讪讪地退出手机相册,诸伏景光看了看时间,决定从今天起记录生活——就从饮食开始。
做好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T骨牛扒和番茄汤,诸伏景光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以前萩原研二跟他们分享的拍照技巧,尽量在照片中还原美食的诱人之后,发给了波本。
等他吃完并且收拾好餐具的时候,才收到了回信。
【?——Bourbon】
看到这个问号,诸伏景光不免笑了一下。
看似是波本大人日理万机才没有立刻回复,但诸伏景光已经能想到在地球的另一端,金发黑皮的青年正严肃着一张脸,皱眉认真从菜系分析到地域,又从光影和餐具的摆放方式上试图寻找信息。
然后无功而返,于是不情不愿地扣下一个问号并发送。
诸伏景光回道:【来到欧洲这边之后学到了不少当地的菜式,分享一下,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这次波本回复得很快。
【不用了,没时间。】
猫眼青年盯着这句拒绝的话盯了几秒,把手机放到一旁,又继续投入到刚刚被1207打扰而还没能完成的资料整理。
他也想调查清楚,在苏格兰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晚饭的时候,诸伏景光被梅斯卡尔拽出去跟北欧一个家族谈合作。
来的代理人十分喜欢喝酒,上来就先拉着梅斯卡尔和苏格兰干了好几瓶阿夸维特酒。
诸伏景光以前卧底训练的时候有刻意锻炼过酒量,虽说做不到千杯不醉那么夸张,但以现在的份量来说是不会让他产生丝毫醉意的。
组织里的成员基本上都是烟酒不忌,所以他压根没想到苏格兰居然酒量一般。
第三杯酒下肚的时候,诸伏景光已经感到了不妙。
幸亏如今还是初春,晚上天气凉意厚重,他在袖口处拿着餐巾把酒倒掉的行为不至于被对方发现。
但已经喝下去的酒精想那么快散掉却不太可能的了,好在对外的时候,梅斯卡尔也勉强算是个靠谱的队友,在看到苏格兰对他做了个手势后,就全权接过了和对方的谈判工作。
这导致在谈判结束后,他被对方带着恶意地调侃说原以为旁边那位文文弱弱的青年也是代号成员,没想到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助手啊。
梅斯卡尔微笑道:“错啦,这可是我的保镖。”
对方又看了一眼体格还没自己一半壮的苏格兰:“?”
苏格兰:“……”他怎么感觉梅斯卡尔在剽窃自己的微笑。
婉拒了梅斯卡尔说要扶他到安全屋门口的建议,苏格兰从人来人往的广场一路走回去,甚至还绕了两个圈甩掉梅斯卡尔派来跟着他的人,权当散酒了。
等回到安全屋的时候,酒已经散了一半,但依旧有些微醺。
他没开灯,借着月光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看着隔壁邻居的灯光在发呆。
有少年和孩童的身影映在那片被灯光映得暖黄的窗户玻璃上,应该是阿尔和西蒙这对兄弟。
就在杯中冰水只剩下冰球、诸伏景光准备再去给自己倒一杯时,白天还对苏格兰牌厨艺教学爱答不理礼貌拒绝的波本给“猫”打来了电话。
“zero。”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在打过招呼之后又不出声了,把话语权交给了电话那头的波本。
“上次你跟我说的那家企业我接触过了,看起来不太起眼,但内部管理极其严格,至今都没找到能取代相关人员的机会。”
诸伏景光明白,波本这样的停顿是在等他给意见,不一定真的是波本束手无策,有时候也只是对方习惯性的一种试探。
不知道为何,他今天忽然感到有些疲惫。
心理上的疲惫。
在原本的世界里,诸伏景光感到最孤独的时候是进入组织开始卧底而又还没遇到波本时,但即便如此,他也总觉得有哥哥、有幼驯染、有同期在背后支撑着他。
可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哥哥甚至不能知道他还活着,他又因为年幼进入组织而和原本的同期陌路,至于曾经的幼驯染……只能像现在这般,互相试探,难以看到彼此重重面具下的那颗心。
诸伏景光用手掌轻轻盖住自己的双眼,说出的话语依旧平稳冷静:“或许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zero。”
就像松田阵平所说的那般,心浮气躁乃是大忌。
“既然没有,那不如主动创造合适的时机。”波本轻巧地为这件事划定了下一阶段的计划,然后主动问诸伏景光,“‘猫’先生有什么情报要主动跟我说的吗?”
