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来得悄无声息,带走一批人类的性命,又走得悄无声息。
主角后来听说许多地方都出现过类似的疫病,具体症状不同,但开始和结尾都高度相似。
主角所待的第二个基地城墙更高更稳,武器更多,设施更完全,主角因为电力工程师的身份得到了一份工作,拥有了住进房子的资格。
主角挣着微薄的工资,勉强支撑着一家三口人的生活用度。
变异怪物攻城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基地内偶尔也会出现新的变异怪物,轻松带走某个毫无准备的人的性命。
每天都在死人,有的是主角认识的,有些是不认识的。
主角一开始还会害怕惶恐,后来就只剩麻木了,但偶尔想起逝去的家人时,他还是会控制不住流下眼泪。
过了几年,他剩下的两个孩子,一个参军,一个进了工厂。
与他一样,大富大贵做不到,但至少能混口饭吃。
又过了两年,种子土地变异导致粮食一再减产,基地里出现了粮食危机。
基地内讧,有人死于变异怪物口中,有人被饿死,有人被人杀死。
主角那个进了军队的孩子,在某次爆发抢粮仓事件时前去维护秩序,被人一枪毙命。
主角快被饿死时,他仅剩的一个孩子将最后的粮食留给了他。
主角就这么活啊活,在铺满人类尸体的路上走了很多很多年。
走到他青丝化白发,皮肤变皱生出老年斑,笔挺的腰背变得佝偻,牙齿快掉光,饭都吃不动了。
他合衣躺在床上,觉着自己后半辈子其实过得够凄苦了,但对比同时期的其他人类,他还是属于那百万分之一的幸运儿。
至少他全须全尾活到了这个时候。
恍惚间,他看见了父母妻子还有三个孩子正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笑吟吟地叫他快点过去,他们说好周末要去外面吃大餐的。
耳边家人的呼唤越来越清晰,他快要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了。
但在意识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他依旧听见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声浪,是有人在欢喜地高呼。
“怪物退了!怪物退了!”
“我们能活了!能活了啊!”
他想,如果是真的,那太好了。
夜晚,月光如水,将山巅的一草一木都照得格外清晰。
因族中有赤狐庇佑,狐族的变异狐狸和普通狐狸数量都极多,整座山都是它们的地盘。
春日的夜间还是比较寒凉的,但狐狸的毛厚实,再加上不担心有天敌会趁晚上来捕猎,是以许多大狐狸都出来在草地上“晒”月光,小狐狸们也在旁边扑咬追逐玩耍。
气氛本来一派融洽,可突然,草地后的山林深处接连传来几声瘆人的狐吼,叫声没有具体的含义,但语气满含痛苦和绝望。
小狐狸们被吓得毛都炸了起来,急匆匆跑回父母身边,哆哆嗦嗦地拱进它们身下躲起来。
“嗯呜呜呜?”有小狐狸小声地问。
——是不是狐爷爷又发病了?
“嘤嘤嘤……”
——狐爷爷很痛吧……
“嗯呜呜呜。”
——赤狐叔叔在树林里,不会有事的。
类似的对话经常出现在狐崽子之间,它们年纪小,无尽崇拜着保护它们的大狐狸,觉得它们什么事都能做到,所以对老狐狸的病能痊愈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
但狐崽子们的父母却不这么想。
它们曾经也是被老狐狸庇护长大的,后来老狐狸生了奇怪的病,说是无缘由的浑身刺痛,痛到让狐生不如死,还会丧失理智。
某次老狐狸犯病,不小心伤到了同族,清醒过来后,老狐狸悲痛万分。
于是它将狐族头领的位置交给了当时实力稍逊于它的赤狐,自己则躲进了山林深处,除了赤狐外,不许任何狐狸靠近。
它们已经有十五个春天没有见到老狐狸了。
近些年来它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赤狐头领的心情也愈发沉重,想来老狐狸情况怕是不太乐观。
几个年龄大些的狐狸躲着崽子们嘀咕。
——老族长最近是愈发不好了,我是见过当年它失控的样子的,说实话,跟很久之前那条发疯胡乱厮杀的绿蟒好像。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老族长护了我们一辈子,我不敢想象它会变成那样,所以平时都不敢说出来。
——唉,谁说不是呢,赤狐族长和我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如果最后老族长还是走到了那一步,就只能……
只能如何?自杀或者被杀,总之哪种结果它们都不想看见。
沉默几分钟后,又有狐狸小声开始嘀咕。
——上个夏季,山下那只雪鸟不是也发过一次疯吗?我还和赤狐族长下山悄悄观察过,雪鸟当时的情况跟老族长和那头绿蟒都很像,但持续的时间太短了,而且后来似乎也没再犯过病。
——你是想说,雪鸟可能有治这种病的方法?
