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注意事项,两人跟着教练下水,水下是另外的世界,温珣熟练地游动着,欣赏海底美景,鱼群从他身边游过,海底的珊瑚水草形态各异,他对潜水得心应手,傅黎安就稍微差点,因为耳朵无法适应水下压力,没有停留太久就上岸了。
他坐在船边,身上披着毛巾,头发一缕一缕往下滴水,耳朵的不适感还未消失,难得有些狼狈。
“你还好吗?”温珣从他旁边的海面浮出来,语气里带了些担心,“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没事。”傅黎安摇摇头,给了他安抚的眼神,“你去玩吧。”
“真的没事吗?”温珣又确认一遍。
“我有那么脆弱吗,温少爷。”傅黎安轻笑,摆手赶人走,“玩你的去吧。”
温珣又潜入水中,傅黎安坐着看波光粼粼的海面,这些天他在想,如果这场旅行只有他一个人,他一定会选择在别墅待着,年少时因为相貌受到排挤的阴影并未消散,时至今日,他依旧他不太愿意到人多的地方。
他没有骗温珣,确实没什么感兴趣的事情,从来到首都到现在,他一直待在军营,日复一日的训练作战磨掉了他对很多事情的热情。
但他不想扫温珣的兴,他知道温珣很高兴这来之不易的假期,所以这些天,他陪着温珣逛遍海岛,跟着温珣做尽之前不会主动去做的事,他也逐渐习惯了温珣时不时递过来的小吃与购物袋,面对温珣期待的目光,傅黎安总是不忍他失望。
与在首都时的理智冷静不同,二十多岁的温珣,本就正是爱玩的年纪,而温珣不会知道,自己的热情也正在感染着傅黎安,让他短暂地抛开压力与仇恨,去感受当下的美好。
或许生活本就不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或许下次还能和温珣一起出来玩。
正想着,温珣从他脚边的海面跃出,撑着船沿摘下潜水镜,溅起的水花落在傅黎安手背,温珣将湿发向后捋,露出白皙干净的脸,傅黎安盯着他,忽然想收回之前的话。
温珣这张脸,明明就很漂亮。
“笑一个吧,傅上校。”温珣叫他,以为对方是因为不能潜水而闷闷不乐,举起刚刚在海底摸到的贝壳,“我刚摸到的贝壳,送给你。”
他的手伸到傅黎安面前,晃动着战利品,脸上的水珠随着笑容顺着脸颊滑落,温珣眼睛湿漉漉的,倒映着澄净的天与傅黎安的脸。
那一瞬间,傅黎安听见自己的心跳,与海浪声混合在一起,强劲而有力,不容忽视。
“没有不高兴。”傅黎安听到自己的声音,“温珣,其实我很开心。”
和你一起出来度假很开心,能认识你很开心,和你结婚也很开心。
和温珣待在一起,总让他产生活着也没那么差的想法,或许,被温珣吸引是必然。
“怎么办啊。”傅黎安接过贝壳,手指在粗粝的纹路上摩挲。
温珣,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海岛行程每天都很充实,这种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傅黎安虽然依旧是每天跟着温珣跑,但肉眼可见得开朗起来。
他们会一起体验海岛私人按摩,放松筋骨,傅黎安按时锻炼,按摩的力度对他而言刚刚好,但对于温珣实属折磨,按摩的师傅说温珣肌肉太紧绷,一看就是在办公室久坐出来的,揉开的时候,温珣痛得几乎要哭出来,按摩结束,他在别墅躺了一天。
到了海边,自然要体验海边传统项目,他们会在退潮时赶海,像当地人一样穿上胶鞋,带上水桶等各种工具,温珣乐于从沙子里挖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海产品,并向傅黎安炫耀,傅黎安更多的是挖出一堆完全没用的贝壳碎片和石头,战场上的机敏在此刻完全失效,为此,温珣还嘲笑了他好一会儿。
在随船出海追逐虎鲸时,傅黎安的帽子被海风吹翻,银白色的头发随风飞舞,他在船舷回头,难得有些茫然无措,白色t恤被风吹得鼓起,紧实的小臂上用彩色涂料画着这艘船的名字,虎鲸正好在他身后跃出水面,引得船上众人目光聚集,紧接着是一阵欢呼。
傅黎安的长相很出挑,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吹了一声口哨,对着傅黎安喊了句“好帅”,人群里又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
温珣也在其中,在虎鲸跃出水面的那一刻按下快门,将傅黎安与虎鲸定格成画。
面对无数的目光和镜头,傅黎安明显不太自在,即便他知道,这些或许并不是对着自己,但他还是压下乱飞的头发,拨开人群,拉着温珣快步回到船舱,温珣被他拽着有些踉跄,好不容易回到船舱坐下,才发现傅黎安又将帽子重新戴上,表情十分不自然。
“你怎么了?”温珣试探着询问,“你好像不太喜欢别人看到你的头发,这些天出门一直戴着帽子,为什么?”
