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今日悔不悔by北境有冻离

作者:北境有冻离  录入:09-19

沈樾之能感觉得出来,隐鹤现在心绪无比混乱,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成这样。纠结了许久,沈樾之还是没能找到再开口的契机。
直到两人落地,隐鹤也没有再看沈樾之一眼,淡淡说了句“歇息吧”,然后抬脚就要离开。
沈樾之一看,立刻什么也顾不得了,从背后用力地抱住了隐鹤,大声道:“你别走!”
这一抱,他才发觉,少年的身子,竟是在不住地细细颤抖着。

“你到底怎么了?”
隐鹤的背绷得像是一把剑,他的沉默让沈樾之的心下坠,下坠,直至沉落深渊。
沈樾之隐隐有种预感——隐鹤要走了。
“好了好了,你不讲也可以,别不开心……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沈樾之慌了起来,在这一刻,他还没有做好与隐鹤告别的准备,“或者,你不是喜欢看我跳舞吗,回去后给你跳我们山雀一族特有的舞怎么样……”
隐鹤一根一根地掰开了沈樾之的手指,始终没有回头。他道:“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你要去哪?”沈樾之不甘心,试图伸手去抓,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抓住,“还会回来吗?”
“会的。”隐鹤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哑了,“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会回来的。”
就算你不要我了……
我要,要的啊——沈樾之猛地睁开眼,喉咙干得如同被粘住了一样,挤不出一点声音来。
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意识渐渐回笼……原来,又在做同一个梦了。
沈樾之捂着头,沉默地想,那一天,他为何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眼睁睁让隐鹤离开了呢?如果他说出了真实的想法,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呢?
已经连着七日,都没有见到隐鹤了。
如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论他向谁打听,都得不到一点隐鹤的消息,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沈樾之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寂寞,无论他在做什么,都总是会觉得太过安静了。
他强迫自己做点正事,于是去打听了魔宫选拔的事情,得知今年的选拔已经结束了,共计选出十五个人进入魔宫。若想继续进入魔宫探查暗獒的事情,恐怕要在他们身上下功夫。
其实暗獒与他也有关系,若不是贺吟出手,他差点就成为暗獒的一顿美餐了。他至少应该弄清楚,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
沈樾之翻着从翠翠那里借来的魔界史卷,试图寻找一些暗獒的蛛丝马迹,可是他翻来覆去的看,一个字也没看进脑袋里,脑海中只反复地想起少年临走前对他说的话。
他甚至发现,因为这个少年的到来,他想起九重天的时刻变得越来越少,包括贺吟。扪心自问,他目前还做不到全然放下,但至少,有一个名为“隐鹤”的角落可以让他透透气,短暂地避一避。
说好了会回来的……沈樾之想,隐鹤和某人又不一样,应该不会出尔反尔的吧?
外面传来一声闷雷,沈樾之浑浑噩噩的头脑被震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下雨了,他觉得胸口很闷,于是下了床,走到了窗前。
窗子一开,闪电出现在夜空中,明光刺目,沈樾之下意识将眼睛闭了起来。
在雨丝落下之前,沈樾之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声响,似是野猫踩过砖瓦,仔细一听,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疾风刮过,吹熄了屋内的灯火,他敏锐地睁开眼,看见了一道雪亮锋影——
非是闪电,而是刀光!
长刀直冲面门而来,沈樾之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尽力伸出小臂一挡。霎时间,衣裳连着皮肉被短刀割破,在沈樾之右臂上留下寸长的伤口,血汩汩流出。
那道黑色身影顺窗而入,风驰电掣地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朝他脖子抹去。沈樾之被逼得连连后退,狼狈地向右一滚,勉强躲过饮了血的刀刃。
沈樾之取出匕首,但很快就感到力不从心。他本就更偏好弓术,对于近战并不擅长,此时又伤在惯用手的小臂上,伤口被撕扯着,每动一下就要忍受钻心的疼痛。
这人动作没有丁点拖泥带水,招招皆是杀招,比起那些修道之人,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你是谁?到底与我有什么仇?”
沈樾之敏锐地发现,在他说完话后,对方持刀的手似乎迟疑了一瞬。但很快,黑影就再次持刀攻了上来,在黑夜中与沈樾之缠斗在一起。右臂越来越沉重,沈樾之后背都被冷汗打透了,他咬牙堪堪躲过一招,衣袍却被削去了一大半。
他体力不支地喘着粗气,对方一脚踹得他向后仰倒,狼狈地倒了角落里……他爬不起来了。
沈樾之心中充满绝望,眼见着那刀锋就要落下,他闭上了眼,什么都来不及想,只从心大喊道:“隐鹤!!”
