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结婚时就有的共识。
傅黎安很难解释清楚，为什么现在想起来这些，会如此心烦意乱，好像潜意识里，他并不想温珣和祁莫待在一起。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傅黎安还是走到人工湖边，一开始，他并没有看到温珣的身影，直到一边的凉亭处传来响动打断他的思绪。
“别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beta，在我面前拿乔。”祁莫双手掐着温珣的脖子，表情狠厉，浓郁的信息素散发出来，“还敢打我，简直找死。”
温珣后背靠着凉亭柱子，愈发稀薄的空气让他感到眩晕，挣扎过程中不知道碰到什么，手上的手环裂开，被隔断在外的信息素迅速将他包围，充满攻击力的信息素无孔不入，几乎要将温珣撕碎，剧烈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全身。
在意识即将消失前，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失去力气的他沿着柱子滑落，落进一个没什么温度的怀抱，苦橙花的味道冲散那股难闻的信息素，温珣大口喘着气，意识慢慢恢复。
“手环坏了。”温珣气若游丝，靠在傅黎安怀里，没什么力气地拍拍他的胳膊，摸到了制服上冰冷的金属扣，“你的信息素收一下，我难受。”
他也顾不上之前跟傅黎安撒谎的事，反正傅随云知道是他用，傅黎安肯定也知道，他没问，就说明他对这个谎言不介意。
四周全是alpha的信息素，这对他而言很危险，虽然对傅黎安的信息素比较熟悉，但不舒服依旧存在。
他可不想又像上次一样。
傅黎安听后立马收起信息素，这时他才想起来，傅随云让他交给傅黎安的手环，还一直放在口袋里，被忘得一干二净。
温珣恢复了一些力气，看清现在的局面，祁莫正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一边痛呼，一边恶狠狠地盯着他和傅黎安。
“温珣，这件事没完，你等着吧。”祁莫支撑着站起，捂着肚子狼狈离开。
莫名其妙被放狠话的温珣叹了口气，接着，彻底晕倒在傅黎安怀里。
再次醒来时，温珣已经在医院病房，手背上扎着针，药水已经快滴完了。
“醒了？”温栩的声音传来，“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珣摇摇头，视线在病房内扫了一遍，没有看到傅黎安。
“傅黎安被将军叫去谈话了。”温栩一眼就看出了温珣的心思，出声解释，他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担忧，“你知道我多担心吗，疲劳过度加上信息素紊乱，还有脖子上的掐痕，只是一会儿不见，怎么就搞成这样。”
这可是他从小带大的弟弟，今天傅黎安抱着人上救护车时，他都快吓死了，万一温珣出事，他会为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忽略温珣而后悔一辈子的。
“阻断手环撞坏了才犯病的。”温珣避重就轻，“我这不是没事吗。”
“真有事就晚了。”温栩难得带上怒气，“温珣，能不能不要总是不把自己当回事。”
温珣咬唇，轻轻点头，十分乖巧地表示自己知道了，看他这副样子，温栩又说不出重话，正好这时病房门打开，傅黎安走进来。
“你们聊吧。”温栩站起来，将床边的位置让给傅黎安，“我帮你给秘书处的主任请了假，顺带把你的婚假休了。”
“嗯？”温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婚假？”
他和傅黎安结婚确实是有个婚假，只是因为结婚第二天傅黎安就去出任务了，所以也没以此名义请过假。
可他不想请假啊。
“你和傅黎安一起去弗朗群岛玩几天，休息休息。”温栩不顾温珣的拒绝的表情，直接将一套钥匙交给傅黎安，“这件事将军跟你说过了吧。”
“嗯。”傅黎安点头，收下钥匙。
温栩离开病房，房间只剩下两人，没有人说话，傅黎安只是静静地看着温珣，把温珣看得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新手环我拿来了，数据也传好了。”傅黎安突然开口，从口袋里摸出新的手环，低头捧起温珣的手，将手环给他戴上，“对不起……”
傅黎安的手垫在温珣的手下，动作很轻，看起来十分谨慎，生怕碰到输液针，冰凉的手终于在此刻汲取到一点温暖，但这样不是因为意外而产生的肢体相接，温珣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想把手收回，但碍于输液针，又不轻举妄动。
老实讲，结婚半年多，虽然平常吃住在一起，也在一张床上睡着，但肢体接触却并不多，像现在这样，傅黎安主动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为他戴手环的样子，更是从来没有过。
突然的道歉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他没有回应，呆呆地看着傅黎安，却只能看到他的发顶。