“我只是习惯了,比起暴露与众不同的地方,引来别人的注视,我还是更习惯隐藏。”傅黎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样会省去很多麻烦。”
“是因为头发颜色吗?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的头发和眼睛,是天生的吗?”温珣转身,歪头看着傅黎安,一脸好奇,但又觉得不太礼貌,立马补充道,“当然,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就当我没问。”
这个问题,温珣好奇很久了,如今才敢小心翼翼地询问,不过他拿不准傅黎安的态度,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愿意跟自己讲这些,毕竟这应该算是隐私。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出生的时候,就有基因病,这个病并不致命,只是会导致头发和眼睛颜色偏浅以及轻度的视物障碍,我的眼睛做过治疗后已经没什么问题,但我对染发涂料过敏,只能一直留着这个颜色。”
傅黎安垂眸,并不避讳对温珣谈起自己的身体缺陷,反正,他和温珣已经结婚,迟早有一天会聊到这一个话题。
“他们对你的注视,会让你感觉不舒服吗?”
“其实我知道,外面那些人的反应,或许不都是恶意,可能只是面对新鲜事物的惊讶与好奇,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头发和眼睛的与众不同被排挤过,所以直到现在,我依旧不太习惯被注视。”
傅黎安谈起过去的时光,眼底蒙上一层阴霾,小时候留下的阴影,或许会伴随一生。
温珣抿唇说不出话,看着傅黎安的表情,很想安慰几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时又很疑惑,傅家的小少爷,也会被排挤被欺负吗?
因为温家的名号,他从小到大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按理说,那些人多少应该看在傅文远的面子上,就算不贴上去巴结,也不至于被排挤和孤立。
可傅黎安不会撒这种谎骗他,因为毫无意义,那只能说明,傅黎安身上还有秘密,只是这个秘密,温珣现在还不能知道。
“如果你以前认识我,一定不会被欺负,我一定会罩着你。”温珣拍拍胸脯保证,“如果我们早点认识,或许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为什么?”傅黎安有些好奇。
“因为你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我喜欢你的眼睛。”温珣笑着,靠着船舱的窗户,外面海浪声声,还有海鸥飞舞,“所以傅上校,忘掉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和事重新开始好吗?”
其实,温珣第一次见他,除了头发,最难以忘却的就是这双浅色如灰月光石般的眼睛,此后的无数次,被这双眼睛注视时,他内心都会泛起细小的涟漪。
“只可惜,这个假设不会成立,而且我以前长得可吓人了,你不会喜欢的。”傅黎安轻笑,将话题揭过。
他知道温珣在安慰,但温珣永远都不会知道,如果退回到他被排挤孤立的时候,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温珣是温家的掌中宝,是天上月,而他,连活着都是奢望。
在海岛的最后一晚,他们去了这里特有的沙滩集市,集市上有不少手工制品的摊位,但温珣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旁的小吃摊,并在傅黎安在银饰摊驻足时,买下一份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
他不知道傅黎安在银饰摊上买了什么,傅黎安藏着不告诉他,温珣只能端着小吃继续逛,直到在一个打气球的摊位前停下来。
老板将奖品铺陈在桌面上,温珣本来只是扫一眼,视线忽然在一处顿住,然后将小吃塞进傅黎安手里,找老板要来了射击枪。
傅黎安早已习惯,如往常一样站在一边等待,顺便偷吃一口温珣买的小吃,只是很快,随着枪响,他慢慢被温珣的姿态吸引。
他常年待在军营,一眼就能看出温珣的持枪姿势特别专业,而且命中率很高,除了刚开始因为不熟悉武器导致有两发偏离,剩下几乎百发百中。
只是,他不知道,温珣并不是奔着一等奖去但是,他控制着命中数量,在确保能拿到三等奖时停了下来。
“怎么不继续?”傅黎安疑惑。
“这个枪太轻,用着不舒服。”温珣没看他,从老板手里接过三等奖的奖品,“况且我想要的也不是一等奖。”
“我看你动作很专业,之前练过?”
