和傅黎安离婚,避免受到更大的伤害,可温珣不愿意,如今,他想知道温珣的想法。
但温珣现在着实没什么想法,因为他见到傅黎安会变得理智全无。
温珣总是会很生气傅黎安假死欺骗,却又时常庆幸,幸好是假死。
他当然也想过为什么傅黎安会对缘由避而不谈,傅黎安的职业有特殊性,猜测假死可能是军部任务。
就像宴珈音说的,傅黎安是英雄,但温珣也有自己的自尊,拿家国大义来压他的小情小爱,逼迫他大度接受,这本身是对他的道德绑架。
温珣不是大度的人,他迈不过去这个坎。
无数次失眠的晚上,他总是会想,傅黎安在制定假死计划时,到底有没有想过,如果温珣看到他尸体时,会有多痛苦崩溃,傅黎安到底有没有在乎过他的感受。
“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我。”温珣不想正面回答,因为他回答不了。
感情终究是个人的事情,冷暖自知,温栩只能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却没办法给予任何帮助。
从温栩家回去时,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每个角落,温珣又在公寓楼下,看到了傅黎安。
时隔半个月,傅黎安居然又变回过去的样子,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眉目是记忆里的样子,月灰色的眼睛映着霞光。
温珣眼眶酸涩,可他不想在傅黎安面前哭,于是在眼泪落下之前转身,迅速擦掉眼泪,再转过身,他又变回平静理智的温组长。
温珣大步向前走,无视掉傅黎安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抽出卡准备刷卡进门,在关门前一刻,傅黎安挤进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一半外面的阳光。
“到底想做什么?”温珣好整以暇地看傅黎安,熟悉的脸让他一阵恍惚,“你是打算当个跟踪狂吗?”
“军区的房子和以前的家很久没人住,需要彻底打扫,我现在没地方去。”傅黎安低声道,声音里还带了些微不可察的祈求,“能收留我吗?”
“去住酒店,偌大的首都还会没有傅上校的容身之所吗?”这个借口太拙劣了,温珣忍不住嘲讽,“找借口也找个合理的,还是傅上校觉得,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傅黎安不说话,没有谎言被拆穿的尴尬,只是坦然地看着温珣。
那个眼神在告诉温珣,是的,他就是这么想的。
冬日的晚上气温很低,傅黎安身上的衣服也并不厚实,鼻头和耳朵已经被冻得发红,温珣偏过头,避开那双灼热的眼睛。
“你睡沙发。”说完,转身进电梯,也不管傅黎安是否跟上。
看着这张脸,温珣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况且今天是除夕。
温珣打定主意将傅黎安当透明人,进家门后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做饭吃饭洗碗,他没给傅黎安准备,反正他饿了自己也会弄吃的,不会弄就饿着,反正饿一顿又不会死。
傅黎安倒是开始打量温珣的房子,很简单的装修,布置却十分温馨,沙发上放着两个彩色格子抱枕和云朵靠垫,茶几上有摊开的书本,还有一包没拆封的零食,餐桌上还有一束不知道何时买的花,已经有了枯萎的趋势。
他转到厨房,恰巧温珣从里面出来,温珣瞥他一眼,绕开傅黎安往卧室走。
“我回房睡觉了,不许进我房间,其他你自便。”
刚结束工作,温珣挺累的,他也懒得纠结带傅黎安回来这个决定的对错,现在只想休息。
可夜深人静时,温珣依旧睡不着,抬手遮住床头灯刺眼的光,无名指上那圈戒痕清晰可见。
傅黎安大概也没注意,公寓楼下见他的那天,温珣是戴着戒指的,只是那晚之后,他就好像赌气似的,把戒指摘下扔进了床头柜里。
戒指没了,但痕迹依旧存在,就像傅黎安假死的五年里,人虽然不在了,可生活里处处都是他的痕迹,日夜折磨。
床头柜上的水杯空了,温珣坐起来,去客厅倒水。
客厅关了灯,傅黎安躺在沙发上睡觉,温珣端着水杯,借着月光去看他的脸。
和五年前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眉尾多了一条伤疤,月光下,傅黎安眼角些许湿润,温珣下意识伸手去擦,手还没有落下,手腕便被一股力量钳住,傅黎安瞬间睁开眼睛。
温珣有点尴尬,想把手抽回,奈何傅黎安用了十足的力气,将他带倒在沙发上,水杯落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下一秒,傅黎安反客为主,一只手将温珣的两手交叉被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傅黎安像是陷入某种梦魇,月灰色的眼睛毫无焦距,脖子上的手力道不断收紧,温珣感到疼痛的同时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哑着嗓子叫傅黎安的名字,对方充耳不闻。
不知道喊了多久,温珣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掐死的下一秒,身上的傅黎安如梦初醒,放开桎梏温珣的手,得到解放的温珣大口喘息,胸膛上下起伏,眼睛里是生理性泪水。
“混蛋!你想杀了我吗?”温珣刚说一句话,紧接着就是猛烈地咳嗽。
“温珣。”傅黎安神色慌张,双手颤抖着去擦温珣脸上的泪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滚开!”温珣咬牙切齿,“骗子!”