——你们难道没这么想过?
——我想过,但赤狐族长都没说什么,我们又打不过雪鸟,还能怎么办?
——对了,你们记得不,上个秋天,山下森林里那条绿蟒跑去和雪鸟打过架,听说绿蟒伤得很重,但后来他俩又莫名其妙和好了,绿蟒还经常去给雪鸟送猎物。
——他俩又不是同一族的,肯定不是想一起生崽,那为什么忽然打架又忽然交好?
——赤狐族长不是派灰狐狸下去打探情况了吗?等它回来,要不咱们去问问它?
——灰狐狸那么凶,你敢去问它?
——我不敢。
——我也不敢。
——……那个,你们是不是忘记了,现在跟雪鸟关系好的那条绿蟒,它的母亲就是发疯后死掉的。
——你的意思是,它也像它母亲一样得疯病了,现在是在用猎物换治疯病的办法?
——我是这么猜的,但不知道准不准确。
——那我们快去告诉赤狐族长吧,如果送猎物就能换到治病的办法,我们全族老小天天去给雪鸟送。
——我们都能猜出来的,赤狐族长能想不到?它几次派灰狐狸下山,应该是在做准备。
准备啥?要抢还是去求雪鸟?
如果抢,它们一起上,哪怕豁出命,也会给赤狐族长争取打败雪鸟的时机。
如果求,它们全族去跟雪鸟说好话,送猎物,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狐狸们正沉思着,身后就响起同族们嘤嘤呜呜的声音,转头看去,是赤狐族长从山林里出来了。
赤狐身形高大,皮毛油亮水滑,一条大尾巴翘起来能将月亮都遮住。
如今它无论是实力还是威信,都是狐族当之无愧的第一。
可此时它目光沉重,连大尾巴都蔫蔫儿地垂在身后,由此可见它心情应是不佳。
同样,也表明老狐狸的状况恐怕不妙。
尽管已经猜到了,但狐狸们还是围了上去,嘤嘤嘤地询问老族长现下如何?
特别是崽子们,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地问老族长哪天才能好起来,着实是让赤狐不知该怎么回答。
对外,赤狐是睚眦必报的疯狐狸,但在狐族眼中,赤狐就是最温柔威严的族长。
“嗯呜呜呜。”
——放心,老族长还好。
赤狐也只能这么说了。
大狐狸们懂了它的潜台词,皆默不作声,小狐狸们以为赤狐说的好是真的好,便纷纷欢笑着庆祝。
直到夜深,狐狸们才逐渐散开回窝休息,赤狐也朝自己的窝走去。
赤狐体型大,挖地洞很麻烦,所以它是住在一棵巨树的树洞中的。
赤狐到家时,他的伴侣,一只体型与他相差无几的白狐狸正在洞前等他。
赤狐上前与白狐交颈互蹭,喉间发出嘤嘤的撒娇声。
白狐也问了赤狐老族长的情况,赤狐摇了摇头,说大概就这一年了。
“嗷呜呜呜。”赤狐声音沙哑。
——老族长说在他彻底失控前,让我一定要杀了他。
老族长一生没有找伴侣也没有生狐崽,赤狐和白狐都是他养大的,也算是他的崽子。
让孩子杀死父亲,这让赤狐怎么下得去手。
白狐狸柔声安慰:“嘤呜呜呜。”
——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赤狐做什么基本都不会瞒着白狐,所以白狐说这句话不是毫无根据,她知道赤狐已经掌握了某些消息,只是此时还没下定决心去做。
赤狐把脑袋埋进白狐柔软的毛毛里,心绪一时无比复杂。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选择。
但很快就发生了一件事,逼得赤狐不得不立即做下决定。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完全亮,正在熟睡的赤狐白狐就被外面急切的狐叫声吵醒。
两狐跑出山洞,发现是一只小棕毛狐狸,看见他俩后眼泪汪汪地叫得更大声了。
“嗷呜呜呜!”