“对不起……”傅黎安长叹一声，再抬起头时，眼睛里是浓浓的愧疚，“如果演讲结束后我早一点去找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应该在演讲结束后立刻去找温珣，应该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就及时过去查看，而不是因为信息素而猜忌温珣和祁莫的关系，这样，温珣就不会和祁莫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现在也不会躺在医院里。
从结婚到现在，因为觉得两人没太多感情，所以不去涉足对方的私人领域，他以为，不过问不插手是尊重，也是很多联姻夫妻的基本相处模式，只要保持下去，就可以平静安稳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可结婚第一晚的荒唐就注定，他们不可能是纯粹的联姻的关系，是他一直在自我欺骗，逃避他本该担起的责任，作为伴侣，傅黎安不应该连对方的基本行踪都一无所知，更不应该在温珣生病和遇到危险时毫无察觉。
傅文远说，冷漠与无视对方的存在，将自己从家庭中抽离，并不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稳定长久，他应该把温珣真正当作自己的伴侣去对待去爱护，承担起alpha的责任。
“今天的事和你没关系。”温珣抿唇，打断傅黎安的自我反省，“是我掉以轻心。”
他不觉得今天躺在医院是因为傅黎安，毕竟是他答应祁莫的邀约去见面，也是他在祁莫出言冷嘲热讽时没有控制好情绪回怼了他。
让祁莫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其中原因更是与傅黎安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因为他在祁莫对自己动手动脚且言语侮辱时，给了他个过肩摔，大约是觉得作为alpha的尊严被挑衅到，祁莫才会如此情绪激动，甚至不惜在刚结束大选演讲的地方对他动手。
但这一切，不是傅黎安的责任，他的判断错误，不是傅黎安愧疚的理由。
“你听我说完……”傅黎安抿唇，似乎在思考措辞，“其实今天之前，我有怀疑过你和祁莫之间的关系，我以为你们私下见面，是打算重归于好，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温珣会动手，也没想到祁莫会不顾场合对温珣做出这样的事，如果他早一点阻止，也许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
在这场婚姻里，他们是盟友，可是他不仅对温珣不够关心，也对他不够信任。
“为什么会觉得我和他有关系？”温珣皱起眉毛，神色复杂，“我没怎么和他接触过。”
他不知道是该生气于傅黎安对他的怀疑，还是该高兴傅黎安会对他讲实话，一时间表情有点复杂。
“第一次见面时，你迟到了，身上还带着alpha的信息素，前两天祁莫骚扰我哥，我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和你那天身上的一样，我理所当然地以为，那天迟到是因为祁莫，而alpha在他人身上留下的信息素是带有圈地意味的。”傅黎安不想承认，这件事他始终耿耿于怀，“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对不起，我应该第一时间向你确认，而不是怀疑你。”
温珣恍然大悟，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因为在来相亲对象的身上闻到了别的alpha残留的信息素，于是认为这个beta是三心二意的人，而他，还要跟这个多情beta结婚，也难怪结婚后那段时间，傅黎安对他没什么好脸色，难怪第一次发生关系后就跑去执行任务。
实际上，当天他本来是可以按时赴约的，结果临近下班时，祁莫找上秘书处，点名要第一小组对接他的事务，作为组长的温珣不得不接待，结束时，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超出一个多小时，通讯上全是温栩和林之越的信息，他紧赶慢赶，才赶到现场，根本没有注意沾上的信息素。
他这个病很怪，并不是任何alpha的信息素都能闻到，只有到达一定浓度才行，那天祁莫留下的信息素很淡很淡，他才没能注意，没想到被傅黎安捕捉，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也让他和傅黎安之间产生了嫌隙。
“也是我的疏忽，下次这种事情要跟我。”为了不让误会持续，温珣简短地解释了和祁莫的渊源，顺便悄悄把手抽回来，说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有误会解开就好，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温珣依旧不太习惯和傅黎安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傅黎安看着空荡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热度，他看见温珣嘴角翘起的弧度以及表示理解的表情，愧疚更甚。
