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青年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与之前萩原研二的虚张声势不同,他这样与其说是威胁或者命令,定义为“陈述”更合适,就好像萩原研二一定会遵循这句话——如果他违反了,那他这次会真的再也见不到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手足无措地站在他对面,轻轻眨眼,又是一滴泪水砸落在地面:“我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啊,小阵平……当我每晚惊醒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啊……”
他喃喃道:“我不该辜负你的信任,更不该愚蠢地把你当做……”
曾经长袖善舞、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的田纳西如今只会反反复复说自己错了,连给自己辩解开脱的话都说不出一句来,只能哽咽道:“但有一件事从来都没有变过。我是真的爱你,松田。”
自见到萩原研二后就一直面无表情的松田阵平,闻言终于露出了第一个表情。
他唇边勾起一个非常清浅的笑容。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第77章
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留出说话的空间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走到一处花圃外围坐下来,视野范围内能隐约看到空地那边的动静,也能看到在另一侧的萩原千速。
猫眼青年忽然想到一个人,那位被降谷零骂不会做公安又在松田阵平和同事通电话时在背景音里干呕的可怜牛马:“zero那位下属呢?”
“我们即将到的时候就发消息让他离开了。”
诸伏景光还在心里感慨果然是可怜牛马的时候,降谷零补充道:“他知道你的存在,不清楚你的长相。目前还是越少人知道我已经找到你越好。”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侧头轻声跟诸伏景光商量:“今晚等松田的事情解决了,hiro跟我一起回东京吧?”
其实这本来就是说好的,做亲属鉴定,然后顺便给诸伏景光做全身检查。
想到这里,猫眼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降谷零提了一下刚刚他在车上做的那个梦。
降谷零本来面对诸伏景光的时候表情很柔软,听到诸伏景光的讲述后脸色越来越沉:“hiro的身上竟然不止一类实验。因为私自加大剂量导致hiro小时候记忆混乱是吗?确实是需要好好做一次全身体检了。”
沉默了几秒后,他眼神复杂地说道:“那hiro后来见到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我……应该是没有的吧。”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他,也回答不了他。
对于猫眼青年来说,无论是降谷零还是松田阵平所说的过往他都不知道。
一开始他是有些焦虑的,没人会喜欢自己被蒙在鼓里,即使他们的本意只是不想让诸伏景光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而现在恢复的这一小段记忆也从侧面印证了他们所言的真实性。
但也正是这一小段记忆的恢复,让诸伏景光看到了自己恢复全部记忆的可能性……只是时间问题吧。
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在不紧急的前提下,时间能解决的问题都不能算作问题。
大概也意识到在诸伏景光面前总是提及过去,并不是一位合格的“追求者”应有的举动,降谷零很快调整好表情和心情:“在这两个月里,hiro平时都做些什么?”
如果忽略过去不提,他们认识的时间严格来说只有半天,降谷零还顶着“追求者”的头衔,这个问题其实有些超出普通的社交问题范围,但以他们目前微妙的关系来说,似乎又刚刚好。
至少在这个时刻,暂时放下过去,只谈现在,专注未来。
能让诸伏景光明白,降谷零并非只因他现在还找不回来的过往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而是因为诸伏景光便是诸伏景光。
更何况……
诸伏景光从边边角角的信息里分析出,在以前的相处里,他们不一定能窥见彼此的几分真实。
他们所处的这片地方没有路灯照着,所幸今晚的月色晴朗,使得被笼罩其中的两个人都更添了几分柔和。
于是猫眼青年从他和松田阵平的“初识”说到他为松田阵平设计的新形象——说到这里的时候诸伏景光停顿了一下,想到自己为卷毛青年贴的那两撇小胡子和诸伏高明莫名地撞形象了,而降谷零和他想到了一块去,两个人一起笑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提及自己开的乐器店和收的学生。
降谷零听到这里的时候怔愣了一下,他半垂着脑袋看向地上自己和诸伏景光在月光里的倒影:“……我还没听过hiro弹贝斯,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也成为hiro的学生。唔,我想想,hiro教我吉他吧,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合奏了。”
说到“合奏”,降谷零比了个弹吉他的姿势,因不专业而略显笨拙的动作再次逗笑了诸伏景光。
“哼哼,不会是歧视我们贝斯吧……不过我的学费可不便宜,”诸伏景光开玩笑道,“而且zero的工作其实很忙吧。”
虽然只相处了半天时间,也足够诸伏景光看出对方有多忙碌了,而且从对诸伏景光以及萩原研二事情的处理方式上,降谷零大概率还身居高位,所以猫眼青年提到“学费”的时候才会“狮子大开口”。
“hiro想要什么样的学费我都会努力交给你哦,”降谷零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略一思索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如让我给hiro做饭吧。Hiro这两个月都在为松田下厨,或许也该稍稍休息一下了。”
诸伏景光眨眨眼:“其实烹饪对我来说是一种爱好,并不会因此感到疲惫……不过zero居然会做饭吗,这让我有点吃惊,我还以为zero是不愿意学烹饪的类型。”
金发青年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却还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为什么hiro会有这样的想法?”