——族长快来,我弟弟要不行了!
赤狐和白狐对视一眼,跳下去叼起小狐狸,拔腿就往小狐狸家的地洞跑。
小棕毛狐狸的父母是变异狐狸,实力虽然及不上赤狐白狐,但在整个狐群也能排得上前十。
于是它们也遇见了跟赤狐白狐相似的事情,那就是子嗣艰难。
赤狐白狐相伴多年,至今没有生过一只崽子。
棕毛狐狸夫妻俩早些年生的那几窝,无一例外要么胎死腹中要么崽子生下来就早早夭折。
现在赤狐嘴里叼着的这个,是他俩后来生的最健康的一只崽子,都活过五个春天了,但遗憾的是,他是只普通狐狸。
哪怕有变异狐狸们保护,这个崽子可以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可他没有变异,就意味着他大概率会死在父母前面。
去年棕毛狐狸夫妻俩又生了一只崽子,不仅至今活着,还是只变异狐狸。
只可惜小狐崽身体一直很不好,去年冬天差点没熬过去,好不容易挺到了春天,结果似乎又要重蹈覆辙它之前那些夭折的兄弟姐妹的命运了。
赤狐白狐赶到时,棕毛狐狸的洞口已经围了几只附近的狐狸,看见赤狐过来,它们赶紧让开了路。
狐族的每一只狐狸都很关心后代,就像它们在意老族长的病一样。
棕毛狐狸的体型只有赤狐的三分之二,所以它们的地洞赤狐白狐进不去,只能由棕毛狐狸把小狐崽叼出来,让赤狐查看。
小狐崽明明已经快一岁了,但依旧是瘦巴巴一小点,还没赤狐半只耳朵大。
它兽毛稀少凌乱,此时蜷缩成一团躺在妈妈的尾巴上,眼眸紧闭,不断地打着哆嗦,像是身处冰天雪地一般。
但实际上,它的身体烫得像夏日的阳光。
棕狐妈妈泪珠直往下淌:“嘤呜呜呜……”
——族长,求求你救救小崽吧……
其实有相同遭遇的不止棕狐一家,它们家也不止没了这一个崽子,它们很清楚赤狐没办法,不然之前那些小狐崽就不会死。
可它们都太信赖太崇拜赤狐了,所以会下意识朝他求助。
赤狐帮不了它们也不会怨恨,只是万一呢,万一赤狐有办法呢?
白狐低头小心地在小狐崽身上嗅了嗅,然后抬头看向赤狐,轻轻眨了眨眼睛。
她在小狐崽身上闻到了腐朽的气息,跟之前那些死去的或老或小的狐狸一模一样。
赤狐垂眸,掩下眼中痛楚,他实在不忍心将事实说出口,这无异于是当众宣判了这只小狐崽必死无疑。
在场所有狐狸都在看着赤狐。
气氛很是凝重,压抑得让狐快要窒息。
这时,一声带着雀跃的呼叫打破了这片寂静。
“嗷呜呜呜!”