如果是诸伏景光主动打电话给安室透,则代表他一定有要告诉后者的情报,反过来则不一定。
诸伏景光琢磨了一下自己最近在欧洲的进度,感觉距离自己被召回日本应该不会太久了,于是丢下一个重磅消息:“你身边或许有只老鼠,zero。”
他说这句话只是想让降谷零自己去查,根本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立马这样回复道:“谁,莱伊吗?”
波本这话说得相当漫不经心,属于是一种本能回答——把莱伊推入火炕的本能。
诸伏景光:“……”
降谷零:“……”
做老师负责出题的,发现学生跳过过程直接蒙中答案的时候怎么办?
那当然是命令对方认真做题啊!
“是不是,得靠zero自己去找证据哦。”
但波本是那种很令老师头疼的类型,他会从答案反推过程,直把老师说得无法反驳,然后话锋一转:“‘猫’先生跟我说这个,是怀疑我也是老鼠吗?”
他一问,他惊讶:“zero怎么会认为我这样想你呢,你又不是琴酒,拿到那个人的把柄也只会成为你获取情报的工具吧……除非你想通过献祭他来往上爬。”
波本对组织没什么忠诚度这件事已经成为他们两人之间不必明说的共识了。
“那我可得好好衡量一下了——”他把尾音拖长,声音从诡谲的波本状态慢慢切换成柔和认真的状态:“‘猫’先生今天好像不太开心呢,是因为我没有猜测你才是那个卧底吗?”
“‘猫’先生今天好像不太开心呢,是因为我没有猜测你才是那个卧底吗?”
这句话明明声音轻柔,却如同惊雷在诸伏景光的耳边炸开,让他的酒的彻底清醒过来。
距离诸伏景光第一次以“猫”的身份和降谷零通电话,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作为曾经的幼驯染,诸伏景光相当了解对方,无论是作为波本、安室透,还是作为降谷零。
所以他能躲在“猫”这个迷雾一般的身份里,以降谷零察觉不到的速度一点一点去获得他的信任。
可就连诸伏景光都没想到,降谷零居然在这个时间点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一时间辨别不清降谷零的真实想法,这是想向他坦白“波本”其实也是卧底吗?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忽然把“老鼠”一词换成更加中性的“卧底”。
可诸伏景光却想不通,降谷零怎么突然这么冒险。
他知道降谷零在此期间曾无数次试图找出他的真实身份,无论是从电话号码及ip、“猫”向他提供的情报还是他们打电话时大大小小的各类试探,但都无功而返。
那么为了这个没有任何实际证据来证明是敌是友的“猫”,值得降谷零这么冒险吗?一旦赌失败,那么对方及背后的公安,这几年来的心血就会付诸东流。
既然想不明白,诸伏景光就直接问出口了。
而电话的那头呼吸平静,却久久没有回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
诸伏景光感到喉咙里的干渴再次涌上来,站起身来,准备给只剩冰块的杯子里再倒些水。
他摸到水壶的时候,电话另一端的人终于想好了。
“我——”结果对方的话好不容易刚冒了个开头,又被诸伏景光打断了。
“我不是。”与心里的波澜起伏不同,猫眼青年的声音轻柔和缓,短短的几个音节到了后面轻到几乎要这样消散在夜色中。
水壶往下倒的水正悄然漫过杯口,跃过了桌沿的阻碍。
仿佛是要说服谁,诸伏景光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重复道:“我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在察觉到对话那头已经完全显露出来的、属于降谷零的态度后。
说好要按计划来的,现在还不到可以互相坦白身份的时候,再等等,等他回去日本,切实地在组织里拿到一定权力后。
以现在他的真实身份,不方便面对降谷零。
等到冰凉潮湿的触感攀上他的脚踝,诸伏景光低头一看,发现水已经洒落到地面上,继而溅湿了他还没换下来的西装裤时,最后的想法也像这水迹一般清晰。
他不想以现在的身份面对降谷零。
那天的电话在他两次否定后,降谷零再次沉默许久,挂断了电话。
诸伏景光原本还有些担心这次的不欢而散会影响到后续他们的电话往来,甚至是影响到降谷零和“猫”之间的关系。
结果第二天他还在踌躇要不要给降谷零打电话,打了之后又要怎么措辞的时候,就又先一步接到了对方的来电。
降谷零在电话里的语气正常到仿佛前一天的事情未曾发生过,却在说完正事之后——这个正事甚至听起来有点像是临时找的——头一次以不带探究的语气问他,如果想去长野的话,应该什么时节去,那边可以看到怎样的自然风光。
诸伏景光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笑着一一回答了降谷零的问题。
在那之后,他们的电话里关于日常的内容越来越多,就像此刻。
“‘猫’先生现在在做什么?”