“抱歉,下意识就……”诸伏景光自知失言,连声道歉,“可能是因为我对zero这种大忙人有刻板印象吧。”
降谷零狼狈地偏过头去,过了好几秒才重新面对诸伏景光,紫灰色的眼眸里满是认真,他轻声道:“我会下厨,但我学艺不精,所以也想让hiro教我,我会学。”
他顿了顿,强调最后那半句话:“我会认真学。”
诸伏景光有些扛不住他灼灼的目光,稍稍侧过头望向松田阵平的方向,试图继续用刚刚的玩笑话来缓解这逐渐变得粘稠的气氛:“可以啊,那zero要给双份学费了。”
还没等降谷零再说什么,松田阵平那边就结束了。
卷发青年依旧戴着他那一副墨镜,非常酷哥地向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方向走来,仿佛刚刚和萩原研二的谈话没有影响到他一丝一毫。
而跟在松田阵平身后走出来的萩原研二就要狼狈太多了,他那张向来收拾得精致干净的艳丽脸蛋现在布满了非常明显的泪痕,嘴边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萩原研二没有跟着松田阵平走过来,而只是站在空地出口处对着松田阵平说道:“我在东京等着你,小阵平。”
他说这话的语气轻柔到几乎能称之为小心翼翼,和下午在电话里活泼着威胁人的声音判若两人。
那双眼尾下垂的鸢紫色眼眸湿漉漉地看着离他而去的松田阵平,而同一方向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甚至分不到他的一丝目光。
萩原研二站在那里,让诸伏景光有一瞬间幻视这是一只被暴雨淋得浑身湿透又被主人丢弃了的大型犬——看似无害却曾经多次伤人的大型犬。
听到这边的动静,萩原千速也回头看过来,见到弟弟的样子后愣了一下,神情瞬间变得很复杂,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朝着松田阵平微微点头,过去把萩原研二带走了。
“我上去把我位置上的个人用品收拾好,然后把要交接的事情都整理好清单,”松田阵平看向降谷零,“再帮我把身份转回到警视厅吧?”
降谷零:“真把我当哆啦A——”
松田阵平及时打断他:“看在我今晚没直接跟着你俩回东京的份上。”
降谷零:“……”
降谷零:“行。”
诸伏景光:“……”很好,阵平,你在我这里有两笔账要算了。
松田阵平望天望地望金毛混蛋就是不敢看诸伏景光,说完那句话就脚底抹油地说要抓紧时间回工位上收拾了。
跟已经决定要回东京工作生活,所以要回去收拾生活用品的松田阵平不一样,诸伏景光现在还不能确定之后生活的地方。
店面转手倒不算很困难的事情,带走乐器后他完全可以在其他城市租下店面再开一家乐器店,要重新建立起客户群稍微有些麻烦,但也不是要紧事。
如果他确实就是诸伏景光——他内心早已认同了这个身份——那之后会不会跟哥哥、或者父母一起生活,现在依旧是未知数。
走神想了一会儿自己的事情,诸伏景光眼角余光看到一只深色的手向他伸来,最后却在即将接触到他之前又垂落下来:“时间有些晚了,hiro跟我回东京吧。”
这次车上只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个人。
金发青年却不知道为何表情比起刚刚还要紧张严肃,等车子启动后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做全身检查需要的时间比较久,明天上午我再带hiro过去,已经对接好了。今晚的话hiro住我家可以吗?这样明天可以顺便给hiro尝一下我做的早餐,让hiro来评判一下我够不够格成为hiro的学生。Hiro应该有带睡衣吧,没带的话我这里也有还没穿过的,不过家里的洗漱用品只有一套,等下在楼下便利店买就好了。家里只有一间卧室也只有一张床,毕竟也没有其他人会来,hiro睡我床就可以了,我会给hiro换刚晒好的床上用品,我在外面沙发睡一晚上或者今晚不睡都没关系——”
听到这里的时候,诸伏景光终于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zero已经够忙了,不能不好好休息。我还是住酒店更方便吧。”
降谷零不说话了。
诸伏景光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嘴角无意识地往下撇去,紫灰色的眼眸里也泛起了一点委屈。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那今晚就打扰zero了。”