不应该这样的，温珣应该生气，应该骂他一顿才对。
护士进来帮温珣拔针，才打破病房里愈发沉闷的氛围，因为过度劳累，温珣各项指标都不算良好，医生建议温珣留院观察一天，当天晚上，傅黎安又被傅文远叫走，父子俩谈话内容温珣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傅黎安回来后，表情很不对。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才出院，傅黎安亲自开车来接，在回家的车上，温珣才被告知，区外的房子已经批下来，行李也已经收拾好搬到了新家。
军区将官的待遇不错，分配的新家地段好，交通便捷，周边配套设施齐全，温珣到新家后也是适应良好，因为通勤时间缩短，他睡眠都变好了，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关于婚假，虽然温栩替他请过假，但在休假之前，还是需要进行一下工作交接，并且上交工作报告，毕竟婚假要休半个月，这半个月第一小组的工作不能出乱子。
自从到秘书处工作，加班似乎成了温珣习以为常的事情，只是这几天一到下班时间，傅黎安就会出现在秘书处门口，亲自接温珣下班，温珣不太好意思叫他久等，也不想接受同事八卦的眼神，只能放弃加班。
他有时也习惯性将一部分工作带回家完成，只是连续好几天，每到晚上十点，傅黎安都会不由分说地关上光屏和通讯器，一脸严肃地让温珣去休息，不论温珣手上的工作有没有做完，温珣曾多次想提出抗议，但在触及傅黎安的眼神时，又悻悻闭嘴。
其实他能明白傅黎安在关心他，毕竟他之前工作起来是真的不要命，他的身体可受不住这种折腾，但又觉得别扭，因为傅黎安之前从不会这么管着他，他们的生活轨迹是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线。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是傅黎安又能从他身上图谋什么呢。
某个午后，温珣落了文件回家取，一开门就看见傅黎安躺在窗边晒太阳，他似乎并不需要每天去军区打卡报到，除了执行任务时，总是很清闲。
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傅黎安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往日脸上冷硬的线条在阳光下也变得柔和，莫名有些岁月静好的样子。
温珣突然不那么在意傅黎安转变的目的了，这样也挺好的。
新家比军区的别墅多了一间客卧，但两人默契地没有一个人提出分房睡，每晚依旧睡在一张床上，温珣第二天依旧在傅黎安怀里醒来。
很多事情似乎已经在时光流逝中成为习惯。
飞往弗朗群岛的那天，首都下了场雪，四周白茫茫一片，温珣戴着眼罩睡觉，傅黎安睡不着，脑子里思绪翻飞。
他记起温珣留院观察那天晚上，傅黎安被叫回傅家老宅，傅文远依旧重复着从结婚起就在他耳边唠叨的话，以往，他听到这些总是会厌烦，只是那一晚，傅黎安出奇的沉默。
作为丈夫也好，卫队队长也罢，因为自己的怀疑与犹豫，让温珣受到伤害，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看着温珣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以及醒来后的笑容，愧疚与自责几乎将他淹没，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似乎大半都被愧疚占据。
好像总是在事情发生后才后知后觉，在已经无法挽回时愧疚忏悔，好像和他亲近的人总是会受到伤害。
大约是看穿他的情绪，傅文远停下了责骂，他深知两人的关系始于一场利益交换，这并不是个好开头，所以在相处时也做不到和寻常夫妻一样交心，他们尚且年轻需要磨合，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傅黎安和温珣之间的问题需要他们自己去探索解决。
于是才会有这一趟海岛之旅，原本和温栩商量好，两人忙完演讲事宜就直接打包送去弗朗群岛休息，谁知道会有这样的变故，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意外，才能让傅黎安重新审视和温珣的关系。
“我知道星匪是你的心结，也知道你一直存着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念头，这些年你的心理诊断报告一直显示你有严重的自毁倾向，我没有立场阻止你报仇，但我希望你在做出任何决定前考虑一下温珣。”傅黎安喝了口面前的热茶，坦白他一定要让傅黎安结婚的原因，“你们是伴侣，如果你因为报仇出事或者牺牲，温珣也会痛苦，如今，你不再是孤家寡人，于情于理，做什么决定都应当要比以往考虑更多一些。”