降谷零打电话来的时候,诸伏景光正在做信州荞麦面。
这也是他们近期通电话的产物。
诸伏景光本就有点想家,被降谷零缠着连续好几天问了长野的事物之后,思乡之情更是几乎要达到巅峰。
先从味蕾和胃开始思乡吧。
面条的部分他已经做好了,现在就差调配好酱汁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食,诸伏景光的心情称得上不错:“在做信州荞麦面。”
“为了制作十割荞麦面,先要让荞麦粉充分地和水接触,然后揉成圆扁的面团,在这个过程中要尽量排出面团中的空气。再用擀面杖把面团擀开到厚度在1~2毫米之间,就可以开始切面……”
明明诸伏景光并没有和降谷零说过信州荞麦面的做法,甚至没说过他对信州荞麦面的偏爱,降谷零还是说得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于是诸伏景光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降谷零以为他看出自己的纸上谈兵,假装生气道:“‘猫’先生是在嘲笑我只会说不会做吗?”
不,只是已经能想到zero那副有些小得意的样子,又觉得他背荞麦面的制作方法背出了警察守则的架势。
猫眼青年便带着温软的笑意说道:“以zero的天赋,有了理论知识,想要实践成功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吧?”
降谷零哼出一个小小的鼻音表示他被哄好了:“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不变成大厨都对不起这样的期望了吧?”
诸伏景光抓住了他的字眼:“们?还有谁这么说过吗?”
他忍住心底瞬间泛滥上来的酸涩,没有直接开口问“难道是组织里传言的zero心上人”。
这样的话,就算用再轻松的语气调侃出来,也有很大的风险被这位擅长洞察人心的情报专家发现他对自己真正的感情。
苏格兰已经被波本拆穿了心思,诸伏景光就算清楚自己即使被二次拒绝也会为了覆灭组织、为了降谷零的安危而强行压制下负面情绪,但他也毕竟还是活生生、有着正常情感反馈系统的人。
而降谷零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就是之前跟‘猫’先生提过的,那位会嘱咐我小心的搭档。说起来,你们都很擅长烹饪呢。”
想到刚刚以苏格兰身份发给波本的白烩小牛肉图片——那其实是前天的午餐,诸伏景光丝毫不慌:“哦?那我倒是有点感兴趣了,不知道zero那位搭档擅长什么料理,还挺想交流一下的。”
他这么一说,降谷零反而不乐意提了:“那人都不知道跑去哪了,‘猫’先生该不会是想因此更换合作对象吧?”
降谷零的话让诸伏景光想到在高中时,班上有个同学因为也喜欢音乐,在意外撞见诸伏景光弹贝斯后,连续好几天抓着他一起聊天。当时降谷零在发现对方竟然想拆散他和诸伏景光的二人午餐小分队时,语气也差不多是这样的。
“哪有因为这种原因就换人的。”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猫眼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盛着春日的阳光,“我和zero都有着这么久的情谊了。”
单方面也算的话。
由于近来和降谷零的对话日渐趋于放松,诸伏景光不再需要时时都绷紧神经去防备降谷零随时可能出现的试探或者陷阱,所以现在在聊天的间隙他甚至还能用单只手慢吞吞地调着荞麦面的酱汁。
“哦——”降谷零用拖长的语气词代表他这次没那么快被哄好,“很深厚的情谊吗?可我还是只能一直对着你喊出‘猫’先生这么生疏的称呼。”
话虽如此,但他现在喊“猫先生”的时候总像在里面掺了些糖,并且这糖的份量还在日益增长。听起来毫不生疏不说,不知情的人指不定还会以为这是两人之间的专属昵称。
诸伏景光低头看了看杯子里的酱汁,好像不小心倒多了糖:“那么zero想怎么称呼我?不如你提个方案,我视情况通过。”
就在刚刚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让降谷零喊他hiro。
这个陪伴了他十九年的昵称,与“zero”相对应的称呼。
但是太冒险了,理智死死地把这短短的两个音节封存在心底。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亲人还在找他,诸伏高明大概也考虑到弟弟暴露身份会遭到危险的可能性,从未在任何公共媒体上提过弟弟的名字。
可诸伏景光已经表露出自己对长野的熟悉了,不能再暴露出更多了。
见诸伏景光并没有被松口主动提出换其他称呼,降谷零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那还是继续叫‘猫’先生了,至少‘猫’先生给自己起代号的时候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诸伏景光:“?”