——灰狐回来了!
众狐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活蹦乱跳的白狐身后,一只满身是血的灰毛狐狸正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嘴里还叼着一团树叶。
一路上的狐狸们都在给灰狐行注目礼。
灰狐跑到赤狐面前,将树叶团子放到地上,树叶散开,里面是一小丁番茄碎。
“嗷呜呜。”灰狐狸央求,“嘤呜呜呜。”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让小狐崽吃吧,反正小狐崽都快不行了。
两狐的对话除了白狐, 其它狐狸都没懂是什么意思,但灰狐狸那句让小狐崽吃这个碎果肉它们却是听见了。
虽然这点碎果肉还没普通狐狸的牙大,但靠近了却能嗅到一股特别的清甜香味,让狐狸闻着就想流口水。
山上也有果子树, 可它们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果子。
棕狐母亲上前,急迫又小心翼翼地问赤狐:“嗯呜呜?”
——这个东西能救我家小崽吗?
赤狐摇头:“嗯呜呜。”
——我不敢保证。
棕狐母亲一颗快死掉的心又因此恢复了活力, 它猜到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 所以赤狐才没有果断让小狐崽吃下果碎, 可它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嗯呜呜呜。”
——族长,请让我们喂小崽吃吧,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 我们也想让它活下来。
棕狐父亲也走到妻子身边, 对赤狐做出臣服的姿态,“嗯呜呜。”
——在场所有狐族作证, 我和我的伴侣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嗷呜呜呜。”其它狐狸同时出声。
——我们愿意作证。
赤狐叹气, 终究还是道:“嗯呜呜。”
——那就喂吧。
“嗯呜呜。”
——谢谢族长,谢谢族长。
果子碎被棕狐父母咬走去喂小狐崽了,赤狐把灰狐叼到旁边,低头给它舔舐伤口,同时道:“嗯呜呜。”
——老实交代。
“嗯呜呜……”小灰狐忍住刺痛, 将自己这两天的经历娓娓道来。
小灰狐狸不是变异狐狸,个子就是普通狐狸大小,不过它灵智高,比许多变异狐狸都聪明。
赤狐曾从其它变异怪物口中救下它的性命,它发誓要一生追随赤狐。
之前绿蟒和雪鸟起冲突又和好,赤狐想知道是什么情况,就打算派狐狸下去打探,灰狐狸主动请缨,说自己才是最适合的。
它不是变异狐狸,不会引起其它变异怪物、特别是绿蟒的关注;它很聪明,保证可以打听到赤狐想要的消息,并且赤狐护短的名声在外,相信怪物们也不会轻易伤害它。
灰狐说服了赤狐,之后多次山上山下来回跑,就为了查到真相。
灰狐给赤狐打了包票,而它也确实做到了。
灰狐发现绿蟒似乎用猎物跟雪鸟交换了什么东西,但它怕被绿蟒发现,离得远,看不清绿蟒每次带回来的是什么。
绿蟒和许多变异狐狸一样子嗣艰难,并且她仅剩的一条小蛇也快不行了,这对狐族以及许多附近的变异怪物来说不是秘密。
可灰狐狸却瞧见两次绿蟒去雪鸟山谷那边,都带上了小蛇。
如果小蛇真的快不行了,绿蟒怎么会这样随便带着它出门?
后来,灰狐看到小蛇经常会躲在暗处观察其它变异怪物幼崽玩耍,而且还是一条蛇自己出来的!