“我的父亲教过我和我哥,不过我哥兴趣不大,但我很喜欢,只是后来因为家庭变故和学业,就没怎么碰过了。”温珣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走到傅黎安面前,将得到的奖品塞进傅黎安手里,“拿着,送你的礼物。”
傅黎安不明所以,在温珣的示意下,拆开包装盒,黑色丝绒布上躺着一串银灰色编织手链,上面还有三颗灰色的珠子,泛着暖色的光。
“手链上的宝石,很像你的眼睛。”
对温珣而言,只是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说完就转身继续逛集市,只留下傅黎安愣在原地,手指不断轻抚珠子,脑子里全是温珣说的话。
温珣说他的眼睛很漂亮,温珣说他的眼睛像宝石。
等傅黎安反应过来跟上,温珣已经坐在露天酒馆的椅子上,尝试了三种不同口味的酒了。
傅黎安很想说些什么,胸口涌动的情绪快要爆发,他越来越庆幸,和温珣结婚的是自己。
温珣喝醉了,他没想到,看起来平平无奇还带点甜味的酒,居然这么厉害,他的思维尚且清醒,只是身体不太受控制,整个人像是漂浮在水面。
无意识地抓着傅黎安的手腕,在他的腕骨磨蹭,傅黎安的脸近在咫尺,浅色的眼睛倒映着集市暖色的灯光。
“温珣,你喝醉了,我们回家吧。”
傅黎安的嘴一张一合,可温珣听不太懂,反而觉得吵闹,于是干脆捂住傅黎安的嘴,与之对视。
“啰唆。”温珣身形不稳,说话时刚好往前倾倒,唇落在傅黎安的眼角,“眼睛好漂亮。”
其实这点醉意对温珣来说,远不足以让他神智不清,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他只是在放任这种失控的感觉,因为他确定,傅黎安会带他回家。
他跟着傅黎安离开集市,沙滩离别墅还有一段路程,回家的路上,他在想,要不要带些酒回去,那酒味道还不错。
温珣不记得傅黎安是不是也喝了酒,所以当傅黎安突然停下,在夜色中吻他的时候,温珣大脑有一瞬间空白,酒醒了大半。
“你亲我?”温珣飞速后退一步,抬手捂住嘴,一脸难以置信。
这个路段没有灯,光线不好,温珣看不清傅黎安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傅黎安的脸近在咫尺。
自从结婚那晚,他们再也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嘴唇上温热的触感挥之不去,温珣忽然觉得醉意上涌,烧得人心慌。
“不可以吗?”傅黎安抿唇,似乎在思考什么,“我们之间,接吻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我们……”
我们不是联姻吗?
温珣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以为和傅黎安是有共识的,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好,感情上不强求,但刚刚算怎么回事,他也喝多了吗,接吻这种事情对他们两个的关系来说是不是太暧昧了,结婚那晚他可以当作是意外,是泄愤,那今天又要找什么理由?
总不会是真喜欢上自己了吧!
思及此,温珣脸更热了,他略带心虚地将眼睛瞥向另外一边,他总说没感情也可以过,但对于婚姻稳定而言,有感情当然更好,那现在,傅黎安是打算和他发展一下感情吗。
好吧,他承认傅黎安的唇确实很软,亲起来感觉还不错。
“温珣,你脸红了。”傅黎安眯起眼睛,嘴角上扬,“我可以继续吗?”