“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猫’先生说话的声音软得和撒娇一样,我当时还以为‘猫’先生年纪很小呢。后来又总是对我态度忽远忽近的,不就很像猫吗?”
诸伏景光:“……”
他那时候只是因为这具身体太久没说话,就算是降谷零也不能这样随意污蔑他!
他想起波本对苏格兰的态度,还有降谷零这几个月来的试探,怒极反笑:“明明zero才更像猫吧?”
想起降谷零的发色肤色,诸伏景光斩钉截铁地补充道:“嗯,一只暹罗猫。”
降谷零早已过了会介意自己肤色的阶段了,现在只是不满于对方说他像猫:“不要,我可是狗派。”
诸伏景光心里空了一下:“这样吗?”
苏格兰不被喜欢,现在连“猫”也不被喜欢了。
他现在做不了诸伏景光。
……可如果连诸伏景光也不被喜欢呢?
“犬科的话,那zero就是狐狸了。”
“发送成功。”
看到这样的提示字样,诸伏景光放下了手机。
他连续发了大半个月的自制美食给波本,但奈何波本郎心似铁,要不是这人偶尔看中某道菜忍不住找他要了菜谱,诸伏景光将会合理怀疑自己已被拉黑。
1207坚称绝对不是自己的建议无用,而是苏格兰只发自制美食的话会被波本当做是炫耀,必须得加上其他日常元素——譬如苏格兰出浴后自拍时不经意流露出的线条……
诸伏景光微笑应下,转身就去拍了一只不害怕他的肥啾,把这圆润的线条让波本欣赏一下。
在一堆美食图片中出现了一只肥美的小鸟,波本短暂地困惑了一下:【苏格兰,你今天的菜谱是生吃……?】
搞得诸伏景光一度怀疑波本是故意的。
直到他又接着连续给波本发了些花花草草,才总算是洗清了他身上“生吃小鸟并且甚至连毛都不拔”的莫须有罪名。
刚刚诸伏景光发送的就是湛蓝天空下的一支玉兰花。
毫不意外的,波本这次并没有回复他。
诸伏景光感叹:“不愧是zero啊。”
1207十分愤怒:“你到底在自豪什么啊!现在要攻略他的人是你啊!”
猫眼青年讪笑了两声:“没关系,我有预感很快就能见到zero本人了。”
虽然他是来整理欧洲的势力为组织所用,这个任务听起来就很大很难并且耗时许久。但欧洲距离日本这个大本营很远,组织只是想更好开展一些原有的业务线才需要在欧洲打通某些渠道罢了。
不然就算苏格兰能力逆天,也做不到一个人单枪匹马统一欧洲地下势力。
而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苏格兰和梅斯卡尔狠辣无声地完成了这个目标。等一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手上的利益已经被割走了一大块。
按照“老爷”之前给苏格兰画的饼来说,他在欧洲事成之后不会留在欧洲,而是回去日本接手后勤组。
仅仅是一周后,来自“老爷”的信息就证实了诸伏景光的猜测。
收到短信的时候,诸伏景光正端着手机对准饭桌上的奶酪卷,试图调整光线让它看起来更色香味俱全。
拍好后,他刚想端详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便发现手机屏幕左上方有个很不起眼的点在闪烁。
坐在他对面的梅斯卡尔正因为他吃饭前拍照的行为而露出嫌弃的表情,根本没发现此人已经开始看起了工作。
于是便被放下手机后的苏格兰那一句手语“我过几天就回日本”给震得他薄饼里的生菜都要掉出来了。
梅斯卡尔在它掉落之前敏捷地叼住了,嚼嚼:“回去干嘛,千里追爱吗?”
诸伏景光:“……”
从猫眼青年脸上看到了无语,梅斯卡尔耸肩:“不然呢,你总不会是要向组织报告你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吧?”
他顿了顿:“等等,难道总部真的这么要求你吗?”