傅黎安安静听着，他知道自己有问题，这些年在战场上，他每一次都是存着死志去拼杀，除了报仇，他找不到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曾经，他会觉得，只是结婚而已，并不会让他改变任何想法，他依旧是为了报仇而活着的，不过这半年似乎有了变化。
如他所料，首都的生活会滋生惰性，以往面对星匪总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总是会想如果这样战死在战场上就好了，现在这样的想法反而越来越少。
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总是闹出很多事情，让傅黎安没空去想活着的意义，只是不自觉追随对方的背影，生活似乎也不再单调，有时候，他看着温珣，总会生出一种活着还不错的想法。
或许他这样的人，在报仇之后，也能开始新的生活。
姐姐会理解他的，对吗？
从回忆里抽离，傅黎安侧目看身边的温珣，他睡姿不太好，头发乱糟糟地翘起，因为气流颠簸，温珣的脑袋乱晃，最后靠在傅黎安的肩上，头发触碰到的皮肤，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傅黎安望着温珣沉睡的脸，抬手落在他的颈侧，将人更拢过来一些，睡梦中的温珣自觉找到舒服的姿势，呼吸均匀绵长。
他没来由地想，如果有一天死在战场上，温珣会不会为他难过。
温珣，会为他流泪吗？
可他不想让温珣流泪。
与首都的肃杀寒冷不同，弗朗群岛绿意盎然，气候宜人，温珣踏上海岛地面，带着海水味道的风扑面而来，紧绷的神经似乎在这一刻完全放松下来。
林之越安排的别墅临海，二层的落地窗打开能俯瞰海面的景色，他们到时正是傍晚，太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天空也被染成粉色，沙滩上零零散散的行人，惬意而悠闲。
“真舒服。”温珣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感叹，“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虽然从小有温栩的照顾，并不需要操心太多，但温珣这些年也不敢懈怠，他专注学习各种知识提升自己，成绩永远是全校第一，为了和温栩的工作产生交集，帮上温栩的忙，他在大学时选择进入秘书处，这个整个中心区最苦最累的地方，却也是情报最多的地方。
为了在这里站稳脚跟，一年到头始终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升上组长后，更是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他都快忘记上一次度假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傅黎安没听清温珣的感叹，他从冰箱拿了两罐汽水，走到温珣身边，此刻，太阳已经完全隐没于海平线，迎来独属于傍晚的蓝调时刻。
模糊的光影下，傅黎安肆无忌惮地盯着温珣的侧脸，目光从脖颈到脸颊，再到嘴唇，他看温珣闭着眼睛，享受海风拂过脸颊时温柔的触感，忽然玩心大起，将冰镇过的汽水罐贴上温珣的颈侧。
温珣被冰得一哆嗦，本能地躲开，转头一脸无语地瞪傅黎安，似乎觉得不解气又一拳砸在傅黎安的胸口，随后抢过那罐汽水，拉开拉环。
那一拳力气不大，傅黎安却装模作样地捂住胸口，表情痛苦，温珣嫌弃的表情不加掩饰，捂着被冰到的脖子，默默挪开距离。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你和所有beta一样，乖巧温顺，结果婚后发现根本不是这样。”婚后的温珣直白又冷静，有时候还会发脾气，总之和第一面那个安静乖巧的样子判若两人，“会发脾气还会打人，好凶。”
“傅上校喜欢那种吗？”温珣胳膊靠在栏杆上，单手撑头眯眼看傅黎安，一副很想知道答案的样子，“如果傅上校喜欢安静温顺的，我倒是可以装一装。”
晚霞将对方的银发染成蓝紫色，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模糊不清，傅黎安没有马上回答，四下一片寂静，耳边只有海浪声，温珣的思维也跟着潮水涨落。
毫不客气地说，他是被娇宠着长大的，脾气并不算好，也不爱拐弯抹角，只是工作之后因为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有时候不得不学着圆滑。
这样的伪装很累，如果回家也要伪装，那也太痛苦了。
“不用，现在这样就很好。”傅黎安脑子里飞快闪过温珣改变后的样子，还是算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听到想要答案的温珣露出满意的笑，此刻天色已暗，他撑了个懒腰，大步回到别墅内，傅黎安依旧侧身靠在栏杆上，将手里的汽水喝完。
“还站在外面干什么，不吃饭吗？”温珣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傅黎安转头就看见温珣扒着落地窗框，探出脑袋，他轻笑，将手里的易拉罐捏扁：“来了。”