剑刃破空而过,尖唳如鹤鸣,灌着江翻海沸之力,一击之下,只听“铛铛铛”三声,竟是将黑衣人手中的长刀斩碎成了几截!
修长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黑衣人身后,单手扣住了他的喉咙,美如玉塑的手此刻青筋暴起,宛若杀神降临,欲要生生扭断此人的脖骨。
沈樾之知道,是隐鹤回来了。
这一刻,他的内心涌起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欣喜,他呆呆地看着少年宛如天神的身姿,情不自禁地念起了那个名字:“隐鹤,隐鹤……”
也正是在这一瞬,闪电再次撕裂天幕,照亮了整间屋子。
沈樾之借这光亮看清了,这是个一身夜行服的男子,以黑布遮面,身量不算太高,胜在劲瘦有力,此时被制在隐鹤手中,却仍如一头不屈的黑豹。
显然,在这片刻之中,男子也看清了沈樾之的脸。即便他被掐得几乎断气,沈樾之仍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诧。
正此时,黑衣人腕间扭转,射出一道暗器直冲沈樾之。隐鹤见了,当即去拦,黑衣人趁此刻翻身一跃,从窗逃走了。
此乃调虎离山之计,隐鹤面色难看,还欲再追,沈樾之立刻叫了起来:“别去!隐鹤,我受伤了,好疼,你过来看看我……”
隐鹤果然顿住了脚步。他蹲了下去,燃起掌心焰,用左手端起沈樾之的伤处细细看了起来,那处血肉外翻,凝固的血色让隐鹤眼皮猛地跳了起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手中凝起灵力,就往伤处送去。
沈樾之看着隐鹤侧脸的轮廓,忽然抽回了胳膊。隐鹤只来得及吐出一个“你”字,就被沈樾之打断了:“是不是我的伤好了,你就又要走了?那我不要你治了。”
隐鹤怔住,借着焰火的照映,看清了沈樾之额间那层细密的汗,巴掌大的脸呈现出一种被浸透的瓷白。明明是痛得狠了,沈樾之却只咬着下唇,倔强地看着他。
“……抱歉。”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句。”
沈樾之没再抗拒隐鹤为他治伤,他看着隐鹤紧蹙的眉头,放柔了声音:“有什么事,不能同我讲讲吗?我们不是好友吗?我对朋友的定义,并非只能在一起开怀大笑,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抱在一起取暖的。”
“我还没准备好……”隐鹤轻轻一叹,“再给我点时间。”
时间?还要他等多久?
他等不了——沈樾之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隐鹤对他来说,是离开了就会感到寂寞的存在。
尽管不愿承认,但他比他自己想象中,还要在意隐鹤的离开。
沈樾之手臂不再流血,隐鹤收回掌心焰,站了起来。
屋内回到一片漆黑,沈樾之一眼就看出他要走,伸手胡乱一抓,攥住了右臂,隐鹤闷哼一声,隔着衣料,沈樾之摸到了一种温热的濡湿。
这不对劲。
沈樾之见他还要再走,于是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你若是再走一步,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果然,隐鹤脚步一顿,整个人僵立在原地。沈樾之眼疾手快地爬了起来,点燃油灯,瞧见了隐鹤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处正向下滴着血珠子。
“你也受伤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奇怪的是,隐鹤的衣裳没有破损,只隐隐洇出点红。沈樾之走了过去,一把掀开隐鹤的衣袖,小臂上果然有一道伤口,连伤的都和他很相似。
隐鹤不敢再动作,小心翼翼地去瞧沈樾之。沈樾之眼圈都红了,指着那处伤口说:“你最好给我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刚刚震碎长刀的时候,没留意有片碎刃飞进了袖子……无碍。”隐鹤不甚在意地收回手,“伤得同你相似,也算是有缘。”
沈樾之又是急又是气又是心疼,抬手要给隐鹤治伤,被隐鹤拦了下来:“我自己来吧。”
隐鹤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沈樾之就抱着膝盖,静静地倚着他小腿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一小片衣角。隐鹤垂眸一看,就知道自己这回是走不了了。
过了很久,他才艰涩地开口道:“其实……这些天来,我并未去太远的地方。”
“猜到了。”不然,如何解释隐鹤能这么及时赶来救他?