诸伏景光微笑着打手语:“嗯,没错,我为了千里追爱要回日本。”
虽然梅斯卡尔也清楚欧洲不需要多大势力,但他毕竟不知道苏格兰来欧洲的具体任务,而且他们坐下来吃饭之前才和一家大型企业“友好沟通”过,才一时没想到苏格兰这是要被召回日本。
于是梅斯卡尔继续八卦:“好呀,我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苏格兰有什么心上人,藏得那么深的吗?”
不深呀,就是你口中那位狡猾难缠的波本,他可是经常满世界乱窜呢。
苏格兰表示人选无可奉告,但是为了给自己追爱增加成功率,他决定好心做一次善事,把罗马诺家族让给梅斯卡尔。
这下薄饼里的生菜是当真保不住了。
散漫的神色从梅斯卡尔脸上收起,他重又变成了他们初识那会儿的笑面虎:“你想得到什么?”
那个外围成员米凯莱还是太天真了些,他之前没怎么接触过家族事务,并不知道自己这种串通外人蚕食家族利益的行为会受到家族所有人的唾弃,不得不把所有权力都交到苏格兰手上,只恳求能留下自己一条性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罗马诺家族经此变故后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可依旧是块相当诱人的蛋糕,梅斯卡尔不信苏格兰会蠢到白白拱手相让。
梅斯卡尔和诸伏景光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关系已经趋向于亦敌亦友了,就像刚刚任务结束,他们原本可以各回各家,反正现在梅斯卡尔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从苏格兰这里大部分时候是讨不了什么实际好处的。
但梅斯卡尔还是向苏格兰发出了共进午饭的邀请,并且后者答应了他。
唉,都怪苏格兰长得还行啦,梅斯卡尔曾经这么抱怨道。
而诸伏景光也考虑过要不要策反梅斯卡尔。这四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人有些奇怪的原则,比起冷血的刽子手,梅斯卡尔更像一个爱看乐子的商人。
也就是说,只要合了对方的胃口,又给够利益的话,梅斯卡尔卖组织也会卖得很爽快。
不过他目前的筹码还不够,还要再等等。
诸伏景光给梅斯卡尔重新点了一份薄饼,亲手给他加了致死量生菜,才不紧不慢比划道:“这是一份没有写明交易条件的合同,签吗?”
梅斯卡尔一副“你是不是想毒死我”的表情接过薄饼,但他还没来得及拒绝苏格兰那看起来就是坑的“合同”,就看到对方补充了一句:“你会同意的。”
与梅斯卡尔进行一番强买强卖的交易后,苏格兰又开始给自己在欧洲的一切进行收尾了。
他本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不会停留太久,但也不愿意在这难得远离组织监管的地方为组织尽心尽力干活,所以几乎但凡是他有过话事权的交易或者“合作”里都留下一些以后给自己利用的空间,或许是某个不起眼的条件,也或者是某个不起眼的人物。
因此其实也没什么收尾的,诸伏景光甚至可以抓紧这最后几天纯放松地把欧洲走一遍。
诸伏景光觉得他应该真的把欧洲走一遍的。
而不是坐在这里看梅斯卡尔给他相亲。
嗯,是的,梅斯卡尔,在试图给他来一场组织成员之间的相亲。
苏格兰保持着微笑,对面前这位身材娇小但眼神凶狠的女性打手语:“抱歉,我希望我的伴侣是男性。”
这位叫基娅拉的外围成员居然也有胆子跟代号成员拍板:“那就别找上我啊!”
在她身后充当实时翻译机的梅斯卡尔拒绝翻译苏格兰那句“是梅斯卡尔找的你而不是我”。
等基娅拉气鼓鼓地走掉之后,诸伏景光看向好像玩得很开心的梅斯卡尔:“玩够了吗?”
要不是这人说什么要送他一份大礼,他才不会被骗出来。
“大礼呢?”
梅斯卡尔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起身坐在他对面那个空着的位置上:“唉,你不会真的对你那个心上人这么死心塌地吧,我把这边组织里稍微长得有点姿色的都拉过来给你看了,竟然没一个能看得上的?虽然至今没搞懂你对伴侣第二性别的要求,但是刚刚alpha、beta、omega都有了。”
诸伏景光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思前想后,觉得你其实还算一个好搭档,比起组织之后可能还会派些什么牛鬼蛇神过来,欧洲这边的事务主要由我和你来负责的话,我觉得我还算舒心。”梅斯卡尔神色期待。
哦,指你一觉睡到中午12点放我鸽子然后我一个人去和某家族头子会面的那种舒心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