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和温珣还在吵架,傅黎安害怕自己不在,会导致两人的关系更加恶化,但如今离婚,温珣说他想静一静,不希望傅黎安再出现在他面前,傅黎安也害怕自己操之过急,真的将温珣对他最后一点感情消磨殆尽,便答应了外出的任务。
临行前,他来到督察组,第一次踏入督察组的大门,在带领下来到温珣的办公室,他没有让前台帮他敲门,前台想着两人的复杂关系,便也没有多想,先去忙手头的工作。
办公室门没锁,温珣身上盖着制服外套,靠在椅子上休息,傅黎安的动作放得很轻,走到温珣身边。
他看到桌上被精心呵护的小花,又看到温珣空空如也的无名指,心里蓦地被刺痛。
“温珣,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临走前,我还是想来看看你。”傅黎安连声音都很轻,帮他拂开额头的碎发,温珣没有被吵醒。
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待,只是想在离开首都前求个心安,说完就想走,衣袖却突然被拉住,他转过头,温珣依旧闭着眼睛。
“温珣?”傅黎安不确定地唤了一声,怀疑温珣已经醒了。
“我不用再等五年吧。”温珣开口,依旧没有睁眼,“你会平安回来,是吗?”
“不会让你再等五年的,这次只是实地训练,不是上战场。”
“知道了。”听到解释,温珣放开傅黎安。
直到听见关门声,温珣才睁眼,望着办公室的天花板发呆,若有所思。
林景文最近来得不勤,只是偶尔搭档出外勤时,会偷偷看温珣很多次,温珣知道,但选择无视。
在一项工作告一段落时,林景文提出组内聚餐,为了不扫其他人的兴,温珣答应了。
地点定在环境很好的包厢,温珣来时众人已经落座,一进门,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倒是让温珣有些不好意思。
席间温珣专注地吃饭,偶尔在提起他时搭上一两句话,他忽略林景文在席上的殷勤,吃到一半,包厢灯突然灭了,温珣动作一顿,下一秒,门口亮起灯光,林景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灯光下,怀里抱着一束蝴蝶兰和橙花,朝着温珣走过来。
温珣放下筷子,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身体向后仰,而林景文无视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深情款款地看着温珣,他自顾自地蹲下身,将花递到温珣面前。
“温珣,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刚调来新区,我就注意到了你,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我不介意你刚离婚,但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做你男朋友。”
话音落下,包厢内瞬间响起起哄声,夹杂着“在一起”的呼喊,温珣站起来,却没有接花。
“不好意思,我没有开始一段新恋情的打算。”温珣回答得很干脆,像是终于等到林景文说出这句话,他也终于可以开口拒绝。
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寂静无声,每个人脸上都表现出尴尬,林景文表情受伤,而温珣视而不见,说了句“你们慢慢吃”,就拿起外套离开,林景文反应过来,忙追出去。
“温珣!”林景文追上温珣,拉住他的手腕,“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呢?难道你还是忘不了他吗,但你们已经离婚了,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不代表我要接受新的感情。”温珣挣脱束缚,平静地与林景文对视,“我们还是保持同事关系吧。”
说完,转身离开,林景文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他捏紧手里的花,一把砸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
他不会放弃的,至少他现在和傅黎安的起点是一样的。
温珣临走前帮包厢结了账,林景文说出心意倒是让温珣省了不少心,不用再思考如何拿捏两人之间的分寸,才不至于影响工作,还不能让他产生不必要的想法。
处理人际关系一直是一项耗费脑力的事情。
晚餐喝了点酒,温珣没有开车,选择回更近的公寓,回到家,看见门口放着一个快递盒,收件人是温珣的名字。
拆开包装,是一瓶香水和两块香薰蜡烛,温珣并不太使用这些东西,他喷了一点香水到手腕上,淡淡的柑橘香传来,过后,是一阵清苦的橙花香。
温珣有些晃神,下意识拿起香薰,也是淡淡的橙花香。
和傅黎安信息素的味道很像。
他要是还不知道是谁送的,那就太迟钝了。
温珣叹气,将礼物带回家,睡觉前,他往扩香石上滴了两滴香薰,淡淡的香味在室内扩散,他忽然起意,给傅黎安拨去通讯。
他没指望傅黎安会接,因为之前去执行任务时,也难及时接到通讯,这次还是封闭训练,估计也难得接通。
通讯音乐响了两声戛然而止,温珣正闭目养神,突然睁开眼睛,通讯器里传来傅黎安的声音。
“怎么了?”傅黎安摘下护目镜,远离队伍坐在山坡上,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怎么突然找我?”