“我去查了查三太子的事,他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我没想好要怎么将这件事讲出来。”隐鹤眸光轻轻颤动,“我……我害怕。”
沈樾之瞧着隐鹤,伸手摸向少年的颊侧,“你怕什么?”
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轻,像是嚼碎了痛苦,回味只余不甘与疲惫:“我知道,你喜欢无坚不摧、所向无敌的英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以此为准来要求自己……可是,我知道,我不是。”
沈樾之仍旧在抚摸着他的脸,这种无声的安抚让他得以将话说了下去:“我怕你知道了我的过去,知道了我的缺陷,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值得仰望的人,就不想要我了。”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沈樾之有些气苦,他早已当隐鹤是可以全心信赖的生死之交,可隐鹤却似乎一点都不信他。
“不是,是我不信任自己……”隐鹤微微倾身,颤抖地道:“烂泥一样的我,你不会喜欢,真的不会的。”
沈樾之感受到了他巨大的惶恐,心下微叹,而后伸开双臂,对他笑了一下:“好了,来,抱抱。”
隐鹤面上露出一种近似空白的神情,他身子绷得很紧,直到一个柔软温暖、带着馨香的身体贴了上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这个怀抱让他想起,从忘尘洞出来时,阳光从树叶间隙中流下,铺了他满怀——那是他第一次感知到,自己还活着。
“都过去了啊,抱抱。”沈樾之拍打着他的背,任他将头搁在自己的肩窝里,“如果你不想说,我以后再也不问了好吗?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只要是隐鹤,过去是什么样子,都没关系的。”
沈樾之感受到隐鹤的身子僵了一瞬,而后又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假意嗔怒:“你说过,不让我抛下你走掉,那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就丢下我离开?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担心你,嗯?”
隐鹤闭上眼,缓缓收紧了环在沈樾之腰上的手臂,道:“是我做错了,都是我的错……”
“你知道就好。”沈樾之忍住鼻酸,伸手勾上隐鹤的小指,“呆瓜,你跟我拉钩,答应我,再也不会不告而别了。”
…………
“废物!”
书简掷来,狠狠砸在额角,黑衣人不躲不避,跪得笔直。
他沉吟片刻道:“主人,此二人有异。尤其是那个少年,功力在我之上,恐怕今日不得手,下次很难再行动了。”
阶上之人缓步而行,刺金长袍曳地,发出沙沙的响动,最后停在离黑衣人只有半步的位置。
魔尊抬起男人的下巴,看着那血迹蜿蜒而下,使男人不得不半眯着被血糊住睫毛。他哼笑一声,手下施力,看着男人微微抽搐的脸颊,冷声道:“游长赢,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最讨厌听到拒绝。”

第28章 听懂了吗?听懂了点头
游长赢抬起眼,眼前尽是浓稠血色,使他心爱之人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他咽下喉中的苦涩,竭力维持着体面,试图为自己争辩:“可是……”
可是他已经没办法完成这次的刺杀任务了。
尽管游长赢已下定决心将在仙界的过往都埋葬,只一心一意做弥夜的一把刀,或是一条狗,但当他在看到沈樾之的时候,他仍是无法下手。
在九重天,他与沈樾之曾共同侍奉过神君,曾把酒言欢过,也曾讨教仙法、切磋武艺,甚至在他下界渡劫前,沈樾之还送了他一面护心镜。他在仙界所交不多,但沈樾之,绝对算得上是一个。
“既然我们费劲苦心,通过千瞳阁的局找出了是谁在调查暗獒,那就不能让他们再活着。”
魔尊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既然你将后半生都输给了我,那就愿赌服输,做好我交代的事情……暗獒的事决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明白了吗?”