灰狐悄悄靠近,偷偷观察了小蛇许久,小蛇虽然看着还是很瘦小,但可以自己一条蛇跑来跑去,完全看不出快死了的迹象。
灰狐将这件事告诉了赤狐,赤狐大概猜到了什么,但并没有告诉灰狐。
后来冬天到了,赤狐怕灰狐遇见那种要食物不要命的变异怪物,就不许它再下山。
这次是春天到来后灰狐第一次下山。
然后它就看见已经粗长了一圈,鳞片颜色鲜亮,甚至可以自己捕杀一些小型猎物的身强体壮的小蛇。
想起上回自己跟赤狐说小蛇逃过一死,可能是跟绿蟒从雪鸟那里换来的东西有关,但赤狐却没有想对那东西刨根问底的意思,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灰狐便打算找到实物,亲自送到赤狐面前。
让赤狐看清以后,可以更好地思考下一步。
它清楚蛇洞在哪儿,但绿蟒基本只有捕猎的时候才会离开蛇洞,并且她捕猎速度很快,灰狐担心自己这个时候去的话,容易被个逮正着。
所以它蛰伏了下来,准备在绿蟒去找雪鸟时,再溜进山洞。
但或许是灰狐运气好,没等到绿蟒去找雪鸟,这天就提前知道了绿蟒带回来的是什么,并且还得到了它。
春季变异怪物们要繁殖,繁殖就得找伴侣,于是两头公猪就为了抢一头母猪的□□权在山林里打了起来,动静还闹得很大。
小蛇那会儿估计是在吃饭,听见热闹叼着半个灰狐没见过的大红果子就跑了出来,咻咻爬到树上边啃果子边看公猪打架。
果子汁水丰富,香气四溢,闻到气味的灰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灰狐喜欢吃肉,平时也会啃果子,但山上的果子味道都不好,它不怎么喜欢吃。
这还是它第一次那么馋果子。
果子吸引来的动物不止灰狐一个,但迫于绿蟒的威慑,它们都只敢远观,别说从小蛇嘴里抢了,连靠近小蛇都不敢。
可没想到最后成全它们的,会是那两头发狂的野猪。
当时小蛇是盘在树枝上的,并且那棵树离两头猪还有点距离,谁晓得它俩怎么想的,反正打着打着就朝小蛇这边撞了过来。
树不算粗壮,根本抵挡不了两头变异野猪的力量。
小蛇刚把最后一口红果子塞进嘴里,树就猝不及防被咔嚓一声撞断了。
她从树上摔了下来,嘴里还没咽下去的果子块也滚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两只公猪撞到树后依旧没停止打架,小蛇怕被压死,也顾不得找掉落的果子,连忙跑到一边,还叫来了绿蟒。
绿蟒过来听小蛇告状,说两头野猪差点撞死她,气得绿蟒一尾巴把两头野猪都扇飞了。
小蛇大仇得报,估计太过高兴,完全不记得不知飞去哪里的红果子块了,开开心心就和绿蟒一起回了家。
她们离开前,灰狐隐约间听见了小蛇说“好好吃”“去雪鸟家”等话,再结合那个红果子特殊的香味,灰狐就猜到那个红果子大概率就是绿蟒用猎物换来并且治好了小蛇的东西。
不然吃肉的蛇,为什么莫名其妙吃起了果子?
绿蟒的到来吓走了大部分变异怪物,但还是有部分跟灰狐一样对那块红果子有执念的动物留了下来。
等绿蟒的身影一消失,所有动物同时冲向果子块掉落的地方。
灰狐凭着自己的灵活和聪明,才从中抢到了那么一丁点,还受了不少伤,要不是跑得快,差点就回不来了。
灰狐讲完,赤狐也给它舔完了。
舔舐除了能洗去伤口上的脏污,变异怪物本身的自愈能力比普通动物强,它们的口水对普通动物的伤势恢复也有一定作用。
不过因为赤狐太大,灰狐太小,尽管赤狐已经很小心了,但灰狐还是像在水里打过滚似的,浑身都被赤狐的口水打湿了。
灰狐倒是不介意这个,它蹭了蹭赤狐的腿,巴巴地仰头看着她。
“嗯呜呜呜。”
——没有告诉族长就擅自行动,我错了,族长罚我吧。
赤狐叹气:“嗯呜呜呜。”
——你知道我不会罚你,所以才如此大胆。
灰狐看了看周围,确定除了旁边的白狐外,其它狐狸应该都听不见它们说话,它才小声地问:“嗯呜呜呜?”