“打错了。”温珣正准备关闭,手指在即将触及挂断时猛地停下,“香水和香薰,是你送的?”
“你收到了?喜欢吗?”
“还不错。”至少他现在在香味环绕下已经有了困意,“但是为什么送这些?”
“上次去督察组,我看你脸色不太好,黑眼圈也重。”傅黎安顿了下,声音小下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橙花有安神的作用。”
通讯器那边突然安静下来,傅黎安等待温珣说话,但过了很久也没有声音传来,而通讯也没挂断,凑近通讯器,隐隐约约有均匀的呼吸声。
傅黎安轻笑,他特意在调制香薰时,加入了一些能让人快速入眠的东西,只是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他吻了通讯器的表盘,主动终止通讯,章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在傅黎安独自执行任务时,章程也已经升官,并且和他第一次独自带的那一批新兵里的年轻alpha结婚,上个月,他和爱人刚将孩子从培育舱里接回家。
按理说这次的训练任务不应该安排章程,但章程还是主动请缨,再一次以副官的身份,和傅黎安一起带队。
“你回来这么久,我都没时间和你说说话。”章程仰望星空,“你和温珣的事我听说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也别对爱情丧失信心,世上还有这么多人你可以选择……”
“没有你想得那么差。”傅黎安不太愿意谈论这件事,岔开话题,问起章程的家庭,“孩子取名了吗?”
“嗯,跟他姓苏,小名豆豆。”一聊起家庭,章程像是打开话匣子,可能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此刻正一脸幸福,“我给你看豆豆的照片。”
说着,打开光屏,翻出昨天收到的照片,照片里alpha穿着米色的毛衣,怀里抱着白嫩的婴儿,细看婴儿的眉眼有几分像章程。
傅黎安有些愣神,脑海里不自觉闪过温珣抱着孩子的模样,不由地出神,章程察觉自己说错话,忙收起光屏,摸着脑袋,几次欲言又止。
“抱歉,我忘了……”
在离婚的人面前炫耀家庭幸福,实在不是好兄弟该干的事。
“没事,我只是为你高兴,不用那么紧张。”傅黎安将脑海中的画面驱散,抬头望沉黑的天,“豆豆很可爱。”
从结束任务回来到现在,傅黎安总是在某些时刻,生出一种不适感,总是从情绪中抽离,明明身在其中,却总觉得是在旁观他们的欢声笑语。
似乎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按照既定轨道前进,只有他被留在了五年前。
这些天,温珣在香薰的作用下,睡眠质量不错,工作也不算多,他难得清闲一段日子。
但老天大概看不得他清闲,周日的早晨,通讯器连续不断地震动吵醒温珣,他坐起来,有些烦躁地抓乱自己的头发。
到底是谁在周末早上扰人清梦!
温珣接通通讯,里面传来新区大督察长的声音,他瞬间清醒,坐直身子。
通讯很简短,挂断后,温珣脸色极差地起床洗漱,换上督察组的制服,在电梯里碰见同样下楼的齐暄,无视掉对方不怀好意打量的视线,温珣迅速出门。
他到督察组时,林景文也在,因为上次的告白,两人已经一周多没有说过话,此时也不例外,温珣无视林景文欲言又止的表情,绕过他上楼,到大督察长的办公室门口,深吸口气,敲响房门。
得到同意,温珣才开门进去,他的直属领导赵正简招呼他坐下,拿过桌上的档案袋,递到温珣面前,示意他打开看。
档案袋很厚,里面装了不少东西,温珣迅速翻看,才发现这足足有一指厚的文件,全是关于傅黎安的举报材料。
赵正简说,东西是昨天邮寄到他手上的,他已经连夜看完,大致叙述了傅黎安假死的五年疑点颇多,还有照片材料证明他那五年一直和星匪有勾结,每一次星匪作恶,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温珣捏着材料的手一片濡湿,照片上的人黑发黑瞳,但确实是傅黎安,而站在他身边的,正是恶名昭著的星匪头目纪寅礼。
他并不清楚傅黎安和星匪的过节,但也知道傅黎安常年奔走在剿灭星匪的前线,为此好多年没有回过首都,他要除去星匪的决心军部人尽皆知。
任何人都可能投靠星匪,唯独傅黎安不会。
“举报理由是什么?”