“明白。”
衣料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动,弥夜垂下头,发丝掩住了他狭长的双眸,只听一声轻叹,“长赢,在这个位置上,我身边没什么可信之人。我生死可托之人,唯你一人尔。”
游长赢想说些什么,却被以吻封唇,湿热而熟悉的气息令他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反应,他咬着牙难耐地喘了一声,身体软了下去。
“弥夜,不……”
游长赢想起第一次见到弥夜的时候,他还不知道面前的人就是魔尊,也尚且不知道,他会和这个人有这样深得孽缘。
至今为止,他已经为了弥夜放弃了太多,姓名、尊严、前途……不能连最后仅存的一点人性都放弃。
做出了决定,游长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顺从闭上眼,环上了身上这人的脖子,予取予求般地承受着无尽的痛与欲……
…………
酒楼中。
沈樾之说起了想去魔宫的想法,隐鹤对此十分惊讶,第一反应就是要阻止他。沈樾之不得不解释道:“这件事我是亲历者,我陪你去是最好的……而且我感觉得到,当时虽有其他人在场,但暗獒对我更感兴趣。”
还有一个原因,他隐下未讲。
他总隐隐有种预感,如果这一趟魔宫他不跟去,隐鹤会出大岔子。
拗不过沈樾之,隐鹤只好找到魔宫选拔中十五名优胜者的画像,挑了两个身形与他们最像的出来。他们打算在进入魔宫的当天,用法术迷晕这两个人,而后顶替他们的身份混进魔宫。
隐鹤同时也在调查那日交手的刺客,但其实心中早已大致有了方向——在魔界与他们结仇结到要花钱买凶的地步,好像就只有魔界的三太子殿下了。
回想起当日,那黑衣人吃起招来就不依不饶的疯狗劲,沈樾之觉得好像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熟悉的人中,会有谁这么恨他。
进入魔宫的日子近在眼前,沈樾之连忙做了些功课,顺便向隐鹤学习了易容术。一开始他不得要领,隐鹤就大道化简,一步步耐心讲解口诀和要领……那模样无端熟悉,令沈樾之不由地想起远在九重天那位“师父”。
沈樾之甩了甩头,将脑子里多余的想法赶跑。然而,易容术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短短几日内只能学个囫囵,要达到精通着实还是有些吃力了。
隐鹤向他解释道,受地界影响,魔界的灵气远不如仙界充沛,是以魔族并不单取灵气修行,魔气、浊气和煞气也是他们力量来源的一部分。
仙界的法术大多都依托灵气运行,因此在魔界使不灵也是常有的事,就算是修为强大、灵力极强的仙家,也会受到影响。
沈樾之听完问道:“那你也会受到影响吗?”
“有一点。”隐鹤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担心我?”
“嗯。”出乎隐鹤的意料,沈樾之认真地点了点头,看向他的眼中毫不遮掩地写满担忧,“不想看到你再受伤了。”
少年唇边揶揄的笑意一点点隐去,带着一点含混道:“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我不分心,就不会受伤了。”
沈樾之闻言愣住,回想起来,隐鹤确实为他做了太多事——不论是一开始在衔春楼的剑舞合奏,还是在千瞳阁的意外之斗,抑或是前两日救他于刺客刀下,隐鹤每一次都挡在了他的身前。
要是他也能为隐鹤做点什么就好了。
要是他也能站出来,为他人挡一挡风雨,就好了。
这个念头第一次出现在沈樾之心中,便如一颗春雨时种下的种子,悄悄扎了根。
见沈樾之不说话,隐鹤观察着沈樾之的神色,双手合十拜道:“小雀仙大人在上,我祈愿……”
话还没说完,他的就被沈樾之捏成了个鸭子嘴。
“喂细磨?”为什么?
“不准说……你别老是想用这个法子拿捏我!”他捏着隐鹤的嘴死死不放手,用非常简单明了地止住了这坏小子的试探。
沈樾之哼了一声,问:“听懂了吗?听懂了点头。”
隐鹤点点头,这才被放过,他捂着被捏红的嘴,小声抱怨:“哥哥,你也太霸道了。”
“对付你,就得这样。”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三日后。
沈樾之望着镜中两张相似的脸,觉得有几分好笑——被他们选中的两个倒霉蛋是一对兄弟,隐鹤扮哥哥明昭,他扮弟弟明决。他的易容术已经小有所成,扮起来像摸像样的,恐怕本人来了也难辨真假。
而且,有了这层关系,他也能和隐鹤光明正大待在一处。等隐鹤处理好这两张脸的原主,两人乘车来到魔宫。
一下车,沈樾之难掩失望,魔宫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阔气。比起烬都主街的纷华靡丽,黑魆魆的魔宫更像是矗立在雾中的群山,静默而森严,带着一种森森死气。
此刻,十五名选拔中的优胜者俱已到齐,魔宫大门敞开,一位黑衣人自内而出,咳了两声道:“随我来吧。”
明明是盛夏之时,那人却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大斗篷,垂下的帽檐几乎将整张脸都挡住了,只留下一截瘦削的下巴。沈樾之心道,他这打扮倒是与千瞳阁的拍卖师有几分相似,难道说这是魔界流行的穿衣方式?