金发青年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被点亮了。
有点像阵平隔壁家小林太太养的那只金毛……还挺可爱的。
诸伏景光这样想。
第78章
降谷零的公寓是标准单人公寓的大小,一进门就是客厅,左边是一间卧室和浴室,右边是阳台,最里面是开放式厨房和小餐厅。
物品摆放得很整洁干净……但正因为过于整洁干净、物品又不多,反而缺少了生活气息,像是放了好几年的样板房。
不过诸伏景光进门后倒是注意到开放式厨房里摆放了不少专业厨具,为降谷零说会做饭增添了不少真实性。
降谷零从便利店的袋子里掏出刚买的洗漱用品和拖鞋递给诸伏景光,又旋风般回到自己卧室拿出一套浅蓝色睡衣和一条很大的浴巾塞给了诸伏景光。
其动作之迅速,使得猫眼青年手里从空空如也到满满当当甚至不到一分钟。
诸伏景光眨眨猫眼,有些好笑地试图阻止这种越来越明显的“金毛听到主人回来于是欢快地叼来了拖鞋”的即视感:“我有带睡衣,zero。”
然后就看到“金毛”那不存在的尾巴从飞快旋转变成低落地垂下。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谢谢zero。”
不存在的尾巴又重新恢复到飞快旋转状态。
诸伏景光本来是觉得降谷零的信息素对自己来说似乎非常特殊,所以在自带睡衣的前提下不愿意再多接触降谷零的私人物品——而且虽然降谷零说这套睡衣他还没穿过,诸伏景光拿到手的时候依旧能闻到上面隐约的咖啡味——但转念一想,等下都要睡在信息素浓度最高的床上了,睡衣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洗漱完后,换上睡衣被咖啡味若有似无包裹着全身的诸伏景光不自在地走出浴室,发现降谷零正抱着一床被子铺在客厅的地板上,显然这就是他今晚休息的地方。
他看到猫眼青年穿着自己的睡衣,紫灰色的下垂眼弯成两道愉悦的弧线:“早点休息,hiro。”
既然已经答应了降谷零今晚自己睡在床上,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再过多表达自己的愧疚,于是诸伏景光只是笑着回道:“晚安,zero。”
进入到卧室,诸伏景光才总算是看到有人居住的痕迹。
最瞩目的是床正对着那面墙上并排挂着的两张风景照片,都和天空有关。
第一张是在湛蓝天空下盛开的一支玉兰花,另一张则是更显翠绿与生机的天空与森林——诸伏景光认出来了,这正是他们今天去的那片长野森林。
除此之外,便是卧室里无处不在的猫咪元素。
浅咖色、印着白色的猫咪图案的床上四件套,床头柜上有只穿了葡萄图案迷你和服的布偶猫毛毡,正对着床的桌子上放了一个三花猫摆件,足足有半张桌子大的鼠标垫上也都是猫咪图案……
诸伏景光:“……”zero原来是猫派吗?明明家里没养猫,可是怎么看起来猫控的程度非常深。
他那双蓝色的猫眼和床头柜上那只有着蓝色圆滚滚眼睛的布偶猫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暂时不要过于探究这位幼驯染的癖好。
床铺上的咖啡味信息素果然比睡衣上的要更明显,就连被太阳晒过的独特气味和洗衣液柔顺剂的香味也无法掩盖住。
或许是今晚在降谷零的车上休息过不短时间,诸伏景光被咖啡味信息素包裹着几乎要毫无睡意,加上胃部时不时跳出来刷存在感的不适,他久违地体会到失眠的滋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出去跟降谷零说“zero我帮你处理点工作吧。”
诸伏景光:“……”翻了个身,把自己奇怪的想法打消掉。
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降谷零那句“我是hiro的追求者”又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猫眼刷地一下在黑暗中睁开来。
如此反复多次,才终于进入了梦乡。
“例行的信息素匹配结果出来了,没想到这次会有个这么令人惊喜的结果。对方是拿到代号不到一年的新人,代号波本。”故作和蔼的男声从那不透光的帘子后传来。
看不见人,不耽误苏格兰用他那擅长艺术的头脑想象出那背后隐藏着的恶魔形象。
好在他不会说话,在餐桌上的时候只要安静吃饭就可以了,放下餐具腾出手比划手语实在是有些麻烦,“体贴”的老爷一般对他没这个要求。
苏格兰看着自己对面的空位,那原本该坐着另一名长相艳丽的恶魔,只是这几年对方在北美的时间比较多,已经忘记上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了。