他这些天听傅黎安的“对不起”已经听腻了。
解脱的手一掌拍在傅黎安脸上,将他脸推开,刚生出的一点同情心荡然无存,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傅黎安的小腿,逼得傅黎安痛呼出声,温珣站起身拢好衣服。
满口道歉,但没有一点实际行动,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傅黎安是这种人。
“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把你隐瞒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再来说对不起。”说完,温珣转身回房间。
除夕那晚后,傅黎安还是时不时出现在温珣家楼下,一副可怜样,温珣置之不理,最后干脆回中心区住。
中心区离新区督察组办公楼也不算远,只是之前许林奚来找他时就已经安排了住处,温珣也就没回中心区,不过房子还是有人定期打扫,回去住很方便。
温珣过了几天清静日子,某个艳阳高照的午后,他正在给温栩送来的年宵花剪枝插瓶,电视大屏里正在播放新闻,内容大概是傅上校死而复生,北区督察组已经配合完成傅黎安的身份复核,傅黎安死亡证明注销,不日将举办表彰大会。
他手上动作一滞,一枝红梅被剪断,落在桌面上,温珣才意识到,他纠结了近一个月傅黎安的死而复生的事情,其实到今天才被众人知道,下一秒,他的通讯器传来邮件提醒。
一周后的军区表彰大会,温珣需要以傅黎安伴侣的身份出席,邮件来自总统秘书处,是他无法拒绝的邀请。
表彰大会那天,会场坐满了人,温珣坐在傅随云旁边,看着台上的傅黎安一身军装礼服,表情肃穆庄重,左手露出的机械骨骼在灯光下闪着冰冷银光。
他接过宴珈音的奖章,新任将军为他戴上代表军区上将的军衔,接着是傅黎安的任职发言。
温珣抿唇,视线一直落在机械手上,这些年,断肢再生的技术一直在革新,如今早已抛弃机械,转而使用更接近人体皮肤的仿生骨骼。
大多数机械骨骼后期和人体融合并不算好,因为发现弊端,机械臂理所当然在医疗体系中被淘汰,后来机械臂的终端数据被破坏,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合议庭决定集中销毁。
“他的手臂神经当时已经与机器融合得非常好,再加上手臂神经系统复杂精密,我们暂时没办法直接替换成仿生材料。”傅随云突然开口,用只有他和温珣能听到的声音说,“他知道这一点,不愿意告诉你,或许是怕你嫌弃他不再是完整的人。”
“所以派你来劝我?想让我可怜他?”傅黎安转头看向这个没有见过几次面的傅黎安的哥哥,“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都要由你们来解释,他是没长嘴吗?还是说,我不值得傅少将亲自来解释?”
如果傅黎安能亲口承认,他或许也能借此原谅傅黎安假死的五年,但他偏偏不说,非要温珣从别人嘴里了解。
他们之间的信任,就如此薄弱吗?
如果是这样,这场婚姻还有持续的必要吗?