温珣没有立刻回答,现在的他没办法思考太多,他总感觉傅黎安变了,变得很不一样,刚见面时沉静的傅黎安好像失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和的灵魂。
讨厌吗,好像也不讨厌,他原本也不讨厌傅黎安。
反正婚都结了,接吻和做爱,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其实发展一下感情也不是不行,也算是为这段婚姻关系添彩。
“在外面呢,你想被人看见吗?”温珣小声嘟囔,“回去再说。”
翌日,天光大亮。
昨晚没关窗,阳光照进来,海风吹动窗帘,地毯上还散落着几件衣服,床上两人依偎在一起,双腿交叠。
傅黎安更早睁眼,入目就是温珣的睡脸,薄被没有盖住他的肩膀,于是傅黎安看到了他肩头星星点点的红痕。
不知道是不是酒的原因,他昨晚其实有些失控,从一开始蜻蜓点水的接吻,然后愈演愈烈,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温珣再三要求不能释放信息素,傅黎安不得不忍住alpha的本能占有,有很多次,傅黎安都忍不住去咬他的脖子,不过温珣严防死守,最终,那些本该在脖子上的咬痕落在了其他地方。
温珣对他的腺体格外保护,即便beta无法被标记,作为beta的温珣,就算被咬,也不过是信息素在身体里转一圈后迅速消散,可温珣似乎很排斥这样的行为。
傅黎安想起一些被遗忘的细节,第一次亲密时,温珣就哭着不让他咬,beta应该是闻不到信息素的,但温珣却会戴着阻断手环,和祁莫冲突导致手环断裂后,面对祁莫的信息素有明显排斥反应,还有温珣躺在他怀里说的话,让他收收信息素,他说他会不舒服。
这一切串联起来,似乎都在告诉傅黎安,温珣是能闻到信息素的,可如果是这样,第一次见面时,又为什么会对身上残留的alpha信息素毫无所觉。
他其实根本不了解温珣,甚至在此之前根本没有打算去了解温珣,好在他已经意识到错误,以后还会有时间弥补。
他们的假期结束,今天下午就要离开这座海岛,在回到首都之前,温珣还能睡一个上午的好觉。
温珣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被折腾一晚的身体此刻酸痛无比,仿佛被卡车碾过,小腹的酸胀感提醒着他昨晚有多疯狂。
他忍着不适,找到自己之前带来的洗漱包,从内侧口袋里摸出一盒药,就水吞下。
站在浴室镜子前,温珣有点迷茫,回忆昨晚,傅黎安倒是很听话,没有释放信息素,也没有一定要动他的腺体,比起结婚那天,这次算是不错的体验。
只是他想不出傅黎安的动机,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引人遐想的行为,傅黎安也不像是会被轻易撩拨的人,那昨晚的一切是为什么就有些微妙了。
温珣没有过感情经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判断错误,他想,也许应该跟傅黎安好好谈谈,如果真的要发展感情,那他就不能用对待盟友的态度去对待傅黎安,要转换角色。
只是看看时间,今天恐怕不行了,只能等回首都后另寻时间。
傅黎安在温珣睡觉的时候已经将行李收好,两人吃过午餐就离开了别墅,踏上回首都的航班。
离开首都那天下的雪早已融化,今日的首都晴空万里。
刚出机厅,温珣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往日人来人往的机厅今天格外安静,连工作人员都不见踪影,只有一排深蓝色制服的人背对大厅,将出口挡住,这种制服,傅黎安和温珣都很熟悉,是中心督察组。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督察组向来不会带来什么好事。
站在人群中间的女人似乎正在等温珣和傅黎安,她留着一头过肩长发,无框眼镜后是一双沉静的眼睛,肩上的三颗星代表她在督察组的高职级,她走上前,长靴叩击地面发出的声响让人无端升起一股紧迫感,在温珣和傅黎安面前站定,向两人展示督察组的证件。
“我是许林奚,督察六组组长,温珣,好久不见。”女人嘴上说着久别重逢的话,表情却十分冷淡,“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是班长,也是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温珣对林奚有印象,只是现在的他没心思跟她聊天。
督察组这么大阵仗,甚至直接在机场堵人,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叙旧。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是不会在意我这个万年老二的。”许林奚轻笑,“不过,我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幅场景。”
“不用说那么多,我想你也不是来叙旧的,直说吧,到底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举报,称您在秘书处的入职程序存在问题,您的哥哥温栩先生,也涉及利用职权,以权谋私。”许林奚说完来意,话锋一转,表情带上一丝幸灾乐祸,“虽然我知道这完全是污蔑,但既然有举报,我们督察组也不能不管。”
在大学时,许林奚和温珣一直是竞争对手,俗话说,比朋友更了解自己的是敌人,刚接到举报的时候,她就知道,绝对是有人在从中作梗,但她的工作如此,该调查的,还是要走正规程序。
“被举报的是我,为什么会涉及到我哥?”涉及温栩,温珣的情绪有些激动,语调拔高,“是谁举报的?”