“好孩子,想贝尔摩德了吗?波本刚好最近由她带着,昨天问了一下她的看法,对这人还挺看好的。虽然比不上……但契合度百分百才能让你幸福。”
等到苏格兰背着他那又大又沉的乐器包,坐在一栋废弃建筑天台的边缘时,“幸福”这个词仍像一个诅咒般缠绕着他的大脑。
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些许凉意了,晚风吹过他紧绷了一天的肌肉,多少起了些舒缓的作用。
苏格兰的生活很单调,除了做任务,和偶尔给自己顺带着莱伊做点好吃的,剩下的爱好只有贝斯和绘画。
但不幸的是,因为上一个和莱伊的共同任务,他被迫丢弃了前一个安全屋,那把他用得还算顺手的贝斯和画具也就这么没了。
……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他这个人,什么也留不住。
那个充斥着铁锈味的夜晚是苏格兰这一生的梦魇,从那以后,他失去了双亲,为了不拖累仅剩的哥哥,他连“诸伏景光”这个名字都不能拥有,剩下的只有“绿川唯”和“苏格兰”。
进入组织后认识了宫野明美和刚诞生的宫野志保,他把这两个女孩当成自己的妹妹,学着记忆里哥哥对待自己的态度去保护她们。
可是她们身份特殊,尤其是宫野志保,在展露了自己的天赋之后,苏格兰就意识到势单力薄的自己无法再护住她,只能看着她被琴酒带走,宫野明美则被当成宫野志保的牵制而受到组织严密的监控。
即便如此,苏格兰还是能偶尔去找她们,直到他迎来自己的性别分化。
一次因为任务受伤进入医疗组,在那如同被烈火焚烧的痛苦终于褪去后,他的地位天翻地覆,表面上有了组织很多人可望不可即的权力和待遇,但苏格兰知道,他这是堕向了更深的地狱。
没多久被分化成alpha的宫野明美,在信息素匹配结果出来后,被敲打不要和苏格兰走得太密太近。
因为这件事,苏格兰罕见地明确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然后被那位“大度”地表示那适度的来往也没必要限制得那么死。
这一路走来,陆陆续续有人走进过他的生命,最后都无一例外地离开了。
如今,就连伴侣的位置都容不得苏格兰自己做主——虽然这件事他早就清楚,因此也并不关心“波本”到底是谁,又是个什么人。
反正到最后,对方也依旧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他。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苏格兰望着下面发呆。
此时已经是凌晨2点了,马路上空空如也,偶尔会有一两辆车经过,都开得慢悠悠的,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驾驶员的疲惫不堪。
余光忽然发现左侧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辆藏青色轿车,显然已经超速了,然后又出现了一辆白色交警摩托,死死咬着这辆轿车。
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追捕犯人,苏格兰正要把注意力收回来的时候,他那属于狙击手的良好视力就发现对方并没有穿着警服,而那开车的恐怖架势……也不太像是普通警察。
在驶出这段国道之前,苏格兰看着那辆白色交警摩托以一种堪称表演的姿态压制住了那辆轿车,甚至徒手掰开了碎掉的车玻璃。
苏格兰:“……”
猫眼狙击手难得被勾起了兴趣,他用瞄准镜看过去,但那人不知道是何身份,居然隐约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使得苏格兰不得不立马隐藏起自己。
就算是对大多数事情都不太在乎的苏格兰,也不想因为吃瓜惹出事端而让自己成为组织的新笑话。
不过在那短短两三秒时间里,他看到了对方隐隐露在头盔外的几缕金发。
等到警车来把那小轿车里的人带走,确定现场已经没人之后,苏格兰才背着乐器包慢悠悠地出现在那地方。意料之中没找到任何关于那个人的痕迹……只有非常非常浅淡的咖啡味还若隐若现地停留在空气中,很好闻。
三天后。
在集合地点的酒吧内,贝尔摩德示意那穿着修身马甲的“酒保”就是苏格兰和莱伊这一次的任务搭档。
酒吧里辛辣浓烈的酒味都无法完全遮掩住眼前人身上的咖啡味,苏格兰看着那长相帅气的金发青年露出一个仿佛掺着有毒蜂蜜的笑容:“我的代号是,波本。”
诸伏景光是在一阵食物香气中醒来的。