而且,这人看起来身子很乏,走路重心不稳,腿像是使不上力,走得一脚深一脚浅的……
他还在想着,被隐鹤拽了一把,这才发现其他人都列队站好了,只有他还傻傻站在原地。他冲着隐鹤吐了下舌头,赶紧跟了上去。
魔界不似仙界那般规矩森严,就算进了魔宫,魔族依旧是随心所欲,队伍走着走着就开始散乱起来,而且不断有人交头接耳,领头的黑衣人罔若未闻,只是带着他们不断朝深处走去。
两人走在最后,沈樾之好奇地抬头四望,忽然被隐鹤拉到了身边去,正要说什么,隐鹤压了一根手指在他唇上,另一只手在他下颌处来回摩挲着。
沈樾之感到脸热,头上好像要冒出袅袅白雾。片刻后,隐鹤轻笑一声,道:“刚才你的易容差点要掉了。”
“哎呀!不妙不妙……”沈樾之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摸摸自己的脸颊,“帮我补好了吗?”
“放心。”
隐鹤凝眸,眼前明明就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长相,放到人群中一眨眼的功夫就找不着了,但这副面孔之下,毕竟装着的是他的樾之,于是看起来就顺眼了,越看越品出几分灵动和可爱。
他忽然想起,之前他曾问裴渊,一个人轮回转世了,是否还可以看做是同一个人?
现在,他想,他有答案了——无论装在什么样的壳子里,沈樾之就是沈樾之。洁净而美好的魂魄,比炽火还要明亮,百转千回,永不熄灭。
队伍停下了,领头的黑衣人转过身来,淡淡道:
“我是魔尊的代行使,受魔尊之命前来,为你们安排职务。我知道,诸位都是经过选拔决出的胜者,是我魔界一等一的勇士。但,魔宫上下向来只听命于魔尊一人,进了魔宫,各位就要有抛却过往和未来的决心,不计得失,不问归期,在此为魔尊奉献一生。”
他又咳了两下,声音有些哑:“当然,魔尊也特意叮嘱我,务必为各位安排最合适的去处,以便你们能施展出全部的才能。那么,接下来,我将宣布各位的职务。甲等,冯雁……”
沈樾之手心里冒了些汗,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他和隐鹤的名字——隐鹤被安排去了主殿,而他则是被分派到兽苑。
“等等。”隐鹤打断了他,“大人,我不想和我的弟弟分开,可否将我也分去兽苑?”
黑衣人顿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道:“可。”安排好十五人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他还没走出多远,人群立刻就沸腾起来,有一男子借机和沈樾之搭话道:“喂,你们兄弟俩感情也太好了……这兽苑可是谁都不愿去的苦地方,要天天做喂食梳毛这些杂活、给钱少就不说了,还没可能调到别处,你们真就这么甘心在这里耗一辈子?”
“我们没什么抱负,谋个闲职也不错。”
另一人插话道:“欸,此话差矣!咱们这位魔尊,可是很有识人的眼光,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在仙魔大战后迅速使魔界重建,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烬都。若是有机会能去魔尊面前晃一晃,万一被他看中了,那以后就真的是飞黄腾达……”
沈樾之打着哈哈应付这些人,好不容易才脱身,抬眼就见隐鹤抱着双臂,酸溜溜地说:“哥哥好有魅力啊。”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板着一张死人脸,就差把“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写脑门上了。
“好了好了,快走吧。”见还有人想来搭话,沈樾之赶紧拉起隐鹤,溜了。
来魔宫之前,榴娘送了他们一张魔宫地图,虽然画得略显粗糙,不甚详细,但好在去兽苑的路还是能辨认出来的。两人沿着小路,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兽苑模糊的边缘。
越是离兽苑近,沈樾之就越是发怵,被暗獒一把按进地里捏碎肩骨的记忆,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惨烈了。他抱住了隐鹤的手臂,压低声音道:“隐鹤,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一个人,才要一起过来的,谢谢你哦。”
远远传来两声兽鸣,沈樾之听得浑身一激灵。
“是我该谢谢你。”隐鹤的嗓音如清泉,抚平了一些沈樾之的焦躁,“其实你原本都不需要来魔宫的,还是陪我走了这一趟……你以诚相待,我却无以为报。”
沈樾之脑袋摇成个拨浪鼓,“你都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我们俩扯平了。唉,不过不是我胆小,而是那暗獒实在是太吓人了……这凶兽你应该是没见过吧?它高大又凶悍,力大无穷,张嘴吃人的时候可吓人啦,你待会可不要被吓到……”
隐鹤听着他絮絮叨叨,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直到两人走到了兽苑的大门前,沈樾之看着漆黑的大门,吸了好几口气,还是没有勇气去推门,只好躲在隐鹤身后,做只缩头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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