“勾结星匪,叛国。”
“这绝对不可能。”温珣站起来,有些恼怒,“叛国这么大的罪名怎么就给傅黎安扣上了?”
那如果,傅黎安所有积极的表现,只是和星匪合作演的一场戏,以此谋取军功,获得权力呢。
温珣不由得后背发凉,他能想到,那么其他人也会想到这一层,傅黎安消失五年间发生的事至今没有向公众披露,而举报材料里言之凿凿,一旦有心之人以此做文章,对傅黎安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应该是傅黎安剿灭了星匪不是吗?宴珈音不是说傅黎安是英雄吗?即使是英雄,也要被怀疑、污蔑,是吗?
“所以我找你来,是希望让你去查清楚这件事。”赵正简按下激动的温珣,“在这份举报还没传播开时,你得查清楚,还傅少将一个清白。”
如果举报人愿意,每个人都能收到一份,而如今这个时代,消息传播又快又猛,如果不能尽快查清楚,不论是政府的威望,还是军官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我去查?”温珣手指着自己,有些难以置信。
“抱歉。”门突然从外被打开,打断温珣的话,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抱歉赵督察,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就擅自过来,我受总统所托,特意来送点东西。”
许林奚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他们北区最近换了新制服,大踏步走近,在赵正简面前停下,礼貌握手后,递上总统府文书,上面签着宴珈音的大名以及总统印鉴,证明了许林奚说的话。
看来,宴珈音已经知道举报的事情了。
“我已经安排好调查人员,马上准备着手调查了。”赵正简接过文件,“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
“我当然相信赵督察的实力。”许林奚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目光却落在一边的温珣身上。
“稍等一下。”温珣打断许林奚和赵正简的寒暄,“傅黎安有关的案件,按理我应该回避吧?”
毕竟他是傅黎安的前夫,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参与这次调查吧。
“你们离婚已经满两个月,原则上不用回避。”许林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解释道,“而且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不会徇私。”
说着,许林奚又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份文件,是一些有关各种保密文件调阅的同意书,上面早已签好字,足以让这次调查畅通无阻。
路都已经铺好,温珣似乎没了拒绝的理由。
傅黎安假死的真相,如今温珣触手可及,他却忽然有些胆怯,迟迟不敢抬手接过文件。
“别怕。”许林奚拍拍温珣的肩膀,强势地将文件塞进他手里,“难道这不是你一直很想知道的事情吗?由自己去揭开真相不好吗?”
温珣离开办公室都还有点恍惚,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接手了这个案子,而且赵正简又安排他和林景文搭档。
赵正简的说法是,他俩合作次数多,更有默契,查案也更快,只是温珣还在意上次林景文表白被拒的事情,他觉得现阶段林景文应该不太愿意见到他。
督察组下午就出了调查文件,组成专门的调查小组,林景文在温珣接到通知的下一秒,就敲开他办公室的门。
对于再次一起共事,林景文显得很高兴,被拒绝后,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缓和关系,没想到机会自己送上门,虽然是为了调查傅黎安的事情,但总比在办公室装作相见不相识要好得多。
“傅上将他……”
“稍等一下。”温珣打断林景文要说的话,转向光屏,等待视讯接通。
林景文被噎了一下,有些尴尬,但还是走到温珣身后,视讯也及时被接通,光屏上出现温珣熟悉的脸。
“嫂子?”章程一愣,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不妥,忙捂住嘴。
“这里是新区督察组,我们需要和傅少将通讯。”温珣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随即说明来意。