梦境里属于酒吧灯光的暧昧昏暗,被现实里照到被子上毛绒绒的清晨日光给冲淡,诸伏景光坐起身来慢慢消化掉这个梦境后才下床推开了门。
不大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烤鱼块,色泽和香气都相当诱人,而金发青年此时正在把玉子烧切成小块,听到卧室门被打开的动静,他回头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早上好,hiro。”
诸伏景光的视线从降谷零身上那件深蓝色猫咪图案围裙,移到他那张此时攻击性为零的帅气面孔上,缓缓开口:“早上好——波本。”
降谷零瞳孔紧缩。
“早安,波本。”
面对着瞳孔紧缩的降谷零,诸伏景光只维持了梦境中波本的语气和表情不到五秒,就破功笑出声了。
“抱歉抱歉,zero,我只是刚做了那么一个梦醒来,发现zero的表情和梦境里的相差甚远,所以没忍住就……”诸伏景光连声道歉,自然而然地走到降谷零身边准备给他打下手,“等下再跟zero解释吧。”
金发青年仔细确认过他脸上的神色后,眼睛才慢慢恢复成常态。
他放下手里的餐刀和长筷,朝着诸伏景光的方向靠近了两步,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诸伏景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
降谷零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却依旧坚持用这样奇怪的方法把猫眼青年给“逼”出厨房:“说好了要给hiro尝尝我的手艺,这次hiro等着吃就好了。”
“然后,再跟我说说,你做了什么样的梦吧。”
坐到饭桌旁,鼻腔里的咖啡味慢慢被眼前的烤鱼块香气取代。
即便知道此时背对着自己的降谷零看不到,诸伏景光揉向自己胃部的动作还是尽量做得隐秘一些。
被一整晚浓度不低的咖啡味包裹着,他的胃部早就不堪重负了,刚刚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换上自己的衣服,并且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狠下心来拒绝接受降谷零的衣物。
这么想着,诸伏景光的视线还是不自觉地向站在厨房里忙碌的降谷零身上飘去。
虽然忙碌,但降谷零似乎从不会显得手忙脚乱,除了一开始在溪边找到自己的时候看起来有些许狼狈,以及在车上不知道被松田阵平说了后心情很糟,其余时间无论遇到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样子。
就像梦境里的那个“波本”,在仿佛能模糊一切边界的酒吧灯光里,能用如同艺术表演一般眼花缭乱的调酒手法吸引住在场人的目光。
他自然也不例外。
嗯……不过zero的动作怎么看起来越来越僵硬了?
猫眼疑惑地眨了眨,而且总感觉zero站的位置也有些奇怪,似乎是在挡着什么。
就在诸伏景光想更仔细地观察时,他的手机提示有新消息。
是松田阵平发来的:【一晚上过去了,你有成功从金毛混蛋的手里活下来了吗?】
阵平和zero的关系看起来还挺好的啊。
这么想着,诸伏景光回道:【正在等zero做的早餐。】
手机上显示发送成功的时候,降谷零端着剩下的早餐过来了,是虾仁玉子烧和猪肉蔬菜汤。
诸伏景光这才能看到,刚刚被降谷零身影遮住的是放在灶台上煮蔬菜汤的小锅。
“zero和阵平之前是怎么认识的?”
没想到诸伏景光忽然问这个,降谷零把蔬菜汤放到他面前才回答道:“我和他在警校的时候是同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诸伏景光:“……”所以其实昨天一见面就开打,其实是你俩的传统见面礼?果然当时本能觉得不要多加干扰是正确的。
“不过hiro,你为什么要叫他阵平?”降谷零在诸伏景光的对面坐下后,连筷子都不拿,正襟危坐,表情十分严肃,似乎对他来说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只是习惯了,现在也没什么改口的必要。”诸伏景光简要说了一下在神奈川,为了避免无穷无尽地被介绍对象,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干脆假装情侣,用对方来挡源源不断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