“我自始至终,都只是要听他自己的解释,所以,别来劝我了,多劝劝他吧。”
傅黎安的演讲很简短,温珣听完,借着去洗手间的由头,离开会场。
他靠在会场角落的栏杆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
在温珣眼里,傅黎安对于得到他的原谅似乎也并不积极,或许是因为他们一直存在的婚姻关系,所以傅黎安有恃无恐。
也许他们的婚姻本就存在诸多问题,只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太短,问题还没来得及暴露,傅黎安就设计假死,如今,问题才真正爆发。
傅黎安总是有很多隐瞒,嘴上说爱,可即便温珣已经将自己的过往剖开,坦诚相待,傅黎安依旧有所保留。
温珣夹着没有点燃的烟,有一瞬间,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远处传来动静,温珣才回过神,他所站的角度很刁钻,正好能透过玻璃窗,看到会场的部分场景,以及走廊上焦急寻找的傅黎安,只是傅黎安看不到他。
通讯器震动两声,温珣接通,傅黎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带着急切和试探。
“你回去了吗,我刚刚结束,没看到你,哥说你已经走了。”傅黎安平复呼吸,“你回家了吗?”
有时候,傅黎安会想为什么温珣不是omega,这样至少还能顺着信息素找到他的踪迹。
“手臂的事情,为什么不说?”温珣答非所问,“或许我会因此原谅你。”
傅黎安沉默一瞬,温珣看到他脱力一般靠着墙面,叹息声透过通讯器传来。
“我很害怕。”四周很静,傅黎安的声音清晰传入温珣耳朵里,“因为我不再是个完整的人,我害怕你会因此嫌弃我,害怕你觉得我丑陋。”
儿时的经历让他在这方面格外敏感,不同的容貌尚且会被孤立,更何况他如今只能算个残疾人,他害怕看到温珣眼里的厌恶,也害怕看到温珣的怜悯。
可怜是爱吗,傅黎安觉得不是。
“表彰会结束后,还有别的事吗?”温珣抿唇,他其实很满意傅黎安的回答,也许可以再试一次,把问题说清楚,“或许我们应该聊聊。”
他还不想放弃。
“晚上有外国使团的欢迎宴,我需要出席。”
“八点能结束吗?”温珣将烟扔进垃圾桶,“八点我去接你,只等你十分钟。”
说完,挂断通讯。
欢迎宴上,觥筹交错,他们聊着傅黎安剿灭星匪的功绩,赞叹他年少有为,又聊起两国贸易,气氛和谐融洽,但傅黎安的心思早就飘远,时不时看向时间。
还没到八点,待会儿得想个办法脱身。
这时,使团代表举着酒杯来到傅黎安面前,向他敬酒。
“傅少将本人,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说着,将身后的人拉出来,推到傅黎安面前,“这是我的儿子齐暄,也是久闻您大名,这次跟着我过来,也是为了见你一面。”
齐暄穿着白色西装,衣领上别着一枚栀子花宝石胸针,淡淡的栀子香从齐暄身上飘来,意识到面前的人是omega,傅黎安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而齐暄端着酒杯,看到傅黎安的脸时只是愣了下,很快恢复,他举起酒杯,要和傅黎安碰杯。
他的细微表情被傅黎安尽收眼底,傅黎安早已经习惯,礼貌又疏离地进行回应,碰杯后喝了一口酒,就借口不舒服离开会场,却不知道齐暄追了上来。
回到休息室,傅黎安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才到八点,但他也不想继续社交,索性告诉宴珈音,他还有约,先走一步。
“温棋。”齐暄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你是之前在星匪基地救我的温棋,对吧。”
傅黎安脱外套的手一顿,转过身来,他眉头微微蹙起,对于对方不打招呼进休息间的行为有些不满。
温棋,确实是他曾经执行任务的化名,但他并不记得自己救过齐暄这个人。
“虽然你的长相有所变化,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齐暄笑得甜美,走近傅黎安,“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想跟你说声谢谢。”
如果不是傅黎安,他大概已经死在星匪基地,不可能完完整整站在这里。
“不用客气。”傅黎安还是没想起来齐暄是谁,只知道和温珣约定的时间马上要到了,想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