“我们这里有一份举报与傅少将有关,需要他本人来对接。”林景文意识到温珣是在工作,也进入状态。
章程面色变了变,眉毛皱成一团,目光四处游移,看起来有些焦躁。
“十分钟前,指挥部突然断电。”章程经过一番挣扎之后,还是实话实说,“队长和一小部分人进入雨林实训,现在全部失联了,我们正在找。”
光屏闪烁两下,传来“滋滋”的电流声,温珣还没来得及细问,对面的视讯直接黑屏。
温珣站起来,脸上的冷静维持不住,只剩下担忧,他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突然又想起林景文还在,停下脚步转过头。
“我得亲自去把人接回来。”温珣告知林景文自己的目的地,“我不放心。”
“我跟你一起。”林景文没有那么担心傅黎安,他只是觉得,温珣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如今温珣情绪激动,到了那边,万一情绪上头和傅黎安旧情复燃,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温珣却顾不得林景文的目的,快速制定行程,他还需要回家拿些东西,便让林景文先到机场,他十分钟后和他会合。
雨林中空气潮湿,傅黎安走在小队前面,与指挥部失联属于突发状况,好在这片雨林并不难走,只是面积太大,辨认方向需要时间。
眼看即将天黑,如果不能在天黑前走出去,一旦暗下来,走出去的难度会大大增加,而且白天蛰伏的动物可能会出现,如果有队员受伤,以目前的状况,很难得到及时救治。
他们是来训练的,不能把命搭进去。
一队人在天黑前到达一处山洞,内部还算干净,地理位置也不容易被动物袭击,天边的太阳隐没最后一丝光线,傅黎安决定,先在山洞休整一晚。
好在包里带了干粮,不至于挨饿,他们升起火,决定好轮流守夜的顺序,暂时不需要守夜的队员沉沉睡去。
和指挥部的通讯还是连不上,他想走到高处去试试,嘱咐了守夜的队员两句,便朝着山崖上走,周围的草丛中传来沙沙声,隐没在寂静的山林里。
雨林夜晚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如果不是他们现在迷路出不去,傅黎安想,他大概会很喜欢这些风景。
正想着,一阵劲风扫来,傅黎安下意识后退,躲过袭来的拳头,通讯器掉在地上,滚落到山崖下。
月光下,傅黎安看到一团黑影从树林里走出来,显露出人形。
“没想到吧,我还活着。”嘶哑的嗓音像老式鼓风机,“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落单了。”
傅黎安一怔,月色下,即便对方面目全非,他还是认出来人是谁,纪寅礼满脸是可怖的烧伤疤痕,再不复往日的矜贵优雅,此刻的他像是黑夜里出没的怪物。
他应该死在那场爆炸中,为什么还会活着,那别墅里烧焦的尸体又是谁,DNA还和纪寅礼一模一样。
但也不重要了,既然还活着,再杀一次就好。
傅黎安活动手腕,摆出应战的姿势。
“傅黎安,你毁了我的一切,把我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要杀了你。”纪寅礼发疯嘶吼,“我要让你下地狱!”
纪寅礼发疯一般扑向傅黎安,手上的匕首泛着寒光,毫无章法地挥砍,傅黎安灵巧地闪身躲过,只是他们今天出来训练并没有配枪,不然可以更快结束战斗
傅黎安在刀子又一次擦过他的脸颊边时抓住纪寅礼的手腕,用力一扭,刀子应声而落,纪寅礼顾不上疼痛,顺势紧紧抱住傅黎安的腰。
“傅黎安,跟我一起下地狱吧。”纪寅礼带着傅黎安不断向后退,身后就是悬崖,摔下去,不死也会残废。
他的心血被毁于一旦,傅黎安也别想好过。
傅黎安在离悬崖边不到一脚的位置才堪堪站定,手臂发力,硬生生调转方位,将纪寅礼从他身上扒开,纪寅礼向后仰倒,却一把抓住傅黎安的裤子,势必要让傅黎安同他一起坠落。
失重感与胳膊在粗粝地面摩擦带来的疼痛同时侵蚀全身,傅黎安迅速反应,一只手紧紧攀住悬崖边缘,纪寅礼尚未放手,还在不断将他向下拖拽,他狰狞地笑着,宛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傅黎安一脚踩在纪寅礼面门,对方吃痛,却依旧不撒手。
纪寅礼脱力摔下去的瞬间,傅黎安也向下坠落,那一刻,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静谧得好似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间被拉长,耳中一阵嗡鸣。
他忽然升起一个恶劣的想法,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温珣是不是能永远记住他,毕竟死人是无法被超越的。
这样好像也不错。
“傅黎安!”