——果子能救小狐崽,或许还能救老族长,为什么族长你不想去找雪鸟要呢?你在害怕什么?
赤狐沉默。
害怕什么呢?自然是害怕找雪鸟换来的果子,不仅救不了狐崽和老狐狸,恐怕还会害了它们。
又或者说,一开始也许能救它们,但后面可能会走向更坏的结局。
作为当初跟雪鸟抢夺那颗发光果子的变异怪物之一,赤狐如今回想起来,对那颗果子的感情仍旧是恐惧大于渴望的。
赤狐不明白,一颗果子为什么能同时带给它新生和死亡两种矛盾至极的感觉?
当时果子的香味在诱惑它赶紧独占吞下它,可身体趋利避害的本能却劝阻他离果子远点,越远越好。
赤狐相信跟他有同样想法的变异怪物不少,因为他从它们眼里都看见了贪婪与挣扎。
只有雪鸟一如既往地坚定,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即便身受重伤,也拼了性命去抢果子。
犹豫就会败北,最终还是雪鸟得到了果子。
赤狐当时不是不恨雪鸟的,但等脱离那阵被果子迷惑的情绪后,他心里更多是庆幸和后怕。
他身后还有全族的狐狸,他没资格去赌那一半的成功率。
是以向来被变异怪物们说小气记仇的他,这次难得没有去找雪鸟寻仇。
后来他也观察过雪鸟一段时间,发现除了那次突然发疯外,就没有其余可疑的地方了。
直到绿蟒去找雪鸟打架,他才再次将目光落到了雪鸟身上。
从外表来看,那颗果子似乎没有对雪鸟产生什么影响,但赤狐的直觉告诉他,小蛇能恢复健康以及那颗很香的红果子的出现,一定跟雪鸟吃了那颗发光的果子有关。
其实在灰狐告诉他小蛇的转变后,他就想过去找雪鸟询问方法,可那颗果子带给他的危险感至今让他心有余悸。
他怕给老族长和小狐崽们带来的不是出路,而是死路。
人类的一个成语——饮鸩止渴,很适合用来形容赤狐的担忧。
赤狐是个负责的族长,所以他很害怕行差踏错,让狐族承受本不该受的灾难。
可到了此时,发生的所有事都在逼他做选择,并且只能是去找雪鸟要办法这一个选择。
小狐崽吃下那点果子碎后,中午已经退了烧,身体也不再颤抖,只是依旧昏睡着。
看来果子有用,但只这么点量明显是不够的。
在场的所有狐狸都把这个果子的神奇效果看在眼里,并且很快就宣扬了出去。
有狐狸去找灰狐,想问它这果子碎是哪里来的,结果被灰狐冷冰冰吼了句滚,说它只会告诉白狐和赤狐族长。
灰狐本身是只高傲的狐狸,只在白狐赤狐面前才会露出可爱柔软的一面。
狐狸们被它骂后哭唧唧地走了,跑去跟赤狐告状,说灰狐一点也不尊重同族。
其实主要还是想问果子碎的来源。
棕毛狐狸一家也在前来询问的狐群中,果子碎的效果它们是看得最清楚的,这么一点果子就能稳住小狐崽的病情,要是能得到更多,那它们的孩子是不是就有救了。
不止是它们的孩子,还有狐族许多有着相同情况的狐崽,它们也很需要这个果子。
对上同族们渴望期盼的眼神,赤狐轻叹一声,道:“嗯呜呜呜。”
——我明白你们着急,我也的确已经知道了果子的来源,但我还需前往山林里与老族长商议后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希望你们能谅解。
狐狸们闻言纷纷点头同意。
这果子效果如此好,肯定特别难得,无论它们是去抢还是去换,总要出动不少狐族,肯定会有伤亡。