傅黎安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而后,视线落在林奚身上。
“我们有规定不能透露举报人,希望理解,温珣,你还是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许林奚后退一步,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现在,请上交通讯器和光屏等电子产品,并配合我们戴上电子追踪器,根据保密原则,傅上校的设备也需要进行查验。”
说着,许林奚抬手,后面的人端着箱子上前,示意温珣上交,另一个人对傅黎安的设备进行现场查验。
温珣和傅黎安很配合地交出设备,虽然今天有太阳,可首都的冬天依旧寒冷,站在空荡的大厅,温珣只觉得遍体生寒,他的手指嵌进掌心,用疼痛来克制情绪。
他的问题连累到温栩了,这是温珣不能接受的,如果只是举报他,那也没什么,反正清者自清,他相信督察组会还他清白,但举报的人显然不只针对温珣一个人。
会是谁呢,祁莫吗,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他会做这种事,在大选期间,如果自己和温栩都出事,获益的似乎只有他,更何况,他们本就有过节。
看来他错了,错在不该为了息事宁人而不去追究祁莫的责任,导致他以为自己好欺负,现在被人摆了一道,还给温栩添麻烦。
“温珣。”
傅黎安的声音突然唤回温珣的神智,他侧目看向傅黎安,在他脸上看到了担忧。
“抬手。”
温珣听话抬起手,看着许林奚将追踪器戴在他手上,追踪器紧贴着他的阻断手环,全部盖在厚重的衣袖下。
“督察组会不定时传唤问话,你做好心理准备。”好歹是同学,许林奚没忍住提醒,“该走的流程一次也不会少,估计会比较难熬。”
许林奚说完,带着其他人离开,温珣腿发软,差点摔倒,被傅黎安稳稳扶住,手指将傅黎安的袖子攥起一片褶皱。
事已至此,傅黎安只能先带温珣回家,一回家,温珣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傅黎安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只能在房间门口守着,顺便用光屏了解事情的始末。
从傅随云口中得知,督察组是在今天上午收到的匿名举报的,原本这件事不会上升到要将温珣带走问话的程度,秘书处的入职程序公开透明,公示名单和考场监控也能查到,是否徇私一查便知。
问题出在网络上,几乎是在督察组收到举报的同一时间,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所谓当年考试的第一名,控诉温珣当年是顶替他的成绩和名额,并且一直在威胁恐吓他的家人,还拿出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证据,声泪俱下,好不可怜,引得众人同情。
在督察组还没做出反应时,网络上就已经开始自发讨伐温珣,深扒之后,发现温珣的哥哥是今年大选的参选人,民众最是讨厌这种裙带关系,于是温栩之前演讲视频也被传播开,被贴上道貌岸然两面三刀的标签,最后从程序问题转变为阶级问题,督察组没办法只能重新调查,才不至于闹翻天。
傅随云让傅黎安告诉温珣不用担心,温栩那边有应对手段,温珣照顾好自己,实话实说就行,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曝光这种事,目的是什么用脚指头都能想清楚。
结束与傅随云的通讯,一封任命书就到了傅黎安的邮箱,今年的新兵已经入营,傅黎安是今年的教官,他拿不准这份任命有没有傅文远的手笔,这份任命来得太不是时候。
温珣怎么办?总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家。
傅黎安看向紧闭的房门,不免担心,他敲门,听到回应后才走进去,温珣只是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样。
他走过去,在温珣对面蹲下,拿过对方手里叠了好几遍还是一团乱的衣服,叠好后放到一旁。
“哥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温栩,他有应对办法。”傅黎安轻叹,“我这段时间要去军部,今年的新兵入营了,我要盯着他们训练。”
温珣理东西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动作,只是发出一声短促的“嗯”表示知道。
“你跟我回军区那边住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傅黎安拉住温珣,语气急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温珣执拗地将手抽出,站起身,拿着衣服往浴室走,“我没那么脆弱。”
傅黎安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手,总觉得不安。
他知道温珣并不是需要倚靠他人的豪门小少爷,这么久以来,温珣一直理智独立,但他也能看出,为了温栩,温珣能做很多妥协与牺牲,从答应和傅黎安联姻这一点就能看出,今天的事涉及到温栩,他有些担心没人陪着的温珣会一时冲动,做出一些傻事。
当天晚上,温珣主动去睡的客房,而傅黎安再怎么担心,军令也无法违抗,如果温珣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军区,他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早上离开时,他悄悄打开客房门,温珣刚醒,和蹲在他床边的傅黎安四目相对。
“傅上校,我真的没事。”温珣半撑起身子,颇为好笑地看向在房门口鬼鬼祟祟的人,“我昨天只是有些慌神,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