一阵怒喝唤回傅黎安的神智,他并没有坠落,有什么正紧紧扯着他的手腕,傅黎安迷茫地抬起头,看见的是温珣半个身子在崖外边,因为用力五官扭曲变形,傅黎安的手,正被温珣牢牢抓着。
其他人也闻声赶过来,齐心帮着温珣拉人,他们吵闹的声音让傅黎安头疼。
傅黎安很快被合力拉上来,队医连忙上前检查伤势,温珣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身上制服沾满尘土,衣袖还被磨破,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盯着傅黎安,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迅速站起来。
队医检查过后发现只是一些轻微挫伤和一处比较深的划伤,不算大事,傅黎安叫来章程,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短复述一遍,让他带人去崖底,看看纪寅礼有没有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章程动作很快,他告诉傅黎安,纪寅礼确认已经死亡,他摔下山崖,又被断枝刺穿胸腔和腹部,失血过多而死。
说着,章程的目光瞥到一旁的温珣身上,他站在树下,身边站着和他一同前来的督察组成员,自从那次地震后,他们也极少碰面,零星的交集,是在傅黎安的口中,几年过去,温珣似乎比那时更加沉稳。
“先回指挥部吧。”傅黎安打断章程和温珣的眼神交流,看向温珣时,后者迅速避开视线,跟着队伍离开。
在雨林,只是简单给傅黎安伤口止血,回到指挥部仔细检查,才发现腹部被匕首划伤,血液全部渗进作战服,伤口很深,皮肉外翻,需要缝针。
傅黎安到医疗室进行治疗,一切结束时,天边已经开始泛白,温珣靠在走廊上,看起来等了很久。
雨林的夜里有些凉,即便是在室内,也需要穿外套,但温珣的外套在拉傅黎安上来时被划破了,他只穿了单衣,夜风透过窗缝吹起他的发丝。
傅黎安还不太确定温珣的来意,但看到跟他一起的林景文,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为什么突然过来,是想我,还是我出事了?”傅黎安试探询问。
温珣抬眼瞪向他,下一秒被揪着他的领子,将傅黎安抵在墙上。
“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山洞?遇到危险为什么不呼救,你哑巴了吗?还是你真的想死?为什么要松手?”温珣厉声质问,“我要是晚来一步,是不是还要再给你收一次尸。”
是不是又要和五年前一样,出门前说是一个普通任务,再次见面却是冰冷的尸体。
“我没有……”傅黎安偏过头。
“说实话!”温珣将傅黎安头扳正,“看着我,说,你刚刚是不是想死。”
那一块地面根本没有脱落,也根本不是意外,五年来困扰他的噩梦好像在眼前真实上演,差一点,差一点傅黎安就会落得和纪寅礼一样的下场,而他,要再次面对傅黎安的消失。
凭什么呢,凭什么他想死就死,留给他一大堆烂摊子,傅黎安凭什么能如此自私地决定自己的生死。
“我确实想过和纪寅礼同归于尽,因为我与他有深仇大恨,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看着温珣因为愤怒而发红的眼眶,嘴里有血腥味弥漫开,傅黎安突然笑起来,牵动嘴角的伤口,“我也想过如果我现在死了也不错,或许你就会忘记我做过的所有错事,原谅我所隐瞒的真相,在记忆中将我无限美化,然后永远记住我。”
或许,还会后悔离婚。
傅黎安承认,自己有时的想法确实不是太磊落,就像即便离婚,他还是会给温珣送去礼物,像是在弥补,又像是提醒,以此来证明,温珣选择和他离婚是个错误的决定。
今天他真的只是走神,但温珣的反应他很高兴,不论是生气也好,难过也罢,总归代表着温珣还在意他。
“做梦,我告诉你傅黎安,你要是现在死了,我马上去找别人结婚,然后把结婚请柬烧给你,我再也不会去看你,不会去想你,你会彻底在我生活里消失。”温珣咬牙切齿,“死亡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你必须好好活着,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你不会的。”傅黎安恶劣地笑,他笃定温珣不是这样的人,“再者,我们都离婚了不是吗,我的生死和你有关系吗,前夫?”
“你……”温珣很无力,“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他以为,他已经将离婚的理由说得很清楚了,而且,他也没有拒绝傅黎安的示好,他只是需要时间消化冷静,去重新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温珣手上的力道骤然松开,突然失去了质问的力气,傅黎安总是这样,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痛苦和难过全在温珣身上。
“下次不要这样了,你的命很宝贵。”温珣深吸口气,将即将汹涌的眼泪憋回去,“明天一早跟我回首都。”
章程轻咳一声,突然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温珣退开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进发呆的傅黎安手里,转身快步离开,不愿再在这里多待一秒,身后传来章程的惊呼,温珣也没有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