可能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又或者是因为之前太紧绷，来到弗朗群岛两天，温珣几乎都在补觉，无人打扰，他睡眠也格外好。
傅黎安习惯早睡早起，早起晨跑后会先去洗澡，洗完澡披着浴袍，边擦头发，边把被子里酣睡的温珣捞起来，让他下楼去吃从外面带回的早餐。
温珣不情不愿地起床，吃饭时眼睛几乎要再次闭上，傅黎安下楼刚好撞见这一幕，不轻不重地敲在温珣头上，在温珣生气前快速坐到他对面的位置，当作无事发生地享用早餐。
他一个人没有出门的兴趣，温珣睡觉时，他会选择在阳台上吹着海风看新收到的星匪情报。
自从上次带队清剿过一次之后，一切陷入诡异的平静，情报站再没有星匪作乱的消息传来，但傅黎安很确定，他们还没有被完全消灭，因为他至今没有见到星匪首领。
那个只见过一面却改变他一生的男人，还潜藏在宇宙的某个角落。
这么多年追着星匪跑，他很少有时间停下来看周围的风景，海岛的宁静更像是偷来的片刻安逸。
睡了两天的温珣终于养足精神，疲惫一扫而空，脸上血气充足，丝毫不见在首都的萎靡。
林之越也在这时传来一份游玩攻略供两人参考，秉承着不浪费假期的想法，来到海岛的第三天，温珣终于不再赖床。
海岛内的镇上少有高楼，各种小路交叉错杂，一不小心就会走错，温珣和傅黎安跟随人流，一路上买下不少当地特色手工艺品，他没什么节制，所以购物袋越来越多，拿不下的东西理所当然地到了傅黎安手上，傅黎安对这些兴趣不大，只是戴着帽子一直跟在温珣身边。
海岛上有一条著名的环岛公路，很多人到这里都会租辆车，开着车欣赏海岸线的风景，温珣也不例外，奈何他不会骑摩托车，只能将期待的眼神投向傅黎安。
“我去租车。”接收到温珣的期许，傅黎安轻轻捏温珣的后颈，转身去租车行，“等着。”
温珣愣在原地，轻微蹙眉，不自觉地去摸后颈，傅黎安手掌温热，残留的体温带来奇异的感觉，悄悄在心里蔓延。
这种感觉是什么，直到温珣坐上傅黎安后座，也没想明白，傅黎安提醒他抱紧自己，车子驶向环岛公路。
太阳降到海平线，一切都被覆盖上暖融融的光晕，温珣抱紧傅黎安的腰，感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阳光最好的时候，温珣和傅黎安到沙滩散步，白沙滩上人并不少，傅黎安一个没注意，温珣就抱了两个椰子回来。
沙滩边有租借潜水设备的店铺，两人散步路过，温珣拉着傅黎安进去，预约明天的潜水项目。
在和老板谈话时，温珣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傅黎安，他戴的鸭舌帽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神色，却让人觉得忧郁。
潜水是温珣喜欢的，傅黎安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过自己的爱好，不论是逛街还是骑车，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恶，只是一味顺着温珣的想法，沉默地跟在温珣身边，像一尊雕塑。
或许傅黎安并不喜欢和他一起旅行，只是碍于傅文远和温栩的关系无法拒绝。
或许这次海岛之行对他而言并不是放松，更多时候是在弥补演讲时发生意外造成的伤害。
或许对傅黎安而言，这和在首都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在这里因为傅黎安的心情好坏胡思乱想，偏偏傅黎安又一副对他百依百顺的样子，完全看不出生气与不悦，惹人心烦。
怀着烦闷的心情，温珣确定好明天的行程，两人回到别墅，午后的阳光并不毒辣，吃过午饭后，温珣搬了把椅子到阳台晒太阳，傅黎安不多时也搬了椅子在他身边躺下。
“傅上校，如果你不喜欢潜水，明天可以留在家休息。”温珣闭着眼睛享受阳光，将在心底的疑问说出来，“我总感觉你跟着我并没有真正地放松，你总是顺着我的意愿，没有半点个人想法，反正现在不在首都，也不需要装作相亲相爱，你可以去玩你感兴趣的。”
“我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情，但有些事你想做我也乐于陪你去尝试，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这让我很放松。”傅黎安转过头去看温珣，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所以别多想，明天潜水也别不带我。”
突然的剖白，让温珣身子一僵，傅黎安刚刚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很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品出撒娇的意味。
温珣脑子一团乱，他能感觉到傅黎安在看他，却不敢转头去看对方的眼神，这一刻，他没来由地想逃避。
第二天，傅黎安跟温珣一起到了约定潜水的地方，温珣是会潜水的，只是时间长了有些生疏，不过回忆起来很快，傅黎安没有经验，从零开始，在教练讲注意事项时，听得格外认真，温珣在一边晃着腿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